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出书版)BY 起雾
  发于:2013年06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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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会是哪里出了什么差错?

怎、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多年夙愿得偿的男人内心深处一整个的欢欣鼓舞,面上却是不露分毫。

「辰安,你可知晓,龙族人来此胡闹行刺,早已不只一次?」担心小鬼头为了怕丢脸,以后都不肯配合的临昼主动的开口。

白辰安闻言,果然瞬间忘了先前的尴尬,惊讶的抬起了头。

「不只一次?」随后他便想起了张贴在宫中各处的咒文和符纸,以及临昼研究符咒时那种不同寻常的执着。

「十四年前,孤王在赫连山脉之时,误闯了十八部族的灵泉禁地,与负责守卫的睚眦起了一点冲突,间接导致他在修炼时走火入魔,就此与龙族结怨。」

说到此处,他忽然停了下来,转身按下了旁侧的机关,那四四方方的柜子弹了出来。

想到昨夜迷糊中,不知身上被临昼用了多少这里头的东西,红晕慢慢的从耳后蔓延开来,白辰安看都不敢看一眼,极快的撇过了头去。

这羞意极为可人,临昼有趣的欣赏了一会儿,从中取出了一个椭圆的玉盒。

玉盒里平躺着长颈口的雪白瓷瓶,瓷瓶的木塞一开,清新甜蜜的芳香霎时弥漫开来,闻之令人神清气爽。

正惊讶着天底下居然有如此好闻的味道,下一刻,雪白的下巴就被人扣在了手上,手劲一使,扳开嘴,整个瓷瓶中的液体,都被倒入了口中。

入口之物犹如琼浆玉液,清甜无比,白辰安一时不防,整口吞了下去。

待到咽下了腹中,抬眼望见男人眼底那抹漾着邪气的笑意,这才反应过来,大惊失色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临昼笑而不答,倒是反过来问他,「味道如何?」

「还不错,有一点淡淡的花草香。」想到这东西来自于那诡异的柜子,白辰安就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警惕的追问,「这到底什么?迷药?还是媚药?」

「你说媚药?」一呆过后,临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狭长的桃花眼微眯,眸中水光潋滟,尽是风流引诱,「辰安,辰安,你可是在回味昨夜的欢愉?」

白辰安面上一红,断然否认:「当然不是,吾皇怎会有如是想法?」

临昼却不肯轻易的放过他,笑了半晌,再度开口调侃,「若不是心头情热难耐,辰安又怎会生出服食了媚药的错觉?」

白辰安不理他,径自严肃道:「那就是说,你刚给我吃的不是那种药?」

「自然不是,这可是千金难求的百草玉浆,若是配上了清心咒,正是治理心魔的一剂良方,孤王花费数年,翻遍整个东岛,方才将它找到。」

白辰安听着不由得眼中一亮,有了这百草玉浆,便不需要那造成心魔之人的心尖血,睚眦就可以得救了。

睚眦一得救,整个龙族的行刺举动,也可以消停了。

正高兴着,陡然间却想起一事,霎时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当日在赫连山脉之时,他曾听凤族的长老说起,这百草玉浆虽然能解百毒,留存于世的,却只有这么一瓶。

只要把这百草玉浆交给螭吻或蒲牢,就能轻而易举的平息事态,可临昼漫不经心笑着,却将这最后一瓶百草玉浆当糖水一样,全灌入了自己口中。

他难道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除了那几滴心尖血,世间便再无可以救治睚眦的良药了吗?

这一来,只怕龙族更是铁了心,非达到行刺的目的不可了,眼下螭吻和蒲牢虽然被压在城墙下暂时动弹不得,可那城墙外头,还有一窝的龙族在那里虎视眈眈呢!

「你、你有百草玉浆,怎么也不先跟我说一声?」想到未来的日子里源源不断的刺客,和将要收拾的麻烦,就忍不住跳起身吼了起来。

吼完,偷瞥了面无表情的临昼一眼,见他眸光一沉,想起自己的腰还在隐隐作痛,小心翼翼的又缩了回去。

总觉得,明知道睚眦走火入魔,螭吻和蒲牢又为何而来,却依然这样暴殄天物的把唯一一瓶百草玉浆浪费掉,这男人绝对绝对是怀着某种恶意的。

果然,被他这么一吼,临昼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低沉的嗓音像是压着某种情绪,「龙族要孤王三滴心尖血,怎不见你来跟孤王商量一下?」

「这有商量的余地吗?」白辰安忍无可忍的翻了个白眼,「事关你的性命,要用什么来商量?」

「没有吗?」反问的人对着他摇了摇手中的空瓶子。

「……」想到瓶子里解决麻烦的东西通通都进了自己的肚子,白辰安的气势一整个的萎靡下来。

两人都不说话,寝殿中便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风越过窗帘,悄声无息的飞来了无数晶亮的光点,在室内盈盈的闪烁,照着那雕梁画栋,锦烁屋宇,美得竟如仙境一般。

然而看到了这片美景的白辰安心底,却漾起了深深的不安,那闪耀夺目的光点不是别的,正是十八部族中龙族的「最后的思念」。

「最后的思念」出现,就意味着龙族中有人不惜一切,不顾一切,愿意抛弃性命和灵魂,也要做成一件事的决心。

到底被压在宫墙下的螭吻和蒲牢遇到了什么?使得他们甚至放弃了高深的法力,不惜动用到「最后的思念」?

是过于担忧落入东皇「魔掌」的假「蚣蝮」?

还是他们感应到了远在赫连山脉的睚眦再也支撑不住心魔的反噬?

抑或是临昼玩人的手段实在太过惨无人道,使得螭吻和蒲牢终于忍无可忍,为了挣脱束缚不惜一死?

且不管这当中的原因是什么,若是任由这「最后的思念」燃烧下去,只怕再过几个时辰,施展这法术的人,便会耗尽所有的生命力。

无论死的是螭吻还是蒲牢,都会进一步的加深龙族和东皇之间的仇怨,到时候整个龙族必会倾巢而出,前来复仇。

以临昼的聪明,绝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只是这家伙平常一派风流潇洒,散漫得像是对什么事都不在乎的样子,可一旦执拗起来,却固执得堪比顽石。

数年前,嫡亲的叔父懿王谋反之时,连屠三城,收到了消息的临昼当时震怒之下,放弃了稳操胜券的战术,单枪匹马的亲自上阵,冒险诱敌。

最终虽然打了胜仗,回营之时却中了埋伏,伤重殆死之际,他却言笑自若,「原本这东岛让与叔父,倒也无妨,只是孤王若是驾崩,只怕辰安要哭。」

白辰安正端着药,闻言便有一汤匙敲到他头上的冲动,很想反驳,「你可以驾崩试试,看我哭是不哭?」碍于诸多臣子将领在场,到底没有说出口。

到他愤愤的送完药出帐,却见随军的内侍总管浑浊的老眼正望着昏暗的月,悄然的叹息,「懿王一死,吾皇在这世间,便再无亲人。」

这时候,他才明白,言笑自若不过是为了安定军心,临昼自来与懿王亲善,更甚于同胞兄弟,如今这位表叔却悍然起兵屠城,只怕对他打击甚大。

这人行事作为,向来出人意料之外,连带的生气的方式都与众不同,看这家伙恶意的把百草玉浆灌入他口中就知道,有时候想要跟他讲道理,完全是对牛弹琴。

「留存于世的百草玉浆,当真只有一瓶。」既然讲理无用,只好投他所好,半倾身,丝被滑落,微露出半截印满了吻痕的香肩,就见原本板着脸的男人缓缓的露出的笑容。

「虽然只有一瓶,但只要能找到失落的配方,就能重新配制,所谓的百草玉浆,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

「那现下里配方可是已被你找到?」看起来似乎完全可以商量的样子,问的时候,不自觉的又靠拢了一些。

「不错,前些日子在找寻还原符的画法时,无意中让孤王找到了百草玉浆的配方。」随手将赤裸的肩头搂到怀中,连带的解释的语气都和缓许多。

殿内,晶亮的光点依然夺目耀眼的闪烁着,毫无熄灭甘休的意思,白辰安不禁暗暗的为螭吻和蒲牢担了一份心。

听临昼的口气,看来与龙族这棘手的恩怨完全有希望兵不血刃的解决,只是这厮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螭吻和蒲牢危在旦夕的时候说,未免太居心叵测了点吧!

微仰起头,便对上一双充满了笑意的眼,眸子里充盈了他熟悉得一塌糊涂的促狭与捉弄。

果然,打从螭吻和蒲牢闯入宫中开始,迷阵也好,那「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也罢,这一切都是出于临昼的算计。

只怕龙族的一举一动,都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却偏不说,就让事情演变下去,等着着急的自己一脚踏错,踩入网中。

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怎么看,都觉得这可能性大到令人抓抂。

枉费他这么为他担忧,真是欺人太甚!

掌中的灵力蠢蠢欲动的,急不可耐的,像是随时都会破掌而出。

「还请吾皇恩准,赐予百草玉浆的配方,救治龙族的睚眦。」到底最终,还是没有能够发出去。

没办法,螭吻和蒲牢正在拼命,这个时候,真不是和临昼翻脸的好时机,而且这么多年下来,估计他也被捉弄的习惯了,忍耐力不是一般的强。

「这百草玉浆的配方,可是世所难求的无价宝,就这么轻易的赐给入宫意图不轨的龙族,好似不太妥当吧!」那头的东皇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

「微臣保证,只要救得了睚眦,从今往后,整个龙族都会乖乖的。」就算龙族不肯乖乖的,他也会请出族中大长老,压得螭吻他们乖乖的。

看看这帮家伙惹出了多大的麻烦,害得他又被临昼捉弄了一把,任他玩了一个晚上,到现在他的腰都酸麻得毫无感觉。

「只有龙族乖乖的有什么用?你白辰安不照样有本事折腾出事来?」临昼捡起床脚的那把衣袖匕首抛了抛,动作怎么看都充满了暗示的意味。

看着殿内晶莹的亮光有增无减,到底形势比人强,白辰安咬了咬牙,无奈的答应,「臣以后,也会乖乖的。」

「是吗?」搂着他的男人显然就等着他这句话,闻言立刻露出了得逞的笑容,「这还差不多。」

拜托啊,睚眦若是不得救,任由螭吻和蒲牢的生命力燃烧殆尽,最后和龙族结下深仇大恨,到底会有怎样的后果,这家伙完全都不考虑的么?

还是他吃准了自己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才敢这么要挟?

真是太卑鄙了,这种人是哪里值得人为他这么担心?

早知道直接帮着螭吻他们取到三滴心尖血,什么都一了百了。

可偏生他又下不了手,真可恶!

「看这几座偏殿顶上翘角的损坏状况,龙族的鳞片还真是相当的坚硬啊!」

「若只是外部的刮擦,修缮起来,倒也费不了多少功夫,臣只担心螭吻的龙身太过庞大,若是无意中撞裂了顶梁,工部恐怕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事已至此,多想抓狂,不如不想。看着那些残破的檐角,白辰安努力的把思绪转到别处。

修缮一座偏殿虽然不是什么大的支出,但若是顶梁毁损,即便外观恢复原状,到底也存着倒塌的风险。

「辰安,孤王都跟你保证了龙族没事,你不是说腰很痛,不如回去好好的躺着,待孤王打发了他们,就回来陪你。」

「你到底把螭吻和蒲牢怎么样了?」虽然那晶亮的光点闪耀了没多久就停了下来,不至于危害性命,但能让龙族动用到「最后的思念」,想来就觉得事情很大条。

「也没做什么,到时看到了你就明白。」被质问的临昼反正心情正好,对这不善的口气毫不介怀,「只不过是龙族太不济事了些。」

他这么一说,又摆出一脸天下太平状,反倒越发的让白辰安担忧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穿过了曲折的回廊,绕过几座假山后,青砖叠砌的宫墙就出现在了前方。

属于龙族特有的鳞片在晨曦下闪烁着耀目的银光,远远看去,像是流淌的溪水一般,闪亮而充满生机。

与这夺目的银光不相称的,鳞片所在的整个龙身却在近看时,给人一种气息奄奄,像是随时都会呜呼哀哉,拜会龙神的惨况。

庞大的龙首大半都被压在沉重的宫墙底下,露在宫墙外的宽大的龙翼上沾满了灰土和石屑,无力的耷拉在龙身的两侧,狭长的龙尾更是刮痕处处,像是经历一场惨烈的恶战。

在龙的身侧,略有些龙形的巨兽的情况看起来似乎好不了多少,不但四肢着地,脊椎处牢牢的被压在了青石砖下,因着那砖墙的分量过重,巨兽的四肢都被整个的压平成了大字形。

见本该被封印的白辰安安然无恙的跟着临昼出现在了面前,自己的宝贝弟弟却是不知去向,灰头土脸的蒲牢顾不了别的,半压在土下的大嘴半开,发出了一声响亮的鸣叫声,「蚣蝮呢?你们把蚣蝮怎么样了?」

「蚣蝮没事,他已经先行出宫联络其他族人去了。」此时若说出蚣蝮就是自己假扮的,蒲牢一定会张口咬死他。

心虚的看了一眼被压在底下的巨大龙头,幸好螭吻被当头压在宫墙下,看不到他此刻的脸色,不然以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只怕一看神情,多半就知道他是在安慰蒲牢。

「那就好。」向来心眼很实的蒲牢傻傻的松了一口气,压根儿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法术没破,凭着蚣蝮的三脚猫功夫,怎么可能闯出宫去。

「昏君,既然我弟弟已经脱险,我们兄弟就不用卖你的帐了。」

晨辉中,巨兽的头部泛起了点点晶亮的星光,看起来随时会挂掉的螭吻虽然闷声不响,宽大的龙翼上却也跟着浮起了一层幽蓝的萤火。

「住手,快停下,我骗你们的,蚣蝮还在东皇手上。」

随着他的喊声,那燃烧的光芒一顿,渐渐的黯淡了下去,白辰安紧张的擦了擦额际的冷汗,真想不到,龙族一旦受困,性子竟如此的刚烈。

正待好言安抚,打消螭吻和蒲牢鱼死网破的心思,那头坏心眼的东皇却不肯配合,满脸被冤枉的愤慨,「这蚣蝮怎会在孤王手上,此刻他应当在宫外才是。」

话声刚落,那方才熄灭的萤光,跟着便又再度的亮了起来。

「螭吻,我们从小就认识,你是信我,还是信那昏君?」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拆台的临昼,事关好友的性命,白辰安着急的吼了起来。

这一吼,才亮起的萤火和星光迟疑了一下,刚要熄灭,那头决心拆台到底的东皇却慢悠悠道,「若你俩从小就是辰安的朋友,就该知道,辰安说谎之时,音量多半比往日要高。」

「你,东皇临昼,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白辰安忍无可忍的撩起长袖,一副随时准备翻脸的架势。

「百草玉浆。」简单的几个字,就彻底的压倒了发飙的气势。

「还请吾皇恩准。」后退了一步,看都不看螭吻和蒲牢一眼,白辰安恭敬低头,息事宁人。

这一低头,才发现详情,不禁生生的让他愣在了一处。

只见那宫墙之侧,龙尾扫不到的角落里,两边各自站了一个拿着鹅毛的侍人,正熟练的翻着闪亮的龙鳞。

坚硬的鳞片下覆盖的,正是龙族颈部最为脆弱敏感的皮肉,又怎能经得起那柔软的羽毛的轻抚。

几乎就在那鹅毛的尖头一触及之时,那被压在墙下的巨大龙身就怕痒的抽动了一下,凄厉惨烈的吼叫声响彻天地。

要很仔细很仔细的倾听,才能分辨得出,这吼声实实在在的,其实是压抑不住的震耳笑声。

惨嚎般的笑声未落,晶亮闪烁的光点再度从受困的蒲牢身上散溢了出来。

「早说了孤王没做什么吧!」侍人一停手,凄厉的惨叫声和闪亮的光点便跟着停了下来,临昼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做下结论,「龙族实在太不济事。」

螭吻和蒲牢折腾半天,闹到要燃烧「最后的思念」拼命的原因竟然是太过怕痒……

「吾皇所言极是,的确很不济事。」白辰安点了点头,深深的为自己先前的劳心劳力感到不值。

临昼是个见好就收的人,阴谋得逞后便信守承诺,不但给出了百草玉浆的配方,还亲自动手示范配制的方法。

只是捧着那新出炉的药浆,递给龙族的白辰安的动作却有些迟疑。

「蚣蝮就被我封印在上次你们聚头的石桥地下。快走吧,别再来惹麻烦了。」最后的叮咛了一句,犹豫了半晌,瓶子最终还是交到了欣喜若狂的螭吻和蒲牢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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