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哼。沈建仁那老东西就是个贱人。总是欺负我爸老实！何旭愤愤地把笔扔回铅笔盒，根本没心情写作业。

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我爸这么好的人，为什么那个女人会跟别人跑了呢？为什么那个贱人总是欺负我爸呢？难道这都是骗人的吗？何旭有些迷茫，有些害怕。他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第十一章

何旭一早便搭自家老爸的车来到学校。今天，他没有去操场，而是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悠悠地走向教室。

胡乱地把书包扔在一边，好像这样就能发泄自己的怒气与迷茫，何旭愣了一会儿，还是把书包捡起来放在椅子上，然后跳到课桌上坐着，盯着自己略显破旧的鞋尖发呆。

爸他又去卖菜了，他的脚还没有好，不知道那个所谓的“沈伯伯”看到自家老爸会不会感到歉疚？何旭皱了皱眉头。如果那个女人在的话，爸就不会这么劳累了吧？起码生病时能歇一天。她为什么要跑？是为了钱？还是来到北京这个大城市被这里的灯红酒绿迷了眼，瞧不上老爸了？不管因为什么，这个女人都不可原谅！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那个女人为了钱跟别人跑了，那个贱人为了钱排挤老爸。想到这儿，何旭的小拳头紧了紧。

突然，何旭把头转向窗外。天生就对声音没敏感的他刚才听到了模糊的鸟鸣声。

那是两只喜鹊。这对喜鹊飞到了教室附近的一棵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它们又飞走了。

要是我也能飞就好了。何旭羡慕地目送那对喜鹊远去。他喜欢身处高处，喜欢那种俯视的感觉，喜欢那种接近天空的感觉。

何旭又听见了声音，是脚步声。

会是谁呢？何旭想，向着远处望去。他看到了那个男孩的身影。何旭一直看着那个男孩进了一年级的教室，他叹了口气，皱了皱眉。

……

走进教室，萧云发现教室里并没有多少人。一个坐在前排的小女孩在发现萧云后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去了。萧云记得这个女孩叫做杨慧，也是小组长之一。

看来自己来得还是挺早的。萧云想。可能是那些孩子上学的新鲜劲儿过去了吧。

萧云轻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收拾好东西，然后就搬起椅子往讲台走。他没有忘记宋萍给予的额外任务。

萧云看了看黑板，虽然有的地方还是有些发灰，但总体上还是很干净的。看来昨天值日的小孩做的很认真呢。萧云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轻微洁癖而把黑板重新擦一遍，并不是因为什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本身是个懒人。只要不是关乎自己的事，能忍的他都可以忍。在他的认知中，他根本没把自己当作这个班的人，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但为了能让母亲安心工作，他可以接受。这里小孩行为中偶尔的粗俗，这里老师的不着调，他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多少有些不赞同。萧云对这些都笑着接受，并不是怀着圣母心肠或是想着阴谋诡计，而是从心里面感到不在意。他知道，自己不过是这里的过客而已。

起笔，落笔。萧云没花多少时间就抄好了课表。他跳下凳子，细细看了一遍自己的字，不禁皱起了眉头。萧云知道自己的字结构算是工整，笔画也挺连续，但是并没有写出自己的感觉，看来自己的要求太高了，心也太急了呢。萧云暗自无奈着，用抹布擦了下椅子，然后搬着椅子，轻声回座位了。

……

转眼间，两个月的时光悄然而逝。对于一年级小豆丁来说，既新鲜又担忧的期中考试也结束了。考试之后的班会课上，萧云因为优异的成绩和良好的能力被宋萍钦点为班长，班上的同学也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萧云的人缘是不错的。同时，宋萍还选了体育委员，宣传委员和各科的课代表，每组的小组长依旧还是那几个人。用宋萍的话来说，那就是能者多劳。

对此，萧云耸耸肩，没多说什么。反正这些也不算什么大事，以前自己可没有当过班长，现在想想还是挺遗憾的呢。

随后的日子，萧云过得很悠闲。其实，萧云这个班长的工作并不多，就是偶尔帮班主任送送东西，帮宣委出出板报什么的，相较他以前在武术队的学习时光，现在他的确过得很闲。

说到武术队，萧云发觉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胡海涛了。虽然自萧云上幼儿园后，他就没有见过胡海涛，但这个师傅还是很关心他的情况的，给他家打了许多电话。萧云认为自己因该给胡海涛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如果他知道自己能把那三套组合拳打得很好，他会很高兴吧。

……

何旭最近的心情一直都不好，这使得他身边的调皮鬼遭了殃。不论是谁，只要是让何旭大人觉得不爽了，就会在放学后被拖到没人的地方“教训”一顿。当然，不是很激烈的打斗，只是点到为止的“切磋”，但还是让班里的淘气包们很害怕，毕竟，何旭的年龄比他们都大，长得也高壮，很是吓人。所以，一段时间以后，何旭俨然成了班里孩子们的头，其他班的孩子也都对这个总沉着脸的孩子有所耳闻。

……

这天，何旭领着两个“小弟”往操场走。刚出了教室，便看见五个一年级的小鬼迎面跑过来。其中一个小男孩跑着跑着突然被绊了一下，摔在地上，旁边的几个小孩都愣了，不知道怎么办好。何旭见状皱了皱眉，往前走了几步，打算扶他起来，没想到还没有碰到他，那个小男孩就裂开嘴哭了。这让几个在附近玩耍的一年级学生以为是何旭在欺负他们的同学，有几个就上前找何旭理论，有聪明的就回班找帮手去了。

“班长，快跟我走，外面出事了！”小姑娘杨慧急匆匆从外边跑来，神情慌张地对萧云说道。

“嗯，怎么了？”萧云放下手中的书，看着杨慧急切的脸，挑了挑眉头。

“咱班的人好像被高年级的欺负了！”杨惠把小拳头攥的紧紧的，一脸义愤填膺状。

“嗯？那我赶紧去看看。”说罢，萧云便站起身，向外走去。杨惠见状赶忙跟上。

……

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小孩，何旭的脸不禁又黑了，这令他身旁的两位“小弟”的心颤了颤，祈祷老大千万不要打架。

“肯定是你欺负了小胖，不然他怎么会哭得那么厉害？”脾气火爆的刘涛嘴上不饶人，手上也对着何旭指指点点。“我都听别人说了，你不是好孩子，老是欺负人！你看，他们都害怕的说不出话了！你赶紧道歉！不然我们告诉老师去！”

“刘涛，够了。”正当何旭快憋不住火气，准备揍刘涛一顿时，一个温和中带着严厉的声音传来，令一群人都安静了下来，看向传开声音的方向。

好看的眉微微皱着，猫眼中透出了丝丝严厉，他抿着嘴，快步走到他们身前站定。他的个子虽然没有何旭的个子高，但总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班长，你来得正好！就是他欺负咱们班的人！”刘涛神情严肃地对着萧云汇报，伸手指了指何旭。

“哦？你确定你亲眼看见他欺负人了吗？”萧云扫了何旭一眼，觉得这孩子有些眼熟，但也没有在意，淡淡的问自家前桌兼体委。（班会时选的）

“这倒没有，不过我听说这人总欺负人，小胖肯定也是被他欺负了。”刘涛讷讷的说。

真是冲动！萧云瞪了刘涛一眼，看得刘涛一缩脖子，然后又歉意的对何旭笑了笑。

“小胖，别紧张，你跟我说，是那个高年级的欺负你了吗？”萧云轻柔的拍了拍小胖同学身上的土，温和地问。

“那个，是，是我自己摔的，他，他好像要扶我。那，那个，我一紧张，就，就……”小胖看着班长关心自己，很是感动，早把害怕给忘到脑后了，断断续续的回答班长的问题。

“哦，是这样啊。”又狠狠瞪了一眼刘涛，萧云接着问：“那你有哪里伤到了吗？要不要去医务室？”

“不用，不用，我挺好的。”说罢，小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小胖，对于帮助你的人，要表示感谢的。”略一思考，萧云开口淡淡地告诫道。

“嗯。那个，谢，谢谢你啊。”小胖有些怯怯的对何旭道谢，然后在萧云的示意下领着一群人回班了。

“刘涛，你等等。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啊？”突然，萧云凉凉地开口。

“那啥，真实对不起啊。”刘涛尴尬地对何旭道歉。

“嗯。”何旭的脸依然臭臭的，但还是接受了刘涛的歉意。

“真是对不住，没有耽误你的事吧？”萧云挂着淡淡的笑对何旭说。“我叫萧云，是一年级的班长。刘涛这小子有时候挺粗神经的，希望你不要怪他。”

“嗯。我知道了。我叫何旭，很高兴认识你。”何旭露出一丝微笑，向萧云伸出右手。

“我也是。”萧云楞了一下，随后伸出手，与何旭的手相握，露出了一丝暖人的笑容。

第十二章

“萧云，你怎么总是比我晚到呢？”何旭坐在双杠上，皱着眉头看着不慌不忙向自己走来的男孩。

“好像是这样啊。”萧云微微一笑，单手撑着双杠向上一跃，稳稳地落坐在双杠上。“可是我每天都是这样的啊，习惯了。”

“真是的。”何旭看着萧云翻开今天要阅读的书目，抿了抿嘴，没有再说什么。何旭的感觉一向是敏锐的，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何旭清楚的了解到萧云这人看似很温和很关心人，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好接近。现在他能跟自己一起坐在操场的双杠上，完全是因为他感到有趣罢了。

自从那次“欺负事件”之后，何旭就在慢慢地接近萧云。萧云也想起了何旭就是那个自己第一天逛校园时遇见的“双杠男孩”。萧云猜测何旭想跟自己做朋友，对此，萧云并没有明确表态。他没有拒绝何旭的邀请与示好，也没有透露自己的大部分隐私，包括有关孟文斌的。

萧云是一个经历过复杂社会洗礼的，理智冷酷的天秤，要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是需要大量的付出的。

“铃~”预备铃响了。

“我们走吧。”萧云利索地跳下双杠，对何旭招了招手。

“嗯。”何旭也快速跳下双杠，快走了两步，与萧云并肩而行。

……

唉，我好想看看除了课本之外的书啊。萧云盯着手中的初三英语课本，不禁撅起了嘴。

“小云，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难啊？”王超转过头来，看着萧云的苦瓜脸偷笑。

我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啊口胡！萧云牵了牵嘴角，淡定地开口：“嗯，是有些难度啊。”

“是吧。我也有点发愁呢。”王超挠了挠头发，有些讪讪地说：“小云，你看你还能辅导我不？”

“我说超哥啊，我才一年级好不好。”萧云越想越觉得辅导王超学习是件不妥的事情，但看见王超可怜兮兮的神情，只好许诺：“好了好了，我去帮你问问我们英语老师吧，他可是很厉害的。”

“嗯。那真是麻烦小云了呢！”对萧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王超回过身去继续做作业。

呼。幸亏王超没有太追究英语老师的事情，万一他要想请那个老师当家教，我都不知道上哪里去弄个老师出来。萧云一脸庆幸的擦了擦汗。虽然不想暴露自己是如此的与众不同，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王超学习落后吧。只能把这些推到现在的英语老师，可能还有以后的数学老师，物理老师的身上了。萧云故作淡定地想。

自从萧云上一年级以来，每到周五，萧云都会去王超家里学习。萧家父母和王家父母都以为是王超在为萧云补习，可实际上却恰恰相反。为了面子，王超也没有向大人们坦言实情，默认了大人们的猜想，萧云也乐得去解释自己的与众不同，将错就错了。所以，每周五萧云都会来到王超家，辅导王超写作业，顺便蹭王超的书看。除了课本，王超偶尔也会买些杂志回来，这令处于书荒中的萧云十分满意。同时，王超十分满意自己正在进步的成绩，萧家父母满意有人能够帮自家儿子学习，王家父母满意自家儿子有了好朋友，可能唯一不满意的只有孟文斌小朋友了。

……

“小云，今天你回来得太晚了啦！”孟文斌同学极度不满。那个叫王超的，一听就不是个好的，居然跟我家小云住的那么近，真是岂有此理！被嫉妒冲昏头脑的孟文斌磨牙中。

“文斌，郝阿姨一家可是对我很不错的呢。”而且在那里有很多书可以看。萧云淡淡解释着，却没有说明全部原因，他并不想欠孟家的人情。

“我知道啦。”孟文斌嘟着嘴，随后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开始与萧云聊些其他的事。

……

收拾好了书包，萧云对自己小组内的组员嘱咐了两句，就施施然地走出教室。一出教室，萧云就瞅见何旭正在二年级的后门处（二年级的后门与一年级的前门相邻）对着自己傻笑。

“萧云，咱们一起走吧？”何旭对萧云咧嘴一笑。

牙齿还挺白。萧云暗暗翻了个白眼，可不好拒绝一脸期盼的何旭，最终还是答应跟何旭一起走。反正也没有损失什么不是吗？萧云耸肩表示无所谓。

“萧云，我请你吃干脆面吧！”刚出校门口，何旭就向萧云指了指校门旁边的小卖部。

小卖部？话说自己还从没有去过这里的小卖部呢。萧云有些好奇的打量这个小卖部。小卖部外摆着一个大冰柜，里面大部分是酒水饮料，还有一部分是冰棒。小卖部里面有个大货架，上面摆满了东西，但在外面看不清晰。

“现在里面肯定有很多人，你在外面等我好了！”何旭一脸严肃地对萧云说，然后快步走进小卖部。

既然有人愿意跑腿，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萧云坏笑着眯起眼睛。

“喂。”正在坏笑的萧云感觉似乎有人在叫自己，便环视四周。他看见有三个五年级左右的女孩子正向自己走来。

“有什么事吗？”怎么看着来者不善啊。萧云微微皱起了眉，冷静地开口询问。

“那个，我们想找你借些钱，因为一些重要的事。”为首的那个小姑娘假意严肃的虎着一张脸。不过这在萧云眼里显得十分可爱。

呵呵，借钱？我看是有借不还吧？萧云有些玩味的勾起了嘴角。不过，在自己身为萧晓璐时，好像也被‘借’过钱吧。不过那时候自己可真是迷糊，就真的信以为真，把钱借给他们了。唉，现在要怎么办呢？我可不想欺负祖国未来的花朵呢。萧云有点苦恼的看着眼前的三个小女生，虽然她们都比自己高，但她们还都是孩子呀。

“你们在做什么？”何旭买完东西回来，就看到萧云被人圈了起来，感觉不好，便开口大声问道。

“你，这不关你的事。”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孩向自己走来，领头的女生不禁有些心虚。

“他是我的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根本没有考虑，何旭就大声反驳。“你们是蓝靛小学的吗？”

“我们，我们真的是有事的，想借一点钱。”女孩有些为难的开口，目光转向萧云，可能是认为萧云比较心软好欺负吧。

“你们……”何旭刚想说什么，却被萧云给拦住了。

何旭疑惑地看向萧云。萧云微微一笑，带着一丝愉悦开口道：“能够帮助别人我很荣幸，不过我身上只有五毛钱了，希望你不要嫌弃哦。”说罢，向那三个女生展示手里的那枚五角钱硬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