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第三部 三)+番外——洗尘的细雨
洗尘的细雨  发于:2012年04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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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下溪吞了两颗速效感冒胶囊咽了矿泉水,对清荷说:“回家吧。”

“好。我还以为你要亲自带队去追捕邵刑警呢。”清荷开朱玲的车很不习惯,车开得很慢。

“江队长当过特警,追捕犯人比我在行。这边的地形他比我熟悉,由他带队比较好。”柳下溪说完打起呵欠来。心想:邵刑警犯罪,身为刑警队长江长源也有连带责任,如果能亲手抓捕他,江队长可以将功抵责,内疚感也会减弱一些。

清荷见柳大哥很疲倦,便说:“你睡会吧,到家了我叫你。”

早上九点多,只睡了四个多小时的邹清荷醒了,偏头一看,柳大哥还在睡。糟糕,柳大哥吩咐着七点半叫醒他,超过了二小时。伸手抚他的额头,还好,温度正常没发高烧。瞄了一眼床头上的闹钟,设定的时间是七点半,唉,两个大男人都没被闹钟吵醒。他摇着柳下溪的肩膀呼唤:“柳大哥,起床了!”

摇了七八下,柳下溪睁开一双睡眼,打着呵欠问:“几点了?”

邹清荷抱歉地说:“九点二十了。”

“什么?!”柳下溪立即从床上跳起来。匆忙拿过手机一看,还好,没有人打电话过来也没有信息。唉,江队长他们还没抓到邵刑警。

见柳下溪穿好衣服就往外跑,清荷叫住他,“吃完感冒药再去!”

柳下溪揉了揉鼻子,笑道:“感冒好了。”

邹清荷的眉头拧了起来,加重语气说:“先去漱口洗脸吃药,我马上做早餐,吃了东西再出门。状态不好怎么应付蓝祥群他们?”

“好吧。”柳下溪妥协了。坐在床上发信息给最先追捕邵刑警的便衣警,对方没立即回复。柳下溪放下手机去了洗卫间,用凉水冲着面孔,脑袋有点晕眩。他用力地摆了摆头,动了动身体,双臂僵硬很不灵活,看来今天的身体状况有些差。

他回到卧室拿起丢在床上的手机,短信回复了:“柳处长,跟踪车迹到了山脚找到了遗弃的摩托车,邵的痕迹消失了,我们正在搜山。”

第二十五章

柳下溪开着朱玲的车到了市局,进入停车场看到自己的那辆车停在他常用的车位上。他下车后围绕着自己的车转了一个圈没发现异样。他离开停车场后朝办公大楼走去,有人地半途叫住了他,说:“柳处长,会客室有人等你。”

柳下溪转身去了会客室。从窗户往里望,只见周刑警和一位陌生女人正在说话,周刑警拿着本子在做笔录。

见他进来,周刑警站起来对他说:“柳处长,她是鲍禁的编辑沐蕙兰(名字重叠的亲请原谅),刚到没多久。”

“你好。”柳下溪跟沐蕙兰打了声招呼坐下。周刑警把笔录递给他看,他打量了一下周刑警,瞧见他双眼布满了红丝,满脸的胡茬没有去修理,看来他一直没找到空闲休息一下。周刑警的笔录刚进行没多久,只问到沐蕙兰的一些个人情况。柳下溪拿出笔,打量了一下沐蕙兰,她的眼帘有点微肿眼内也布满了血丝。开口问她:“你们出版社跟鲍禁合作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请等一等。”沐蕙兰拿起搁在地上的背包,从里面翻出一个蓝色的文件夹递给柳下溪,“这是他跟我们签的出版合同。前一份是《苍野石碎》,后一份是《蛛网》。《蛛网》的稿子他还没给我们出版社。”

“稿子没给你们?”柳下溪粗略地翻看了一下,目光落在签约日期上,去年的元月十三号……《苍野石碎》出版时间是四月二十号,十一月重版了一次。《蛛网》的签约时间是十一月二十五号,计划出版时间是三月二十八号。

“是的。”沐蕙兰难过地说:“鲍老师在网上发表的《蛛网》没有贴出结局,他跟我们签了出版合同,按合同的规定结局不能在网上贴出来。鲍老师跟我约好,寒假过后就把稿子给我的。他写的《苍野石碎》销量很好,我们出版社很看重他。”

柳下溪说:“我们需要影印合同的副本。”

“我这里有影印的。”沐蕙兰从包里拿出一份影印件。

柳下溪问:“前天晚上他跟你联络过吗?”

沐蕙兰摇头,“没有。鲍老师的小说很少有语法错误和错字,不需要特别为他安排校稿时间,跟他的稿子很轻松,我们很少私下联络。”

“你手上有《蛛网》的稿子吗?”

“没有,他没有把稿子发给我。”

“他有没有跟你提过受人威胁之类的话题?”

“没听他说过。”沐蕙兰摇头。她想了想,说:“我曾经问过他,《苍野石碎》的构思是不是来自生活。他说是的,大约在七八年前,那时他刚考进师范大学回家的路上常见到一伙十六七岁的少年结伙欺负人和小动物,甚至有时会公开抢夺路人的钱包,他出声制止他们被石头砸破了头。他正式动笔写《苍野石碎》时,跟前妻离了婚,心情郁闷便把情绪发泄在文上。”她声音哽咽了,拿出纸巾揉眼睛。

柳下溪对周刑警使了一个眼色,要他端杯水过来。可惜跟他默契不足的周刑警领悟不到。他只好站起来走到饮水机前拿了一次性纸杯倒了杯温水递给沐蕙兰。

沐蕙兰把手里的纸巾揉成一团接过他递来的水,缩了缩鼻子,羞赧地说:“不好意思,我有点感冒了。”喝了几口水,她双手握着杯子说:“我问鲍老师怎么突然想起七八年前的旧事?他说写这本小说之前又遇到了对方。讽刺的是当年带头欺负人的少年摇身一变成了警察。”

“鲍禁的《苍野石碎》里有此人的影子?”

“我想……是的。”

笔录完沐蕙兰的证词,送走她后,周刑警跟着柳下溪身后问:“鲍禁说的带头欺负人的少年会不会就是小邵?”自己的搭档居然是凶案的嫌疑人,周刑警心情很不好。昨晚他跟随着市局的刑警押着蓝祥群来到市局,一路上坐在他身边的嫌疑人不吭一声,冷静得令他很不安。他心里没底,柳处长不出现,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问案。到市局之后,发现被抓的还有另外两名少年。把三名嫌疑人关起来后根本没人理会他们。他无法理解这种行为,觉得这行径不是警察队伍该有的,心里很反感,不明白柳处长搞什么鬼。一个小时后,江队长打电话告诉他,小邵逃跑了下落不明。他惊讶地冲着手机大喊:“什么?小邵也是嫌疑犯?”江长源跟他说:“那臭小子在户外装了监视器,摆脱监视他的人爬墙跑了。”

柳下溪说:“答案只有死去的鲍禁才知道。周刑警,案发当晚你跟邵刑警一起值晚班吧?”

“嗯。那天晚上我们八点开始上班,本该上到第二天的八点。”周刑警叹了一口气,说:“家里来了客人,我九点半就回去了。”小邵信誓旦旦说他一个人值班没问题……仔细回想起来小邵的确脱不了嫌疑。

“你去过邵刑警家吗?”

周刑警摇头,“小邵请客吃饭都在外面,从来没请同事去他家。”

“柳处长!”有警察从后面跑过来递给柳下溪两个黑色的文件夹。柳下溪接过来翻了几页纸,上面的文件夹是邵刑警的个人档案。下面的文件夹是从网络上搜集来的档案。柳下溪问给他文件夹的警察:“Sablu来了没有?”

警察回答:“正在路上。”

柳下溪问:“其他三名嫌疑人的个人档案呢?”

警察回答:“还在收集中,朱青山的资料一小时后送过来。”

“把鲍禁写的《蛛网》打印出来给我。”

“好的。”

柳下溪带着周刑警去了他的办公室。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沙发说:“你先休息一下。”

周刑警惊讶地问:“不去提审嫌疑犯吗?”

柳下溪说:“我们手上的证据不足,不抓到邵刑警,这案子结不了。”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认真翻看邵刑警的个人档案。邵帆,男,24岁,未婚。没有犯罪前科。蓓茗中学毕业考入西郊警校,因成绩突出警校毕业后分配到门头沟当刑警。他高中时父母曾离异,三年后复婚,夫妇一起去深圳经商,每个月寄一大笔钱给儿了。父母离异期间,他常常逃学,在外面惹是生非……行为叛逆,高三时突然改邪归正考上了警校……。

看完了两份资料,柳下溪把自己的公文包打开,从里面拿出《苍野石碎》翻了数页……密密麻麻的字看着头痛。他放下书揉着太阳穴,抬头见周刑警没休息正盯着他看。扬手把小说甩给他,苦笑道:“这本书你也翻翻吧。”

市局的警察把朱青山的档案送过来了。“朱青山的家长来了,柳处长要不要见他们?”

朱青山的档案很干净,是一个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优秀好学生。“不见。”柳下溪撕开从蓓茗中学传达室拿到的那封信,信纸上的钢笔字写得很漂亮,只有一行字:“易老师,对不起,请你原谅我。”落款是朱青山。柳下溪问还站在门口的警察:“调查朱青山的电脑有结果了吗?”

“寒假期间,他父母不准他上网,家里的电脑被锁了起来。”

柳下溪叹气,对周刑警说:“走,我们去见见朱青山。”

柳下溪从拘留室门上的监视口往里看,朱青山正伏在桌上睡觉。门打开后,他抬起头望了过来。

第二十六章

柳下溪和周刑警走进拘留室。坐着的朱青山立即站了起来,他的身高跟柳下溪差不多,体型要瘦一些。穿着宽松的毛线衣与贴身的牛仔裤显得四肢格外修长,这具身体可以称得上是大人了,只有那张脸还挂着少年独有的青涩。拘留室有暖气,他的蓝色呢料外套挂在椅背上。他留着短短的寸发,脸色有些发青,眼圈发红,嘴唇泛白有细小的裂口渗着血丝。

柳下溪脱下外套搭在手臂上,回头冲着看守拘留室的警察说:“给他倒杯热茶。”

周刑警也脱下外套,走到桌边拉开椅子把外套搭在椅背上,观察了一下拘留室,房间虽然不大,窗户却占了整整一面墙,光线很亮。心想:连拘留室都有暖气,市局的各项待遇比他们分局高出很多。

柳下溪把朱青山的个人档案丢在桌子上。坐下,十指交叉支撑着下巴冷冷地盯着朱青山。此时的他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逼人的威慑力,就连坐在他身边的周刑警也忍不住战栗起来。

柳下溪说:“你明年要高考了吧?”

“是。”朱青山不安地避开了他的视线,老实地坐下来不敢乱说话。有人送来三杯热茶,朱青山端起自己的那一杯往嘴里倒,这茶太烫了,喝了一口连忙把杯子放下来。

柳下溪看着茶杯里的飘浮的茶杯,他在吃感冒药不能喝茶。他突然招头问朱青山:“知道我们请你来这里的原因吗?”

“我……,”朱青山张了张嘴,抬起眼睑偷偷地打量着他。“我想,你们是找我询问鲍老师被杀的事情。”他的视线向周刑警那边瞟过去,周刑警冷着脸没看他,正认真拿着笔做笔录。

柳下溪松开十指,圈起手臂横在胸前,冰冷的视线紧盯着他不放。

朱青山的一双眼珠子乱转,舌头无意识地舔着干燥的嘴唇。他被柳下溪的视线吓住了,想装着不在意,故意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喉咙。可是,他躲不过那迫力十足的眼神……也明白眼前的刑警突然问他高考的事,他的成绩很好有希望考上重点大学,前途一片光明。如果他因警方的误会给拘留了,他光明的未来蒙上了阴影……还有鲍老师的死,真相可能会被埋藏。他忍不住站了起来,举起双手慌张地说:“您是柳下溪吧,求您别盯着我了。我什么都说,真的,我知道鲍老师为什么会被杀。鲍老师跟我说过,如果他被杀了,要我找到你,把他被杀的理由说给你听。他说,不能相信警察,警察队伍里有黑手,不然那些警方档案不会出现在网站上。”

柳下溪的冰冷视线旋即变得温暖起来,温和地对他说:“没错,我就是柳下溪。”他把自己的警员证递给朱青山,放柔声音:“说吧,告诉我们鲍禁为什么会被杀?”看到朱青山,柳下溪知道自己的判断失误了。暗责自己太草率,没亲眼见到他仅凭推测就认定他涉案。唉,他的头痛得更厉害了。

朱青山看了他的警员证后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下来,握着茶杯说:“鲍老师在私下调查一个古怪的网站。他说那个网站里有人在教唆别人杀人,替别人出谋划策不沾血地进行谋杀,死一个目标人物收费二十万。鲍老师认为这个网站虽然服务器外挂,但总部就在北京。”

柳下溪问:“鲍禁为什么肯定网站的总部在北京?”

“鲍老师在那个网站出钱得到一份孙澄江卖凶杀人的档案,私底下找过一个叫吕森的男人,那个人失踪了根本找不到。鲍老师拿到稿费后注册了网站的VIP,以开玩笑的形式说想杀掉他的前妻易老师,果然在网站有人私下Q他,要他支付二十万,前期预付五万块。他付了五万块后,对方跟他说需要三个月调查易老师。”

“对方给了鲍禁收据单吗?”柳下溪问道。

“在网站上有交易的证据。寒假期间,鲍老师说对方真的给了一个详细的杀人计划,他截了图留下了证据存在电脑里了。他提过复制了数份,分别发给了他信任的人。”

柳下溪问:“你手上有没有?”

朱青山摇着头说:“鲍老师说不能连累我。如果他真的出事了,他要我带一句话给你:‘证据迟早会送到你手上’。”

周刑警忍不住问:“出事之前鲍禁为什么不来找柳处长?从现场看他一点防备也没有。不像是一个身处危境的人。再说这么大的一件事,他为什么要跟你这个学生说?”

朱青山摇头,嘀咕道:“我不知道。鲍老师说隐身在网络里的人只动脑,也许不会亲自动手。要我别声张,小心惹祸上身。我在网上看了老师写的《蛛网》,好奇地问他从哪里取的材,鲍老师才跟我提起这事。我的口风很紧,老师相信我不会在外面乱说。两年前打排球伤了易老师,我很内疚想为易老师做点事。可是,易老师离婚后离开了北京,我觉得对不起鲍老师他们,想尽自己的力量给他们一点补偿。学校放寒假后我去了姥姥家,前天才回北京,我打电话给鲍老师准备去他家拜年,鲍老师要我开学那天过去,说会给我一个惊喜。我追问他,他告诉我可能会跟易老师复婚。本来想上网给他写的小说加油,爸妈把电脑锁了起来不准我玩电脑……。”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问他:“昨晚你为什么出现在沟渠胡同?你的网名是?”

“我的网名叫大山。”朱青山说:“昨晚写完寒假作业,我正准备上床睡觉突然收到一封莫名其妙的短信,上面写着:‘想知道杀死鲍老师的凶手吗?来沟渠胡同’。我的手机放在床上没带出来,你们找我爸妈去拿手机,查一查就知道了。”

柳下溪的眉头拧在一起了,昨晚没有立即询问朱青山是他的失策。判断错误,预先认定了他是邵刑警的同伙。为了给他施加心理压力故意把单独关起来不闻不问,错过了弄清案情的最佳时机。忍不住拍打前额,暗中恼恨无意中犯下这么大的错误。据他推断小海上网联络Red的时候小邵应该已经逃了。要不然,他家的电视机与DVD,包括电脑不会是冷的。难道那时小邵没有逃进山里就躲在门头沟的某栋房子里悠闲地上着网?摩托车痕与丢弃在山下的摩托车又怎么解释?只能假设邵刑警另有帮手!他立即站起来走到外面,打电话召集人手,吩咐他们去门头沟挨家挨户搜查邵刑警,特别嘱咐他们去关注邵刑警少年时代走在一起的那些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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