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出书版)BY 起雾
  发于:2013年06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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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昼虽然生性促狭,却也不会做一些火上浇油的蠢事,入宫后,相当难得的自己处理了大堆政事后,新的美人又被送了上来。

提心吊胆的揭开了美人的面纱,又小心翼翼的仔细观察了美人的身段。

这次辰安倒是没有弄出个妖娆身段魔鬼面孔的绝色来吓他,也没找个四肢柔韧到能缠得人窒息的佳丽,可谁知这女人究竟会有别的什么致命本事?

尤其这会儿辰安怒气未消,安全起见,他还是摆了摆手,让美人退了下去。

隔天,难得没有纵欲的人早早的爬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兴冲冲的跑到了某人的居处。

他非常愉快的走了进去:「辰安,辰安,孤王翻了黄历,七日之后正是黄道吉日,册封大典就在那个时候怎样?」

「您看着办吧!」帐中,熟悉的清朗嗓音漫不经心的回应。

临昼觉得有些奇怪,都回了宫,辰安见了他怎地还不行礼?纱帐一掀,就见一只硕大的墨绿色乌龟正转动着一对绿豆眼和他两两相望。

「辰安见过吾皇。」大乌龟姿态悠闲的扒拉了几下前爪,四肢着地,倒是个标准的行礼姿势。

于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东皇,就这么愣在了原地。

『你就下聘吧,下聘吧,册封吧,册封吧。』化身为绿毛龟的白辰安得意洋洋的想着,『有本事,你就册封个东岛有史以来,第一个乌龟皇后,哼!』

看起来,临昼仿佛真的一筹莫展,好看的眉头紧蹙了许多天,几乎就要在印堂上压出鲜明的纹路。

大概是因为心里不痛快的缘故,连续好几日他都没有上朝,也不见他召幸内侍送上来的美人,只一心一意的把自己关在御书房里,忙到连用膳的工夫都没有。

宫中戒备森严,白辰安当然不可能一直都是那只巨大的绿毛龟形态,搞怪成功后,他就收起了化身,仍是大袖飘飘的旧日形象。

朝中关于典礼的筹备,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只是负责的既然是别人,他也就乐得袖手旁观,光是欣赏临昼那怨怼的眼神,就已足够他偷笑半天了。

但是到了第五天,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东皇在整整忙碌了四天之后,终于恢复了他一贯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气势。

高大的身影走出御书房之时,看起来相当的意气风发,漂亮的桃花眼虽然微微的泛着些许血丝,凝神望来之时,仍旧是相当迫人的。

「参见吾皇。」白辰安偷瞥了他一眼后,立刻恭敬的低头行礼,提醒道,「您已有许多天没有上朝。」

「不碍事,孤王有你这个得力助手在,些许政事,何足道哉。」临昼弯下身扶起了他,亲昵的揽到怀中,邪笑着作势亲吻。

他这一搂,白辰安全身上下的寒毛瞬间都竖了起来,在快被狼吻之前,当机立断,再度变作了墨绿色的大乌龟。

坚硬的龟壳上,还沾着厚厚的青苔。

临昼抱了一身湿漉漉滑腻腻的苔藓,又被沉甸甸的乌龟压得重重一顿,后退了几步,险些仰天摔倒。

他也不生气,只是微笑的摸了摸歪着头得意的大乌龟。

绿油油的乌龟头被他一摸,似乎察觉到了其中的不怀好意,嗖的一声,迅速的缩回了龟壳中。

临昼再接再厉,不甘心的又伸手去摸它的尾巴,还没碰到,原本动来动去的尾巴就连同短短的四肢都一同缩进了龟壳。

「啧啧啧,原来所谓的缩头乌龟,就是这样。」蹲下身,嘲笑的轻踢了一下坚硬的乌龟壳。

大乌龟依旧自闭的缩头缩脚又缩尾,打定了主意,就是不去睬他。

「来人啊,笔墨伺候。」临昼颇有兴趣的对着龟背研究了半日,终于想起了正题。

就在白辰安担忧他是不是要在龟壳上画画的时候,跟在笔墨后面的纸张也被送了上来。

『也许他闷了几天,打算把我的样子画下来,继续研究解决办法。』这么一想,大乌龟也就安心的再度伸出头来。

谁知,绿绿软软的头才伸出半截,啪的一下,当头就被人莫名其妙的贴了一张符,大乌龟吓了一跳,再度把头缩了回去。

「怎地全无反应?」身旁的男人皱着眉,思索了片刻,得出结论,「大约是在什么地方画错了几笔。」

泛黄的符纸摊开,迅速的再度画好新的符咒后,龟壳上的青苔太过滑腻,贴不住符纸,临昼很无良的叫来了侍卫,将大乌龟整个的翻了过来。

完成任务的侍卫退下去后,可怜的乌龟柔软的腹部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符纸,东皇却依旧在一侧奋笔疾书。

白辰安的四肢都缩进了龟壳中,无聊的都快打起了瞌睡,正想着东皇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忽然间,全身上下竟突如其来的一阵寒风拂过,像是不着片缕一般,冷得他打了个哆嗦。

疑惑的张开眼,当即就被大大的吓了一跳,就见临昼不知何时竟已弄到了十分难画,且没有仙法压根儿画出来也没用的还原符。

还原符一贴,任何仙术的化身都维持不住,他自然而然的就恢复了人形,且因为自身尚不知觉,故而根本没有蔽体的衣物。

那头的东皇倒是好心,当即脱下了身上的龙袍盖在了他赤裸的身上。

「我家辰安真是个美人。」顺手摸了一把细致的肌肤,感慨了一句,像是怕他冻着,临昼俯身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怀中人显然很不习惯这等被人看光的窘境,刚一入手,就在转瞬间化作了一道清风,悄声无息的飞出了他的掌心。

临昼也不阻拦,任由那道清风犹豫的绕着四面屋角转悠了一圈,最后缓缓的在窗台上凝成了宽袍大袖的俊美身影。

白辰安坐在高高的窗檐上,说起来,这儿应该是这间屋子里头距离某人最远的所在了,原本羞窘之下,他是想直接飞出窗外的。

「刚才那个,真的是还原符?」到底好奇心实在太过旺盛,还是忍不住留下来询问。

「不错,孤王在御书房待了四天,翻阅了无数历代珍藏已久的典籍,终于找到这传说中的还原符的画法。」

「可这还原符的最后几笔,若是没有仙术,压根儿是无处落笔的。」

「原来如此,难怪之前画那最后几笔时,落下的笔画总会出现几分偏差,幸好下山之前,跟白长老借了点儿仙气来用。」

他这边说得轻描淡写又理所当然,白辰安听着却是满心疑窦。

十八部族既以修仙为首要大事,他家老爹生为白族的族长,自然也不例外。

要说仙气这种东西,虽说是虚无缥缈,却也是白日飞升,必不可缺的一个环节。

如今他爹二话不说,就将这宝贵的仙气借了出去,看东皇先前画符的架势,仿佛借来的还不只一点点……

『其实,我是爹在外头捡来的吧?也许东皇才是爹的亲生儿子才是。』白辰安相当哀怨的在心中感慨着,『爹对他,实在是比对我,要好得太多了。』

他自怨自艾的神色还是相当可怜的,可怜得连一向喜欢压榨他的某人看着都有些不忍起来,「说起来,这点儿仙气,还是托了你的福。」

「你不用安慰我了!」

「不是安慰你,的确是因为你的缘故。」

「怎么说?」

「呃,辰安,你听了可不要抓狂。」在他周围贴了一道静心符后,临昼飞快的说,「这仙气,其实是白长老对于孤王下聘的回礼。」

「……」

「小心!」

惊呼刚落,气得摇摇欲坠,险些从窗台上掉下去的人,顷刻间就化作了五色斑斓的彩凤,绚烂的羽翼一张,飞回了窗子。

不客气的停在了东皇的手臂上,昂首嘶鸣了一声,声中充满了挑衅,「我就不信,你的还原符次次都是有效的。」

临昼有趣的抚着手臂上的凤凰,倒不急着下手,反而伸手把他整个儿圈在了怀中,自我陶醉道,「看这凤凰都出来了,果然是来配孤王这真龙天子的啊!」

他说完,怀中的凤凰一尴尬,立刻便长出了龙首鹿身,霎时就变作了身披甲片的黑麒麟。一落地,就跳起来打算咬他。

麒麟是祥兽,所咬的自然是十恶不赦之人,为了不被咬到,临昼顾不得欣赏,手上的还原符便只好贴了下去。

这一贴,白辰安就现出了人身,好在这次有所准备,总算是衣冠整齐的。

只是他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刚一现出人身,也不忙着喘一口气,就跟着又变作了商羊。

商羊招雨,一霎时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倾泻而下。临昼上前关了窗户,手中的符淋了雨,便也只好再画一张,这次驾轻就熟,画好便立竿见影。

白辰安跟着又先后化出了白虎、朱雀、英招、钦原、飞廉之类传说中的神兽,不少都是临昼昔日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实在是令他大开眼界。

尤其辰安专注于思考各种神兽的形态,被还原符唤回人形之时,因为过于专注,多数并未来得及幻化出衣袍。

于是他这头专心致志变得不亦乐乎,临昼拿着个还原符在那里高高兴兴的大饱眼福。

幻形和破解都要用到仙法,终究还是耗神之事,故而没多久,两人多少都有些后继无力。

最后变作风狸又被还原成人形之时,白辰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决定放弃,到明日再做打算。

正想用残余的仙法化出衣衫,却不料先前耗神过多,此刻别说是要将自身变为他物了,竟连最基本的衣物都无力幻化。

临昼刚贴了符,就在他身旁,看了自然大乐,见他眼疾手快的取了先前抛下的龙袍来蔽体,心头不禁暗暗好笑。

这白皙的肩背和光洁的长腿依旧露在外头,半遮半掩的,真是比全身露着都要撩人多了,依他向来风流的性子,自是不会放弃这到手的猎物。

只可惜不但辰安连番变化消耗精神,他贴多了还原符,所用的仙气牵动内息,却也同样的神思乏力。

好好的美人儿就这么玉体横陈的摆在他边上,眼巴巴的看着,却没精神碰,天下间最倒霉的事,莫过于此啊!

临昼不甘心的在心底狼嚎了数声,最终却也只能和板着脸努力装严肃的白辰安相看无语。

第三章

到第七天,典礼所需的一切都已筹备妥当,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第五天败在万试万灵的还原符下后,第六天的确是安安分分的恢复了他翩翩佳公子的形象,着实的让东皇大大得意了一把。

但他的得意很快的就在那打着盹的白色巨兽面前,彻彻底底的灰飞烟灭。

白辰安要化龙化凤化乌龟,哪怕他本事大到化身成东皇本人,有还原符在手,一切化形都不成为问题。

唯独眼下,他化作了这通体雪白,被称为白泽的巨兽,临昼即便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是完全拿他没有办法的。

须知十八部族多是上古神兽归天之前,在人间遗留下来的后人,白族这一支的血脉,正是来源于昆仑山上著名的神兽白泽。

现下白辰安借着自身的血脉化身的白泽,本就是他的原形,这还原符对他自然是无效的了。

将前因后果通通想了个明白透澈后,临昼怏怏的收起了符纸,抬头望了一眼外头的天色。

此时朝阳早已在东方露出了金亮的曙光,再过半个时辰,便是大典开始之时,参与典礼的文武大臣无一不是鲜衣怒马,早早的就等在了新筑的高台下。

然而正在打盹的白泽嘴边,却兀自挂着一滩晶莹的口水,美美的在睡梦中嘲笑着似乎一筹莫展的某人。

临昼神色莫测的在屋子里踱步,半晌,终于拿定了主意,转头吩咐侍从,「神兽降世,实乃我东岛之福,来人,速速给孤王好好的供奉起来。」

圣旨一下,宫中的侍人迅速的打点起精神,飞快的行动了起来。

没多久,沉重的红木神龛和珍贵的紫金香炉就一同被送了过来,佳楠焚烧的异香充斥了整间屋子。

缭绕的烟雾中,白辰安懒洋洋的睁开眼,正赶上侍卫们恭恭敬敬的对他行礼。

行礼过后,这群侍卫便分成四人一组,分别抓住了他的四肢,一声吆喝,十六个人一起用力,稳稳当当的将他抬进了巨大的神龛。

侍女们随即点燃了神龛两侧的红烛,临昼亲自点了竹香,一脸严肃的对着巨大的神兽拜了三拜,将手中未灭的竹香插入了面前的香炉。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神龛这种东西,好像是用来供奉祖宗牌位什么的吧!

这临昼又是拜又是上香的,难道是气不过他不肯恢复人形,决定当他已经死了吗?

白辰安滴着一头的冷汗,低声问着凑过来的东皇,「你要干嘛?」

临昼俯下身,在六角的神龛面上贴了十二道符后,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看都不看他一眼。

「臣民们早已等候多时,孤王先行出宫,尔等在钟鸣三声过后,再行将神兽请上高台。」吩咐完毕后,东皇甩了甩袖子就大步走了出去。

神龛的布帘拉下之后,里头黑黑沉沉的,虽说白泽是上古神兽,可也没说就不怕黑的啊!

白辰安在黑暗中发了一会儿呆,待要举步出来,这才发现,神龛的四周早已被贴上了定身符。

这定身符一贴,在有人揭下之前,被下了禁制者不但无法化形,更兼压根儿就动弹不得。

「喂喂喂,你到底要干什么?」化身为白泽的辰安等于是被关在了里头,忍无可忍的开口询问。

说话之时,周遭却是一整片的静默无声。

太好了,那家伙在他周围前前后后贴了六道定身符不够,还附带送了六道静言符给他。

白辰安在黑黑的神龛里头磨着牙,要册封什么是吧?你就封吧!封完了你就等着死!

早晚把你的后宫所有美人通通打包丢出去,宫女侍从什么的,哪个最丑,哪个就安置到你的左右,哼!

不过,这,这个鬼神龛到底是谁造出来的?六面都是布帘,还选了不透光的料子,就算是为了给逝者以安宁,也不用弄得这么乌漆抹黑的吧?怎,怎么会这么黑!?

「喂,到底有没有人啊?那个谁把布帘掀一下,透点光进来啊!临昼你个混蛋,那么多美人你还不够,非要想拉我下水,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就在白辰安独自待在黑暗中,快被闷疯的时候,天籁一般的敲钟声终于在大殿之外响了起来。

悠远凝重的钟声中,三十二个大力士齐心协力的抬起了巨大的神龛,在侍女沿路抛洒的花瓣雨中,走向了殿外的高台。

高台之上,临昼身着金冠龙袍,道貌岸然的焚香祷告了天地后,神情庄严的亲手掀起了红木神龛的丝绸布帘。

布帘之下,巨大的神兽昂然而立,漆黑的瞳孔满是噬人的凶光,像是随时都会窜出来咬人一般凶神恶煞。

台下的臣民仰着首,齐齐的静默了一会儿,静默之后,突然间,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霎时响破天际。

「白泽,是白泽!快看,是白泽!」

「传说中圣人治世,当有白泽奉书而至。」

「看哪!吾皇手中拿着的,不就是那传言能够驱鬼辟邪的《白泽图》?」

「天降神兽,吾皇圣明!」

「白泽降世,佑我东岛!」

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一浪响过一浪,远远的从殿外传了出去,京城的百姓扶老携幼,蜂拥而至,跟着一同欢呼了起来。

持着皇榜的骑兵从城门口策马而出,奔向了附近的县城,将白泽降临,圣人治世的好消息传遍了东岛。

不多时,从邻县开始,断断续续的欢呼声一阵阵的在东岛各处传了过来。

到了傍晚时分,七彩的烟火照亮天际之时,仿佛整个东岛都在欢呼庆贺一般,锣鼓声,鞭炮声,喝彩声,整夜不绝。

漫天璀璨的星光和缤纷的烟火中,岛上的百姓对于临昼当政的拥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夜晚寒风瑟瑟,整个东岛的气氛却是敲锣打鼓,热烈喧嚣异常。

这片喧嚣中,只有动弹不得的白辰安在神龛中呆滞的双眼望天,「临昼到底在搞什么?」

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高台底下,方脸阔唇的青年吸引了过去。

旁人只当那口中喷出的火光只是江湖卖艺的寻常把戏,但白辰安知道,那青年口中吐出的烈焰,来自于他自身练就的道术。

赫连山上一别不过数日,螭吻不在山上修炼,怎么会跑到了京城,混迹在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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