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白头吟(穿越)上+番外——越绫歌
越绫歌  发于:2012年04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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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下惊诧,苏晋尧勉励撑住那一副还算是冷静的面皮,笑道:“什么恼不恼的,不过是过去的事情,再怎么样还比得过一家子的情意?”

看着他依旧淡淡的表情,苏晋城松口气的同时也有点儿失落,还想说什么却猛然见苏晋尧脸上一片惨白,于是赶忙起身扶住苏晋尧的手臂,过了一会儿,在苏晋尧不注意时突然伸臂将他抱住,一只手臂用力揽住他的腰。

因着身份,又或许是心中奇怪地冒出的那么一丝不舍,苏晋尧只是象征性地挣了挣,便平静地接受了这个拥抱,这时候他实在没多余的力气了。因为突然而来的脑子疼,苏晋尧也是扶了站在一边的苏晋城。

苏晋城却是在感受到身上力道的时候僵了僵,随即更加用力地抱住怀中的这具身体,将头埋在苏晋尧脖颈边的他并没有看到苏晋尧眼睛中那一抹古怪的疑惑。

“皇兄……”见苏晋城没有松手的意思,苏晋尧出声提醒了一下,这里毕竟是召见文武大臣的御书房,言行还是要谨慎的。

或许是明白苏晋尧的意思,苏晋城深吸口气松开他站直了身体,只是视线还停在苏晋尧身上,直把苏晋尧盯的心中本来就存在的巨浪有更加壮阔的趋势。稳了稳心神,苏晋尧勉力挂起一个笑容:“皇兄近来身体还好?我在边疆那么些年一直不得空儿,也没给皇兄写过几封信。”

虽说臣子给皇帝写信都要用奏章呈上,但是这位皇兄给他的信件中不止一次提醒过他可以写封信与奏章一起送来,只不过那时的苏晋尧不方便写。毕竟,虽然这个身体是苏晋尧本尊,按照本能写出的字体也能够蒙住很多人,但是他不认为能够骗过这位皇帝兄长,所以就一直在与身体磨合,直到写出与原来连神韵都一样的字体和遣词造句模式,这之前连奏章都是别人代写的。

这时候,苏晋城也已经收拾好了所有情绪,然后走到书案后的龙椅上坐好后方道:“之前听下面人说你这次是带着大姑母一块儿回京的?”

苏晋尧三岁前他父亲御亲王一直支藩在外,苏晋城并没有见过这个皇叔几次,而他苏晋尧的母亲则是一直在京又受封长公主,待一众子侄也都和善,所以直到嫁给自己皇叔,包括他在内的很多皇子公主依旧叫着“大姑母”这个称呼。

“是的,毕竟禹州那里也不是什么养生的好地方,虽说母亲年纪不大,身体却也一直不好,臣弟就打算在京陪母亲住些日子,这里毕竟是母亲的家乡,以后有个什么事儿也方便。”说道这里苏晋尧面色有些黯然。

苏晋城也唬了一跳:“大姑母身子不好了?”

苏晋尧点点头:“皇兄也知道,那时候臣弟去禹州,也是途中听说母亲身子一直不好才去了青州封地将母亲一道接去禹州。这两年母亲身体越发不好了,在洛阳的话无论大夫还是药草都容易些。”

听他这样说,苏晋城心中一阵后悔,若不是当初他说了那些话,晋尧也不会衬着御亲王的算计远走禹州。想着大姑母对自己的关照,苏晋城心中也不是滋味儿,若是早些就在洛阳养着说不定还能多拖两年,也不至于这种天气还舟车劳顿。

只是……

想起一件事,苏晋城斟酌了下词句,问道:“大姑母此次回京是回御亲王府还是……”

苏晋尧低下眼眉,抚了下手,平静地声音听不出丝毫意味:“还是先去我的公馆住着罢,想来母亲应该也同意。”

虽然不是自己母亲,但是五年的相处下来,任谁都会动感情,更何况这个母亲即使身体不好也是在全心全意地关心他,这对于上辈子是孤儿的苏晋尧来说是最难得的亲情。

苏晋城叹了口气没多说话,毕竟大姑母的病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明白?

俗话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御亲王实在不是一个适合托付终身的人,府里无论是通房丫头还是宠妾都是一大堆,十几年前带着晋尧入京后甚至连二房宠妾都接了来,却一直将这位正牌王妃扔在封地不闻不问。五年前更是几乎做出宠妾灭妻的勾当,将嫡子算计去禹州,几次上折子窥探世子的位子,想来是要给那个庶子封爵。

这些他都写了信告诉苏晋尧,他皇弟可不是外人想象的那样的书呆子,他不会想不到这些,他只是一直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罢了。五年来通过信件折子,他很清楚晋尧改变了不少,特别五年前御亲王的那场设计后。

更何况现在姑母的病情又这样……

想到这里苏晋城叹了口气,其实他倒很乐意晋尧的改变,毕竟以前的晋尧在外人看来是书呆子,在他看来实则是不想管那么多事,乐得逍遥安逸,却好像随时要离开一样,他想抓也抓不住。不得不说,苏晋尧的做法还是很成功的,由于他这五年的努力,苏晋城对他是一点儿都没有怀疑。

觉得大殿的气氛实在压抑的紧,苏晋城故意笑了两声,等苏晋尧注意到后,起身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回来一会也不容易,咱们也有五年没见了,今天可要留在宫里陪我好好喝一杯,等会儿我派个人去姑母那儿说一声。”

苏晋尧摇了摇头拉回思绪,强笑道:“这也好,在边疆五年我是一顿都没敢醉过,喝了酒也是一沾即走。”

将酒席吩咐下去后,苏晋城便撂下了那一堆看着无比壮观的奏章,陪着苏晋尧出了御书房往乾清宫走去。

乾清宫是皇帝寝宫,由于厦梁第一代皇帝流传下来的习俗,宫殿并不如李唐时的那般富丽堂皇。殿中的圆木柱子上也都是紧着古朴庄严的意思雕刻花纹,虽然是白天,大殿四周依旧点着一人半高的白色无烟香烛。乾清宫内的琉庆殿是苏晋城登基后亲自改的名字。

苏晋尧苏晋城刚在殿内小书房中坐下没一会儿,从三品的管事太监张冼便领了人进来,各自请安后,搬桌子的搬桌子,摆酒菜的摆酒菜,等一切收拾完毕,几个小太监那银头筷子挨个儿试用后,便在苏晋城示意下跪安了。诺大的宫殿一个伺候的人都没留。

苏晋尧在苏晋城下首坐着,搭眼一瞧,桌子上银盘金碗,盛的菜竟然有一半都是“他”的喜好。或许是虽然灵魂换了身体依旧是这个,口味不变的缘故,苏晋城来到这里后倒是和他的本尊无比合拍。只是,他记忆中好像并没有告诉过苏晋城他的口味喜好。

见苏晋尧盯着看桌子上的几样菜,苏晋城说不出是心虚还是怎么着,心里“突突”的,勉强笑道:“你每次在宫里进膳,都是这几样用的多一些,我自然记着了。”

闻言,苏晋尧抬起头笑了笑,看似没怎么在意地为两人斟了酒:“这里晋尧谢皇兄了。”

苏晋城说这些倒也没有其他想法,看他和往日一样举重若轻的反应也只是笑了笑,拿起酒杯喝干了里面的酒。

来到这里就几乎没有喝过酒的苏晋尧这一次算是喝的比较尽兴,五年来要么在筹划打击藩国的事宜,要么就在担心母亲在禹州养不好身体,真正放心喝酒的时间可谓是少之又少,这一次他真是放开了喝,也很自然地喝醉了。

突然想起去年驱逐藩国后,他和那一帮亲信将领在禹州城外的秋猎场景,迷蒙的眼神清晰的一阵,最终还是眯了起来,拿了一根筷子缓缓地敲击着桌上精致的杯碗:

“平原草枯矣,重阳后,黄叶树骚骚。记玉勒青丝,落花时节,曾逢拾翠,忽忆吹箫。今来是、烧痕残碧尽,霜影暗红凋。秋水映空,寒烟如织,皂雕飞处,天惨云高。

人生须行乐,君知否?容易两鬓萧萧。自与东风作别,刬地无聊。算功名何似,等闲博得,短衣射虎,沽酒西郊。便向夕阳影里,倚马挥毫。”

03.君知否

“人生须行乐,君知否。容易两鬓萧萧……”苏晋城品了品:“好句,晋尧现在可是文武全才了啊。”

这首只是苏晋尧偶然想到的,前世他既然化身古董鉴赏家,对视此文章自然也有一定的造诣,这却是一首《风流子》。

苏晋尧别的倒没多想,只是觉得苏晋尧本尊既然是个才子,他虽然这方面比不上这个身体本尊,但这才回京自然不能露出马脚,先找一首说出来,只要熬过去这段儿最初相见的时间,以后也就好办了,省的以后外人嚼舌。

苏晋尧道:“皇兄对这些也是在行的。”

“我可没有你那种张口就来的才华。”苏晋城话刚说完,心中一动,不着痕迹地看了看满是醉意的苏晋尧。

他,很少这样失态。苏晋城的眼神很柔和,继而盯着屋顶改了话题:“晋尧,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上战场?”

苏晋尧揉了揉鬓角,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怎么不记得?”

他第一次上战场时,那个苏晋尧的魂魄才消散没多久,身体还不若现在强健,吃了不少苦头。

任你武艺再好,战争中也是吉凶难料,连上朝都心神不宁的苏晋城即使再担心也没有料到苏晋尧真的出事了!接到他和藩国第一将军霍尔那一起失踪的消息时,苏晋城来来回回将奏章看了不下五遍都不敢相信。

一个月都再没有任何消息的边疆将领都已经上奏章决定预备丧事了。

“当时我自己倒是没想到竟然过了一个多月,回来的时候府门口都白花花的一片。弄明白之后,我还庆幸幸亏不是霍尔那死了,我还得给他办丧礼……”

看着边上说话的苏晋尧,苏晋城突然感觉到老天其实待他也不错。无论如何,相比于孤独了一辈子的人,他还算比较好。

无论文人武将都爱酒的厦梁朝,酿酒技术相比前朝已经有了不少改进,酒色清澈,口感醇厚,与人们印象中黄汤似的古酒有了很大区别,虽说度数上比不得苏晋尧上辈子喝过的白酒,但喝多了的话,后果都是一样的。

苏晋尧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许是苏晋城交代过没有吩咐不能入内的关系,空荡荡的大殿中很是安静。揉了揉沉痛的脑袋,苏晋尧环视一周,在软塌的另一头见着了侧躺着的苏晋城,不远处,摆放着酒菜的桌子还未撤下。

抬头看了看天色,估么着这会儿宫门已经落了,苏晋尧也就不急着回去,记忆中苏晋城倒是常常让苏晋尧来宫里看他珍藏的字画,有时候遇着喜欢的,苏晋尧常常一赏就是几天。

他打开小书房的门,外面宽大的琉庆殿内竟然也是连一个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没有,不禁诧异了一回。随即有些任命地顶着沉痛的脑袋向大殿门口行进,还未走多远,站立于大殿门前的张冼就已经察觉似的回过头,见到是他出来。连忙上前走了两步:“奴才给世子爷请安。”

苏晋尧点了点头:“劳烦张公公让人准备热水送到瑜荃殿,恩……估计皇上也快醒了,还是让人一块儿准备了,等皇兄醒了也送过去。”

“是。”

说完,正准备回去他常住的瑜荃殿,苏晋尧脚步一顿,恍然大悟似的拍了拍额头,怎么把这给忘了。

小书房内,苏晋城还在榻上躺着,初秋的天气虽然是凉了一点儿,但这几天有反季现象,暑气还没有下去,他盖着一层薄被倒也不会着凉。苏晋尧想着刚才苏晋城对他说的东西,走到小书房另一侧书案边旁。

本朝书法家刘煜的《南山帖》……红木匣子……是这个了。

苏晋尧伸手拿起放在书桌上的长条形匣子,手指一搬,“啪”的应声而开。一条精美的卷轴停在里面。苏晋尧出了口气,上辈子见了不少历史知名人物的书法帖子,这种与他所知道的历史叉开的朝代的也不知道怎么样,苏晋尧有些期待。只是还未等打开,便被书桌上另外一个卷轴吸引了视线。

从轴沿儿上的标记来看是苏晋城自己写的字,已经上表了?那应该是完成了吧?苏晋尧对这个承武帝的墨宝也是很好奇的,毕竟上辈子当古董鉴赏家时养成了习惯,这可是真的书法作品,不是平常的书信。

禁不住好奇心,苏晋尧伸手将卷轴拨开,字迹类似飞白却又比飞白稍显工丽。上面写着半阙《金缕曲》:

“重泉若有双鱼寄。好知他、年来苦乐,与谁相倚。我自中宵成转侧,忍听湘弦重理。待结个、他生知己。还怕两人俱命薄,再缘悭、剩月零风里。清泪尽,纸灰起。”

清泪尽,纸灰起……

苏晋尧猛的记起他半醉半醒那会儿,他这位皇兄将话题转到问他第一次出征时的样子……

这半阙词看样子是悼亡词,而且日期也正是他被人误传身亡的时候。

苏晋尧这时的心情很复杂,根据以前的记忆再加上这次回来才知道的事情,他“忘记”的记忆竟然是苏晋城这个皇兄对自己的情意?而那个苏晋尧应该也是因为此才顺势远走禹州了。

只是,依着苏晋尧的第一感觉他的本尊不像是对这个皇兄没意思的,那么他一直表现淡淡,且有意无意回避就是因为他们的身份问题了。也是,照这两个身份,他们真在一起还不成为天下众而嗤之的?

他回过头看依旧睡得沉重的苏晋城,闭上眼就能够感觉到苏晋尧这个身体中那种不是很清楚的渴望,怨不得刚开始苏晋城抱住他时他的身体会控制不住地做出那种动作。

这算不算是苏晋尧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执念?

苏晋尧将卷轴卷好放在原来的位置,想了想,原本想要拿走的红木匣子也照旧放好。做完一切,他缓步走到软塌前,看着熟睡的苏晋城。片刻过后,眼睛中有若隐若现的暖意。然后,就这样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俯下身子,轻轻地在苏晋城额上印上一吻。

质量上乘的房门关上时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躺着睡觉的苏晋城却睁开了眼睛,怔了一会儿,抬手搭在眼皮上,胸腔突然开始幅度微小的震动,然后发出了沉沉的笑声,唇角不住地上扬。

厦梁建国后,开国皇帝苏季曾言:“凡朕后代,非要务不得免朝。”

所以苏晋城虽然头痛的紧,第二天晨间还是坚持出现在了朝堂上。后果就是,作为臣弟的苏晋尧也没有理由不去上朝。苏晋尧这就算是开始了他的“白领”生活,果然要比那带兵来得轻松。

早朝是在五更天,但是遇上大朝会半夜就要起来,要在元和门外站着等至少一个时辰,之后依爵位官职大小依次排班进殿,待皇帝升座后,行三跪九叩礼,口呼万岁,然后皇帝叫免,这才算是开始。

相对于苏晋尧的轻松,苏晋城的心情明显更加好。以至于这几天,朝臣们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皇上处理政务时对他们的态度比往日好了太多,如果说往日是和颜悦色,那么这几天就可以说得上是亲近了。

今天是小朝会。

下了朝,苏晋尧随着人流退出勤政殿,刚出宫门,等在那里的莫非莫离兄弟已经就已经迎了上来,莫非莫离上前请了安道:“爷,奴才们过来前,王妃嘱咐过,等爷下了朝务必请爷回去用早膳,说是有紧要的事儿。”

苏晋尧从莫非手中接过缰绳,问道:“母亲还没用早膳?”

“王妃说既然有事要与爷说,又想着爷定也没用早膳,便等了您一块儿用也是便宜。”

苏晋尧点点头,翻身上马。

苏晋尧五年前离京后,按照祖制就已经有了公馆,不过既然五年都没有回过洛阳,今天他自然也是第一次见着。

又因为至今他还有御亲王世子的名头,所以公馆也是以“御”为名。

走了小半个时辰,苏晋尧算是见着了这个属于他的地方,从外面看不出是几进的院子,但不小就是了。三洞的朱漆大门两侧是两只蹲卧着的石狮子,与大门上打磨得发亮的黄铜门钉相互辉映,一股子庄严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怪不得古往今来那么多人想要建功立业,除了是想要给亲人挣个敕封诰命外,单是这平民百姓不能逾制住进的门楼便令人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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