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寻像是斗争了很久，然后很认真的说：“我们重新开始吧，这次换我追你，好不好？”

“你别说了。”何小川挣扎了一下试图打断他，王寻的手臂锢的很紧，他也没有理会何小川，又继续说：“我以为我是不在乎的，甚至就连看到你和枕风那次……当时我其实脑子里都是空的，没有任何感觉，可后来越想就越觉得后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清楚。我一直都很难把自己融进到‘男朋友’这个角色。那段时间我天天玩游戏，就跟有什么执念一样。直到上次文唯和我聊这事儿，你说那句话的时候，我才像是猛的醒了……可能我这么说，就好像翻书，显得特喜怒无常，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这人缺点很多，甚至也没什么优点，我比不过他……我怎么才能留住你呢？何德何能呢？小川……”

王寻感觉背后的何小川在微微颤，然后发出了一阵压抑的苦笑，“你把话说成这样，我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你说的真甜，我以前每天都期望你能这么说，如果你这么说，我一定会乐疯了……可如今愿望实现了，我自己都不相信了……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你追我赶的，为什么总合不上拍呢？”

何小川搂着王寻的脖子，伏在他的耳边，声音轻不可闻。王寻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路边有出租车朝他们按喇叭，可他们谁也没提。王寻背着何小川一直走，忽然有点期望这条路不会有尽头，这样一个雪夜，白茫茫的世界里，也只有他们两个。

到何小川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王寻躬身把何小川放下来，然后直了直腰，站在门口同何小川告别，“你赶紧上去吧，早点睡觉，好好休息……哦对，睡前揉揉脚踝，应该没什么问题……那我走了。”说完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低下头，又抓了抓，“我走了啊。”

何小川扶着门，觉得王寻现在的样子像是可怜的流浪狗，扒着人家家门，不敢进，也不想离开。他皱了一下眉，最终放弃一般的叹了口气，朝王寻招了招手，“你别回去了，这么晚路上都没有车了。”

何小川的楼下王寻来过几次，但这是第二次进家门。

上次稀里糊涂的，这次他很认真的留意房间里的摆设。依旧是简简单单的，柜子上还摆着一些绿色的植物。他站在客厅里左右环顾，何小川递给他一套洗漱的用具，俩人简单的清洗了，王寻才有点不好意思的问：“我睡哪儿啊？”

何小川很自然而然的指着房间的里的床说：“不是睡床上么？”

“啊？”王寻连忙摆手，“不是我是说我睡沙发也可以打地铺也可以。”

“我真觉得没必要。”何小川歪了歪头，就直接上床睡觉了。王寻默默的走到床边，屋子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床头柜上连手机充电器都摆的很规整，旁边戳着一个小相框。

简单的白色相框里面，是王寻曾经给何小川画的画像。

画中人的睡颜和眼前的重合，一瞬间，王寻感觉心里麻酥酥的。

他蹑手蹑脚的爬上床，小心的躺好，何小川背对着他，身体伴着呼吸平稳的起伏。王寻转过身，轻轻的伸出手，却在要摸到何小川肩膀的时候停住了，几秒之后，又讪讪的缩了回来。

王寻不敢来回滚怕闹出大动静，可他躺在何小川身边儿，又觉得有股憋的说不上来的劲儿。眼睛直直的盯着天花板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一咬牙，伸手把何小川捞了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下巴正好顶在他的头顶。何小川迷迷糊糊的被他弄醒，闷哼着说你干嘛。

“没事儿，睡吧。”王寻拍了拍他的后背，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安心的姿势，“晚安，小川。”

25、普通人哪儿有那么多大风大浪最多就是小病小灾

何小川醒的异常的早，天都还没亮呢他就睁开眼了。

即使并没有睡很久，他感觉自打睁开眼，意识就特别清楚。晚上下过雪，此刻房间里静悄悄的，能听得到王寻的呼吸声。

小心的爬起来，站着的时候感觉脚已经不那么疼了，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慢悠悠的去做早饭。他没有叫王寻，甚至客厅里的也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壁灯，把自己的那份早饭吃完，也给王寻留了一份，何小川就以对自己上班的时间来说早过很多的点出了家门。

走前他还推开房门最后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王寻，心里有种很涨的感觉。

等到太阳高照的时候，王寻才微微转醒。

毫无意识的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让自己逐渐看清眼前的场景。王寻在想起来昨儿晚上睡在何小川家了。

可身边儿的人早就没影子。

王寻走到客厅里，发餐桌上的早饭还有微微的余温。他皱了皱眉，而后终于想明白什么似的，沮丧的坐在了椅子上。

何小川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他都不带叫醒自己的。其实自己才是有毛病，睡觉跟个死猪似的一点意识都没有。王寻本来都想好了早上起来要好好表现一番的，结果就这么不争气的飞走了。

也不知道何小川的脚好了没有。

此时此刻的何小川面对着显示器，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好像有永远做不完的工作一样，每年年底都会来这么几出。他一再安慰自己，过了这几天就好了，可还是觉得自己的大脑越来越沉，脑子转不动，意识都要抽离了。

跟办公桌前呆了一天动都没动过，连口水都来不及喝。

终于在只加了两个小时班之后做完了工作，好歹还能赶上公交车。

靠着窗户坐着，何小川就困的不行。忽然感觉鼻子有些痒，然后打了个喷嚏，再吸了吸气，鼻腔里就像是隔了什么一样。

完了完了，不是要感冒吧。

之后的各种心理暗示加生理反应告诉何小川，确实是感冒了。下车后走在回家的路上，抬头看着万家灯火，心里就涌上来点小情绪。在这么一个偌大的城市里，他最初只是想有一个容身的地方，可后来有了窝，却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每次回去家里都是冷冰冰黑漆漆的，那个房间有家的外表，却没有家的功能，说到底也只是个睡觉的地方。

就这么巧不巧寸不寸的，有那么一点光亮就顺着何小川的视线照在了他此刻胡思乱想的心里。

十楼的位置，何小川家，亮着灯。

……不是遭贼了吧。

他站在自己家门前，犹豫了一下把要是插到钥匙孔里，还没来得及转动，门就开了。

“回来啦！”

门后忽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何小川一跳，见是王寻，才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反手把门带上，他脱衣服换鞋的空当，王寻就站他边儿上说道：“又加班了？累么？”

“还行，习惯了。”房间里很暖和，冷热交替，何小川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的想吸鼻子，然后就带出来点鼻音。

转身走进厨房，又被王寻拦住，他好像特别兴奋的对何小川说：“你歇着吧，我做饭了。”

这话何小川怎么听怎么别扭。他一直觉得王寻是那种典型衣来伸手放来张口的人，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都嫌累得慌，今天这是抽了什么疯，合着跟自己家赖了一天还颇有心情的做了饭？

“别这种眼神看我。”王寻让何小川在饭桌前坐好，“我真会做饭，好不好吃两说吧……但真能吃。你等着啊我热下。”

何小川单手支着下巴看着王寻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早上心里的那种涨涨的感觉又回来了。现在的情况，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他喜欢王寻，自打一开始这一点就没有变过，哪怕是现在，何小川也觉得自己还是毫不犹豫的喜欢王寻。可是一旦认真的想一想，他又忍不住的想唾弃自己。

王寻的刺被拔了，但还不是自己落的一身疼？

无论怎样，人总是害怕伤害的。对伤害的规避，其实是一种本能。

因为何小川在吃穿用度上并不亏待自己，所以家里的储备还算丰富。王寻也勉强能收拾出几个菜来。叫不上来啥名儿，就能看出来是什么和什么炒在了一起而已。

捧着饭碗，试探性的夹起一筷子菜，在王寻期许但充满掩饰的目光中放进了嘴里，何小川嚼了嚼，确实是能吃。

“还行吧。”王寻的嘴角带着钩儿，弯的很好看。

何小川点点头。怎么说呢，也只是还行而已，不好吃不难吃……但是他太久太久没有像这样似的和人坐在家里一起吃饭了。他再怎样也没法儿逃过群居动物那种对于温暖环境的渴望。特别是坐在身边的还是那么一个求之不得的人，等他回家，给他做饭。何小川心里那种自暴自弃的想法又回来了，这一刻真好，哪怕王寻只是突然兴起，哪怕明天他又变回了老样子。

这一晚王寻又理所当然的住下了，因为他知道何小川抹不开面子赶他。睡觉的时候还是照旧把何小川搂在怀里，他累坏了，几乎沾着枕头就能睡着，王寻就只能干抱着他，看他睡觉。

夜里何小川没意识的咳嗽了几声，王寻拍了拍他，没醒，才又睡了过去。

在何小川家住了两天的王寻显然没有得到什么特别大的回馈。他们现在的状态很尴尬，他觉得何小川似乎并不是推拒他，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相处了。

每天照旧打电话，何小川说话的时候都感觉有点累，带着鼻音，偶尔还咳两下。王寻就说，天气不好多注意身体，别忙倒了。何小川解释说，其实只是最近有点上火，周末睡两天觉就好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才刚刚周一。

而自己对于身体的亏欠，也是这么一点一点攒下来的。

整整一周何小川都觉得自己都是懵着过来的，起初咳嗽流鼻涕，他觉得是感冒，没多大事儿吃两天药就好了。可后感冒倒是好了，但还是老咳。有时候没事儿一样，有时候就能把肺咳出来，特别是半夜，那种激烈的程度简直想死。

周末好不容易休息，何小川躺床上怎么都醒不来，头沉的跟灌了铅一样，眼眶灼热。没意识也不想动。

隐隐约约的听到敲门的声音，翻了半天的身，外面还是继续敲。何小川一咬牙，艰难的爬起来，梦游一样往外走，没注意被外面的椅子拌了一下，人就直接跪地上了。

隔着门王寻都能听见里面那个闷响，然后又敲了敲门，何小川才给自己开门。

“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你怎么关机啊……”门完全开了，王寻才看到何小川没精神的脸，“怎么了？病了？”

“没事儿，刚刚摔了一跤。”何小川吸了吸鼻子，都懒得说话，感觉一说话就又想咳。径直往卧室走，扑倒回床上，和自己被子缠绵。

“多大人了也不当心点。”王寻笑了笑，跟着进了房间。何小川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就露出半张脸来。王寻想掐掐他的脸，跟他说别睡了赶紧起来，手一摸上去就感觉温度不太对。

“小川，醒醒。”拍了拍何小川的脸，手搭上他的额头，然后顺着脖子伸到衣服里。何小川被突如其来的冷意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本能的要推开王寻，可使不上什么力气。

“手拿开，冷……咳咳……”何小川挣扎着蜷缩在被子里，一阵猛咳。

“你发烧！”王寻摸到何小川的时候就感觉他热的不正常，整个人没精神，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你是傻么，都这么烫了还跟床上躺着。家里有药没？”

何小川抬手指了指，王寻就顺着柜子一个一个找，终于找到一个药箱，翻了翻都是一些感冒药什么的，除了还有一个体温计，其他的一概没有。

“先夹着这个。”王寻甩了甩体温计递给了何小川。

慢吞吞的接过来，想用力集中视线，可何小川感觉自己连焦距都对不上，最后还是一切由王寻代办。

隔了几分钟，王寻拿过体温计一看，三十九度二。

“你可真行。烧糊涂了吧！起来跟我上医院去。”

“不用。”何小川抱着被子，声音都闷闷的，“我发烧没多严重，睡一觉就好了。”

“你就不怕哪天睡过去啊。”王寻显然不高兴了，一把拉起何小川给收拾一通，出门就奔了医院。

到医院其实也只是量个体温，确定发烧，医生开了药，护士就把水给挂上了。

何小川坐在那里头都支不住，可是怎么都睡不着了，就是没意识，像是眯着眼发呆。输液室里没什么人，王寻就干脆让何小川靠着自己，“你闭着眼歇会儿吧，还得等会儿呢。”

何小川摇了摇头，“不困，就是没劲儿。”

“生病的人都这样。你这是累的，天天坐办公室都不怎么运动，你还不如我呢。”

何小川唔了一声，就没再说话，安安静静的枕在王寻的肩上。

他连咳的力气都没有，但还是忍不住想咳，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周末两天就是在医院输液中度过，王寻也陪了他两天。何小川也觉得自己可能真就是累的，加上天冷没注意就从感冒到发烧了。但周一的时候他还是感觉起床困难，上班都是鼓了半天的勇气。

王寻回学校办事儿，只能给他打电话让他吃药。

晚上回去的时候，家里冷冰冰的。

可能生病的人都比较脆弱，何小川看着这个毫无人气的家，顿时就觉得连奋斗的意义都没了。没力气做饭，也懒得叫外卖。他又量了下体温，还是在低烧中。

躺在沙发上对着天花板发呆，一直咳一直咳，何小川觉得自己都要没有感觉了。

直到那个熟悉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次王寻还带了一些东西。

“你不介意我跟你这儿混两天吧。”王寻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你自己一个人住，还生着病，我不太放心。今天感觉好点了么？”

“就是有点低烧……想咳……”何小川闷声说话的语调衬的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你想住就住吧，反正就我一个人，平时也不在家。”说完又咳了两声。

王寻抬头看了看时间，“吃饭了么？”

“……不想吃。”

“你先回屋睡会儿去，一会儿我叫你。”半天何小川没动静，王寻才把他拉了起来，连拖带拽的给弄卧室里去了，“平时挺听话的啊，怎么这回儿说话不好使了？”

安顿好病人，王寻就钻厨房去了，没一会儿做了锅面条。进屋把何小川拉起来，折腾了半天起不来，王寻干脆盛好了一碗给端屋里去。

何小川坐在床上小心翼翼的捧着手里的碗，王寻还跟他说，你看着点啊别一不留神泼床上，到时候都没地儿睡觉了。

因为生病，嘴巴里很淡，也偿不出什么味道来。但是捧在手心里的感觉是温暖甚至有些发烫的。

这热度来自于一碗热汤面，再简单平实不过。

睡前何小川像是不经心的问王寻，是不是因为自己生病了他才对自己好的。

王寻轻轻的吻了吻何小川的额头，然后吭吭哧哧的说，自己也不知道怎样才算对一个人好，但这是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26、能够肩负起责任的年轻人才会真正长大

一周以来，何小川的病虽然没有变严重，但怎么也好不利索。

白天还好，就是咳，有的时候烧一下，但是一到半夜就咳的特别厉害，有几次王寻都被惊醒，就看见何小川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捂住嘴剧烈的咳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何小川总说没什么，就是单纯的感冒发烧而已，去输个液吃点药就好了。但每次这么一番折腾，当下是能见效，可过不了多久就又会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