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莫聪沉默了一阵，走过去，把手机放在了耳边，“你有事吗”非常生硬的语气。

“Peter，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要回澳洲了，我求你，别生气了，好吗？请你原谅我……”

莫聪听着，突然用力按下了按键，抬手将手机重重的摔向前方的玻璃上，冯冠中恰时的向后躲了躲，没有让飞

起的塑料屑砸到自己，他早料到老板会这么做，因为他每次接了丹尼尔的电话都是一个反映，一年多过去了，

他已经摔了不下上百个手机了，那个丹尼尔真是的，没事打什么电话，害的老板身边好几个秘书跟着倒过霉，

当然，也包括他自己，感情这种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分手了就分手了，何必总是死缠烂打得不放手，搅得

人天天不安生，而老板也是的，既然分手了就忘了算了，为什么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暴怒的象头狮子，既然还在

乎就原谅他算了，为什么死活就是不回头，冯冠中想不通，而想不通的又何止是他一个人。

冯冠中拿来扫帚，扫走了四周的碎屑。

“Tony，赶紧换个手机，别耽误正事”

“是，老板，我……有备用的……要不要，以后……我把丹尼尔的电话拦掉”

“随你便”，莫聪发问，“对了，Tony，我让你查的那个人你去查了吗”

“查了”，冯冠中说，“他叫叶凯，中国籍，男，二十二岁……”

“这些我都知道了，找重点地说，这又不是警局，你当十几年警察还没当够吗”莫聪打断了他。

“是，老板”冯冠中又说，“他的背景比较简单，是学计算机的，高材生，人长得漂亮，会弹会唱，在学校里

很突出，人缘也不错，但他家里负担比较重，父亲是普通工人，身体不好，哥哥没有上学，也没有正式工作，

他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很自立，自尊心非常强，这……算得上一个优点，也算得上一个弱点，女

朋友程莉莉是现任副市长的女儿，也很漂亮，两人关系很好，嫉妒他的人很多，他们学校最近要筛选保送研究

生的人选，他是其中之一，他的好朋友，杜磊也在候选人范围之内……差不多就这些了，没什么可说的”

“嗯”，莫聪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这些和他知道的也相差无几。

“老板，您还需要我……做什么”

“把他给我绑走”莫聪喝口咖啡。

“什么，绑走”

“开玩笑啊，别当真，是我想带他走，但他不去”

“老板您……喜欢上他了”

“是啊，不过好像……有点难”莫聪笑了笑，谈到叶凯，他的心情轻松了许多，丹尼尔留在他心中的阴霾也暂

时散去了。

“用……钱呢”

“用了”

“没用”

“还不知道，我给他买了两套房子”

“也没用”

“不好说，他还不知道我是给他买的”

“什么”冯冠中不太明白了，凭他的了解，莫聪虽然不是一个奸商，但也不会白白送人钱财。

“没什么，我还没想……太清楚。”莫聪沉吟，“Tony，凭你这么多年看人的经验，你觉得这个叶凯是个什么

样的人”

“很简单，都没什么可看的”

“这个我也知道，但这只是因为他现在的环境比较简单，换一个环境就不一定了”

“您是说您的那个环境”

“你说呢”

“说不好，很难想象，反差太大，我没试过，我见过的人，包括罪犯，也没有几个人试过，所以我的经验可能

不太适合他”

莫聪看着地面，手指在沙发上敲着，突然，他站起来，“好吧，那我就赌一次”说完，他从自己的投影机里拿

出那张装有叶凯照片的磁卡，“Tony，帮我挂个电话给Jimmy。”

“什么时候”

“现在”

“现在”，冯冠中说，“他好像正在睡觉吧”

“打过去，我给他这么多钱，让他少睡一会儿没什么问题吧”

“ok”，冯冠中拨通了电话，好久，电话那头才有人接听。

“Jimmy”，冯冠中刚说了一句话，就把电话拿远了，电话那头五里哇啦的一通发火。

“给我”莫聪对着电话喊了句，“Jimmy，冷静一点，是我，Peter……”

“Peter”，很显然，那个倒霉的人平静了下来，“老板阿，什么事？我昨天很晚才睡”

“急事，帮我个忙”

“你说”倒霉人很无奈。

“一会儿，我给你传几张照片，再给你一个中国学校的网址，你给我把照片贴到那个网址上”

“什么照片”

“色情照片，你可以用这个命名，会有更多人看”

“为什么，谁在中国得罪了你吗”

“你不用问，照做就行了”

“老板，这可是犯法的”

“shutup”，莫聪笑着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做过黑客，这点小事难不住你。你不用担心法律，哪个

国家的警察会无聊到去查几张暴露的照片，那么多案子都差不过来，你在莫氏做了这么久，还不懂这个道理吗

？你就当他是个小明星，帮忙推一下吧”

“啊？”Jimmy叹口气，“我还以为你雇我做IT，是因为我敬业”

“Justdoit，ok？”

“ok，你传过来吧，我明天一早放上去”

冯冠中听着，开玩笑说，“Peter，你是看上他，还是想毁掉他？这个叶凯，我……同情他”

“有句中国的成语叫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我说的对不对”莫聪的笑容里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狡猾，这是

专属于整个莫氏家族的狡猾。

“对，你在置他于死地，绝对的，这是中国，可不是澳洲”

“我要他，不管是在中国，还是在哪里”莫聪的眼神再次飘向落地窗，定在那个被手机砸过的浅浅白点

上，“shit”，他骂了一句，“Tony，去把那个窗户给我换掉，马上”

10.逃离（1）

叶凯很早就睁眼了，莫聪说的话多多少少还是影响了他的心情，不过在他看来，这也就是晴天下的一阵小雨，

抖抖衣服也就干了，和他看到父亲和哥哥拿着那张信用卡时兴奋无比的神情相比，实在算不了什么。枕头下的

手机唱起了歌，叶凯以为是闹钟，伸手把它拿出来，“Peter”的名字让他猛的坐起来，猛得让他有点头晕，“

喂”，叶凯低声问了一句。

“你好”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深沉，然后就是良久的沉默，而背景的声音却有些杂乱。

“有……什么事吗”叶凯等不到他说话就开了口。

“我……要走了”

“哦……去哪儿”

“澳大利亚，回家，我现在……在机场，还有半小时，飞机就起飞了”

“哦……你……一路顺风”叶凯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但也没有挂断电话。

“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还愿意接我的电话，我那天……没吓到你吧”

“没有，没有，我就是不太……”

“不能理解，是吗？没关系，你不生我的气就行，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是……当然”

“那好，再见”，莫聪的电话嘎然断了，叶凯愣了愣，嘟嘟的声音传来，他才挂了电话，心里有些不适，不过

也就是一瞬，穿衣服的时候，也就忘了。

莫聪坐在头等舱的候机厅里，冯冠中把上网本拿给他，几张照片赫然映入眼帘，莫聪笑着皱眉，“这个Jimmy，

他还真会挑照片”，照片中的人，赤身裸体，脸很模糊，轮廓却很清晰，不认识他的人当然是看不出来是谁，

但认识他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谁，“今天是星期六”，冯冠中笑着说，“下个星期一，他的生活就会彻底

改变”

“还会有很多他想象不到的事情”，莫聪笑笑，“我欠的，我一定会还他”

“那我要不要给你办回来的签证和机票”

“当然，董事会开完了，我就回来，下次回去的时候，就不是我一个人了”

“老板这么有信心”

莫聪没有说话，他的笑容仿佛在说，“当然，我一向如此”

平静的周末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星期一的太阳也没有什么不寻常，叶凯象每个星期一一样坐公车去学校，背

着书包进教室，还没有进门，就听见杜磊的喊声，“你们别他妈的胡说，那根本就不是……”，叶凯走进去，

窃窃私语的同学忽的全都住了口，一个个将眼神送向他的脸，那眼神中可读的东西很多，有吃惊，有嘲讽，更

多的是一种幸灾乐祸，叶凯当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上课铃声响了，他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打开书包，拿出

书本，老师走进来，眼神扫了一眼叶凯，目光也很异样，课程开始了，杜磊从身后扔给叶凯一张纸条。

两人上课传字条的事情本来很平常，可字条上的字对叶凯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看着那十几个字，脑袋’嗡

‘的一声，眼前几乎变成白板，整整一节课，他一个字也没听清，下课铃一响，就慌张的跑了出去，杜磊紧紧

跟在他的后面。

图书馆的角落里，程莉莉坐在那儿，发疯般的点击着屏幕，象是中了病毒一样，他看到飞奔而来的叶凯，站起

来，凝望着他，喘着气说，“叶凯，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你……为什么……为什么呀”听到同学兼闺密的话

，她根本没有去上课，那照片上的人分明就是叶凯，那是她深深爱着的男孩儿，尽管他们没有偷食禁果，但那

不是因为她的矜持，而是因为叶凯对她的尊重，她一直觉的在这个社会上，叶凯是个少见的好男孩儿，上进，

却不拜金，理智而有原则，可她也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会认错自己的男朋友，而且，大家都是学计算机的，

她认真研究过，这个照片并没有经过PS，这和朋友们告诉她的结论是一样的，所以她迷惑，伤心，甚至觉得很

丢脸。

叶凯顾不上安慰她，一屁股坐在屏幕前，那些照片，象针刺一样戳进他的双眼，如果这是假的，他也许会愤怒

，会骂人，然而他自己清楚，这些照片都是真的，所以他只会感到无边的恐惧，甚至有点绝望，他用手慢慢抱

住了头，“叶凯”，杜磊的手搭上他的肩膀。

“放开”，叶凯甩开他的手，狂奔出了图书馆，一口气跑到操场上，拨着莫聪的电话，一连拨了十几遍，电话

那头却始终是一通纯正的英文，“对不起，您呼叫的电话不能接听，请留言”

叶凯想张口，却觉得嗓子里发不出声音。

大洋彼岸，豪华的酒店会议室厅里，莫聪西装革履，演示着公司的业绩，激情而幽默，在众人的掌声中，他看

着不停震动的手机，不易察觉的笑容在唇边一闪而过，他随手将手机放在了自己的座位上，不再理睬。

叶凯突然想起了什么，收起电话，跑出校门，他打了一辆车，来到了’沫。砾‘摄影工作室，他不理工作人员

的询问，径自跑上了二楼，郝成志正巧打开门，“叶凯？怎么了”

“郝经理”，叶凯满脸是汗，他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这么着急，进来坐”

“不用了，你告诉我，我上次来这里拍的照片，除了莫聪，还有谁手里有”

“我这里也有啊”，郝成志领着叶凯走到他的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照片，“就是这些，Peter走的时候

说你条件很好，还说如果有人要模特，我可以推荐你，他说你需要钱，但请我为你保密，而且这些照片上的脸

也很模糊，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没什么问题吧”

“你把这些照片放在网上了吗”叶凯死死盯着郝成志的眼睛。

“你说什么？网上，这怎么可能阿？我和你又没仇”郝成志也很吃惊，而这吃惊不象是装出来的。

“那……还有谁知道你手里有照片吗”

“嗯……杜磊来过，就是星期六，他女朋友要来拍写真，我给他打了个折，还让他帮我收拾照片来着”

“杜磊……杜磊……你是说……杜磊”叶凯低头看着地面，尽管他几乎蒙掉了，但脑袋还是能想的，他曾经怀

疑过莫聪，但那个照片是贴在计算机工程系的BBS上，那个网址是加密的，不是自己人或者计算机黑客那样的水

平，根本不可能进去，而莫聪不过是个摄影师，连最基本的IT技能都不具备，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而且他也

没有动机啊，就算他’看上了‘自己，几面而已，他毁了自己对他又有什么好处，而且莫聪给他的感觉始终是

友善的，两个人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他实在没有坑害自己的必要啊，而杜磊……，叶凯不愿再想。

“是，是杜磊，怎么了”，郝成志又说，“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他看了照片，还说你风情万种呢”

“杜磊，杜磊……”叶凯念着，转头跑了出去。

听到摔门的声音，郝成志揉揉耳朵，又看了看桌子上和莫聪签署的那个只赚不赔的合约，心里略微有点愧疚。

出租车堵在路上，叶凯一次次挂断了杜磊和程莉莉打进来的电话，在无人注视的车上，他的心惴惴的，象被巨

石压着，喘不过气来，茫然的双目渐渐湿润……

操场上，愤怒的叶凯一拳击倒了杜磊，杜磊不知所以，他摸着脸，大喊着，“你打我干什么？你疯了”

“杜磊，除了你没人知道这件事情，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你为什么害我？……我当你是朋友，是哥们儿

啊，我这么相信你……你到底为什么……是为了那个研究生的名额吗……”叶凯的眼眶红了，低声说着，“哥

们儿，你赢了……，给你……都是你的”

看着叶凯的背影，缓过神来的杜磊喊了句，“你给我回来，他妈的说什么呢”

从操场到宿舍，这条路是那样的漫长，叶凯的眼睛迷蒙着，耳朵里轰轰的，看到的，听到的，似乎全是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