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这个嘛用？”
周皓天被塞了一陀又粗又长又重的麻绳。
“你不是不会游泳么？”游悬浮在半空，与周皓天的视线持平，“用绳子拴住翼片，你就可以拽着绳子攀上爬
下了，怎样？不错的想法吧？是我看的一本叫《人猿泰山》的书里教的。哈哈～”
……
“老大，我忽然很想揍你。”
认命的绑好“泰山之绳”，周皓天跟在游身后，手里捧了个大碗。
游飞身下跳，优雅地舞动身体，最后脚尖轻点落在地面。
周皓天把碗单手捂在胸前，攀上那根粗绳子。
幸好这里有浮力，周皓天才能不怕摔死，大段大段地往下滑。一荡一荡的，有点折腾胃。
好不容易站稳，游就拖住他往前走，一直走到这个庞大松松果最底层的中心。
因为翼片都是透明的，这里光线充足，所有景物一览无遗，很简单，什么都没有，就只在中心光柱上插有几根
小管子。
游从周皓天手中拿过那个碗，对着那根光柱半蹲下来，神色严肃。
他弯下腰低头，亲吻那些细管小声说话。半响，他把大碗放到细管末端，细管往上一跳，流出涓涓的细流。
等奶蓝色液体绕着圈子填满了大碗后，游拖着周皓天离开了松果遮挡范围。
“好了，看，这就是用来喂养女儿们的养分。”游恢复了神采奕奕的模样，眼睛里碎光闪动。
那声女儿们叫得可是欣喜十足，好像都是他生的一样……
不行！憋不住了！
“老大，这些女儿都是谁生的？”死瞅着你，不说就把你瞅出洞！
游把碗递给周皓天，“当然是作为云海‘父亲大人’的人呀。”
周皓天接着就想问那人究竟是谁，但游没让他继续问下去，抢着说，“要开始准备工作了，你爬，噗，爬上去
会更花时间，给，拿着碗。”
那假装认真的脸还真有魄力。
周皓天翻了个白眼。丫的你就继续转移话题吧！总有一天我要问出来那人是谁然后拿AK47指着他让他把你送给
我！
大脑乐屁的补完结束，周皓天接过大碗，只见里面的东西软软的胶着，不扩散出一分一离，还有淡淡的银光在
上面游动。
凑近拉远的端详，最后他问：
“能吃？”
“噗，哈哈，你就只想着吃么？不过，的确可以这么说，不能偷吃哦，”游说着在周皓天额头上弹了一下，“
你要做的就是每个摇篮里放一勺这个养分，十五分钟一次。”
“谁要偷吃这个奇怪的东西呀！”额头被弹的地方都热起来了，以前被那死人展获弹都不会有这种感觉，“其
她人呢？你不是说过这里有将近一万人吗？”
游伸了个大懒腰，抻得被结实肌肉紧紧包覆的关节发出嘎嘎的声响，从腮片呼出一大口气后他说，“你刚才看
到了吧？”
“看到什么？”真郁闷，就不能直接点说么。
“我的祈祷啊，你都神游天外了？”
“我当然有看到！”磨牙。
“就是那个了，祈祷，对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三分之二的女儿都分散在整个云海各处，每日每夜的为
云海祈祷。”
“不休息？”
“她们会……用你们的话说就是轮班。所以呢，现在仅余的三分之一，要分出人手打理层层果田，分出一部分
负责给祈祷的女儿们送食物，还有一部分要看顾中心地带的其它区域，最后剩下的——”游巴住周皓天的肩膀
，180度转了个圈。
“——就留在这里照顾新生命了。”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松果周遭的小雪屋里不停有人游出来，像游向食物的鱼群。
纷纷沓沓的都是雪白的裙摆。
每一块翼片上都有三个人，一个跪对光柱，双手交叉合十，一个握住一团云持续地在摇篮外侧摩擦，第三个就
像他一样，捧了一个大碗，用勺子往摇篮里绕圆圈浇灌。
“喂，老大，你会陪我吧？”周皓天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问，实际心里敲起了小鼓咚咚咚。
“小兔子你今年几岁了？”
“嘎？21岁，干嘛？”
游刻意弯腰与周皓天平视，浓黑的波浪长发从肩头滑下，“对人类来说这年纪不小了哦，你还那么怕自己一个
人？”
= =！可恶！
“算了！不来就算了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那个意思不就是说不想来么！他的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五姐六姐老
爸老妈都快把这些废话屁话用烂了你再说也骗不到我！
周皓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生气，一跺一跺的重重踩地面，往松果走去。
“小兔子，真生气了？”游背朝地面游动在周皓天腰侧的高度。
“别叫我小兔子！我有名有姓叫周、皓、天！”
“这么小气？刚才不是被叫得挺高兴的？”双臂枕在脑下，游得惬意。
周皓天气红了脸，“滚、滚开！谁高兴了！”
“只有好朋友之间才会用昵称吧？我从书上看到的，我不介意你叫我小游哦。”
“鬼才跟你当朋友！”谁想和你当朋友，臭美。
两人就那么一个走一个游的往前。
好不容易气氛缓和了点，游又说了一句话：
“你在家是最小的吧？那么黏人。”
……
“怎么不说话了？”游凑上去。
……
周皓天突然停下脚步，狠狠一拳凑向游的肚子，把人呜的一声砸向了地面。
“咳咳、咳咳咳，小兔子，你认真起来的手劲不小啊。”游缓了几个呼吸就没事了。倒是周皓天觉得自己的拳
头要粉碎性骨折了。
黏人……嫌我黏腻你就别老是凑过来呀！
这个老大老是不知好死不分轻重不明实情的来撩拨他，周皓天觉得自己快要暴走了。
第十二章
游老大一直呆在松果的阴影底下，因为只有他的祈祷才能得到那些营养液。
十层楼高，翼片虽然是半透明的，但层层叠叠的相加起来，也足以阻隔那种高度上的所有视线了。
周皓天就是呆在没被密封的松果最高一块翼片上，纵然他盯得眼睛发酸，也没能从翼片下看到一丁丁点游老大
的影子。
老大你都不用休息啊，偶尔出来走走也好对吧？窝那么里面会发霉啦！
总之，他只能在心里不断碎碎念，实际行动上，他必须定时把营养液倒进摇篮里。
祈祷？他不是云海出生的人，所以做不了；
擦摇篮？行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手劲，虽然明显比这里所有人都小，但擦摇篮的时候需要的温柔力度也极端
的小，比他的手劲还要小几倍，那种微妙的精细掌控完全不是他这个粗神经能掌控的。
他就只好当喂的那个了。
条件反射想起喂奶的奶妈，好吧，他都自己雷到了。这样子仔细想应该只算幼儿园里喂小P孩吃饭的保父。
不过，他心里其实有点发怵，因为摇篮里的小圆球一点点的长大，简直就像母亲体内发育着的胚胎。
周皓天有弟弟，但他们是同一天出生的双胞胎，因此他没试过从头至尾地注视着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和成长，更
别说照顾什么的了。
摇篮里的人形日渐清晰，周皓天记得在哪个科学网站见过，胚胎会经历一个……有尾巴的时期。但是这里的婴
儿没有，某一天开始从圆球状态分出四肢五官，就是没有尾巴。
周皓天还想用手指去戳的说，但被旁边的贝一巴掌拍掉了。
“找死呀！”
“就碰一下么……”真疼。
“碰之前不知道问一下吗！万一这个女儿被你刺伤了怎么办！”贝向来就不太喜欢周皓天，现在更是横眉怒目
的。
“……对不起咯！”周皓天抱膝坐下，“我就只是想摸一下而已……”
贝再瞪一眼，“还在摇篮里的女儿是很脆弱的，你这么摸一下就是重伤了。”
“……游他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子的？又软又透明，一丁点一丁点的变得人模人样的。”
“我们都是女儿，谁知道这些。喂，你该干活了。”
周皓天挣扎着跪起来，用小勺子把营养液舀了一勺倒进摇篮的胶状里，奶蓝色的液体像被什么吸走了，从一滩
变成一缕细细的丝线，慢慢的钻到胶状底部，然后渗入小婴儿的身体内。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送层层果的女儿们来了，每个人手里都拖曳着一个大竹篮。
最高的一层往往是最后分到食物的，所以等到周皓天盼来篮子的时候，他最爱的苹果口味已经没有了，只剩下
四个特大的西瓜味。
“还有谁没吃吗？多出来一个了。”
送食物的妮回答：“嗯，还有——咳，游没拿，刚才送过去他还在祈祷，所以没敢打扰他。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我这就准备送下去。”
“欸欸！等一下，我帮你送！”周皓天把自己那颗塞回篮子里，自告奋勇就要去抢篮子的手把。
“可是这——”
“——老大跟我很熟，不怕，休息时间也还有。”
周皓天其实很想吼一声：我可是老大的头号小弟你们见到他还要低头行礼见到我怎么也要给足面子吧喂！
……但是他不敢。
“老大，我送吃的来了。”
游站起身，回头，“到吃饭时间了呀，谢谢了，小兔子。”
两个人席地而坐，各自捧着一个大果啃。
周皓天以前还总觉得游老大吃饭是很高雅很斯文的类型，绅士或者王子那样，但亲眼看到了才知道不是。
老大东一啃西一啃，会不自觉地把大果咬成个烂椰菜的模样，俨然一副幼儿园学生的模样。倒是周皓天自己吃
相好看多了，横向一口连着一口，像削苹果那么整齐。
“老大，你小时候长什么样的？是个光头吧哈哈。”
有人一边问心里一边敲小鼓。
游抬起头，嘴角还有些残渣，“我不记得了，好像突然就长大了。”
“你嘴角沾到大果啦笨！”周皓天装成很自然的模样用手背粗鲁地蹭掉，游笑了。
你几岁了啊，笑个P！“那没有照片什么的吗……应该有数码相机吧？沉船飞机那么多，掉一两个下来也正常。
”
“有是有，但我出生那时候好像还没有相机这种东西哦，小兔子。”
“厄……那母亲们总该知道了吧？我刚才问女儿她们都说不知道，也是，她们年纪好像都比你小。”不就是想
看看你小时候的样子么！有那么难吗？
“为什么母亲们应该知道？”
狗啃都能啃那么快！
游已经把他自己的午餐解决干净了，周皓天有点干瞪眼，他手里还剩下大半个。
“她们是‘母亲’呀。”我死命咬！早知道小时候让门牙长长点就好了。
“嗯，不过她们也不知道。”
“物索磨（为什么）？”周皓天鼓了满腮帮食物问。
“你猜？”游老大哈哈笑，“你就那么想知道我小时候的样子啊？那我也要看看你的。”
“咳，”咽下一口，“想看当然也可以！大爷我帅我不怕！不过……”
“嗯？”
“我的手机在那艘船上，我平时穿的衣服也在那里，船估计连渣渣都不剩了吧？想找回来手机，还没被泡坏…
…啧，看来是没什么可能了。”
游摸摸下巴，“不，说不定有可能。”
游老大说要带他去一个叫收集场的地方，不过要几天之后。
算约会不？
这么想完周皓天又忍不住唾弃自己，把两个男人去个收集场——说不定只是个垃圾场——想象得粉红冒泡，真
是恶。
不过每天唾弃完他又会继续想象。
总之他就没闲过。
说回来摇篮里的女儿们，已经长大得跟刚出生的人类婴孩大小差不多了，圆溜溜的小脑袋上有稀疏的细毛，手
脚偶尔会小小的抻几下。
这一切都是在周皓天吃饭或者回家睡觉的短短时间内变化而成的。
那速度放在现实世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否则怎么会有十月怀胎的说法？
到了游老大从松果底部游上来接他去收集场的那天，摇篮里的女儿们已经会无意识的做出皱眉之类的简单表情
了。
周皓天趴在游老大的背上，手环住对方的脖子。
那一晃一晃的结实腰部颠得他有点身体发热。
以游动的速度来说已经算很快了，饶是这样他们还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到达所谓的收集场。
“OMG……”周皓天被震撼得只发得出这么一声感叹。
他看到了什么？
第十三章
“这……这个……”
“嗯？收集场呀。”游往自己的后背上扭头一看，理所当然的说。
“抽你丫的收集场！这根本就是坟场啊！！”周皓天在游的后背攀前了一步，然后用手肘死死箍住游的脖子，
“快点解释怎么回事！”
“小兔子，冷静点！”游被掰得脖子酸痛，呼吸倒是不受影响，只是游动的动作会因此而乱掉。
冷静？
冷静个P！你让个普通人来看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船飞机小艇的残骸废墟！看他能不能冷静！
“解释！快点！”
“咳咳，好好好。”游举高双手示意投降，然后驮着周皓天下降。
他们刚好站在高大木头帆船前面，只剩半截的木头大帆船。
“这些都是你的世界掉下来的。”
“掉下来？”
“嗯，你还记得自己在海面上遇到的事情吧？那个大得吓死人的漩涡——你们的书里就叫它漩涡。”
周皓天啊了一声。他怎么可能不记得，那个像怪兽喉咙的无底洞，“然后？”
然后……没错，那些残骸那些幸存的人都掉进了这个废墟。
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四方形透明鱼缸里装满了水，然后人为地在水中央做一个漩涡，这个漩涡就非常近似云海
与现世界的那个漩涡连接通道了，不同之处在于，连接通道不止一条。
准确来说，入口不只一个，但出口只有一个。也就是，无论你在百慕大三角的哪一个海域或哪一片空域，被云
海的漩涡卷进去之后，都只会落到这个收集场里。
收集场边缘还有个大雪屋，里面游出来几个女儿，对游行礼。
游说，“小兔子你也是在这里被发现的，这里有女儿负责监看，一旦有生物或者物件掉下来就及时过去检查。
”
周皓天再度骑上马背，啊不，是游的背，在残骸之间来回梭巡。手抓着厚实的肩膀，不经意磨蹭两下还会心颤
那光滑温热的触感。
啪，他实在忍不住了，狠狠拍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