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文易?”于心笑,他知道文易跟镇宇在一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两个人的关系,与其说是恋人,在
他看起来,总像主人与宠物的关系。
镇宇喜欢若即若离的把文易耍的团团转,搞得文易一下子高兴一下子烦恼,每次看到文易被镇宇二话不说就丢
到旁边,于心就会发现致远对自己的迁就、宠爱。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真是的……于心不知道该怎么说致远。
镇宇点点头,表示于心说的对。
“是啊!就是那个单纯的傻子,啊!说曹操曹操到,快走!”镇宇催促于心上车,坐在他的背后。
一催油门,车子跟箭一样的冲出去。
“镇宇!”远方一个身影追过来,文易望着绝尘的车子“你今天不是要跟我出去吗?太过份了!”
“有了于心他还会要你吗?”
一个冷冷的、始终在旁边观看的目光插进来,搓破这个文易也心知肚明的事实。
他一直在校门值勤,所以刚刚于心跟镇宇的谈话统统看在眼中。
“冷翔,你就不会说几句好听的?你就比我好多少?镇宇连考虑跟你出去都不曾有过。”文易皱眉,一种受尽
委屈的怒气直接向他爆发出来。
“冷翔是你叫的?”背负翔鹰高中纠察队大队长的头衔,冷翔对文易一瞪,威力十足地达到恐吓的效果。
“冷大队长。”文易低着头打招呼,今天受的委屈还不够吗?好不容易缠着镇宇出门逛逛,没想到杀出程咬金
拐走镇宇不说,还有个冷翔幸灾乐祸。
“很好。”冷翔镜片下闪出一丝冷酷的光芒,他转身想走,却不忘用言语刺文易一刀“于心比你适合镇宇多了
。”
“好过份,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于心是致远学长的。”文易抗议的说,但发现自己音量太大,连忙捂住嘴,这
个秘密可不能泄漏出去,否则他死无葬身之地了。
“是吗?”冷翔又笑“那是镇宇不想跟他抢,如果镇宇要抢,还有得不到的吗?”
“少用暴力了,你们这些人老是作奸犯科!”文易一激动,又骂了出来。
“哪些人啊?我们作什么奸?犯什么科?”冷翔今天挺反常的,不住冷笑,看得文易心里发寒。
糟糕,他又泄漏了翔鹰高中另外一个大秘密,冷翔负责统领庞大的地下组织,虽不至于无恶不作,但靠许多不
法的手段来牟取利益却是不争的事实。
而这个组织的老大就是镇宇。
“没有,我先走了。”文易一边骂自己懦弱、一边回头看人来人往的街道。
镇宇的车子早已如轻烟消逝,他一向如此以自我为中心,他现在身后载着他喜欢的人,根本不会想起他。
想着,文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章
致远一结束辩论赛的讨论,就到了于心家门口,希望能找于心谈和。
意外地,于心并不在家中,致远不想白跑一趟,所以站在楼下等他。
跟家里交代一声后,他安心的等到深夜,因为他对家里说他今晚要住于心家。
这个决定应该会让于心高兴一点吧?
这是当好学生的好处,表现越好、家庭给他的压力越小,因为他会自行做好份内的事,无须父母担心。
父亲常骄傲的对朋友说他的儿子就像野地的幼苗,放在一旁不管,有一天已惊觉他长成参天巨树。
致远的确从小就努力的让自己成为最优秀的人,不需要父母的任何叮咛催促,他尽力在各个领域做到最好。
事实上,父母依旧努力栽培他,不时带他出席大小社交场所,以琢磨他的谈吐礼仪。
就像他上次对于心说过的,他并没有瞧不起穷人家,因为有了下,才有上的存在,他认为这个社会的结构是很
重要的,必须要有下面的人才能衬托出他的高高在上。
致远靠在墙上,对自己所信仰的菁英理论感到自豪。
他忽然看到一个灯光由远而近,呼啸过长街,依稀听到于心痛快地笑声。
致远疑惑地站直身体,被车子的灯光刺的看不清灯光后的人影,车子紧急的停在致远跟前,他终于看到镇宇懒
懒的笑容,举起手在空中虚晃:“嗨!”
“嗨!”
致远也扬起手,眼睛盯着从车上跳下来的于心。
他的发被风穿乱,横七竖八的纠结在头上,脸部因为寒冷而潮红,眼眸兴奋的亮着。
“致远,飙到一百五十公里的感觉好刺激哦!”于心喊着。
致远的眼神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开始深沉,他有礼貌的对镇宇说:“请回避一下,我有事跟于心谈。”
镇宇潇洒的一挥手,一瞬间已经激活车子,不到几秒钟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致远等车子引擎声隐没,马上发难。
“于心,你去哪了?”
“出去走走?”
“去哪里?”
“你又不是我妈,问这么多干嘛?”
于心皱起鼻子,是致远不好,抛下他一个人不管,他有什么资格这样兴师问罪?
“狂飙到一百五十公里?如果你受伤怎么办?”
“你怎么不阻止镇宇?真正骑车的是他。”
“他会保护自己。”
“我就无法保护自己吗?”
于心提高了声音,让致远知道,把于心看成需要自己保护照顾的人,不但不会让他高兴,反而会让他不满。
致远把声音放柔,试着解释:“要是你又像上次被人袭击怎么办?你这么晚回家,我会很担心,总之,你要多
注意自己的安全。”
致远的语气已经接近委曲求全,他注意着于心的反应。
“死就死、强暴就强暴,你管得着!你是我什么人,管我作什么?”
“我是你什么人?”致远笑容消失,反问于心。
“哼!你是我什么人!我爱做什么做什么,你管的着?不要以为你有管我的资格,我才不会管你说什么。”于
心挑起眉,恨恨的又说了一遍。
致远又气又愤的感觉终于在于心这句气话后爆发出来,他举起手,想打醒这个不知自爱的傻子。
但看于心眸中带泪,又不忍心了,他恨恨的收回手,这人一定要狠狠的在人心上割一刀,而后又摆出委屈的姿
态吗?
你是我什么人?
这句话太伤人,于心真不该一生气就失去理智,说出这种伤人的话。
致远摇头叹息。
于心自暴自弃的说:“你不是要打我吗?打啊!打啊!反正世上没有一个人在乎我,我死不足惜!”
听到这句威胁的话,致远反而失笑了:“这是什么洒狗血连续剧听来的?小小年纪学人说什么死不足惜?先去
作点大事,才有资格说这句话,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死有若鸿毛,你的死不足惜在别人眼中就真的变成不足挂
齿。”
“哼!又来说教。”
“于心,我们先上去吧!别让人看笑话。”
“你要来便来、要走便走,把这里当什么地方?请你回自己家去,要谈明天再谈,我累了!”
于心故意迈着大步上楼,致远知道于心一时是听不进他的道歉,所以也没有费力去追他。
于心真的很任性,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致远却觉得一天比一天棘手。
他数数身上的钱,夜已深,他只好冀望有足够的钱坐出租车回家,并希望父母们不要追问他改变心意的原因。
现在的他没编造理由的心情,等了两个小时之后,被自己心爱的人赶走,这绝对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在路灯的映照下,看自己长长的身影,致远只感到荒谬,居然也有他无法处理的事情!
他很有条理处理两人的争执,也试着用委婉的语气平和两人之间的僵硬,事情却一点也没有好转,甚至他还被
于心挑衅地差点恼怒揍人。
唉!
致远又叹了一口气。
他驻足下来准备叫车,一个声音阻止了他扬起的手。
“需不需要我收留你一晚?你并不想回家吧?”
回头望去,镇宇高大的身子趴在机车上,露出一丝狡狯的笑。
他知道于心不会让他进去,所以在这里等致远。
致远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答应这个邀约。
“谈恋爱之后,人果然就变的畏畏缩缩起来,怕于心生气吗?”镇宇一语说中致远的心事。
“于心跟我之间不能再有更多裂痕了。”致远叹气。
“想这么多作什么?你再这样下去,失去你原有的模样,这会是你乐见的吗?”
他说对了,致远并不想改变他原来的样子,但这原来的样子却只会惹怒于心,让他找不到一个平衡点,这些让
镇宇一眼看穿。
致远终于得承认镇宇的精明藏于他的内在,一般人很少能瞥见。
“来吧!”镇宇一挥手,邀请致远上车。
“也好。”
他不再犹豫,果断才是他的本色。
他跨上机车,跟着镇宇以一百五十公里的速度,消逝在夜色当中。
“桌上有三张宣纸,请各位同学自行写下一首七言绝句,限时一个小时,先写完的可以先交出。”
文易摊开手边的宣纸,照例,他又被同学们推出来参加书法比赛了,所谓兵来将档、水来土淹,同学们的偷懒
跟依赖反而让文易在这方面闯出了小小的名气,不论作文、书法、演讲,他总是可以跟得奖沾上一点边。
从小学习书法,这一点雕虫小技难不倒文易,上学期参加时,他拿到佳作,希望这次可以更上一层楼。
书法比赛如果可以自己选择要写的字,自然是再好不过,因为自己最能了解哪种字可以把自己的优点突显出来
,但切忌不能选笔画太少的句子,一来会有偷懒之嫌,二来也没办法表现自己的技巧。笔画多也不见得讨喜,
挤得满满的版面,会造成视觉上的凌乱,所以适中为要。
考虑了一下,文易提笔写下“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悬腕书写,文易一勾一勒地,很快将字写完,看到成品,连自己都满意的微笑。
这次说不定能拿到前三名,文易点点头,对这件作品抱着一丝希望。
他摊开另外一张纸,心想,反正有时间,可以再写一张试试看,这时,他注意到他左前方的参赛者,搔首弄姿
,至今没有写下任何一个字。
他不会写吗?
文易好奇心起,盯着那人充满犹豫的落笔“海鸥飞处彩云飞……”
写的不错,手腕有力,转折处充满力道,可是文易不记得哪首诗是这样开头的。
他第二句写下“黄鹤楼上黄鹤飞”
咦?文易瞪大眼睛。
第三句是“凤凰台上凤凰飞……”
文易终于领悟过来,原来他不会背诗,正在利用所有以往课本上出现过的句子瞎掰。
文易赶忙偷偷的抄了一首诗在废纸上,揉成一团,丢到他的桌上,幸好大家都全神贯注,没有人发现文易的举
动。
那人发现了纸条,如获甘霖一般,马上龙飞凤舞起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写完整首诗,力透纸背,每一笔画都
犹如要冲出纸面的生动优美。
如果文易是个爱好虚荣的人,可能就会懊恼自己帮助了一个强敌,但他反而眼睛发亮,佩服得不得了,认定他
一定会拿到第一。
看到他推开椅子要交作品,文易反射性的跟着起身,成为第二个交作品的人。
“谢谢你!”走到比赛场地外,那人回头对文易笑。
“不客气,应该的。”
“你不怕我抢了你的第一名?”
“咦?第一名?”
“是啊!我刚刚偷看了你的作品,如果没有我,你就可能是第一名了。”他这番言语透露着对自己的自信,这
是文易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他做什么事情都但求全力以赴,可是从来不曾对自己有九成以上的自信。
“没有啦!我写的不好。”文易被他一赞美,有些羞怯的低下头。
“不、不,写的很认真、很秀气,人说字若其人,你的字就跟你的人一样,看了很舒服。”
说着那人笑了起来,他身高比文易高一些,大约170出头,文易看他很开朗的笑,如银铃一般,柔软的头发在风
中飘着,淡淡的褐色眼眸如猫一样的眯了起来。
他总觉得跟这个人在一起的感觉跟于心很像,四周洒着阳光暖暖的笼罩着他们,每一句话都像春风吹过。
“你该不会也是翔鹰高中十大必追美少男之一?”
文易脱口而出,说了出来才发现这句话真蠢。
“什么叫翔鹰高中十大必追美少男?”他莫名其妙的问。
“就是翔鹰高中十个少女不可错过的好对象,你没看过那个统计数据?”
“没有,你怎么会这样问我?”
“不是啦!一来我觉得你长得很好看,二来我特别有缘,专门跟菁英人才窄路相逢。”
文易越说越不好意思,他的确跟十大都很有缘,于心、致远、冷翔,每一个跟他都有很大的牵连,不是他仰慕
的人就是他的宿敌。
不过,镇宇除外。
他并未列入十大,就他家世显赫、外貌英伟、势力庞大,没有道理不列入菁英份子当中,可是就“美少女必追
”这一点,他几近零分,他为人恶劣、生性又风流放荡,哪一个少女受的了他?
“不,我才不是菁英人才,菁英人才会连一首七言绝句都背不出来吗?”
“说的也是啊!”文易想到他刚刚看到的七言绝句,忍不住狂笑出来“能编出那种诗,真有你的。”
那人对文易嘲笑他一点都不在意,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我也觉得我很天才耶!谁叫他们不给模板,参加这么
多比赛,这是第一遭。”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张文易。”
“我叫秦少钧。”
他的脸凑进文易的脸,吓了文易一大跳,可能是跟镇宇在一起久了,每次有人靠他这么近,他都会以为他要吻
他。
“干嘛!”文易慌慌张张的说。
“没什么,我只觉得你长的很不错呢!”
唉呀!他说我长的不错!
文易害羞的低头,怎么会呢!我既没有于心漂亮的脸蛋、又没有致远学长文质彬彬的气质,更没有镇宇英气逼
人的雄伟,只是客套话罢了。
他也客气的响应:“哪里哪里,我觉得你帅多了。”
“不会啊!我是说真的。”秦少钧笑的眼睛成一条线,嘴角弯起,形成一个帅气的微笑,他跟镇宇的帅气是不
同的,他的阳光气息也跟于心的纤细温柔不同。
两个人互相恭维到两人都不好意思起来,相互看着对方傻笑。
“我问你,如果我没丢纸条给你,第四句你会写什么?”文易好奇的问。
“大鸟小鸟一起飞。”他豪爽的说。
大鸟小鸟一起飞?
如果评审看到这种狗屁不通的诗,不知道作何感想?
沉默了五秒钟,他们同时狂笑出声,笑的一屁股坐倒在校园的草地上。
这种在阳光底下开心大笑的感觉真好,如果镇宇也会这样陪着他说说笑笑多好?
文易抬头,看到一道彩虹出现,如他的心情一般,五彩缤纷的划过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