「……」

「偷运军火及毒品都是犯法的，面对这些危害社会安宁的东西，应该要说不。」

「这里面有的都是脂肪……」肯老头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认真地回答眼前这个一脸倔强的小子的白痴问题。他就像社工人员在劝导未婚妈妈不要放弃孩子一样，那对像小狗一样的眼睛闪烁着微光，生怕他会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喔。」夏夕随意地应了声。心里断定老头的肚子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有什么需要就找我帮忙吧！我是市场推广部的夏夕。」

「谢谢……我是王xx（夏夕忘记了名字）」肯老头觉得跟这小子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敢这样开他肚子的玩笑。（是否玩笑只有夏夕自己才知道）

这样也好，不用担心董事长的身份使他跟员工产生隔阂，要是平常的人看到他在升降机内早就以藉口逃走了。

这小子很有趣。

直到升降机到达食堂的楼层，在外等候的同事看见自家公司的董事长在纷纷打招呼，此时的夏夕终于知道一直跟他谈话的人是谁。

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的夏夕深怕刚才的某句话得罪了对方，最不幸的是他还报上了姓名及部门。

谁料肯老头只是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夏小子，跟你的对话很有趣，下次再聊！！」

下次再聊？有下次的话他应该没事了吧？

心安理得的夏夕看着肯老头离去的背影，暗地里也确定了一件事实。

怪不得他可以挺着这肚子横行霸道了，因为他是董事长。

以上就是肯老头跟夏夕的相遇。

「欵，你被陈宁炖冬菇（广东话=降职）的事我听说了，小子你没事吧？」肯老头放弃抵抗夏夕的视线攻击，反正升降机一到他就可以脱苦海了。

「谢谢董事长的关心。夏夕很好。」他被降职的事已经发生了很久，如今肯老头才来问，也未免太迟，他早已习惯了。

「这样就好了。对了，听说你跟陈若希的恋人关系闹到上报纸了喔！」老头再度开口，决心要关心一下夏夕这个不幸的小职员。

夏夕听后本想破口大骂肯老头几十岁人还来凑八卦热闹，而且他不是那个「夏夕」，可是想到自己答应过陈若希的事，唯有把那口气全吞回肚子里。

他真冤啊……

「嗯……」夏夕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回应。老头认为他这是默认于是再乘胜追击，说不定这件事可以放在公司的年度报告中。

「听说你跟陈宁好上了啊？」夏夕一听到陈宁的名字心跳立刻漏了一拍。「你……听谁说的？」

脸颊有阵火热的感觉，就像被人识穿了一样。

「哈哈，这公司是没秘密的。我们很开放，同性恋没什么大不了，不过你这小子还真厉害，竟然能把陈宁这座冰山融化。我小看你了。」老头哈哈笑着，夏夕这小子再没心情留意他的肚子了吧？

「我们只是上司跟下属的关系。」夏夕说这话时底气不足，连他自己都不能相信，低头回避老头那慈祥又带点怀疑的眼光。

明明这句是真话，怎么就有对别人说谎的感觉？

夏小子在说谎。肯老头眼睛眯起，心中在盘算着一些计划。

升降机终于抵达食堂的楼层，夏夕像火烧屁股般冲出去。不想与肯老头再作纠缠。

坐在食堂内，夏夕每吃一口巧克力蛋糕，他就愈心惊，明明之前说过一切要以平常心看待，怎么现在就又困扰起来？他对陈宁只是有种依赖的感觉，并不是如陈若希跟「夏夕」的爱一样。

直到整件蛋糕被吃完，他还是没有得出一个自己满意的结论。

他不是讨厌同性恋，像陈若希跟「夏夕」的爱他反倒觉得他们爱得伟大及令人羡慕。

可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他又可以这样吗？

就当他喜欢陈宁，成为同性恋，即表示他要面对世俗的眼光及歧视。

而且他爱上的人还是陈宁，连他是否喜欢同性自己也不知道。

喜欢上又怎样？跟他告白吗？

陈宁，一个冷酷看似对什么都不在意的人，

若他在意，你将会是他的全世界；

若他不在意，你将会被他打下地狱。

到时候，夏夕不只会伤掉了心，还会失去这份工作。

这后果他承受得起吗？他对陈宁没信心，但更对自己没信心。

不。夏夕摇摇头。

第二十九章

我冷酷，是因为我把所有的温柔全留给一个人。——陈宁

＊＊＊＊＊＊

好不容易又过了一天，夏夕计算着这是陈宁缺席的第五天。

少了陈宁，他总觉得上班十分苦闷，平平无奇。

以往还是主任时，你的整副心神就这落在跟陈宁抗争。

成为陈宁的助理后，他就整天在办公室内装勤奋，不时偷看在专心工作的陈宁以防止他逮到自己在偷懒。

现在只有他一个，无论他爱到食堂吃多少件巧克力蛋糕或爱在电脑上脸书（FACEBOOK）多久都好，都没人来打扰他。

没有陈宁的日子，每一天都过得沉闷又平庸。

夏夕在公车上看着窗外的雨点不停打在公车的窗子上，街上的途人都变得模糊一片，只能勉强看到一个个黑影顶着各式各样的雨伞在移动。

他记得上次也是在大雨中跟陈宁吵架的。狂风在吹，雨点在飞，他的倔强跟陈宁的坚持。

明明是不久前的事，可是却像已经发生了很久似的。

车子因路面的不平而不停晃动，他没有抗拒由得身子在坐位上甩了又甩，希望把那阵诡异的感觉甩出脑子。

人在下雨时总会特别寂寞。

不得不承认，他有些许想念陈宁了。

不知道他现在正在做什么？

＊＊＊＊＊＊

陈宁站在家中的阳台上注视眼前因雨雾而一片白茫茫的城市。看看手表，原来他已有差不多一星期没去上班了。肯老头一定恨得牙痒痒了吧？

但最重要的还是一个人。

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样？

他有些许想念自己吗？

「喂！陈宁！你妈在国外打电话来了！回光返照了！咦？阿姨你听到的？哎呀！！不是！对不起，我说笑而已……陈宁你快来接电话！！！！！！！！」陈宁听到后头吵个不停的声音觉得头痛，除了夏夕外，他讨厌所有聒噪的家伙。

他一生中可接受聒噪人的名额已被夏夕霸占了。

推开玻璃门走回屋内，陈若希正摊倒在他家的沙发上，举得高高的左手上拿着家庭电话。

瞟了对方一眼，他接过电话。

「妈妈？是。我很好。陈若希在乱说话而已。别理他。他一向都是这样。有时间我会到国外看你的。对，如果能带上他的话。好的，再见。」

把电话放回充电座上，陈宁没有理会某人迳自坐到沙发的另一旁观看新闻报导。

「你说阿姨知道你说她心脏病发逝世会不会从外国冲回来杀掉你？」陈若希还是觉得陈宁拿自己的亲生母亲来开玩笑不太好。

「她会体谅我的。」陈宁之前也有对母亲暗示过拿她来当诱饵的事儿。

见陈宁没有丝毫内疚的感觉，陈若希再次觉得自己成了左个冷酷无情的人的帮凶。

真的太狠了。

「欵，老爸问你何时回家看看。」一直压着脸俯睡在沙发上的陈若希因呼吸困难终于抬起头来。

陈若希似乎习惯了对方说话的频率，见陈宁没回应也没催促。

哼，这家伙对住夏夕时的反应才会像小狗一样灵敏。

果然在两分钟后，陈宁才慢慢吐出一句：「你明知我不会回去。」

陈若希觉得自己的内脏快被压扁，一个鲤鱼翻身转回正常的坐姿。

「别这样啦，我妈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根本没人介意你的身份。」

陈宁只是白了他一眼，决定不再理会他，天天跟陈若希待在这儿他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陈若希还想补上两句，视线却被电视屏幕的一则新闻报导吸引住。

「以下是一则特别新闻报导，一辆299号的公车由于天雨路滑的关系在32号公路上失事翻侧，车内当时连司机共三十二人受伤，其中三名伤者伤势严重，现正送往XX医院深切治疗部留医。我们的同事已到达现场，并访问了其中一名伤者。」

镜头立即转到现场，他们可看到围观的人甚多，一辆公车翻偷在旁，玻璃碎四散满地。

美女记者正回应着电视台报导员的问题，三秒后，陈宁及陈若希就看到夏夕的大头瞬间出现在镜头前。

看到夏夕脸上一道干涸了的血迹及整件染血的衬衣，陈宁觉得他的心脏差点就停顿了。

「小太阳……？」陈若希呆楞地盯着电视机内的夏夕，跟脸色苍白的陈宁互相对望了一眼，他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比对方也好不了好多。

夏夕发生车祸了？

＊＊＊＊＊＊

夏夕现在的头超痛。

前一刻他还在公车内看着雨景装抑郁，下一刻整辆公车就突然刹掣然后翻侧，更可恨的是他的头撞到椅子，额头顿时血流如柱吓得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从车内艰难地爬出来后，便跟其他伤者一同等待救护人员的到来。

谁知救护人员来到后替他检查包扎后，说他只是擦伤了少许，并没大碍不过如他仍然担心的话建议他可到医院做一个磁力其振检查一下有没有脑震荡。夏夕眼见自己一身狼狈，头也好像没刚才那样痛就拒绝了他们的建议，准备跟警察报备一声就回家休息。

结果却被美女记者选中接受访问。

「请问先生贵姓？」美女记者把咪高峰递到夏夕前面差点打倒他的鼻子。

「小心点啊！笨女人！！！」电视机前的陈若希大叫，及后才发现对方根本听不到。

看看身旁的陈宁只见他抿着唇，虽然没有任何表示，但陈若希知道他的心一定正紧张得很。

「呃……我姓夏——」夏字的发音还没发完咪高峰就被移离。

主持人连珠炮发地询问夏夕意外的经过。

「请问先生车祸时你在干什么？」

「坐在位子上……」

「那车祸发生时你的心情是怎样？」

「没什么。还没搞清发生什么事。」事实上差点把他吓得尿裤子了。

「先生你伤了哪里？」

「头部……」那雪白中带点鲜红的纱布耀目地挂在他头上，难道她没看见吗？

「那先生你接下来会到哪里？」

「回家休息。」废话！难道还去迪迪尼乐园玩上半天吗？这是什么白痴问题！？

「先生你有考虑——

夏夕的手机铃声瞬间响起，看见来电者他对镜头说了声不好意思便接电话。

「喂？表姐？我没事。真的。现在你看电视也看到我好端端啊！你快上机吧……工作要紧。」

「真的，不用不用，你替我告诉姐姐们我没事就可以了。我不想她们四个轮流打电话来轰炸我—什么？对啊！这是直播，她们在看电视？SHIT！！

在旁的女记者一听夏夕说出违禁词语连忙结束访问。

「麻烦电视台的同事继续报导！！！！」

电视立即转回报导的场地。

陈宁眼见新闻报导没有再详述那宗意外的意思，便立即拿起锁匙冲出门，剩下还来不及叫他的陈若希在发呆。

他苦笑一声，有些位置永远不是由他来当的，主角跟配角一开始就注定了。

于是只好无奈地从手机中发送了一个问候的短讯给夏夕。

发送后不久，手机突然响起，陈若希没看来电人就接听电话。

「喂？」

致电来的竟然是刚出现在电视上的夏夕。

「喂？是陈若希吗？我有事想拜托你……」

陈若希应夏夕的要求到达市中心的广场时，远远已看到瑟缩在喷水池中央的人。

「你没事吗？头还痛不痛？」一看见夏夕的样子，陈若希连忙询问他的情况，想伸手摸摸他头又怕触痛夏夕的伤口。

「我没事。谢谢你来。我想不到还有谁可以送我回家。」夏夕一脸感激，刚才准备回家时才发现自己的钱包在车祸现场中遗失了，走去跟警察询问又说就算找回钱包也因为它在车祸现场而要成为证物，他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叶晴晨又刚离开H市工干，电话也快没电，情急之下看见陈若希跟他发送的短讯便立即致电对方帮忙。

「呜，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夏夕拉紧身上染血的衬衣，在他一路走来广场时，路人都以为他是从那个凶杀场地中走出来。

看见夏夕的不自在，陈若希体贴地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夏夕尴尬地笑了一笑披上外套。

「你吃了晚饭没有？」陈若希猜想夏夕一定是刚下班，肚子一定空得很。

果然夏夕摇摇头摸摸自己的肚子。

「想吃什么？」陈若希收起平时嬉笑的脸孔变得十分温柔，夏夕觉得现在就像一个被捧在掌心的小孩般呵护着。

当帅哥真好，什么类型的性格都各有味道。

从小被欺压长大的夏夕难得可以当大哥拿主意，竟得寸进尺起来。

「吃什么都可以？」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再问一次好点。

「吃什么都可以。」陈若希拍拍胸膛，向夏夕保证。

得到许可后的夏夕咧开嘴笑了，这就是所谓的因祸得福吗？

他踏着小跳步跟陈若希走向车子，想着自己这样的装扮会否突兀。

他却不知有人站在自家门前等着自己。

夜色昏暗，陈宁重拨那个不知已经打了多少次的电话号码。

「你所拨打的用户已经关机……」机械的女声还是死死地吐出这句话。

陈宁烦躁地揉揉已经乱得有型的发型，看看手表再回想刚才新闻报导的播出时间。

倚在夏夕家门前轻叹了一口气，陈宁看向黑夜中的明月。

到底这家伙到了哪儿？

第三十章

就算是BELIEVE，中央都藏了一个LIE.——夏夕

＊＊＊＊＊＊

从升降机内出来，夏夕边哼歌边甩着钥匙圈步向自家门口。

跟陈若希在高级餐厅内享受完一顿美味的晚餐后，夏夕那从车祸中吓得还在痛哭的小心肝已得到充分的安慰。现在他的心情愉快死了。

正想开腔一展歌喉却见陈宁站在家门前。

「经理？你怎么在这？」夏夕惊讶地看着脸色阴沉的陈宁，现在已是晚上十时多，他像门神般堵在他家门前干什么？

多日不见的陈宁并没有夏夕想像中的憔悴，反倒比先前工作时更精神饱满，难道他已经克服丧母之痛？

他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陈宁，但眼见对方山雨欲来的表情，还是等他道出来意开口才是上策。

「你到哪儿去了？发生车祸还这么晚才回家？」陈宁尽量压下自己的情绪，忽略夏夕身上那件碍眼的外套。

这件外套他几小时前才见过，那是陈若希的外套。

「喔。」夏夕摸摸头一脸不好意思。「经理你也看电视了吗？原本我想回家的，但发现遗失了钱包电话的电量又耗光了，幸好在饥寒交逼下看到陈若希的问候短讯，便立即跟他求救了。而且还骗到了一顿晚餐呢！说起上来还要谢谢他呢……经理？经理？你没事吧？你来找我吗？」

陈宁在听到陈若希这名字时已听不到夏夕后头的话，他一整晚紧绷着的身子骤然放松下来。伸手揉揉疲累的脸孔，把视线移向一脸担忧的夏夕。

「为什么？」陈宁吐出一句，清澈透着水光的双眸注视着对方。

可夏夕并不明白陈宁在说什么。

「什么？」夏夕有些不知所措，总觉得气氛突然凝重起来，原本看到陈宁的喜悦已经消失殆尽，他感觉陈宁在生气。

「为什么要找陈若希？为什么你第一个找的人是他？」陈宁的声音虽然还是那贯冷酷的语调但也不难听出当中有几分激动。

被吼的夏夕呆呆地回答：「因为我看到他的短讯啊……」他不明白对方在不满什么。

「为什么你恰巧又会跌了钱包？为什么你恰巧又会电话没电？为什么……你就不会想过打给我？」说到这里陈宁有些丧气，他还以为进展已经比之前大了很多，想不到又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觉得这辈子一直活在阴错阳差的阴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