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许风流 卷一——火狸
火狸  发于:2012年0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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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愿意留下就留下吧。”微微阖起眼,凌洛炎闭目往后倒去,眼下他要的不过是一具有温度的躯体,是哪一个对他而言没有差别。

凡琦踏前了一步,带着怯意的脸上存着几分小心翼翼,“往日都是凡琦陪着宗主……”注视着床上的那悉红衣,他垂下眼,掩下了心底的急切,还差一点,只差一点他便能让之前的宗主允了他成为长老的传使,没想到宗主竟受伤昏睡了,而今的这位宗主不知性情如何,若是能讨好了他,那么这些年的等待便没有白费。

欲言又止,小心含怯的话语声让凌洛炎又睁眼望去,这个叫凡琦的男宠倒是与他所在那个圈内,所熟知的那一群人十分相似,表面上的温顺谦和,怯弱无用,还有掩藏在其下的野心……

“凡琦吗,你过来。”由床幔之后,白皙修长的手缓缓抬起,朝着不远处的人作出了邀请的手势,只是随意的动作,但在那不经意之间,却透着一丝邪气与诱惑。

这还是那个宗主吗?凡琦有些诧异,不自觉的加快了心跳,林晔并未被叫到名字,看着凡琦如同被勾住了魂魄般,一步步的走近,原本不在意的心情,此刻也升起了几分嫉妒。

这嫉妒不是因为失去了讨好宗主的机会,而是因为没能接近那个红衣的少年。

龙梵站在一旁,看着两人面上的神情,再一次发现,这个生灵不止有着一双蛊惑人心的眼,只要他愿意,举手投足,都是带着魔性的魅惑。

“你们可以下去了。”清淡的语声对着林晔和龙梵而去,凌洛炎将凡琦拉到床上,隔着帘幔传出的,对着凡琦的话音,却是截然不同的轻柔,“把衣衫脱了。”

轻柔的话音带着若有若无的情意,也有着不容抗拒的意味,但此时面对着他,又有谁能抗拒,凡琦窃喜着开始解衣,身旁的红色衣袂抬起,指尖在他颊边抚过,“凡琦真乖,但解衣的模样,还是别让人看了去的好……”

一抬手,床边的帐幔被揭下,落下的层层纱白在日光下透出了里头那抹如火的颜色,龙梵收回眼,带着林晔出了房门。

让林晔回了怜玉阁,龙梵站在门前,即使微阖着眼,房内的一切也尽在他的灵识之中,解下衣衫的凡琦,卸下了红衣的少年,两人银色的发丝交缠,望着凡琦,那双含情的眼眸带着魅惑之色……

“宗主……”

“叫我洛炎……”含着情挑的目光落在已全身赤裸的凡琦的身上,双手抱住了他,触摸着掌下光滑温热的躯体,凌洛炎满意的吐出一口气,或者等身体恢复之后他会好好疼爱这个表里不一的凡琦,但眼下,他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觉。

“……洛炎,可是不喜欢凡琦?”得许称呼宗主的名讳,又被那双带着柔情的眼眸注视,凡琦欣喜的按耐住了心底的兴奋之情,露出了委屈失望的模样。

这位宗主看来比先前的更容易接近,一手去解他的衣衫,他相信,再过些时日,他便能成为长老手下的传使,真正成为赤阎族的人。

微敛的眼眸抬起,凌洛炎轻笑,“若是不喜欢,怎会留下你,”挑起了凡琦那张看似柔弱的脸,他捏着他下颚的手略微使了力,“既然留下了,便要乖一些,嗯?”

解着他内衫的手顿住了,笑脸依旧是笑脸,带着情意的眼眸里,那柔情也没有退下半分,但凡琦却不敢再妄动下去,凌洛炎满意的把手臂搁在了他的腰上,搂住了,合上双眼。

终于可以安静的睡上一觉。

房门之外,龙梵睁开了眼,收回灵识,这个生灵要侍寝之人,竟只是为了此用?

“祭司大人,临霄殿各位长老已等候多时了,您看……”龙梵手下十二使之中,有人到了他的身前,如此禀报。

原本宗主沉睡的这几十年来,所有的事务都是由各处长老共同打理,族内大事则是听从祭司的吩咐。祭司每隔些时日,便会与各处长老相议族内事务,但自从“宗主”醒来,祭司大人便很少离开宗主的赤炎宫,让他们底下这些人忙得不可开交。

临霄殿是族内议事之处,确实有好些时日没去了,龙梵朝着闭起的房门又望了一眼,“走吧,去临霄殿。”

门前的龙梵随着传使离去,房门之内,凌洛炎终于得以安睡,在他身旁的凡琦觉得奇怪,既是召他来侍寝,为何只是要他宽了衣服,如此而已,虽在心里疑惑,但也不敢惊扰了这位宗主的好眠,只是由他抱着,在心里打算起如何才能尽快遂了自己的心愿。

午后的阳光正好,洒落进房里,透过那层层的纱白,帐内的两人一个沉睡,一个却在思量往后,就在这时,一抹暗影遮住了那洒落的阳光,凡琦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曾留意,正熟睡的凌洛炎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骤然睁开了眼。

几乎是毫无声响的,在他眼前,那纯白的纱帐在转瞬间化作了片片斑驳,碎片如雪蝶似的翻飞而去,突如其来的寒风之中,那冷冽的利芒没有逃过凌洛炎的眼,并不见人,只是一抹暗影,凌空而来的利刃似乎是被那暗影控制着,朝两人袭来。

凡琦惊恐的抓住了身上的帛被,这突然出现的刺客不会是冲着他而来,谁会杀一个男宠,他扯住了帛被,往床下逃去,口中呼喊了一声,“不是我!”

凌空的利刃暴起一阵刺目的锐光,似乎因他的话音而确定了真正的目标,掠过了同是银发的凡琦,带着嘶嘶冰冷的声响,往床上的凌洛炎刺去。

刺杀?凌洛炎微挑的眼眸又上扬了几分,虽然他过去的职业是艺人,但并不表示他可任人鱼肉,勾起了唇,如同跳跃着火色的眼眸里暗影逐渐加剧,沉寂在心底许久的那份暴戾再度被挑起。

他讨厌回忆起那时候的事,却偏有人让他一再想起,那个灵师如此,这个不知所谓的刺客也是如此……

既是这样,他便不该让人失望才是,眸色逐渐暗下,对着满是寒气袭来的利刃,他骤然抬手。

第九章:过往

利刃带着嘶鸣声近在眼前,不容他躲避,他亦没有躲避,而是抓住了一角帛被。

帛被卷着人体,跃下床榻的人在瞬间被扯到了利刃之下,挡在了他的身前,闪耀的冷光从凡琦的体内穿透而过,鲜血淋漓喷涌,渐满了整个床褥,凌洛炎看着凡琦犹带惊惧的面容,从他的胸前拔出了深深刺入的利器。

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刃滴落,凌洛炎抱着怀里的尸体,握紧了手中尺许长的短刃,动作熟练的甩去了上头的血色,冲着黑影露出了一抹染血的笑容。

当龙梵和一众长老们赶到,看见的便是如此的景象,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慑,长老们还未反应过来,那个暗影却闪动了两下。

“还想走吗?”凌洛炎瞧着显然有些慌乱的暗杀者,投出了利刃,噗的一声,不知是那刺客运气不佳,还是只关注了突然到来的众人,未曾防备他突然的一击,寒光由空中划过,带着死亡的冰冷,准确无误的刺入了咽喉的部位,穿透了那人的脖颈,钉在了墙上。

由龙梵听到手下传使说房内有异样的波动,到和长老们一同赶来,只是片刻之间,眼见到刺杀者在房内,宗主反击,也不过是短短的几个瞬息,虽然时间不长,但这突如其来的震撼的一幕,还是让所有人站在门前,忘了开口。

只着内衫,身材单薄的少年怀抱着尸体坐于床上,白色的衫子被尸体上涌出的鲜血浸透,仍旧是一色的红,那红如他眼眸中跃动的怒火一般,透着阴暗的魅色,一手把死去的凡琦从身上推下,众人只见他缓缓起身,走到了祭司的面前。

“号称继承了赫羽之力的赤阎族,竟然连自己宗主的安危都保护不了!我倒有些怀疑,你们之前的宗主不会就是这么受伤沉睡的吧?有祭司,有三十六长老,每人手下还有传使,赤炎宫的侍从更是不少,竟没有人发觉刺客是何时来的!龙梵,你若是不想我死的太早,便得好好照看着才是!”

不染纤尘的白沾染上了猩红,凌洛炎用带血的手揪住了龙梵的衣襟,这一刻他非常非常的不爽,看似他是身为宗主,但赤阎族内又有谁真将他当做宗主来看?!只不过是表面做作而已,就连龙梵,他的恭顺也不过是为了让他配合的去赴那所谓的百年之约,若是当真信任,就不会什么内情都没有告诉他。

被人利用倒也罢了,大家心知肚明,但他要的只是熟悉这个世界,并且在此存活的倚仗,他留在赤阎族,参与这出戏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他想要力量,也想要权利,但并不表示他打算用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

凌洛炎的话让先前没能开口的长老再度闭上了嘴,银色的发丝披落在身后,被床上的鲜血沾染的浅银,在尾端处成了鲜艳的赤红,血色滴落于地,发出了粘稠的声响,带着怒意与戾气说着这番话的少年,透着与他外貌不符的气势,凌厉迫人,那双带着惑人之色的眼眸,此时真如燃烧起了火焰,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这个生灵究竟是思祈长老由何处寻来的?竟让他们这些身具灵力的长老都不敢正视他的怒气。长老们对他的问话,实在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同时也惊讶,他居然敢对着祭司如此无礼,即使这个生灵已算是他们的宗主,但纵然是宗主,也没这么对祭司大吼过。

“宗主息怒,”同凌洛炎的怒气相较,龙梵深沉平和的面色未见丝毫改变,也仍旧称他为宗主,“此事龙梵会命人仔细查明,往后不会在让宗主遭此危险,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宗主身体还未痊愈,该好生歇息才是。”

龙梵不说还好,此时一提,凌洛炎渐渐感觉到抽搐似的头痛袭来,腿下积攒的力气似乎全用完了,就连抓住龙梵衣襟的手都开始有些颤抖起来。仰起的脖颈无力支持,被勾起的过往的回忆,让他发泄出了心中的怒意,此时再没余力支持下去,攥着龙梵衣襟的手逐渐使力,让自己不至于倒下,他的目光往众位神色各异的长老身上扫去,“我累了,找处干净的地方让我歇息,至于那个刺客,我希望各位长老可以给本宗主一个解释……”

赤阎族的宗主被人暗杀,杀人者定是与赤阎族有仇的,看来除了他已知道的那些,还有许多事他不知道,而那些不知道的部分,甚至威胁到他的性命,经过了今日,他不会再由着他们隐瞒下去。

既然他已是宗主,便必须让众人将他当做宗主!

带着压迫感的目光让长老们纷纷躲避,避开了他的目光,长老们心中都生出某种难以名状的不安,这个生灵太危险了,那种强大的存在感,是他们这些身具灵魄之人都无法企及的,在他们赤阎族内,往后会闹出多少事来,赴烈焱族之约时又是否会如他们所想的顺利,实在叫人担心,但愿祭司能看好了他。

龙梵对长老们担忧的目光全无所觉,此时他的心思落在了这占据了宗主身体的生灵之上,方才他进入房内,便见到了他用凡琦来抵挡杀招的那一幕,旁人或许未曾瞧见,他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片淡漠。

对先前还抱在怀里,含情相望的人,这个生灵可以在片刻之后毫不怜惜的用来抵挡利器,甚至,不带丝毫的犹豫,仿佛那只是一件死物。

望着此刻在自己身前,拽着他的衣襟勉力支持的少年,看来分明是脆弱的,却在面对生死之时爆发出了那般凌厉迫人的威势,原先的蛊惑魅色,到方才那无情的淡漠,全是由一人身上显露。

不见冰冷,总是淡淡平和的脸上,透出了一丝兴味,龙梵把几乎倚靠在他身上的少年抱起,“宗主遇刺,刺客的身份确定之后便回报宗主,今日临霄殿议事取消,各位长老请回吧。”

刺客的身份……想必是那处来的吧,扫了钉在墙上的尸首一眼,长老们心里都有了猜测,但仍是依言散去,空空的房内,只留下了两具尸体。

龙梵抱着凌洛炎到了另一间房里,路途之上,凌洛炎始终未语,拽住龙梵衣襟的手也未曾放下,掌心那粘稠的触感,让他本就到极限的身体再也无法负荷,脑中泛起了晕眩,伴着阵阵的抽痛,眼前也像是蒙上了黑雾一般,几乎想立时就合眼睡去。

“我要沐浴。”

被放在椅上的少年才落座,便这么开口,龙梵看看他倚靠在椅上无力的模样,知道先前将刺客钉于墙上的那一刀,想必是使出了所有的力量,眼下他恐怕连动个指头都不容易。

不过那满身的血迹确实需洗去了才是,点了点头,他命人去准备沐浴之用,凌洛炎则打算脱下染血的内衫,正因为无力的双手而不耐,一袭白袍近到了身前,“宗主不便动手。”

随着这句仿佛是解释的话,淡淡的莲华香冲散了血腥的味道,龙梵替他解去了所有的衣衫,又将他放入了浴桶之内。

被温暖的池水包围,凌洛炎终于放松下来,脑中的抽痛和晕眩似乎也缓和了不少,看着随着水淡去,直至消散的血色,他合上了眼,“替我沐浴。”

这是身为仆从该做的,也是他回敬龙梵的。既然是相互利用,那么便宜不能全由别人占了,他在宗主之位,受的是性命之忧,只是要龙梵替他沐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即使他是被众人崇敬,被当做神人一般的祭司,但也终究是个人而已,一点都不为过。

这算是对他的刁难吗?泛着微蓝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什么,龙梵俯首回道:“遵宗主之命。”

凌洛炎合眼靠在浴桶边,好似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些嘲讽似的笑意,抬眼朝龙梵看去,却不见丝毫其它情绪,解下了被染上血色的外袍,其下是一身窄袖的衣袍,取过皂苓,双手在他的发上涂抹,直至始终,神情间不见一丝窘迫和不自在。

洗过了发,修长的手开始在他身上移动,不论碰触到何处,那双手仍旧是不带迟疑的稳定,莫名的,让他先前浮躁的心绪也开始沉静下来,暂时不打算去考虑在这身白袍之下的男人真实面目究竟是怎样,眼下他只想继续被打断了的午睡。

在水温冷去之前,他被人抱了起来,换过了干净的水,又浸泡进去,自始至终,他合着双眼,疲倦欲死,却无法入睡。

被水光渲染成灿银的发丝之下,赤裸的少年不自觉的蹙起了眉,任由他动作着,在静默之间透出了几分他曾见过的深沉。

目光淡淡的由他脸上掠过,龙梵把他从浴桶中抱起,抹干了发,拭了身子,又为他穿上了衣,这才放到了床上。

“请宗主好生歇息。”行了礼,他放下了帐幔,床上的少年不发一语,并无表示。

房内恢复了一室的沉寂,久久之后,一声敲打床铺的声响由帐内传来。

该死的!都是这刺客。即使手中染上的血色已经洗去,凌洛炎仍是能感觉到那沾在身上的血腥之气,他似乎又见到了自己十五六岁之时,在那片仿佛无底的黑暗之中,努力保命的狼狈模样。

闭起双眼,他想要睡去,但被勾起的回忆就如藤蔓一般,将他紧紧缠绕,没有人体在怀里,没有人在身侧,他觉得自己仿佛又孤身一人被关在了养父的斗室之中。

名为斗室,却并不小,非但不小,对当时的他而言,简直是大的可怕,而它代表的含义,只有争斗,似乎永不会停下的袭击与战斗。

被身为黑道教父的男人领养,那年他应该是十五岁,被投入了漆黑一片的斗室,从孤儿院出来的,不少人患有幽闭恐惧症,他运气不好,恰是其中之一。

十年之间,斗室是他经常出入的地方,而他也从什么都不会的少年,成了养父手下的得力助手之一,幽闭恐惧早已在那无尽的争斗中“治愈”,但同时,他发现,他没办法一人入睡。

必须有个人让他确定自身的存在,不论那个人是何种性别,他需要人的体温。

这也是他脱离黑道,加入演艺圈之后绯闻不断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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