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和林赛接触后，对方的合作态度一度更让他相信这就是一个性格爽朗宠爱女儿的男人。直到他得到人鱼基地要派船前往那个兽人星球的消息后，对方才真正向他展现了态度。

林城还记得林赛出现在情报部请求成为“向导”时的态度，温和而有礼又带着不容质疑：“我觉得你们需要一个向导让路程更顺利一些。”

事实证明，林赛是对的。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能够先一步知道星盗的航线，但舰队确实是在他的带领下一直走着能够规避风险的道路。在广博的宇宙中，仅仅是一点点路线偏差都可能导致行进的巨大偏移，但整个舰队在这个男人的指点下却用极为精准的空间控制躲过了一批批怀着各种目的前来骚扰的星盗。

“我建议你们随时打开通讯频道的F97频率。”林赛带笑看着小姑娘趴在窗户上看风景，一边提醒着：“我想你们绝对不会愿意错失控制TS星域的那个人的通信。”

“控制？”林城敏感地抓住一个词眼。

“就如同主星在千年间掌握了众多星域成为庞然大物一样，”伸出手贴着舷窗，林赛看向黝黑的宇宙深处：“那个家族经历了千年也无可避免地成为这个星域的隐形君王。”

“神、皇一体统治是这个星域的主体政治，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政治系统，主星接管这个星域才一直很顺利不是吗？”

与此同时，兽人星球上邱海飞等人已经踏上回雪原的路程。从高空俯瞰下去，长长地车队在地面上蜿蜒移动，同康冂口中的虫队没什么两样。

雪雕在空中滑翔一段再飞回，精神奕奕的黄金瞳除了观察周围地势外始终关注着队伍的前端。

同邱海飞他们一路走的情报部成员都是同本地土着有着牵扯的人，他们必须等待人鱼基地的舰队到达，经过人鱼医生采样判别后，才能将兽人们带回主星。

情报部经常会出现这种情况，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同外星生命发生感情或牵扯。一般在结束任务后，短暂的感情也会结束，像这次这样带回主星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都是肚子惹的祸。”无聊地清点着收获了多少个大肚子雌性的邱海飞感叹着。

由于外星生命再像人类也和人类有基因偏差，往常情报部出任务从来不担心留种的问题。谁也没想到兽人这种看上去就不像人类的生命体反而让他们都栽了。撇开真的情投意合如狄落那一对的，多数还是像安琼那样因为对方怀孕了而不得不带回主星——毕竟孩子是珍贵的，能够诞下孩子的即使不是人鱼也同样十分宝贵。何况兽人又不像人鱼那样不良于行，对于随时会出任务的情报部众员来说也是更适合他们的伴侣。

“希望人鱼基地能帮上忙吧。”从亚特兰和邱海飞的谈话中得知兽人的生育危险后，徐莫应对于那些看上去就像正常男性的雌性有些担忧。

“不用人鱼基地，剖腹产就可以了。”拿奶瓶给小白虎喂奶的亚特兰淡淡开口。

初生小兽人都要泡上几个月的圣池，人鱼蛋孵出来的宝宝也是一出生就可以吃软食。他家琉加因为是他从死掉的雌性体内剖腹出来，不知道要泡圣池。当初看着小家伙饿得嗷嗷叫唤，亚特兰只能按照古籍想办法找刚生仔的野兽去接济奶水，这么一吃倒是让小家伙吃上了瘾，也让邱海飞看了个新奇。两人嘀嘀咕咕了半天，给小白虎做了个奶瓶出来。导致只要没事，就会有人或兽人在吃饭的时候跑来看抱着奶瓶吸啜的小家伙。

“亚特……”邱海飞伸手过去握住了亚特兰的手。比起本身就有孕囊的兽人雌性，他更担心这个非完成体的人鱼。人鱼系统原本属于卵胎生，后期改为卵生，体内只有卵囊而没有孕囊。亚特兰现在的状况更接近于以前世界的宫外孕，一旦血压爆表就会有生命危险。

“没事，我的状况我知道。”对着邱海飞笑笑，亚特兰将视线转向窗外。同可以趴在车顶的狼王不同，白虎的体型根本无法上车。为了不离开亚特兰，加岚控制着风向在车子旁边飞跑。高长的草丛和低矮的树丛里，白色的身影忽隐忽现却永远不离亚特兰视线左右。

88、契机

“神谕？”在鹰部暂时停留补给的邱海飞看着面前恭谨低头的长老，“亚当从金属熔岩海里爬出来了吗？”

腾切长老狠狠地抽了抽眉毛，却将腰弯得更低：“请随我到神坛聆听神谕。”

“呃，好吧。”知道自己失言的邱海飞改换了态度，同时也从鹰部长老的反应里了解到那位“神”应该是修正了他的“身份”，以至于这位老爷爷不再给他套上“神使”这个头衔。

轻车熟路地跟着长老来到部族禁地，这时神坛周围已经围上了一群人。部族的巫师上至大巫下至侍徒全部按照各自的地位层层而坐，身前点着一盏油灯。在看到走入的邱海飞一行人时纷纷俯下了身体。

“头，看着很渗人。”楚天歌悄悄挨近邱海飞低语。暗黑的环境里一群白袍，在摇曳的灯火下各人的脸色看上去都是那么晦暗不明，再加上雄性兽人那一双双闪着异光的眼瞳……感觉就像走入猛兽的巢穴。

“镇静，”邱海飞扬起笑容，扫视了一下周围雌性的数量才算稍微安下心来：“那么多雌性在，他们不会做什么的。”

不过狂信徒的话……雌性再多也不能代表什么吧。眼神闪烁一下，邱海飞特别留意了一下大巫的位置。

“请上神坛。”腾切长老激动地俯下身，五体投地状摊开身体。

看上去好像不是要拿他当祭品。

邱海飞回头看向跟他进来的众人，点了点头就展开侧鳍向神坛上方游去。不过才刚刚登上一层阶梯，他就被人从身后抱了起来，随后徐莫应沉稳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我陪你。”

“陪我干嘛？去盯着大巫才是你该做的事。”邱海飞有些气急。如果这真是一个陷阱，控制住部落的大巫才可能让大多数人脱险。

“已经让人去了，我陪你。”注意到邱海飞看大巫的一眼，徐莫应让何弼潜到附近以备不测，而他自己则是打定主意绝不离开邱海飞身边。

于公，他们这一组人的任务就是保护人鱼参谋；于私，他也不能看着自己的人鱼冒险。即使邱海飞已经在亚特兰身上定下坐标点，紧急状况可以通过那个“魔方”脱险，他也希望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保护对方。

“你迟早得蠢死。”嘴里说着狠话，邱海飞的身体却软了下来。没好气地甩了甩尾巴。长长的尾鳍拍打着对方的小腿，不甘不愿地同意了对方的陪伴：“走吧。”

神坛侧上方有一道投射天光的豁口，此时天光正打在神坛上，给登上顶层的两人蒙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芒。

“够神棍的。”看到神坛上多了一块深蓝色的垫子，邱海飞从徐莫应怀里滑下将鱼尾放了上去。几乎在鳍骨同垫子的纹路重合的同时，蓝色的光线从垫子里窜了出来，极为快速得绕着人鱼的身体合成战士的模型。

深蓝色的鱼尾，张扬在空中飘动的侧鳍，在耳边轻轻扇动的耳鳍，蓝色长发仿佛置身水中一样漂浮在空中。蓝色人鱼额上是银底金线如角的头铠，单肩铠甲极为厚实，铠尖高高上翘锋锐如刀；胸甲上绘着繁复的花纹，裙甲由多块金属链接成鱼鳞状长长地披挂在胯部；紧实而纤细的腰部为了方便活动仅仅覆盖着一层软甲。

这幅游戏最终设定图让邱海飞看上去不像个真人，徐莫应抓着邱海飞的手就要把对方拉离那块垫子。

“别闹。”蓝色人鱼转过头，吻住他的繁衍者。视觉上的不真实感和嘴上亲密接触的反差让徐莫应停了下来。

而这时，人鱼对面也蹿升其七彩的光线，纵横编织出虚幻的场景。

这一幕在楚天歌等人眼中不过是全息投影的画面在土着兽人眼里就好像神迹一样，让众人吟哦着神名匍匐在地。

“许久不见，海皇。”人形还没有完全勾勒出来，带着混响的声音先回响了起来。

黑发红眼的男人终于完全现出了身形，一身玄色皇袍衬出他凌厉的气势。

“亚……当？”明明是两张完全不同的脸，但是那身唯我独尊的气势却依然让邱海飞认出了对方。

“你可以叫我金。”男人靠在宽长的座椅上，身上趴着一尾红色的人鱼：“亚当是神子的名号，如果你喜欢，我可以送给你用。”

“算了。”嫌恶地撇撇嘴，邱海飞敬谢不敏：“你不想要的东西别丢给我。”

“所以还是送给主星比较好。”金对着邱海飞眨了眨眼，转回了古语：“海皇，吾请求您。”

“吾之子民纯朴虔诚，请您辅以援手，助其脱离血枯之患。”

吾，吾你个舌头！听着金那一口不知道哪国的古语，邱海飞很想拿手里的武器戳过去替他把舌头掳直。

反倒是海皇的称呼让他已经麻木，天启Final后参与的玩家个个都有封神，那明晃晃的一串神名早让他没有感觉了。

对于金的话邱海飞没有回应。先不说他没权利替主星许诺什么，单只话里话外把他当送子观音，他就很想开PK去刷BOSS。

金也不需要邱海飞有什么回应，对于他来说，这就是走个过场，让那些兽人们知道从此以后头上换主了。至于换的是眼前的海皇还是别的什么，反正这群野兽也分不出来。

早在20年前，兽人体系的崩溃就是可预见的事情。那时他和林赛两人策划了这个换神计划，在15年前出卖了TS星域。

当时谁也没想到两个才11岁的少年可以做到这个程度，当主星的舰艇飞翔在TS星域中的时候，那群迂腐的大人们才真正看清继承者的野心。

整整15年，一边和那群固执的大人们扯皮，一边培养着自己的势力。借着主星的武力逼迫那群老头不得不承认时代已经过去，如果不接受改变就只能陪着兽人们一起腐朽。

组织星盗，建造太空堡垒，资助私人人鱼研究所，建设星际网游平台。继承神名的金从少年到青年都一步一步稳扎稳打，为的只是彻底脱离“亚当”这个名字。

外面的星空那么大，他又怎么肯甘心困在一个星域里当“神”。

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彻底改换天地的契机。

或许别人只以为他是为了新型人鱼才接触邱海飞，但如果能看透时间线的话，整场布局在很多年前就开始了。

“很多时候，仅仅是一个不经意的点的改变，就能改变整个战局。”蓝色星石垂额的辫子少年懒洋洋地睁眼：“这是我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觉得很好。”

“谁说的？”

“唔……好像叫……邱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