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突然压低了声音问了句:“你在军队里有人吗?最好是说话比较有分量的。”
他眼睛亮了亮,点点头,口头却说:“暂时还没有。”说完眨了眨眼睛。
嗯?有人偷听?!
我惊起,萧劲松却把我压了回去,摇摇头,示意我静静听。
我还在疑惑中,突然有小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们别挤我啦!”“别吵,我都听不见了!”“啊,二哥你弄疼我
了!”
我惊奇地看着萧劲松,他好笑的揉揉我的脑袋,说:“你还真受欢迎呢。”说着走到门前,突然打开了门。即时有几
个小毛孩滚了进来,疼得哇哇直叫。萧劲松顺手把唯一的女孩子捞了起来,其他几个男孩干脆就趴在地上压成一堆。
我趁着这个机会,下床走近他们几个,蹲在地上拿手指戳他们的脑袋。果然一个个都很乖的把头抬了起来,只是眼神
不怎么和善。
这时萧劲松把那个小女孩放下来了,但她只是呆呆的看着我。我冲她微微一笑,结果她小脸一红,张口说了句:“姐
姐长得好漂亮。”
我黑线。萧劲松捧腹大笑。
地下几个小屁孩也在窃窃私语:“不是说是大哥吗?怎么是个女的啊?”
我怒!
随手就揪起一个人的耳朵,用一种阴森森的语气问:“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女的?”
地下的小子们吓得不敢吱声,那个女孩子依然在犯花痴,倒是门外响起了哭声:“姐姐好可怕!”
我一看,门外还有一个小姑娘,看样子应该是最小的,正趴着门框看着我。看我看她,她哭得跟厉害了。
我叹气,懒得计较了,把门外的小姑娘抱进来,先安抚好她再说。顺便瞪一眼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萧劲松,让他
把门关好再笑。
怀里的小姑娘才一两岁,还飘着股奶香味,嘴里的牙倒是已经被虫咬了大半。小孩子喜欢哭,而且说哭就哭,就算没
有眼泪也能闭着眼睛干嚎,所以我就说小孩子最讨厌了。
不过这个小姑娘倒是干脆,见我不生气了,干嚎也逐渐变成了哼唧。
抬眼一看,几个男孩子隔着远远的看着我,好像把我当成杀人犯一样警戒着,另外一个小姑娘现在正对着萧劲松犯花
痴,而萧劲松则闲闲的坐在桌边喝茶,明显是想看好戏。
看我阴沉着脸,怀里的小姑娘扯扯我的袖子,奶声奶气地说:“姐姐你是我的大哥吗?”
嗯?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算了,我觉得别深究对大家都好,除了又在大笑的萧劲松。
“啊,暂时可以这么说吧。”我也只能这么说了。
“那,那大哥是不是比二哥大啊?”小姑娘接着问。
“嗯。”那还用说吗?
“那大哥肯定比二哥厉害对吧?”小姑娘开始兴奋起来。
“你要这么说,还真没什么问题。”我苦恼。
“那、那,欣欣要告诉大哥啊,二哥他啊,总是欺负我们啊,大哥比二哥更厉害,所以大哥帮我们教训二哥吧!”星
星眼闪啊闪的。
“二哥啊……”
我看着那堆男孩子,如果没记错的话,老二应该比我小一岁吧。
就在我努力辨认的时候,男孩都很自觉的闪开,剩下一个最高的站中间。啊,果然作恶多端,被自家兄弟出卖了。
“你们!欣欣,你居然帮那个叛徒!”抓狂了。嗯?等一下,什么叛徒?
“可是大哥回来了啊!而且我娘说,大哥才不是叛徒,大哥很厉害的!”后面一个男孩子说。
你娘是谁?她怎么知道我很厉害?
“是啊是啊,我娘也说,她听爹爹说过,大哥无师自通,三岁就能自己看书了!”花痴女回魂了。
石化。琴维聪你个大嘴巴!
“那是你娘胡说八道的!我娘说,他是野种,是下贱胚子,有什么厉害的!”发飙了,发飙了。
人家都说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但反过来说,孩子是父母最好的镜子。不要以为孩子不懂事就可以随便在孩子面前
说三道四,其实小孩不懂事,但他能模仿。对他来说,父母就是一切,所以父母说的就是真理。他会毫无顾忌的把父
母说的话在别人面前说出来,就像面前的这位。到时候,别人就不会说孩子不懂事,而是在背后说父母水平低了。
老二,应该就是大房的吧,那还有一个呢?
“哥,娘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我怎么不知道?”一个小男孩瑟缩着说。这就应该是老八了,也就是大房的第二个儿子
。
“那是因为娘最疼我,当然什么事都跟我说了。”骄傲!
我有点理解为什么连亲兄弟都会出卖他了。
我也懒得理这烂摊子,反正无论从什么意义上,这都不是我能管的,而是人家家的家务事。
“牌贱自有人收,人贱自有天收。反正多行不义必自毙,今天你已经看到了,连亲兄弟都会出卖你,你也好自为之吧
,”我淡漠地说了句,把这个叫欣欣的小姑娘放下地。
“还有你们啊,我就不信你们几个联合起来会打不赢他。要是怕被大娘责备,就一起说是他的错,大娘也不能把你们
怎么样。要是还不行,等你们以后长大了,长得比他还壮的时候,不就可以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我谆谆教
导。
下面几个相互看了几眼,纷纷点头。嗯,孺子可教也。不过,老二的脸色可是变来变去的,十分精彩啊。
“好了,天也快黑了,你们快点回去吧,要不然等一下让你们娘亲满屋子乱找就不好了。”
终于把这些瘟神送出了门,特别是老二,临走还给我飞了几个大白眼。
回屋看见萧劲松还坐在屋里,我也不想理他,径自倒了水喝。无视后面试探的眼神,爬上床,清理了一下思路。屋里
静静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突然床沉了一下,睁眼看见萧劲松坐在床边。我脑子里突然闪了一下。
“你是不是会武功?”我问。
萧劲松一呆,点点头。
“会不会轻功?就是能飞檐走壁的那种。”
他又点点头。
“那你有空收个徒弟吗?”
他有点戒备,想摇头,又不知道我什么意思。
“我想学。”有一技傍身总是好的,而且轻功又是最简单的,特别是跑路的时候最有用。
他张口就拒绝:“那不行,万一你学会之后又逃了呢?”
他居然还在担心这个,不过也是,一逃五年无踪影,我也挺佩服我自己。
“这你放心,既然你已经把我的事告诉了皇帝,我就算想逃也逃不了啦。”我安慰他。不过,既然是安慰,自然也没
什么保证就是了。
“你最好也在脚跟站稳之后,跟皇帝提出要进入军队,近几年有打仗的可能。建立军功是最好的竞争手段,就算是没
有仗打,军队的支持也不容小觑,还可以留一条后路。反正你把我找来无非是要结盟,我可不想到时候变成拖油瓶被
你甩了,所以至少得有自保的能力。当然,参军的事就别算我了。”我可不想和一堆肌肉男呆在一起。
“嗯,也好。不过你也得参军,万一你真跑了怎么办?”萧劲松沉默了老久,回了一句。
“我才不要!谁要跟一群臭男人混啊!”我反抗。
“那我就不教你轻功。”“威逼利诱”的“威”。
“你以为我没有轻功就逃不了了吗?”谁怕谁啊。
“所以你更得参军了。”
“没门儿!”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展开了拉锯战。最后以我的全面胜利告终。不过,他不要我参军,但是也不排除必要时把
我当成参谋弄进军队里,反正得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
这我倒没所谓,你想弄,还不一定弄得了呢。到时候自有方法对付。
第七章
“哈哈哈……”“爸爸,爸爸……”“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猛地睁开眼,眼前还是古色古香的雕花木床,帐子外,窗子被风吹开了,清冷的月光透过缝隙,在地下斑驳。
脸上凉凉的,伸手摸了摸,是……是眼泪。
刚才在梦里的情景,我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了,没想到……
我苦笑。
因为有被爱的自觉,所以不懂得珍惜,以为会一直在一起,没曾想,一别,竟是生与死的距离。
与父母在一起的时候,很少会想起那些欢笑的日子。比如小时候成天跟在爸爸屁股后头,跟着他慢慢在城市隐蔽的陌
生小巷里穿行,无论转了多少个弯,爸爸总是能将我带回家。那时侯总觉得这就是爸爸的魔法,每天都乐此不疲地跟
着他,期望某一天能发现魔法的窍门。这些都那么久远了,远的仿佛从来不曾发生过,就像是自己的幻想。
刚才在梦中,我开心的追赶着爸爸的脚步,爸爸还是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模样,笑呵呵的在前面等着我,但我终于追上
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中年老男人的模样了,郁郁不得志,只会对家人发脾气,然后就是已经长大的我转身离去,离开
了家,天真的追求自己所谓的自由。
现在已经完全忘记当初与父母争吵的理由,这也反衬出,这个理由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因为与父亲的性格太相像,同
样的倔强,同样的顽固,所以我的离开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然后就是永别。后悔,愧疚。
没有孩子是真正不需要父母的,就算有了友情、爱情,心里空着的那一块依旧是空着的。渐渐的,连友情和爱情也都
空了,整个心都是空空的。每天听着自己的心像是空马车一样,发出空旷的声音,这样的日子,直到临死的那一刻才
结束。
如果没有重生的话,或许我会更好过一点。生,永远比死更难……
“大公子,到时间了,该起身了。”
“唔……”我睁开眼。
天刚鱼肚白,管家就来叫我起床了。
昨天,琴玉庭破天荒的回来了,一时间全府鸡飞狗跳的。结果他就说了一句话又走了,“明天皇上召见雅意,好好准
备一下”。
好了,府里安静了,我完了。
就在我又想逃跑的时候,萧劲松来了,带来一套衣服,说是给我明天穿的,有点像朝服。我问这是干嘛用的,结果被
他用看怪物的眼神鄙视了:“这是皇族仪式时穿的礼服。你看了这么多书,连这都不知道?”
我囧。书上有讲才怪!
因为他也经历过,所以大概的说了一下流程。先在宫外等皇帝召见,然后由皇帝宣布我的身份,并亲自把我的名字写
在皇室玉碟上,最后到神庙拜祭顺便封号就完事了。但因为我还未成年,所以之后必须在皇宫里生活,直到成年,出
宫建自己的府苑。
我不习惯地扯扯衣服,结果马上被管家瞪了,只能乖乖站着给管家打理。
突然管家叹了口气,抬头看我:“大公子你……咳,七皇子被抱来的时候,才那么一点,眼睛都还没睁开,抱在怀里
都不敢用力,怕伤着你。真没想到,一转眼就这么大了。以后在宫里不比在府里,什么都得跟着规矩,那么多双眼睛
看着,不能再像现在那么任性了,啊。”说完拍拍我的头,站起身,恢复一脸漠然。“七皇子,到时辰了。”
我慢慢朝门口走去,经过管家的时候,低声说:“这些年,辛苦了。”说完,不等他反应,径自离去。
琴府正门,萧劲松一身朝服,英挺地跨坐在马上。看见我过来,下意识想笑,结果笑到一半愣住了。
“你……你怎么哭了?”他有点不确定的说。
“什……”我摸摸脸,啊,居然满脸的泪。
“没什么,没什么……”啊,糟了,停不下来了。有了自觉之后,眼泪好像有生命一样,不断从眼眶里冒出来。为什
么?就因为在一瞬间,管家和爸爸的身影重叠?
上大学前,爸爸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为什么当时没有好好回应呢?现如今,我却又来后悔这样的事,到底又有什么意
义?
一个人把我轻轻的抱了起来,怀里还带点朝露的凉意。
“你啊,你要哭就哭出声来啊。”萧劲松拿手绢给我擦眼泪,少有的温柔。
我拼命想挤出个笑容:“没事,等一下就好了……”
“别逞能了。”他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肩膀上,“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小孩子就要有小孩的样子,藏那么多秘密又不能当饭吃。”脑海中突然回想起老不休说的话。
但是,这样的悔恨,我还能跟谁说呢?
因为时间快来不及了,萧劲松就先把我带到宫门外,自己先进去朝见。我的眼泪终于停住了,这么多年,都已经习惯
了面无表情的流眼泪了,像今天这么失态让我自己都大吃一惊。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太阳已经全部出来了,我也开始不耐烦了,终于听到公公尖利的叫声了。
我整理心情,跟着带路的小太监,迈进了宫门。其实不用带路都行,宫门一开,笔直走就是大殿。不过,我终于体会
到什么叫“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看起来短短的一段路,居然走了我将近二十多分钟,最后还有一个高高的阶梯。
这么充足的运动量,怎么这些大臣还这么胖呢?只能说,他们贪得太多,终于肥的流油了。
走进议事殿,就是大殿,忽然传来一阵倒吸气的声音。我奇怪的暗地打量,发现很多人正吃惊的看着我,幸好他们都
是坐着的,要不然看他们脸色,真有可能晕过去几个。
与故宫不同,大殿真是名副其实的大,而且大臣们都是坐在椅子上的,皇帝的位置一样,但只比大臣高一个台阶,没
有故宫的皇位那么高高在上。看样子,应该正处于以前唐宋时期的模样,皇权还没有高度集中。
现在,原本安安稳稳的坐在皇位上的人,站起身,嘴巴大张着,吃惊的看着我。
“小珍……”“姐姐!”
不仅是皇帝了,又有两个人站了起来,同样非常惊讶。
我看向萧劲松,他也是一脸困惑,但示意我先别做反应。坐在他旁边的二皇子的脸色却不怎么好,几个被允许出席朝
会的皇子的脸色也都是青青白白的。
“皇上……”琴玉庭这个老狐狸好像很满意我引发的骚乱,终于开口了。
皇帝马上镇定下来,向其他人示意。大殿里终于安静了。
皇帝招手,叫我向前去。我照做。
“这位,就是朕失散多年的皇儿,雅意。幸得丞相救助,才逃脱一劫。现朕欲将雅意之名纳入皇室玉碟,不知诸爱卿
意下如何?”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最后都看着琴玉庭。哦哦哦,看来琴玉庭权倾朝野了啊。
老狐狸摸着他的山羊须,笑得高深莫测。憋了半天,说出来一个字:“善。”
皇帝暗地舒了口气。
啊啊,居然连皇帝都要看老狐狸的脸色?现在是什么情况?琴玉庭才是权力中心吗?
“那,到神庙去吧。”皇帝拉着我的手,对我说。我默然的点点头。旁边的公公大声喊:“移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