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牵谁的手 下——苏执夏
苏执夏  发于:2012年0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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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言跟在后面行着“公公还是少问为妙,圣意又岂非我等可以揣测的呢。”

内官讪讪的闭上嘴,加快了步子带着楚言进了皇帝的寝宫。

流觞卧与榻前盯着一方古琴出神,内宫上前几步,小声说着“皇上,楚太医到了。”流觞微微点头,单手抬起示意他退下,内官退到门外之时又将门轻轻关上,楚言拱手行礼“参见陛下。”

流觞并未抬头,伸手摸着古琴轻身道着“可是寻到了么?”

楚言一脸的愁思模样,在次拱起双手“恕臣下无能,没有任何消息。”

流觞慢慢起身,身着月色长袍,墨发并未竖起,慢慢渡着步子走到窗前,绿柳轻摇,那人神色微微有些迷离,良久之后,才道“西土国王何时进城?”

楚言微微低头“在过三日便就到了。”

微微挥了一下手,示意楚言退下,再次望着窗外出神。

入夜十分,楚言正与府上用着晚膳,小斯匆匆来报“爷,四位大人到了。”

楚言将碗筷放下示意小斯带路迎接,才出了花厅的大门便瞧见,绿杉谷昱,风吟月翔四人迎面而来,忙将四人迎入花厅之中。

四人面色皆待有疲倦之意,楚言命小斯看了茶,才道“你们那边也没消息吗?”

绿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苍山兄弟这几年天南海北的寻着,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我真是没用……”

谷昱摇了摇头“绿杉不要自责了,没找到也算是好消息吧,最少没找尸体。”

“陛下这么多年,不就是靠这么一点点的信念撑到现在么,晋王被俘当日就已经严明清歌是被他虏走的,可搜遍了整个晋王府竟扑了个空。”月翔执茶杯抿了一口,又放下。

风吟始终没有开口,但是面色神色却愁思慎重。

楚言揉着额角叹气“从入了春开始,陛下那边……唉,天下初平,国事繁多,加上过于思念清歌……今日我进宫,瞧陛下的面色真是……”

“唉。”五人皆是重重的叹着气,这般竟是该如何是好。

谷昱猛的站起身来“如今都已是过了五个年头,陛下若一直如此,我泱泱大商万千子民又该如何,不如……”

月翔盯着谷昱道“如何?”

“不如找个人来代替了慕爷……”话还没说完就就被“砰”的一声吓的住了口。

绿杉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清歌是谁可以代替的么?!若是陛下忘记了清歌,不论清歌是死是生!都对他不公平!我绝对不会允许的!!”

谷昱那方也有些急“那就由着陛下这么日渐消瘦?国事政事多如牛毛!每天劳心之余还因为慕爷之事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他是谁?他是大商的皇帝!!他身系苍生万民!!他若有个好歹,莫不是你一个小小将军负的起的吗!?”

见二人剑拔弩张,楚言忙忙跑到二人中间“都少说几句。”回头又对绿杉道“谷昱之说也不无道理,若是清歌……陛下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啊。”

绿杉狠狠的甩动袖摆“清歌定是不会有事!”说完跨门而出。

谷昱也气的不轻,闷哼一声又坐回位置上。

月翔皱着眉头道“绿杉与清歌那般的情谊,咱们是不能明白其中的,但……若说找人代替清歌,也得陛下愿意才行啊,唉,陛下的心结又有谁能打开的呢。”

次日下朝之后,四人并未离开,而是一起去了流觞的明德殿。

流觞与桌前批阅奏,四人皆是互相看了看。

谷昱上前一步道“听闻进来陛下龙体欠安,臣以为……”

流觞执笔点了一下墨,头也没抬便道“朕知道你们要说什么,若是没有别的事,便就退下吧。”

谷昱还想说些什么就被楚言拦了下来,与月翔那方点了点头,齐拱手道“臣等告退。”

话音刚落就瞧见一个小内官匆匆跑来,急忙忙的跪在地上“启……启启禀皇上,御林军副都统报,城门角楼上爬上了两个野蛮之人……其中一个轻功极好!”

流觞抬眉“可知道是何人吗?”

内官趴在地上猛摇着头“奴才不知,但听御林军说,那人口中说着是皇帝的故人,定是要与您见上一见,御林军那方不干轻举妄动,特来请皇上您去瞧瞧。”

流觞皱了皱眉“故人?”后,又打开一本奏折,执起笔来“没去寻绿杉么?”

内官忙道“绿将军不在。”

楚言四人并未离去,流觞抬眼看了看他们,而后笑了笑“那便去瞧瞧吧,你们也随朕一同去吧。”

城门角楼之下聚满了人,楼顶上的两人席瓦而坐,面容清瘦的一人,从怀中掏出两个馒头“爷,这是咱们最后的粮食了,要是在见不到皇上,那咱们可真要饿死了。”

另外一位面容虽说清秀,但也瘦的不成样子,接过馒头细细咀嚼“咱们都跑他城楼顶上来了,莫不给是还怕见不着么?”

绿杉得到消息策马而来,流觞与楚言四人也匆匆赶来,那人一个馒头下肚,仰头躺在楼顶上看着晴朗的天空。

绿杉见过流觞匆匆行礼,便大声吼道“何人胆敢如此放肆!”

听见声音的瞬间,那人眼中竟不可抑止是的涌出泪光,灌满眼眶溢了出来,身旁的人轻身道“爷……”

谁知道那人竟大吼出声,带着微微的颤抖“绿杉!你有没有想我!”

话音才一落下,绿杉像被雷击中一般的站在原地,连带马车里面的流觞,楚言四人皆是登着眼睛看着上面。

那人又大吼了一声“你们……有没有想我!”

在听到那声音的时候绿杉的眼圈猛的红了起来,嘴角大大的裂开“清歌!!是清歌!!!!”

正文二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清歌慢慢从顶楼上站了起来,抬起手臂挡住眼睛,萧绿也跟着站起来探着头往下看,嘴角早已经咧到了后脑勺“爷……看见了……终于看见了!!!”

清歌将手臂慢慢拿了下去,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声音颤抖的没了步调“你们……有没有想我……”

流觞呆呆着看着上面的人,竟是忘了做出反映,就那么呆呆的看着,生怕一个错眼那个人就又不见了,最先反映过来的是风吟,那人转惊为喜,嘴角慢慢裂开,眼睛却微微的湿润了,转身与流觞拱手“陛下!清歌回来了!!”

其他三人也猛的惊醒,全都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清歌……真的是清歌!!”

转身的瞬间却全都惊呆了“陛下……”

流觞笑了,那是久也不曾见过的笑,眼角挂着还未溢出来泪,轻轻起身仰头与那人对望,清歌站在角楼之上也笑了起来,伸出手慢慢往前走,待萧绿反映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走到了边沿之处,还有半步便就要掉下去,萧绿急急跑了几步,奈何还是没能抓住那人。

众人大惊,绿杉刚要起身去接,谁知竟被那抹明黄色的龙袍晃了眼睛,谁都没看清流觞是何时飞了出去,而反映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抱着清歌站在地面上了。

清歌紧紧抱住那人的脖子,眼泪不停的往下掉“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在也见不到了……”

那人将头紧紧的扎进清歌脖窝,不停喃声道“清歌清歌……”

萧绿慌慌忙忙的从角楼上下来,急急的跑到清歌那方,与流觞行了一个大大的叩拜之礼“参见皇帝陛下。”

清歌猛的惊醒,在看周身围着都是人,赶忙从那人怀中挣脱出来,绿杉等人也都跑了过来,看着清歌竟一时不说不出话来。

谷昱揉了揉眼睛紧忙说道“陛……陛下……回宫吧。”

回廊中的内官女侍匆匆行着,萧绿瞪着满桌的奇珍美味直了眼睛,咽了咽口水又抬头了看了看围着他的绿杉等人“我……我真的可以吃?”

风吟笑眯眯的看着他“吃吧。”

得到允许,萧绿在也不管什么礼与不礼,埋头一通的吃,楚言等人也都随他同桌坐下,绿杉喝了口茶,实在有些安奈不住的问“清歌到底发生了?你们为何如此落魄?”

萧绿忙忙抬头,嘴中还嚼着鸡腿,想说话,可嘴里塞的太多又无法开口。

谷昱摇了摇头“先吃吧,吃完在说。”

萧绿急急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忙说道“我也是去年开春的时候找到少爷的,那时候皇上刚平了天下,慕府举家迁到帝都,我本就是从小伺候少爷的,少爷不再了我也就不想留在慕府当差了,与老爷那边请了辞,想回水楼可那里也没有少爷了”

擦了擦嘴又说道“萧绿是少爷从人贩子手中买回来的,后接到府中给吃给喝还不让干粗重的活,离开了慕府离开了少爷萧绿真的没地方可去,我知道皇上一直在找少爷,连相爷和将军都放弃了,可皇上却还一直在找,这让我也觉的,可能少爷还没有死,我去一趟无涯,从无涯一直往南,说实话我当时并没有什么信心,无涯往南越走就越荒凉,连着赶了几十天的路也没有一个村庄,而且我自己的干粮也不够了,我当时觉的自己就要追随少爷而去了,可天不收我,让我在即将饿死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外出的猎户,他把带到他们的村子,那村子连名字都没有,村民都是靠打猎为生,没有茶米油盐,猎户就给我吃些烤的半熟的野味,可那东西真的无法下咽,我在那边调养了几天,本就告辞启程的,可是猎户一家的对话却让我又找了一丝希望”

停了一会,接过侍女端上的茶喝了一口又道“那日猎户家的孩童满脸愁思的说:先生都来了咱们这里两年多了,可还是吃不惯这些,父亲进一次城就要走半年的路,先生那里没有油米,教我们识字的时候都饿晕了两次了,猎户也看着自己孩子有些为难的说:这次外出没有猎到好的东西,实在不行就让先生凑活吃些吧,去年的时候,就想等先生好了送他回中原,可先生说什么也不走,说什么天下不平之时,自己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的,而今年我并未进城,也不知道天下是否易主,先生绝了外面的消息有没有油米下锅,可如何是好……后来那猎户突然看着我,他说,小哥也是中原人,可是知道现在天下平定下来了吗?我点了点头,那猎户似乎很激动,让我跟着去见先生……”

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起来,声音有些哽咽“我见到少爷的时候都不敢认了,他瘦的不行,就那么静静的躺在草席铺成的床上,床边还放在一碗水,那孩子跟我说,少爷都三天没能进食了,猎户们烤的肉都堆在一起,可是少爷吃了就会吐出来,我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少爷从小身体就虚,从小就食斋,后来年纪大了些可以吃些荤食了,但也不可多吃,现今让他日日食荤,他定是受不了的,我在床边守了一夜,少爷醒来盯着我看了好久才说话,他说:萧绿,我们回去吧,我想他了。”

说道这里萧绿早已涕不成声“我不知道少爷是怎么从晋王哪里逃出来的,可是我知道,他把自己丢到一个蛮荒之地就是不想在让任何人抓住皇上的把柄,后来我与少爷离开了那个村子,临行前,村民把自己的积蓄都给了我们,还带了很多的肉,那半年的蛮荒之路,少爷就是靠着过了水的肉汤果腹,倒是我把肉都吃个干净,中途还险些被狼吃掉,幸好少爷福大命大,我们终于看见了村庄,少爷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我们在村子里面又耽搁了几月的时间,才慢慢的走到帝都来的。”

绿杉闭着眼睛一脸的痛苦神色,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清歌他……怎么受的住!!!”

正文三

清歌觉的自己已经僵了,从进了明德殿就这么直直的被人盯着,揉着自己早就已经饿扁了的肚子“还以为这人当了皇帝,定能长近些,谁知竟是连话都不会说了,也没见哪个九五之尊整日的傻笑,全无威严。”

全无威严的九五之尊继续“傻笑”,清歌叹气“若是想看,便看的够吧,但……为何我连萧绿的待遇都不如了,方才进门的时候还听楚言吩咐内官去准备酒菜,可……”

“傻笑”的九五之尊动了动嘴角,轻声道“布膳。”了

站在一旁的小内官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脸上冷汗蹭蹭往外冒:那瘦的像竹竿一样的人到底是谁?竟是连皇上都敢骂……

等了片刻之后,善事一一上桌,清歌看着久违的鱼露米香嗓子有些发紧,执起手中的筷子竟不知从何入口“几年不曾见过如此精致的膳食,竟是不忍破了它原本的模样”回头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内官“给我一碗白粥。”

流觞还是在笑着,可那笑却越发的苦涩起来,他是高兴,他的清歌终于回来了,可……可那苍白的面色,如柴的身骨,却揪的他心疼。

内官将粥端了过来,还细心的加了一碟清淡的小菜,清歌还以一笑,拿起羹匙喝一口,进几年的风餐露宿使这人的胃本就无法在正常进食,虽是饿的很,却无法吃的太多,慢慢的将白粥喝完,又吃了点小菜,这餐便算完了。

只是简单的几个动作,就让流觞的心像被撕开了一样的难受,他到底是怎么过的这几年?他发生了什么?他想知道,却不敢贸然去问,他怕提及他的苦楚,怕他陷入并不美好的回忆。

清歌抬头看着那人,却一时不知给说些什么“你……或许我该叫你皇帝陛下……”

流觞轻轻起身,走到清歌身边,将那人的头慢慢的揽在腰间,指腹抚着鬓角“再也不要离我那么远了。”

清歌抵着在那人腰间微微闭上眼睛,眼睑合实的瞬间,一滴眼泪无声的掉落下来,嘴角微微弯起“在不会了。”

次日下朝之后,楚言提着药箱走了进来,清歌躺在床上还没起身,看着楚言一阵的疑惑“这么早?”

楚言一脸的抽搐“早?早朝都下了!”

清歌毫无自觉,翻身继续睡。

楚言一把扯开那人的被子,清歌一惊“腾“的坐了起来“你!”

楚言也不理,直直的坐在床边抚着那人的脉搏,良久之后,楚言满脸的褶子堆在了一起“补!必须补!”说完走到桌子前面拿去出笔墨纸砚,“刷刷刷”几笔,写好递给内官“去太医院取药,回来一天三顿的给他喝,进食从简,清淡为主。”内官漂了一眼那纸上的内容,冷汗直冒:天山雪蓝千年人参……在瞧床上那位爷的小身板,他……他受的了这么补吗?

清歌朝楚言翻了个白眼,不做理会,本想继续躺下与周公对弈,谁知那人竟不知何时叫来了女侍,为其更衣,清歌成了顶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等一切平息之时,清歌已经站在了楚言府上的花厅中。

绿杉红着眼睛就冲了过来“清歌清歌……你受苦了。”

清歌摇了摇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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