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四人到达迈腾斯时，已经是当天的傍晚了。这个城市拥有大陆上少有的接受力，在这里，兽人是可以接受的，虽然和人类还有点差距，但是在这里生活的兽人和其他种族是平等的，同样受到保护和一视同仁。所以，阿米妮他们才会在受到袭击后，首先选择这个地方落脚，而不选择更近度度加等城市。

而这时，欧珀胸前的黑色丝状物已经阔撒了很大一片，阿米妮很忧心的时时查看着，看着那些丝状物越来越大，逐渐向欧珀的心脏部位扩散，两者的距离到现在只有近乎数厘米长短，每每看得她是心惊肉跳的。

第67章：萨满巫医

冷，很冷……如果能控制自己的身体的话，欧珀一定会忍不住的浑身瑟瑟发抖，牙齿咯咯咯的打颤，可惜他感觉不出自己的手脚或浑身上下有丝毫的行为能力。他能感觉出人手的温度和风的抚摸，但是说到要动一动就做不到了，只能被动的接受现状。

欧珀其实一直隐隐约约的有些意识，虽然他说不出话也没法动弹，连睁开双眼也办不到，但是他能听得到别人说的话，身上也还有感觉，他可以凭着声音和感觉想象现在的处境。虽然犹如置身于梦境，有些不真实。

他听到阿米妮和菲力奥在说话，感觉到他们对自己的关心，也听到了他们对他的救治和处理方法。在菲力奥去寻找牛车的大半夜时间里，他一直保持在不为人知的清醒里，听着阿米妮担心的呢喃，在为红和自己施法的吟唱，和隐约无奈的啜泣。

他想尝试着动动，可惜他连自己的肌肉神经都感觉不出来。就像人在梦境里，明明感觉得到自己的一切，却偏偏无法控制自己任何的行为。连想要出声安慰阿米妮，他都做不到。

欧珀不知道的是，在他情绪极度激烈的时候，他的眼皮甚至都没有动弹过，呼吸一如平常的徐缓，心跳也没有加快变慢，一如一个无比平凡的沉睡者。可是，他的气息在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在逐渐逐渐的流逝，越发微弱起来。这一点让阿米妮情绪极其低落难受，在之后的四天里，常常忍不住的红了双眼悄悄拭泪。

在经过了似睡似醒的四天后，欧珀终于到达了迈腾斯城，他听阿米妮打听到的消息说，这个城市里有一个兽人族的萨满巫医——相当于兽人族的祭司和医生的混合体，事实上兽人族的祭司其实是萨满演变出来的官方说发，在外界看来和萨满是一个派系的，事实上也的确是差不多。祭司是官方的，更多是被当作行政人员做管理用的，也是对外的门面。而萨满则是传统的，精神和物质双面的存在，在兽人中有着稳固的崇高地位，祭司们后期也需要学习萨满的能力才算是个合格的祭司。欧珀他们曾经猜测，其实兽人族的祭司是用来掩护萨满这一族群，当作挡箭牌来保护萨满们，使其能更好的将传承延续下去。

萨满们有着不俗的武力，能一定程度的和异界或神界沟通（虽然据说数千年前神界关闭了，所以现在几乎和神界无法联系分毫），有着丰富的知识，睿智的眼光，卓绝的医术等等。于是，当欧珀听到这个城市有个萨满时，他几乎想要跳起来欢呼！这样以来，不说红那小小的皮肉伤，自己身上的毒素什么的也一定能得到很好的处理和救治！

他们是在第四天的下午到达的，在打听到那个萨满的住处后，几人不再多耽搁，直接赶往目的地。

那个萨满住在城里的一个平民窟里，在肮脏简陋的地方，硬是开辟了一块干净的地面出来，建造了一栋双层小洋楼。每天有无数的人类前往，重金相邀，请他去给各个达官贵人们看病。圣廷的净化和魔法的痊愈什么的，虽然神速又方便，但是对于一些身体内部的病症，以及一些疑难杂症却是束手无策的，所以都纷纷来寻求以治疗疑难杂症而闻名的萨满巫医的诊治。于是，当阿米妮他们找到萨满的屋前时，看到狭窄的道路到洋房前，全是衣冠楚楚达官贵人，管家小厮女仆什么的，很是惊讶了一把。

长长的求见队伍排了足有十几二十多米远，有的人干脆自己带了凳子可以坐着慢慢等，可是欧珀和红可没有这等闲情逸致去慢慢等！

阿米妮小跑上前，走到队伍尽头，一扇老派橡木门前，恭恭敬敬的对背对门口而坐的驼背老人说：“不好意思！我家有两个人病重，请您先救救他们可以吗？”

那个驼背老人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依旧一动不动。一旁等候的数位衣着光鲜者却呲呲的嘲笑起来，似乎在嘲笑阿米妮的不自量力，根本不在意她的插队行为，他们对她一定没有办法成功插队求到医治而自信且得意。

阿米妮心如火焚，眼看着到了医生门口却得不到医治，这让她该怎么办？揉揉自己微红的眼眶，她勉力柔声笑笑，继续道：“老师傅！求您看在他们和您是同一个地方来的，您就松松口，拜托您医治一下他们！他们，他们真的是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说着，想到红这两天越发频繁的伤口迸裂。事实上他至今都还没有清醒过一次，而他的伤口如今红黑的血污渐渐发白，泥泞粘腻中散发着阵阵腥腻恶心的腐臭。而欧珀则从昏倒开始，再也没有醒过来过，只气息渐渐微弱下去，脸色再不像过去那么红润光泽，苍白发青，一个不注意间会以为是个尸体！

“哟！他不就是个门房嘛！你以为是萨满大师啊？小蹄子没眼光不是！人都找错了，快滚回去找个兽医看看得了，不要在这里碍你德里撒大人的眼睛！”一个面容轻佻的中年男子用着刻意的尖刻嗓子，自以为优雅有格调的调子讥讽道，说罢还很鄙视轻蔑的看看阿米妮和驼背的老人。

老人依旧沉默不语，就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静静的背坐在门前不理世事。

“你……！”阿米妮又气又怒，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的好，毕竟这里是人类的地盘，她也不敢太过放肆。过去那个一怒之下会伤人，会割掉城主之子命根的她，早在真实的生活里被渐渐改变，磨平了脾气和暴躁，变得懂事，会顾全大局。

于是，她再愤怒厌恶，都只能化作无力，化作苍白的妥协，学着去无视。

“哼！你……”尖刻的语言再次响起，就在阿米妮皱着眉头压抑自己，努力克制自己时，一个沙哑老迈的声音响起。

“你怎么知道老头子能救人？老头子可不是什么萨满巫医啊！”声音沙哑难听，犹如玻璃在最粗糙的磨砂纸上划过，刺人耳膜，难以忍受的噪音。

很多人都忍不住掩住了自己的耳朵，包括正准备讥讽阿米妮的那个男人也立马住嘴，双手堵着自个儿耳朵脸色发青，这声音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阿米妮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她双眼一亮，师傅有回应了！“因为您身上有很复杂的药材气息，虽然很淡，但是却一直有，而且我发现小蚊虫之类的生物都不敢接近您！”

老人还是背对着众人的姿势，一直没有变化过，他阴沉沉的说：“就凭这些？”虽然声音难听至极，却听不出其中的息怒，更看不出听不出他是否心情愉悦程度。

阿米妮有些踌躇哦，想想迈腾斯城博大的传统，低头靠近老人耳际近乎无声的说：“因为受伤者是您的族人！”希望看在同一族的份上，他会愿意医治欧珀他们。

“哦，为什么是老头子的族人就非得医治了？”老人磨着嗓子，不阴不阳的说，似乎并不怎么动摇的样子。

“这，可是出门在外，难得遇到同族，您就不能——”阿米妮着急了，竟然真的不幸遇到了个油盐不进的老顽固！

“等一下，你先说说你们的关系是什么？老实的说，如果说到了老头子的心坎上的话，倒可以试试看，反之你就再也别来烦我，同意吗？”再次打断阿米妮的话，老人提出一个条件。

“可以。”咬咬牙，这样总比慢慢去磨到他的同意好，如果不成的话，再想其他的办法，总比浪费了时间还一事无成的好！

“那么，你们是什么关系？答案只有一个，答对有奖。不对，就没有罗。”

“没有其他的答案，我们是朋友，但在我的心里我们更是家人。”严厉面瘫的冰块青刃，他手心里暖暖的温度；温柔笑着欺负人，会给他们铺床叠被的红；总是傻兮兮飞扬跳脱无厘头的欧珀，脸带涩然的说喜欢的样子……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他们一起经历了数百个日子，那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的快乐无忧，他们是一家人啊！

“唔，俗不可耐！简直庸俗至极！狗血，太狗血！”老人大声道，言语间很是不忿。

阿米妮剔透的肌肤清晰透出她想血色，开始一寸寸变白，她失败了。

旁边看戏的‘阁下’们大肆嘲笑着，看了一个大笑话，真是太有趣了，可以当以后茶话会的谈资。

然后，老人又插话说道：“不过，老头子我就是这么庸俗的人啊！就爱听这样的调调！娃子，把你家的病人弄过来，老头子给他看看！”

情节直转而下，变化太过迅速，而让那些‘阁下’们还保持着一个可笑的表情和眼神，然后通通定格。

阿米妮瞬间从沮丧痛苦里复活，拖着有些虚软的身体转身就跑！其他什么她没精力去管，现在最重要的是她得到了萨满师傅的同意，愿意帮她医治了！他现在得赶紧的把欧珀和红弄过来，好给他看病医治啊！

老人终于转过身来，哪是一个想象中的枯皮老人？竟是个鹤发童颜的老人！不看他苍白的头发，佝偻的驼背，看他的脸好似一个正在旺年的三十多岁的青年，脸色红润精神强健！

他看看慌张飞速远去的阿米妮，再看向一旁满脸愤怒阴狠，却矜持的想要隐藏的狰狞的‘阁下’们，道：“一天一诊，今天的一诊已经没有了，要医治的明天清早！”说完，径自推开橡木门进入洋楼，视身后的众衣冠楚楚的‘阁下’们为无物！

第68章：毒素

在看到欧珀等人的时候，老萨满严肃了，别人看不出来他们的不同，身为萨满的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年龄大的，分明是个狐族少年，而他身上的气息表明，他是经受过兽人族系统的祭司培训，以后必定会成为兽人族的栋梁之一！而那个小孩子，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是一个比蒙！

比蒙是兽人族里不可质疑的无冕之王，天生的皇族，代代皆是统领四方的王者。每一个比蒙都有着强大的力量，和卓越的统领能力，是不可多得的骁勇悍将和天生统帅。但是他们的繁衍能力极度低下，族人最少的时候只有十数人，最多的时候也仅仅数百人而已。幸亏拥有着强大传承能力的他们，可以使同属系种族（哺乳科的走兽都可以）的女子生下血统相当的子嗣，否则早就因为人口过少而步入近亲繁殖而渐渐灭亡。

老萨满慌忙之下，几乎打翻手边的杯子，急急忙忙地把欧珀的衣服扯开查看病情。

只见欧珀小小白嫩的肚腹胸口之间，一个豌豆大小的伤口正在发黑，而从伤口处延伸出来的无数细密的黑丝则离欧珀的心脏只有几厘米远！像一条邪恶的毒蛇，在狰狞的盘旋，逼近，向欧珀稚嫩的心脏绞去！看得旁边数人是心惊肉跳，四肢瘫软若泥。

“之前没有这么多的！最开始只有这个小伤口，是骑兵的枪尖刺的，结果后来越来越多了，就是那个黑丝，他昏迷不醒——”阿米妮颠来倒去，着急得话都说不明白，小脸儿很是难看。嘴里噼里啪啦的倒豆子，恨不能长个几张嘴好明明白白的说个全部完美。

“阿米妮！好了，让大师好好看，不要打扰人家，嗯？”菲力奥道，神情冷峻，似乎有些疲倦的样子，一手撑着身后坐在椅子上，一手捂着脸。

“啊，是是对的！对不起大师您快来看看！先看欧珀，他的最恼火，然后还有红，他的伤口还没好！”擦擦汗，她有些涩然地笑，恭敬的请大师来诊治。

一旁的菲力奥坐在雕刻简洁的木椅上，一言不发的看着昏睡不醒的欧珀，纤长的手指掩着自己的嘴角，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听到阿米妮的话也只是微微点下头了事，然后继续沉默不语。双眼阖动间，俱是暧昧不明的光晕。

老萨满开始诊治。他仔细观察半响，皱了眉头，然后凑上去嗅嗅气息，眉头禁不住皱得能夹死苍蝇。伸出二指，在肌肤上揉捏，抚摸，按压，刮磨，他的嘴角开始抿得紧紧的。沾点伤口上柔润的分泌物，他紧皱着眉头，缓缓送入口中——脸色猛然大变！慌忙后退，一脸见到鬼，哦，不是，是见到光明神似的惊惧表情！

“大师！”阿米妮被这变故吓得花容失色，指尖颤颤。

挥挥手示意，示的到底是什么意，是‘不’还是‘等等’，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回头直奔他的小柜子去，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

等他翻出一瓶油腻腻的液体倒在欧珀身上后，老萨满的脸彻底黑了，有些挫败地随手将空瓶子甩开，坐在一边叹气。

“大师您怎么了？可，可不要吓我啊！”阿米妮抖着嗓子，惨兮兮的说，看着老萨满模样，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该死的预感！

菲力奥伸手，轻轻抚摸着欧珀的脸颊，面容平和，出神的想着什么。

老萨满烦躁地揉揉自己的下颚，苦苦思考着，“啊……这个小家伙其实只是被那个枪尖的毒素感染了而已，但是不知道他身上本身带有什么奇怪的药剂还是毒素什么的，结果两者竟然互斥互溶，最后竟然形成了一种新型的奇怪物质，并且开始吞噬小家伙的身体想要取而代之……”太奇怪了，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药剂会是这种效果啊？“你们记不记得他是否曾经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东西，或罕见的药剂，植物动物之类的？”能找到是什么东西引起的也好，治愈的把握更大，比现在摸不着头脑可要好得多。

接触过的？度度鸟，度度果？可是他们都接触过啊，也没有发生什么，会是什么呢！

这时，菲力奥摸出一个东西道：“是不是这个，我看到欧珀狠狠下了决心正在向自己身体里扎。”手指松开，一枚纤细的针管露了出来，蓝色里有些粉色的星星在游动。

考虑到这个病症很复杂，不是一时半会儿能下定论的，于是老萨满在征得阿米妮和菲力奥的同意后把欧珀一边放放，决定先把红医治好了再去慢慢处理他。

红的问题就简单得多了，只是单纯的治疗不达标而已。红伤得比较重（是相当的重啊），可是能力不足的阿米妮只是医治了表面，没有彻底的医治好里面蕴含了敌人劲气的伤口，于是红的伤口老是崩裂出血，而红也因为失血过多而处于昏迷之中。

拔出劲气，挖去腐肉和增生肉，理顺筋腱，缝合皮肤，老萨满很流畅很顺利的把红料理妥当。说了句一切随意就捏着菲力奥贡献的药剂跑了个没影儿，不知躲到哪个边边角角，去研究钻研。

等第二日红醒来时，老萨满的结论已经出来了。红半靠在床头，苍白着脸，静静听着老萨满的结论。

欧珀的那瓶药剂，是狂化药剂的一种，而且里面还别出心裁的放入了一些作用古怪的物质，使其比普通的狂化药剂还要强悍的同时，安全性能更加完善和提高。可以说，这是一瓶相当成功的优质药剂，降低了普通狂化药剂百分之六十的危险性，可惜的是，欧珀在里面加入了两种奇怪的东西。

一种带有黏滑效果的物质，怀疑是稳定剂，但是这种物质会和狂化剂产生奇怪的反应。另一只就更奇怪了，就是那些粉色的小颗粒，它们似乎是具有活性的不知名物体。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可以在使人狂化的同时，具有一些不属于其本身种族的奇怪力量，真是太神奇了！老萨满无比激动的想着，还算俊美的脸上硬是皱出一朵看起来无比老迈的大菊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