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望断(雍正 穿越 第一卷)——寻常巷陌
寻常巷陌  发于:2013年06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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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说完,也不看一喜一惊的二小,施施然去了,留的胤礽在那欢天喜地,胤禛愁眉惨淡,气压骤降,看着还捏在手上的驴打滚,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未来的悲惨生活。

胤礽看他心思不定,便提前放了他,自己一路高高兴兴地走了,他最爱见这个弟弟,第一次做哥哥的人总难免如此,有什么好的都巴不得给了弟弟,一天恨不得粘在身边盯着他,如今弟弟被阿玛“扔”到书房来日日与自己作伴,可不正和了他心意,眼下连眉毛都带着欢喜呢。

剩下胤禛一个也顾不上礼仪,盘腿就坐在地上,撑着脑袋自怨自艾。怎么就想起来去讨赏了呢?

虽说他往日无聊时也偶尔盼着进学好有事做,可人总是这样,得不着想,得着了又愁,更何况是上书房这些个辛苦日子,不到天明即起,背书百二十遍,戒尺罚跪伺候,兄弟攀比争先,想这帮皇子阿哥的性子多半是在书房里打熬出来的,如今要他再去学那些子曰诗云,还真有些遭罪的意思了。眼下入了学,夹在大哥二哥之间,可让他有些不耐烦,更何况他还很是怀念当年的顾八代老师,也不知道这一提前,还是不是他亲带着自己,这么想着,便更加郁郁了。

7、好武

殿里康熙高居座上,顾八代恭恭敬敬跪在下手,将提前进学的皇四子的窗课本子呈了上去,康熙叫了起,一边想着老四那副跳脱的小模样,一边漫不经心地一页页翻起来,脸上却逐渐认真起来,现出几分惊喜颜色,不过也很快敛去了,“就初学而言,字还尚可。”

“奴才以为,并非尚可,四阿哥于此极有天赋,字虽还欠几分力道,结构风骨却俱在了的,可不知为何,阿哥自己倒像是很不满意。”顾八代并非胆大,而是当真爱才心切,竟将皇上的话直接顶了回去。

“哦?怎么说?”康熙看着手中稚嫩字迹,心中深以为然,也被他说的好奇起来。

“……阿哥每每写完字总是口中念叨着还用手捂着脸,嗯……奴才也不甚清楚,似是有羞惭意。”

康熙听他此言闪过几分暗芒,有了些想法,脸上仍是不动声色,索性揭过这一页去,“那你好生督促就是。胤禛读书如何?”

“回皇上,阿哥读书上……臣实言之,有如神授,举一反三,几乎过目成诵……”

康熙闻言不可抑制的心里一跳,又泛上怒气来,他久居高位惯于疑心的,听如此褒奖之言便难免疑他是替学生撞木钟,给将来求个有的没得,正要发火,却瞥见顾八代脸上还有些游移之色,似有难言,便接着问下去,语气难免硬了些:“还有什么,一并说了!”

天子一怒,哪个承受得了,听座上语气不善,顾八代哪还撑得住,连忙撩袍子跪了,斟酌着词句回话:“四阿哥天赋极高,却似乎……不太上心……”

皇帝明白了,而且很恼火,他自然知道这些臣下十分话说三分的毛病,说不太上心意思就是太不上心了!按着他想,多大的天才都少不了用功二字,天家子弟更当如此,胤禛这般,分明是仗着些微天分敷衍了事,哪能饶过!

“皇上息怒,容奴才一言!”大着胆子抬头看他脸色一沉起身就要走,顾八代就知道不好,心中怨望自己多事,四阿哥要真是这么着挨了发作,以后自己还怎么自处啊,忙忙磕头求的天子住了脚步,“讲,不准给他求情买好。”

“回主子话,阿哥于学问上十分功夫确是只用了一分,可并不是荒唐玩闹,只是好武而已,”顾八代看康熙似乎听了进去,才算放下一颗心来,他也是任过武职文武双全的,到没有文人轻武的通病,“四阿哥极好武,每日完成了奴才的布置,便专注于射箭库布、研读兵书上了,终日不辍。”

“四弟,你消停一会儿可好……”太子疲惫地拖着音跟在他身后,眼看着弟弟立在大日头底下一刻不停的把箭洒出去,汗水像小溪一样汇下来还乐此不疲。

“哥你要不去那边坐会儿,不用陪着我,你前儿中暑才好呢。”胤禛摩挲扳指,放下小号的弓箭,关切地看着脸上还有些苍白的兄长。

“哦,那你稍练一会儿也去歇着吧”,胤礽也不虚客气,顺从的去树下坐着,笑吟吟地看弟弟站的像杆标枪一样投出影子来。不知怎的,胤禛虽小,话也平和,可每每有种不容反驳的肯定,只不过,说的人听的人都不曾发现而已。

胤禛并非偏武废文,那些四书五经他虽早烂熟于心,不过有了百年经历这辈子重读仍是有不少收获,可终归用不了多少工夫,索性拿来练练弓马。若说上辈子皇子阿哥们都号称文武双全的,他也是如此,可到底不好武,心思多用在人事上。但是人一旦经历过衰老枯朽、有心无力,便对精力旺盛的年轻力气格外珍视,所以这一世,他便难免好动了些,况且前世种种虽若浮云,到底有些意难平,他不能不承认,于有些事上的遗憾,自己心里还是有些想头的。

收了闲想,近乎麻木的将手中箭射出去,感觉到汗水被炭火般的太阳从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中蒸出来,却分明能感到一种生机勃发的爽快。再回头瞥一眼在树下悠然歇息的二哥,想起他们这些兄弟似乎都年寿不高,也不知是思虑过甚还是运动不足。想到这又有些恨恨地看着自己的小身板,好想纵马疾驰三千里呦。

康熙站在远处看着小小的胤禛一板一眼毫不走样地练箭,任什么气也消了,只剩下忍俊不禁和为人父的自豪,再看见他射完一轮带着满头汗扎进胤礽怀里,在哥哥锦绣衣衫上乱蹭一气,胤礽也毫不介意的细细给他擦汗,摇头撇嘴瞪眼地走开,却难免想起自己少年时与福全他们玩闹的场景。

“你慢点喝,”胤礽把温好的水递给他,看着他胡乱灌了进去,连忙拉他坐下歇着,亲手给他解开盘扣,“你也真是不怕热,裹得严严实实。”

“呵呵,”胤禛上辈子就练下的规矩,素来严谨惯了的,却也不多说什么,只笑着蹭了过去,他这几年看着二哥待他这份儿细致体贴,又想起当年他带着老十三时情境,少少的那点心结也去了,索性正赖着他享享福。

“你呀在书房里少跟大哥杠两句不成啊?”初时时胤礽给弟弟打着扇,后来胤禛看他有些困倦,就接过他手里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给他扇起风来,胤礽有些迷糊地倚在弟弟身上,还念念不忘叮咛,“怎么说也是兄长,被阿玛知道了可不好……”

“就是看他不大顺眼,”胤禛撇撇嘴,他和胤褆还真没什么大的过节,就想着上辈子他干那事儿,心里有些膈应,现在仗着年纪小,又没有真正小孩子的畏惧之心,正好与他捣捣乱,反正用十三的话说他是“毒舌”惯了的,一两句就能撩拨的大哥暴跳如雷。不过看太子明明困得不行还强撑着的样子,也只得无奈的应着:“知道了,知道了,不会了,你放心吧,困了就快歇会儿。”

胤礽终于撑不住的靠着胤禛睡了过去,这个才四岁的小弟弟拿着大大的扇子无奈地给他扇风,瞪着宫人不准打扰,此刻情境诡异而和谐。

8、撒娇

康熙皇帝一口一口喝着爱妃亲自奉来的燕窝,感受着温温热热的触感滑过咽喉,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舒展开冰冷的手脚,有一搭没一搭地随口跟佟贵妃拉着家常,他这一舒服,佟佳氏可不好过,一边应付着他说话,一边强忍着笑意,还得一边惦记着可别把地上的小人儿冻坏了。

地上交脚坐着的人是谁?

自然是四阿哥胤禛。

打皇父进来,他就鼓着脸大刀金马往圣驾前一坐,不起来了。

康熙开始时愣了一下,不过佟贵妃一个眼神他就明白所为何来了,心下想笑又故意板着脸,绕过他上塌座了,扯些闲事,权当没看见。

终于还是当额娘的绷不住了,笑着作势轻推了皇帝一下,朝地上努努嘴,意思是儿子脸嫩,你这当人阿玛的还跟他较真?

你就知道向着儿子,康熙瞥她。

那可不是,我还向着儿子他爹,佟氏回看他,满目笑意。

罢了,我且让他一回,康熙得意的挑挑眉,全不管胤禛看着他俩眉来眼去鼓得越来越胀的小脸,倒是装出一副刚看见的样子低头探问:“老四这是怎么了,有事?”

你是故意的!胤禛毫不畏惧地瞪了他汗阿玛半天,突然泄了气,赖赖地低头服输:“阿玛~~听说您要去五台山~~~~~”

“不错。”康熙每每看见儿子这幅模样便忍不住发笑,生生憋着,故作不知,“朕不在期间尔等要勤奋读书,不可嬉戏荒废学业。”

“阿玛~~~~~”胤禛一惊,一脸惨淡扯着嘴角看他,故作小儿态一步三扭地蹭过去坐在皇父脚边大胆撕掳着他袍角哀嚎。

“怎么着?谁欺负我们四阿哥了?”康熙孩子气的挑挑眉,笑着打趣儿子。

胤禛心里头嘀咕这么大年纪难得撒个娇还被人揶揄,心里置气,索性“滚”到佟贵妃脚下装可怜,“额娘,汗阿玛欺负儿子。”

佟佳氏却是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挑眉毛瞪眼睛的,越看越可乐,终于忍不住“吞儿”的笑出声来,伏在小几上娇笑难止。

她一笑康熙也朗笑起来,这下胤禛是真的又羞又窘了,有您这么笑话儿子的吗,只得苦着脸眉毛鼻子皱成一团抻着妃母袖子低声呻吟,“额娘……”

康熙总算收拢住了笑意,看着儿子一脸怨念瞅着他二人,终于有了些做人长辈的自觉,招招手把胤禛拢到身边来:“给你一次机会,说吧,想干什么?”

“能把儿子带上吗?”胤禛哪还管刚才尴尬不尴尬的,飞快吐出关键句。

“原因?”

“先生说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儿子还没出去过呢。”

“朕去参佛,又不是去勘探山河,凭什么带你呀?”

“一个人去,多无趣啊,带着儿子,好歹能做个伴解解闷子吧。”胤禛嘟噜着。他自然知道他这老阿玛一辈子五次西巡,自己也曾伴过驾,今年还得奉太皇太后走一遭,也难怪民间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猜测了。

“那么多皇子随便带哪个不是作伴啊,偏就是你?”

“您想啊,太子哥哥是储君,自然要坐镇国中,大哥好武,对礼佛没什么兴趣,几个弟弟还小……”胤禛觍着脸挨个拨拉指头数着,“也就儿子与佛有缘吧。”

“小子好厚脸皮。”康熙嗤笑,作嫌弃状,“你当佛祖稀罕你吗?”

“儿子常陪额娘敬佛,与佛自然熟稔些,”胤禛信佛,却从不执着于相,偶尔也不忌讳开开佛祖的玩笑,顺便一抹袖子,露出细腕子上缠着的檀香木佛珠来,“您看,这缘法可是汗玛法赐下的呢。”

康熙一怔,却也觉得这儿子有些佛性,心下便已默许了,只还调侃道:“朕去礼佛是求天下安泰,你去能干什么呀?”

“您是天下共主,自然护着天下,儿子是凡夫俗子,却只能偏着亲人多些了,”胤禛自是知道他皇父的多疑敏感的,骄纵是骄纵,却牢牢守着分寸,自不会去说那些平白惹人猜疑的话,“儿子想去求菩萨保佑阿玛额娘额涅康健喜乐、长命百岁,保佑二哥平平安安,早点做完功课陪我射猎……”

“哈哈哈哈,一句话就露馅了吧~~~~”

康熙二人闻言大笑,胤禛摸着脑袋低头也笑,却没人知道他心里另一桩念想,他巴巴求了香火,也不过只是想看看这辈子他能做到多少,能否保着祥弟快活安康。

9、五台(上)

胤禛坐在暖轿中有些昏昏欲睡,瞅了一眼窗格外越来越清冷的浮云,虽然自身并不介意这点细微的变化,但还是拉好了轿帘,重新靠回太皇太后身边。

即便他撒泼打滚,最终前次汗阿玛也没有带上他一起,不过却答应他这次侍奉曾祖母进香,也还算厚道。况且阿玛索性带上了额娘,做出一副天家礼佛、其乐融融的样子给天下人看,自己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康熙殷勤下山接了祖母,怕她年事已高,不经鞍马劳顿,赶忙安顿歇乏,第二日一行人才正式入了庙。

五台山上庙宇香殿众多,大小不一,老太后也就只捡着几个大的恭恭敬敬上了香,显通寺殊相寺挨个地走下来,众人拜佛,康熙便仿着前头赵宋“现在佛不拜过去佛”的旧事,不曾跪拜,却让四阿哥代他在佛前执香礼敬了。

胤禛虔诚地三礼叩首,心中默念了一遍烂熟的《心经》,正抬头之时却听到周围一片压着的惊呼之声,竟是正佛旁的大势至菩萨头上隐隐散发出一圈明黄色的光晕,一层层扩散出来,未待大家说什么,就见一个年轻沙弥从侧门闪进来,急遑遑朝侯在一旁的方丈走去。殿中本正寂静,他袍角轻扬的些微摩擦声便仿佛喧嚣一般了,却反倒衬得空气更显缄默。

他面上本带着惶恐,被住持默默一眼,才急忙收了颜色,回复宁静安详的面容来。这情境再私密的事也容不得他私谈,尽管他压低了声音,可满殿中人仍是听的清清楚楚……

“全山各寺大势至菩萨尊像同现灵光!”

闻言和尚低首垂目,久经风霜的太皇太后似有深思之色,康熙面上却不见喜怒,胤禛此刻哪里还顾得上看众生相,伏在地上,心中惶恐,简直战栗难以自已了,若不是两世练下的沉稳功夫,现在早已失了色。虽说自己信佛,可此刻哪里是印证自己诚心的时候,菩萨这简直是陷害!胤禛一边心中惶悚不安,一边飞快转动心思。

金光慢慢暗淡下去,溢满神圣光辉的尊像恢复成土坯泥塑,胤禛起身又重新伏在康熙脚边:“儿臣恭喜汗阿玛得证圣明,过去佛显灵,向您这尊现在佛稽首呢。”话音一落,静了一刹,满殿响起山呼万岁之声,不绝于耳。太皇太后也向着孙儿颔首而笑,目光却紧紧锁着这个重孙,似有万千意味。康熙立在中央,接受众人叩拜,却沉默不语,看着干冷时节胤禛头上的一层薄汗和僵伏于地的小小身躯,心里很生出些天家不易的怜惜和感慨。他知道大势至乃马属相守护,可他更清楚,这大殿之中,属马的可不止自己一人。瞥了一眼儿子额上久久不散的一点灵光,不动声色地受了这一拜,笑吟吟扶起胤禛,牵着他的手带到方丈面前:“贵寺果然灵验,朕生肖确是属马,不过朕虽有心礼佛,却忙于俗物,”说着将胤禛推到身前,“倒是朕这个儿子素来也与佛有几分缘法,不知可否让他代朕修行,为我佛洒扫除尘。”

这一席话说的却是让太皇太后变了脸色,她心下一紧,一是担忧素来对佛法没多大兴趣的皇帝被引歪了心思,二来舍不得这个素来承欢膝下紧喜欢的曾孙,紧紧盯着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像是生怕他拐带了自个儿家的孩子。

“小檀越法相庄严,确有佛缘,而且得自轮回之中,”方丈凝视胤禛,多年修心练下的端肃也有些变色,目中却是似喜非喜、似惊非惊,抬手轻轻在他额上一按,那点隐约可见的光泽仿佛慢慢敛入内里,最终隐匿不见了,对着胤禛那双由惶恐沉寂下来的眼睛轻轻摇头,“不过,罗汉、菩萨、佛三道,小禅越仍未证大道,只是菩萨而已,还需尘世修行才是。”此言一出,老太后放下了心,康熙却是一怔,胤禛不禁也认真多看了大和尚几眼,他扪心自问,若说前世修行便是今日之果,那自己这几遭轮回,即便日日言佛,却执念太深,无论家国天下,都难以‘放下’,看来终究是不得顿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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