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欢 下+番外——堂桂花
堂桂花  发于:2012年04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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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这园子里还有其他仆役,寿春只见人来人往,况且一应用度皆与从前相差无几,便也不觉得有些什么不同

了。

庄净榆还非常贴心的在她这住所里布置了一个小小的佛堂,方便她早晚礼佛念经。

寿春感慨地道,“净榆啊,你这比我儿子都懂我的心!”

庄净榆却给尉迟睿脸上贴金,“这可是他提出来的主意!”

寿春和尉迟睿听了,都觉心里更甜。

安置妥当,中午就在这边用了午饭。

庄净榆本来说,以后晚上大家都齐聚在这边陪母亲一起用餐,寿春却摆手道,“咱们一家人不用讲这些虚礼,

我年纪渐长,饮食习惯与你们不同,况又时常吃素,大家挤在一起,这么冷的天,你们跑来跑去的不便当,吃

着都不尽兴。倒不如你们用了饭后,过来陪我聊聊天就行。或是年节,或是高兴了,你们请我,我请你们,再

聚在一处,反倒热闹。”

如此也好。不过晨昏定省,庄净榆却是不肯省的,每日早晚,必都带着孩子们过来请安,再去干各自营生。

虽然现在是庄净榆当家作主了,但许多事情,他还很是虚心的向寿春请教。寿春虽不喜理财,见识却是不凡,

时常帮着庄净榆出主意如何约束下人,应付各色人等,倒渐渐成了他的幕后军师。

这年关将近,各类祭祀庆典繁多,附近邦交番国过来朝贺的使臣也多,礼部的事情甚是繁忙。这一日,恰得了

一样好东西,尉迟大人连公务也没心思办了,推给下面众人,自己赶紧赶忙的回家献宝去。

可刚进门,就听说庄净榆出远门了。尉迟睿心下诧异,怎么没听他说起?

“他去了哪里?”

“公子和东叔贵叔一起去碧山了,给您留了话,说不用着急,他看看就回来。”

尉迟睿心中暗自嗔怪,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到处乱跑?“老夫人那儿知道么?”

这个白雨却也不知了。

尉迟睿自以为,若是母亲知道必不肯让他去的,还是自己去跟母亲解释一番吧。

没想到,寿春一见了他,倒主动提起,“净榆出门了,怕你拦着不同意,故意没跟你打招呼,让我跟你说一声

。”

啊?尉迟睿瞠目结舌,“您……您同意?”

寿春一笑,“他是去做正经事,又不是玩,再说,罗怀仁父子俩也跟着去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有大夫随行,尉迟睿才略放了些心。

“不过,他把那个什么雪公子也带去了。”寿春别有所指的瞧着他,“净榆算是很大度的了,你呀,也该有所

表示!”

“怎么表示?”

寿春嗔了儿子一眼,“还不赶紧追去!你还真放心他一人大着肚子出门啊?”

尉迟睿一想,也是啊!净榆偷偷跑出去,肯定是惦记着碧山怎么处理的事情。再带上雪梦,便是想跟他做做思

想工作了。说来说去,都是为了这个家,自己要是什么都不做,那才真叫说不过去。

“那家里就拜托母亲了,我这就写个折子告假,马上就走!”尉迟大人回房写了折子,想了想,又让人赶紧去

恭顺王府递了个信。

没多大一会儿工夫,陈景珅就到了。进门就道,“这事可别想我谢你,我只领净榆的情。”

“真是小气!”

两人一面斗着嘴,一面出了门。

碧山静安园。

碧山原本是一座小山,并不十分高大,却曲径通幽,景色秀丽。依着山势,里面建着大大小小十几处宅院,各

借山形地利,无一处相同。

在皑皑白雪的覆盖下,虽然掩盖了不少景色,但园内仍是草木葳蕤,花树繁茂。奇石嶙峋,清溪流淌,令人啧

啧稀奇。

云贵指着宅院顶上泛着的白雾给众人介绍着,“咱们这儿花树长得好,全仗着地下的温泉。每一处庭院里头都

有,这大冬天泡着,可特别养人。”

罗怀仁最重养生,一听就来了精神,“那咱们也别闲逛了,贵叔,您赶紧给我们安排住处。净榆,你也不用客

气了,晚上大伙儿就自己边泡温泉边吃点东西就行!那厨子……”

罗小南狠狠瞪他一眼,罗怀仁本来要点菜的,话到嘴边改成,“有什么拿手的就上点什么吧,记得来点易消化

的,再送点酒就行!”

庄净榆呵呵一笑,“那我就不奉陪了,你们自去休息吧!”

云贵一招手,叫来两个小厮,“你们送罗老爷和罗少爷到桐花馆去。好生伺候着!”

然后继续领着一行人往前,一路引着他们经过玉簪台、落霞院、冷晴楼、紫云斋等几处主要院落,再到主楼琼

珠阁,整个大概绕了一圈,那桐花馆原来便在主楼的左边。

云贵道,“公子,咱们今晚就歇息琼珠阁吧,雪梦公子就请到右边的紫云斋,您瞧可以么?”

“多谢贵叔费心了!”雪梦道了谢,赞叹着,“我原以为三绝馆就建得算够好的了,没想到这儿更加漂亮!真

是巧夺天工,匠心独具。”

云贵半带得意的道,“谁说不是呢?这放眼京城附近几十里,咱家这园子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这还是冬天,

要是春夏秋三季,满山的花红柳绿的,可更漂亮!”

庄净榆瞧着也甚是喜欢,“只是可惜偌大个庭院,竟不能生息,每年还白填不少银子进来!”

他一路进来,就瞧见不少仆妇,竟比侯府的人还多,想来维持这么大个地方想来甚是破费。

雪梦好奇的问道,“象府上这样人家,难道还会觉得吃力么?”

庄净榆一笑,“侯府也要吃饭!表面看着光鲜,内里各项开销着实不少。”

雪梦踌躇了一下,正想问庄净榆请他来到底所为何事,却听身后有人在喊,“净榆!净榆!”

众人一回头,竟是尉迟睿赶来了。

第一零七章:温泉破冰

瞧见他来了,庄净榆很是讶异,“你怎么也来了?朝中走得开么?家里要不要紧?”

尉迟睿明显有些嗔意,“你要出门,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这冰天雪地的,我要不来,能放心么?”他说着就

习惯性的又握起他的手。

刚触到他温暖的手心,庄净榆就知道又要被唠叨了。

果然,尉迟睿眉头一皱,“手又凉了!袖筒手炉怎么总忘了拿?”

微凉的手在他暖暖的掌心里捧着,还被他拉到嘴边不住呵着热气,这一刻,在尉迟睿的眼里,再没有比让他的

手暖起来更重要的事了。

“好了!”庄净榆暗自一吐舌,眼睛往两旁一扫,心说这儿还有人呢!却见东叔他们早背过身去。虽有几分窘

迫,却更有被人宠溺的欢喜,温言道,“我们先进去吧!”

尉迟睿把他两手都笼进自己温暖的袖里,一手就自然而然的挽在他的腰后,这才逐一交待着,“贵叔,麻烦你

招呼客人。东叔,您也先去休息吧!这一路都辛苦了,有什么正事,明早再说!”

他每每一出现,似乎都把什么责任都揽在自己头上了。庄净榆只觉无形之间肩上一轻,微微一笑,身心都放松

了下来,旅途的疲劳不觉泛了上来,在园里逛了半天,腿着实有些酸了,将日渐沉重的身子半倚在他身上,眼

神之中浑然不觉的明明白白写着信任和依赖。

落在旁人眼里,却是瞧得清清楚楚。

雪梦眼见他们心无旁鹜的两两相望,那里头根本就容不得第三个人的身影!

终于,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耳边还依稀传来尉迟睿絮絮叨叨的家常话:

“这一路过来辛不辛苦,冷不冷?”

“路上吃了什么,歇在哪儿,睡得可好?”

“我今儿可给你带了样好东西来!保管你欢喜……”

雪梦痴痴的看着他们渐行渐远,前尘往事一下全翻涌了上来,搅得心里是说不出的苦辣酸甜,五味杂陈。

那个人也曾对着他笑过,可何曾如此这般的把他的手放在掌心里捧过?

即使是笑的时候,他的眼睛又何曾满溢着这样的疼爱与怜惜?

其实,他早该明白的,不是么?

自从他出现了,那个人的眼里,至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他了。

雪仍在,梦却醒了。

周遭的寒气好象一下侵入了肌肤里,冻得他心都木了。

他所求的,不过也只是一个人,在这冰天雪地里,问一句,“你冷不冷?”

“你冷不冷?”

蓦然回首,陈景珅已经展开双臂把他搂在怀里,温热的面颊在他冰冷的脸上轻轻厮磨着,“我也给你带了好东

西来,咱们进去瞧瞧好么?”

一瞬间,竟似经历了百转千回,原来心心念念所求的那个人,一直就守在自己身后。

“好……”

当颤抖的嘴唇终于吐出这个字时,忽如一夜春风来,吹开了如残花枯叶般黯淡萧瑟的过往。

且将当时意,怜取眼前人。能握在手心里的温暖,才是自己真正的幸福。

琼珠阁里,庄净榆真的被狠狠感动了一把。

一个大箱子里,四周垫着厚厚的棉絮,当中是一只翠绿花皮的大西瓜,边上还撒满碎碎的小冰块镇着,就怕弄

坏了。

尉迟睿不无得意的炫耀着,“这些天不是有使节进京吗?有那从最南边百越国来的,就带了这东西。他们带了

三大车,结果运进京时只剩下三个好的,我找皇上好说歹说了大半天,才要了一个,连母亲和小榆钱儿都不舍

得给他们吃,就巴巴儿的送来了!”

“这么点子小事,难为你还记得!”庄净榆自觉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这怎么能算是小事?你的话我一直都有记着呢!你现在不是害口么?我怕你嘴上不说,心里老惦记着。所以

只要瞧见,无论如何都得给你弄了来!”尉迟睿轻抚着他披散下来的长发,拉着他在镜前坐下,“来!我帮你

挽了头发,咱们去后面泡温泉,让他们切了送来,你边泡边吃!”

他拿起梳子,温柔的梳理着他的头发,还细心的叮咛着,“现在天晚了,弄湿了不易干,就不洗头发了,你一

会儿泡在水里注意点,别忘了。”

长发在他灵巧的指间流转,明明不应该有触觉的东西偏偏却感受到了细细的震颤,如微弱的电流般执着的通向

心湖,划出涟漪圈圈。

庄净榆不敢抬头看镜子,怕自己泄露心事,更怕看到尉迟睿眼里的深情款款。心里头象怀惴着只小鹿似的乱蹦

乱跳,至于为什么慌乱,他有些明白,却又不想太明白。

尉迟睿耐心的梳理着他乌黑柔亮的长发,心里却是一片宁静祥和,有一句话突然不经思索的就蹦到他的嘴边,

萦绕了许久,却始终没勇气说出来。

泉室就建在浴室里,根据水温的不同,经过了规整,半取天然,半是人工,里面可坐可卧,极是舒服便利。

自尉迟睿接手伺候孕夫以来,都是他服侍着沐浴更衣,平常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今日庄净榆却特别羞涩,

简直都不敢转过身去看他的身体。只好半闭着眼睛装睡,尉迟睿有些纳闷,就是怕他害羞,这里根本就不许闲

杂人等靠近。

“净榆,你怎么了?”

“没……没事!”庄净榆更加脸红,幸好借着温泉,不大明显。

尉迟睿略一思忖,忽地想起一个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可能性,又惊又喜。却不敢造次,先拿了块西瓜放他嘴边,

“尝尝西瓜甜不甜?”

庄净榆眼睫毛轻轻抖动着,就是不肯睁眼,张嘴把西瓜咬了一口,含糊应着,“甜……”

尉迟睿有了三分把握,心下顿时激荡不已,耐着性子,把声音尽量放得平稳,“既然甜,就多吃点!”

“唔!”庄净榆低低应着,仍是不肯回头,只是对送到嘴边的西瓜来者不拒,一口一口的吃着。

直到他觉得实在有些吃不下了,才出言道,“你……你也吃啊!”

尉迟睿不觉莞尔,“还有我的份么?”

庄净榆睁眼一瞧,一个大西瓜不知不觉间居然被他吃得殆尽,难怪撑得慌!

“你……你怎么也不提醒我?”

尉迟睿宠溺的笑道,“这有什么好提醒的?喜欢就多吃点,本来就是特意给你要的,见你爱吃我才高兴!只是

可惜就这么一个,估计再想要也不可能了!”

“有这个就够了,我……我不馋了,等明年夏天再吃吧。”

尉迟睿忽然偷偷坏笑,脸上却一本正经的问道,“我帮你擦背吧!”

“不用了!”庄净榆象受惊的小兔子般想逃开,却被尉迟睿牢牢的箍在了怀里!

“你……你想干什么?”

尉迟睿却把惊慌失措的他强硬的转了过来,双手捧着他的脸迫使他面对着自己,“净榆!净榆你睁开眼睛看看

我!看看我!”

终于要面对了么?庄净榆挣扎了许久,才慢慢的,慢慢的打开了眼睛。

尉迟睿定定的看着他,他的眼睛,浓黑而闪耀,象黑曜石一样光彩夺目,曾经引得年少无知的庄净榆深深沉沦

。而今,里面曾经云遮雾缭的杂质全部散去,干干净净的坦陈在他眼前,可以一直看到那颗无比真诚与热情的

心。

庄净榆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尉迟睿什么话也不说。

可就是这样浓的化不开的眼神,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

庄净榆不得不承认,自己从心底深处一直就贪恋着这双眼睛,贪恋着这双眼睛的主人。

无论是他曾经自欺欺人的失去记忆,还是而今努力打造的宁馨家园,其实最后所求的,无非就是这样一双眼睛

只看着他。

只这样看着他。

不知是温泉蒸腾起来的氤氲雾气模糊了视线,还是那盘据心里已久那突如其来的委屈湿润了眼睛,那双黑色的

眼睛忽然看不清了。

庄净榆一着急,本能的伸出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尉迟睿轻柔的抹去他眼中蓄结已久的泪,轻轻的,但却无比坚定的说,“净榆,我以前总是问你,你到底想要

什么?你却从来都不肯说。可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我把它给你,全部都给你,永远只给你!好不好?”

就这一句话,庄净榆的泪终于决堤!

尉迟睿早先也说过要痛改前非,重拾旧欢的话,可曾经被狠狠伤害过的心实在不敢轻易相信,于是只好伪装坚

强,伪装自己不是那么在意。或是因为孩子,才肯再给他一个机会。

但是这一刻,所有虚伪粉饰的面具全然都被揭下了。

过去的一切他不是不在意,甚至可以说是从来没有真正从心里放下过。

但为什么要介意呢?还是因为在乎。

为什么在乎,还是因为有渴望。

渴望着什么?

在内心的更深处,深藏着连他自己都不敢面对的情感。

那种情感,叫做——爱。

这些天来,尉迟睿为他做的点点滴滴,他想装作不在意,他想装作理所当然,却发现自己还是一点一滴都牢牢

记在心里。

记得他每晚给他掖的被角,

记得他每天清晨悄悄落在他眉间的吻,

记得他在自己胃口不好时,哄着自己一口一口吃下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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