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昭偷偷打量身边嫔妃们,当真一个个花枝招展,看起来妩媚动人的很。只是阵阵扑鼻香味袭来,差点没把自己给熏晕了,也真亏当今圣上能受得了。要是自己将来还有那个可能娶妻的话,一定不能让她抹那么多香粉。当然,这个只能是自己的妄想罢了。即使自己哪天被赶出宫,也是不被允许婚配的了。
正胡思乱想间,圣上驾到,众人赶紧起身叩拜行礼,圣上端坐主位,命众人免礼平身。武昭此时才得见圣上龙颜:今上约莫五十多岁的样子,气宇轩昂,威严的脸上露出笑意,对身边侍立的太监一示意,那太监就赶紧请一名盛装女子到圣上右首位子上坐下。
迎秋悄声对武昭说道:“主子,方才那位就是圣眷正浓的徐充容。”武昭一听,不由对那徐充容仔细打量了一番,倒确是位出众的美人,其他的也看不出什么来了。
圣上既然驾到了,不一会也就开席了。一群妃子争着向圣上敬酒,那娇滴滴的声音,那魅惑万千的神态,让武昭不觉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徐充容见众妃争宠,美眸轻轻一动,就对圣上娇声开口道:“陛下,如此良辰美景,不如让臣妾吹首笛子,以博众人一笑。”“那就有劳爱妃了。”今上太宗对徐充容一笑,想来这徐充容必是笛艺十分精湛。
徐充容缓缓起身,取过身旁宫女递上的笛子就吹奏了起来,那笛声,清远、悠扬、婉转、柔和,看来这徐充容能如此受宠,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众妃子见徐充容如此露脸,不由憋了一肚子气,也不忙着敬酒了,转而献舞献曲的表现起才艺来了。这可苦了武昭了,武昭什么时候学过这些!想来自己能拿出手的就只有作诗了,只好硬着头皮献诗一首:
天将今夜月,一遍洗寰瀛。
暑退九霄净,秋澄万景清。
星辰让光彩,风露发晶英。
能变人间世,攸然是玉京。
太宗一晚上被一群浓妆艳抹的妃子围着,又满眼满耳歌来舞去的,早就心生厌烦。此时突然见到素衣的武昭,声音又如此清脆动听,真是感觉耳目一新,不由多看了几眼,却想不起他究竟是谁。身旁的太监察言观色,忙压低声音对太宗说道:“圣上日夜为国事操劳,许是不记得了。作诗的那位,是与徐充容同时入宫的武昭武才人。”
武昭!一提起武昭,太宗有点印象了,看来他的美貌倒真是名不虚传,自己怎么就让这么个美人在宫中虚度了这好几个月……
可怜的武昭,万万没想到自己不施铅华的素颜,倒是引起了太宗的兴趣了!早知如此,就该听迎秋的,把自己打扮得花里胡哨的,让人看了就倒尽胃口!也好过现如今被一众妃子猛使眼刀子!
PS:文中的诗句是唐代刘禹锡所做,在此借用下。
第四章:驯马
中秋盛宴之后,迎秋兴冲冲过来通报,说是徐充容要来探望武才人。
武昭暗地里寻思:这徐充容是过来示威的还是来拉拢自己示好的?只不过在筵席上被圣上多看了几眼,这些妃子们就都坐不住了?也难怪武昭会如此想,这些时日来,平时绝不会踏入探春阁一步的妃嫔们,三不五时就’路过’探春阁,寻武昭的晦气!
正寻思间,那徐充容满面春风的进了探春阁,一见到武昭,就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
武昭面上一窘,这徐充容,看着一脸聪明样,不至于连自己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了吧!徐充容见到武昭窘迫脸色,掩袖笑道:“哎哟,武才人,你虽然是男子,但我二人既然同是侍奉圣上的妾侍,以姐妹相称又有何不可?而妹妹我今年方十三岁,比姐姐你小上一岁,故而称呼武才人你为姐姐。”
这,这徐充容简直是往自己滴血的心上撒盐啊!怕是在这整个太极宫中,已经没有人把自己当成男子看待了吧!武昭心里憋气,本想将徐充容赶出去好来个眼不见心不烦。但身旁迎秋拼命对自己使眼色,只能强压下火气,听那徐充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徐充容见武昭面色不虞,不再多话,吩咐身旁侍女拿上一个锦盒来,打开一看,是一枝上好的湖笔。
徐充容看着武昭那略带探寻的神色,对武昭笑道:“武姐姐,妹妹知道姐姐你对那些胭脂水粉,珠翠花钿一类的俗物看不上眼。正好前些时日,妹妹家里送来这上好的湖笔一枝,妹妹想着姐姐你于中秋盛宴之时出口成章,文采斐然,心里想着姐姐应是喜读诗书的。今日就将这湖笔送给姐姐,希望姐姐能笑纳。”
武昭心里觉得有些不妥,但看着徐充容那殷切的神色,犹豫着该不该接下。迎秋怕自家才人得罪了这宫中新贵,忙悄悄推了推武昭,武昭无奈,只得接下那枝湖笔,尔后道谢。
徐充容见武昭接下自己的礼物,笑意更甚,也不急着走,就和武昭闲聊起来。
第二日,有个太监过来传召,说圣上邀武才人同游御花园。武昭心里隐隐不安,迎秋高兴不已,以为自家才人终于要出头了。忙拉着武昭细细打扮一番,要不是武昭拦着,非被迎秋化成个大妖精不可。
武昭带着迎秋来到御花园,领路的太监让迎秋在园外候着,就带着武昭走到园中一处亭子。此时当今圣上太宗已在亭子里歇息着,见到武昭跪下行礼,就笑了笑,让他过来坐下。
太宗见武昭今日化着淡妆,一身浅紫袍服,更显面容娇媚可人,不由心旌荡漾,开口说道:“昭儿进宫有段时日了,可还住得惯?”武昭答道:“圣上垂念,昭儿一切安好。”太宗笑了笑,又说道:“朕前时忙于国事,让昭儿受了冷落了。时值园中桂花盛开,就邀昭儿一起游园赏花。”
你忙于国事,我看你是整日忙着宠幸那徐充容吧。武昭心中嗤笑,面上更显恭敬。
太宗微笑着挽起武昭的玉手,就走出亭子,闲游赏桂。
虽然御花园里群花争艳,景色迷人至极,但武昭实在无心赏花,心里这个急啊,生怕太宗色心一起,自己就跑不了侍寝了。虽然直到现在,自己还是那有名无实的才人,但在世人眼中,自己又与那男宠嬖幸有何分别!自己虽有报国之心,却只能做那以色事人的龌龊事!
太宗心情倒是甚好,一路走一路摸,武昭那只玉手真是嫩得很,摸着摸着不由起了色心,正想开口调笑几句,一名太监上前通报,说外邦送上宝马一匹,甚是强悍难驯。太宗一听,就起了好胜之心,意图驯服那匹烈马。
太宗登上宝撵,带着武昭一起去了马监。此时一众宫奴正围着那匹宝马,那宝马兀自踢腾嘶吼不止,片刻功夫,就踢伤了好几名宫奴,果真强悍难驯!
太宗杀伐半生,见到如此烈马,就想亲自上前驯服,被一众宫人急急拦下。武昭寻思着或许可以趁此机会表现一番,让圣上明白自己不是柔弱女流,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要总是盯着自己这张脸看!于是就开口对太宗奏请,说是自己能驯服宝马。太宗心里好奇,不由仔细打量了下武昭,见武昭精致面容中竟显露一丝英气,就笑问武昭打算如何驯服。
武昭答道:“昭儿素喜骑射,曾降服烈马。再烈的马,给昭儿三样东西,即可驯服。”
太宗不由问道是哪三样东西,武昭顿了顿答道:“铁鞭、铁挝、匕首。”
太宗不解,询问原因,武昭正色说道:“先用鞭抽打,不服,用铁挝打头,再不见效,用匕首割其喉杀死。”
嘶~想不到这武昭生得如此倾国倾城的容貌,手段却忒地狠毒!看着武昭那张越显英气的脸,太宗不由想起前时那袁天罡所言,看来这武昭不得不防!既然起了防备之心,先前对武昭的怜香惜玉之心顿时收起。想了想,今晚还是招幸徐充容好了。这武昭,得想法早日除去!
第五章:贬为贱奴
御花园一游后,圣上并没有就此招幸武昭,迎秋叹息惋惜不已,武昭倒是心情十分愉快。每日里看看书写写字,日子真是过得十分自在。
这日,徐充容着人来请,让武昭去她的汀兰殿坐坐。既然这徐充容前些时日亲自过来拜访,那今日这邀约就不得不去。
武昭换了身素服,就带着迎秋去了汀兰殿。这九嫔所住之处果真比自己的探春阁豪华气派许多,人气也足。殿中往来的宫女太监见了武昭,俱纷纷行礼。一名宫女赶紧上前,将武昭迎入东暖阁。
徐充容见武昭来了,忙起身相迎,吩咐侍女端来各色糕点上贡香茗,邀着武昭一起坐下。武昭对那些精致糕点全无兴趣,倒是这香茗,不愧是贡茶,果真滋味甘甜,饮后回味无穷。
徐充容对武昭笑着说道:“武姐姐,今日妹妹请姐姐来,是想着姐姐文采出众,妹妹望着姐姐能赐一墨宝,让妹妹好时时拜赏。”武昭摸不准这徐充容究竟意欲何为,但她言之恳切,却之不恭。想了想,就点头同意。
徐充容见武昭答应,欣喜不已,忙让侍女拿来文房四宝,亲自磨墨,看着武昭动笔。武昭想着此处既是汀兰殿,就提笔写下’蕙质兰心’四个大字并用小楷署上自己的名字。那四个大字刚劲有力,布局平稳方正。就连不懂书法的迎秋,见着也觉得好。
徐充容等字迹晾干,就让侍女将那幅字仔细收好,自己拉着武昭闲聊起来。
从徐充容处回来,武昭心里总觉得不安,但想来想去,又实在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也就将此事放于脑后不再去想。
哪知到了第三日,突然有名太监过来宣召武昭,说圣上正在汀兰殿等着呢。武昭心里存疑,忙带着迎秋一同去那汀兰殿。
此时汀兰殿中,太宗端坐正位,面色不虞。那徐充容脸上点点泪光,带着些许恼恨的看着刚走进来的武昭。
见着此景,武昭简直是莫名其妙,实在是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何时得罪这徐充容了。
武昭叩拜行礼之后,太宗沈声开口道:“前些日子,朕赐给徐充容的贡品湖笔,武才人可曾见到?”
贡品湖笔?莫不是徐充容送给自己的那枝?武昭忙看向徐充容,徐充容一言不发,只是继续抹眼泪。
太宗见武昭不答话,就对身边太监点头示意,太监取出武昭前日写的那幅字,展开给众人看。
太宗问道:“前日你到汀兰殿来和徐充容闲聊,听闻朕赐给她的贡品湖笔,就央着她借你一看?”
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徐充容,肯定是一口咬定,那贡品湖笔在自己用过后就不见了!武昭心里气急,怒瞪徐充容。此时徐充容止住泪水,对太宗说道:“陛下,或许那御赐湖笔是被哪个宫女太监无意间弄不见了,和武才人并无关系……”
这徐充容好一番以退为进的话,言语间,已将御赐湖笔一事与武昭坐实!
迎秋心里急啊,都怨自己,怕武才人得罪徐充容,就催着武才人收下湖笔。这下好了,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本来这御赐之物失窃一事,可大可小。徐充容设此陷阱,本是见着武昭倾国之貌,怕圣上贪其美色,宠幸于他,自己从此失宠,就给他一个小鞋穿,留个污名罢了。但万万没想到,今上太宗因着袁天罡之言,加上武昭那驯马的手段,对武昭已是心生忌惮,正寻思着如何暗地里处理掉他!今日徐充容闹的这一出,正中太宗下怀!
太宗怒道:“后宫之人,怎可手脚如此不规矩!朕谅那班太监宫女万没有这个胆子,怕就是这武才人!来人呐,将这武才人贬为贱奴,交由掖庭发落!”
迎秋不由傻眼,忙跪下磕头求道:“陛下,这御赐湖笔之事,全是奴婢见武才人喜欢不已,就私自取了来。陛下,此事和武才人一点关系也无啊!”
武昭见迎秋竟然顶罪,心里愕然,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太宗高声喝道:“既然是你这贱奴才所为,你家主子也脱不了律下不严之罪!来呀,将这贱奴一并交由掖庭发落!”
武昭如果之前还心存幻想,认为此事只是徐充容一人挑起,现如今听到太宗所言,顿时明白:原来这太宗竟是要置自己于死地!
第六章:刀山火海
武昭和迎秋二人被掖庭重责八十大板后贬为杂役,武昭自小习武身子强健倒还受得住,可怜迎秋自此落下了病根,身子日渐虚弱。而那管事太监把什么苦活累活脏活都分给二人做,甚至把倒夜壶的事,都安排给了武昭二人。武昭二人寅时就得起身,打扫宫苑,倒夜壶,劈柴洗衣,整日都不得消停。
饶是二人起早贪黑,每日里忙个不停,管事太监对他二人仍然吹毛求疵,一不顺眼就一顿训斥,说什么你还当你是主子娘娘不成?还带着个贱婢莫非想私通生个野种不成?种种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武昭每每要忍受不住而动手之时,都被迎秋那泪汪汪的恳求眼神给拦了下来。
私下无人之时,迎秋仍然称呼武昭为主子,武昭无奈说道:“现如今我都被贬为贱奴,还称什么主子。”迎秋含泪答道:“主子今日有此遭遇,都是迎秋害的,迎秋对不起主子……”
哎,迎秋,这又和你有何关系,要怪就怪我姓’武’,又长了这么一张祸水脸!
如此过了几个月苦难难熬的日子,这天夜里武昭正在杂役房歇息之时,突然感到房内有一丝异动!
武昭警觉中睁眼,借着透过窗子的朦胧月色,见到一柄利剑闪着寒光向自己劈来!武昭猛一闪身,用被子挡住那利剑的攻击,右腿一使力,就狠狠踢了那黑衣人一脚,那黑衣人一时不防被武昭一脚踢倒,赶紧爬起身,继续对武昭挥剑砍去!武昭一边躲闪,一边寻找利器。与武昭同房的杂役被打斗声惊醒,看到拿着利剑一阵乱砍的黑衣人,有的吓得跑了出去,有的扑向黑衣人,将黑衣人一下子撞倒!武昭此时摸到了油灯,拿起油灯就对那黑衣人用劲砸下,那黑衣人被人撞倒,正和那名杂役缠斗中,刚把那杂役一剑砍死,就被武昭砸晕了过去!武昭见黑衣人被砸晕,忙拿起黑衣人手中利剑,将黑衣人一剑穿心!
武昭惊疑不定,气喘不止。先前跑到外面去的一名杂役领着管事太监等人匆匆赶了过来,那管事太监见着地上被利剑穿心的黑衣人,面容中透出一丝古怪,对众人道:“想是宫里潜进了贼人,明日咱家就将此事上陈高总管知晓。你们几人,赶紧收拾收拾,歇了吧。”说完之后,就命身后的侍卫将那黑衣人和被砍死的杂役抬走。
武昭本就对今晚之事心里存疑,如果真是贼人,哪有不去其他宫殿盗取珍宝,反而到这杂役房里见人就砍的道理!而且,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今上太宗贬为贱奴的自己!方才看到那管事太监面容上的古怪之色,怕是他怎么也想不到,整日被他训斥辱骂的自己,竟能一剑砍死那黑衣人吧!看来,今晚上,自己没有被那黑衣人一剑劈死,必然要令圣上大失所望了啊!
此事之后,武昭开始小心提防起来。那管事太监将武昭安排进了一个独立的房间,对那黑衣人一事,也不再给个说法。
就这样小心翼翼的防备着,时间又过了几个月,武昭和迎秋二人仍然是过着苦不堪言的日子,每日里都累得要死,恨不能倒床就睡!
这夜里,因天气渐冷,又没有多余的衣物保暖,身子虚弱的迎秋不觉冻坏了肚子,半夜里肚子闹腾不已,就起身上茅房。哪知刚出房门,就见着对面武昭的房间燃起了大火!
迎秋魂都快被吓掉了!急冲到武昭房外,用尽全身力气撞开快要烧着的房门,将睡的死沈的武昭用力摇醒:“不好了,主子,走水了!走水了!”
武昭被迎秋用力摇醒,见着窗外熊熊火光,此时屋内也开始烧了起来,房梁竟有下坠之势!
武昭忙起身拉着迎秋就跑,迎秋太过慌乱,脚上一时没踩稳,竟跌了一跤!武昭忙蹲下身要扶起迎秋,迎秋一抬头,见顶上房梁已经砸了下来,一时情急,忙使出全身力气,将武昭用力一推!自己被那房梁砸到,片刻间就深陷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