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的守候——清城
清城  发于:2013年06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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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谦心疼地一边谢着护士一边哄着儿子,“洋洋乖,饿不饿,爸爸有好吃的米粥。”

洋洋停住哭声,很乖的靠坐起来,睁着和莫谦一样乌黑透彻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爸爸从衣服里拿出一直热着的米粥,嘟起略略粉白的小嘴,“爸爸,洋洋乖,要吃粥。”

父子俩两颗脑袋凑在一起,一个喂得开心,一个吃得开心。

门外窗户口,霍正海一张酷脸上毫无表情,他挥手打发了询问的护士,一个人静静地看了半天,然后一言不发的走掉。

那个黑黑瘦瘦的男人就是莫谦!那身都不知穿了多久的免费T恤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老旧的卡其色薄棉布裤子上也满是皱褶。车里的摇滚震撼起来,那个人头上有了明显的白发,畏畏缩缩的,一看就过得不好。莫文说过什么?好像是妻子过世了,工作也丢了,是对他背叛自己的报应吗?这就是他放弃自己要追求的婚姻吗?!SHIT!霍正海忍不住骂出声。那个窝囊的男人怎么可能是莫谦。再不济,莫谦也是个干净认真的人,他和自己说过想考注会,他那头浅栗色的头发软软的像秋天里诱人的栗子,他的唇……

霍正海脚下一用力,车子在高速上飞驰而去。

霍正海给孟信哲留了话,简短明确,孩子照顾好,药费自己出,然后就转身出国了。行程是早定好的,本来是看情况可去可不去,现在则变得很必要。霍家二少竟然烦心了,没理由不出去散心潇洒一下。

洋洋当天夜里就退了烧,莫谦因为不放心孩子几乎一个晚上没合眼。第二天一早,又有人送了丰盛的早餐过来。问了一下,说是有位霍先生预订的。是心疼莫文才这样做的吧?!莫谦有半刻的恍惚。手紧了紧松开,对,自己今天还要和领导请假串班,看样子洋洋没什么大问题了,这多少让心里好受些。

陪着儿子讲讲故事打发时间,一晃就到了下午。

孟信哲对霍家二少的新情况很感兴趣。他是霍正廉的死党,医生世家,好在他对外科也来电,所以一直到美国博士毕业工作两年被挖了回来,或者说他是实在接受不了外国小情人的纠缠,顺水推舟的回国来更贴切。回国才半年就做了这个三甲医院的副院长,足见其实力不凡,当然,他吊儿郎当的作风被他严谨正派的老爸批得体无完肤不提。

上午会诊了两个病例,下午才有伸胳膊腿的闲空就转过来看霍二少的小情人。霍二少空窗期长达近三年之久让他们一群人看掉了眼。以往这霍二少顶多是没固定的伴,但现在两三月才去一次“蓝奕”,这么禁欲还是少见的。昨天晚上特意嘱咐自己照顾小病人,额,这里有文章。

一推门,昨天那个小情人不在,一个瘦瘦的脸色蜡黄的男人在陪着孩子玩。仔细一看,和昨天那个小情人长得很像,只是更……更温婉些!温婉?亏自己想得出这个词。不过别说,好像挺贴切,这个男人好脾气的带孩子的场面异常的温馨。

莫谦看到昨天见过的霍正海的医生朋友来了,忙从床边站起来,腼腆的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医生好。”便脸色微红的侧站在一边。

孟信哲看他拘谨怯怯的样子不觉心中好笑,霍二少竟也认识这么憨厚的人。走近了摸摸洋洋的额头,恩,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转身想着能不能从莫谦这里套出点什么,离得近,莫谦因为瘦下来而分外黑亮的眼睛让他心里莫名就一颤。

莫谦自然的退了半步,他不习惯和陌生人打交道。“那个,医生,我,我儿子明天可以出院吗?”

孟信哲觉出自己的不自然,马上借势板了脸,“多待几天养好了再出院也行。哦,医药费,你那个弟弟?”他转过头看向莫谦,莫谦赶紧点点头,“恩,你弟弟的朋友都交过了,你只管住下去。”

莫谦想说还是自己来交费用,但想想,还是让莫文帮忙还给那个人好,所以嘴唇动了动没再出声。

孟信哲找了个理由就走了,对自己的反应莫名不已,直到莫谦带儿子出院也没再过来。

洋洋出院后,莫谦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原样。但他知道自己心里已再无法像原来一样平静。

白天在超市里卖力干活没个歇脚的功夫,晚上带洋洋睡觉后,一个人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有一天还悄悄的起来到厕所里点了灯,贴着墙壁上只留半块的镜子看自己。脸庞尖瘦蜡黄,青黑的眼窝,眼角也有了细纹,头上的白头发也明显看得出来。

伸出手来去拔白头发,又突然停住,镜子里的眼角流出泪来。是啊,有没有白头发又能怎样,那个人如今一定避开自己还来不及!出院前莫文课业忙没来,那个人就没再来过,还能奢望些什么呢?!尽管不想承认,但,如今那个人喜欢的是自己的弟弟,干净青春善良的莫文。不,即便没有弟弟,这么丑陋自私的自己也不配被他记起!

我一直爱着你,带着自私和卑微,一如小草仰慕着大树。

17.如果我一直爱你(下)

莫谦在忐忑不安中精神也有些恍惚。这天,他在超市登高放箱子的时候突然眼晕失手,人连着箱子从两米多的梯子上直直的掉下来。即便这样,莫谦还在落地的一瞬间用右手臂护了一下箱子,里面有摞满的全麦饼干,如果赔偿起来估计要不少钱吧,这是莫谦当时最真实的想法。结果就是右手臂垫着箱子落下来,立时就疼得钻心,腿也擦伤了。好心的同事赶忙送他去了附近的医院。右手臂骨裂,被打了厚厚的石膏,好在其他的地方没什么大问题。莫谦谢过同事,一个人提前回了家。

屋子因为老旧四处通风,里面的暖气很不足,莫谦瑟瑟的蜷躺在床上,本想着只躺一会儿,马上到时间了就去接洋洋,结果又累又乏的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莫文接到幼儿园老师电话的时候正在西餐厅忙着,不得已又请了假去接洋洋。

原来老师打莫谦的电话一直没人接,从洋洋带来的背包里找到了莫谦备着的救济电话——自己和莫文的电话,于是就打了莫文的手机号。

莫文带洋洋回家,一进门就看到莫谦的鞋放在门内。进了屋子一看,莫谦正满脸通红的蜷睡在床上。莫文一边喊着哥哥的名字,一边去摇醒他,却发现莫谦浑身烫得吓人,似乎早昏迷过去了。

莫谦感觉似乎有人在喊自己,却再没力气睁开眼睛,只轻轻颤动了几下眼皮,就又重新陷入黑暗。

要半拖着陷入昏迷的哥哥去医院,莫文权衡了一下,只好蹲在已经在莫谦身边哭得鼻涕横淌的洋洋身边,说着不知管不管用的话,洋洋乖,自己好好在家看门,谁来也不要开门,叔叔要带爸爸去医院云云,便狠狠心把孩子一个人锁在屋里。

霍正海到莫谦家的时候就遇到这样的情况。

敲了门,从门里传来一个男孩子趴着门已经哭得有些哑的哭声,“爸爸,爸爸,呜呜……”

这是怎么个情况!

算来,霍正海回来有一阵子了。一直找着事情做,今晚突然很想去西餐厅吃饭。心说,自己又不亏欠那个人,作什么不去莫文那里?!

于是整理西装就开车过去了。可惜,人不在。终于没能忍住,问了一下其他的侍者,原来是家里突然有事就请假走了。

家里有事,能有什么事?肯定是莫谦的事!

刀叉下的鹅肝被戳得不忍目睹,终于付账走人。

寻着记忆来到莫谦住的地方,想了半天才找了个担心莫文的理由上楼敲门,结果就是刚才那一幕。

霍正海忍住火气,“乖,洋洋吧,是叔叔,爸爸不在家吗?”

屋里一下子传来孩子更大的哭声,“爸爸,呜呜……爸爸……”

霍正海发挥他的超级全能性,在2分钟内用信用卡撬开了门,小孩子还没到会开门的地步--!!!

水泥地上,白瓷娃娃般的洋洋哭得满脸满衣襟的眼泪鼻涕。

从没带过小孩的霍二少爷一阵手忙脚乱!

莫谦的高烧是长期的殚精竭虑和受了风寒导致的,医生给他掉了水,开了些药片。莫谦渐渐清醒过来,脸色惨白惨白的,吊水的手背瘦得能看见青色的静脉。一听说莫文把孩子一个人放在家里,马上就要拔了针头回家。莫文忙按住哥哥,安慰着他说自己也是没办法。然后在莫谦的催促中,又只能狠心丢下哥哥马上赶回家去照看洋洋。

等莫谦把药滴好已经快晚上九点。门诊离住所并不远,但莫谦空着肚子,手臂又痛着,他咬着牙,踩着虚浮的步子,艰难的几乎是爬上了六楼。轻叩了门,很快莫文来开了门。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莫谦悬着的心才放下来,洋洋应该一切都好。身子还有点晃,莫谦喘息着靠在门框上,还没完全缓过神,卧室里走出的人让莫谦一愣,霍正海!

是了,莫文这么急急的赶来,那人体贴的过来帮忙是一定的,有什么惊讶。

在莫谦低下头去的同时,霍正海大步走了过来。在莫文的惊讶中一把抱起瘦弱的莫谦。莫谦受惊的在他怀里挣着要起来,“听话!”霍正海轻蹙着眉头,墨玉的眼里盛满怒意。

莫谦更小的缩了缩身子,低下头,他不敢回头看弟弟的表情,自己,一定很难堪吧?!

避开莫谦包裹厚实的右手臂,霍正海把莫谦轻轻的放在莫文在地上早搭好的地铺上,一声不响的出去了。

“小文,我在楼下等你。”霍正海对着仍在震惊中的莫文说。

其实从上一次莫文就觉得有可能霍正海认识哥哥,只是这次来得更加肯定——也震惊!

莫文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霍正海下了楼。

夜里起了些风,霍正海长身玉立的靠着车,莫文有一瞬间被蛊惑的迷惘。不管哥哥与他是朋友也好,宿敌也罢,今天要问个明白。习惯的握起右拳走了过去。

霍正海侧过脸,示意莫文上车。

两个人安静的坐好,莫文转过头,“霍先生,我哥……”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们,曾经是情人。”

莫文震惊的睁大眼睛,那人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转过头,霍正海直视着莫文,语调低沉而坚决,“我知道你会震惊,也许一时还难以接受。但这就是事实。我希望你能够接受!……我们是两厢情愿的。只是后来”霍正海侧过头,脸上有动容的忧伤,“他要结婚,我们就分开了。我不知道这段时间作为他的家人你有什么感受,只是,你也看到,他过得不好,很不好!这次,我再也不能放手。我,不会再离开他!……希望你也能理解。”

莫文一时无法从这个震惊的消息中缓过神来。毕竟这种事情是发生在自己老实内向又中规中矩的哥哥身上。

莫文望向哥哥租住的楼顶。许久,他转过头不无犹豫,“我哥,他太老实。他……这些年很苦。但他,和你……”话梗在喉咙。是啊,自己的哥哥那么憨厚软弱又落魄,再禁不得任何变故。眼前这个集合了无数优点的成熟男人怎么会真的认定了哥哥?如果只是玩玩……莫文不敢想象。

霍正海看着前方,缓缓地,“今天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和家人能慢慢接受本来的他,放心把他交给我。其实,不论以后再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开他!”

霍正海驱车离开,莫文在楼下站了久久。这个散发着无限魅力的男人和平凡的哥哥有着天壤之别。但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会给哥哥幸福吧……

悄悄的回到房子里,就听见莫谦小声的问,“小文,是你吗?”莫文心里一阵酸涩,总是那样担心着别人的哥哥,这些年究竟独自承受了多少!

轻应了声,莫文走到莫谦旁边,兄弟俩并排躺着,没在说话。一个是不知从何说起,一个是不知说些什么。

日子就这样滑过。街上的喜庆气氛昭告着即将到来的农历年。

莫谦依旧在超市做着理货工,每天早早起床做饭给洋洋再送去幼儿园,然后自己咬着冷掉的馒头去上班,中午吃超市里一块钱两个的馒头和备好的咸菜,晚上到幼儿园接落在最后的洋洋。

关于莫文和霍正海的关系,莫谦没有问。这段日子,心里热了又冷,嘲笑着自己不肯死心的自作多情。摸摸儿子渐渐长高的个子,想着能够拥有这么健康可爱的儿子,命运对自己已经很幸运了,真不该再奢求什么。

他从纸箱底翻出依然保存崭新的注会考试书,那时在霍正海家里复习的情景还记得真切。眼眶一热,习惯性的低下头,滴答的温热落在书皮上。用手轻轻的拭去,转过头,洋洋熟睡的脸蛋粉红。莫谦抚上胸口栓紧的纽扣和戒指,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是的,即便那个人再不属于自己,以往的回忆却是谁也无法从自己心底剥离的。

小心的把台灯压低,莫谦在老旧的写字台上翻开书本。

日子依然清苦却不再迷茫。

莫文依旧每天忙着学业,他已经考了五门,成绩应该不错,还有两科考过就可以回家了。哥哥那里昨天才去过,两个人还约好了一起回家的日期。关于霍正海的事,莫文没有再提,相信那个神祗一样的男人定然都安排好了。

今天是莫文年前在西餐厅最后一天上班,他已经和领班请过了假。换好制服出来,迎面就遇到了霍正海,他带着几个客人来吃饭。莫文微笑着点了一下头,站到一侧。

“莫谦,好吗?”擦身而过的瞬间霍正海转过头。

“恩。那天,谢谢您。”

霍正海轻摇摇头,“今天有事,回头聊。”

其实那天从莫谦那里回去后,霍正海又去南方出差了,越接近年底事情都是越多。随后又到临近的几个地方巡视了一番,借由年底顺便维护一下和当地的客户关系以及敲定对分公司人员的奖励考核,都是推辞不得的事情。期间不时挂念起莫谦,那天看到他淡如白纸着尖瘦的脸,脚步打晃着走进屋子,霍正海的心抑制不住的疼,真想就地把莫谦带走,每天看在身边!

和客户边吃边商讨,打烊的时候,主客双方满意的握手告别。回到公寓,看到手机上的短讯留言,有一条是莫文发来的。

“哥哥决定今年带洋洋和我一起回老家,请先不要找哥哥,谢谢!莫文”

“好的。”霍正海回了简短的两个字。从22层的窗户看向天空,突然间踌躇满志。

18.爱的人最怎样

莫谦带着洋洋和莫文一起回到阔别三年的家乡,父亲颤巍巍的在母亲的搀扶下出了院子迎接他们。洋洋拉着莫谦的衣襟躲到父亲身后,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面前激动高兴的老人们。

等一家人在屋子里坐下来,洋洋便靠在父亲怀里再不肯出来。莫谦看了看,家里的摆设都没什么变化。不过父亲的病有了起色。刚开始是母亲扶着在村子里慢慢的走,现在自己一个人也能慢慢拖着步子出去走了。家里的地早就不承包了,没有劳动力是主要原因,所以经济上大部分是靠着自己每月邮寄回来的钱。自己被银行辞退的事除了莫文家里没人知道,他也不打算告诉父母,让他们担心。莫文读大学,开始的学费由莫谦出了大部分,现在莫文打工不但自给自足赚满了学费和生活费,看样子还有了盈余。

莫母在欣慰的同时,不无担心这个从小就老实懂事的大儿子。一个大男人独自带着个孩子生活,做父母的没不心疼自己孩子的。莫母打定主意这次回来要给儿子再找个媳妇,家里有个女人照应总是好的。

农村里过年热闹。亲戚们来来往往的,看到莫谦一个人带孩子回来,就打听来打听去的知道了莫谦现在单身的事情。莫谦从小到大就是亲戚邻里眼中孝顺有出息的好孩子。原来他条件好——外形好,工作好,自家没读什么书又没个正经工作的女娃也不好给莫谦介绍,如今莫谦是没了老婆的,又带着个孩子,条件自然比不得往日,再看莫母有给儿子续弦的意思,自然就有人热络地给莫谦母亲说起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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