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炼的手不自觉地攀上了卫翔的脖子，眼也不自觉地就闭上了。

恍惚间，刘炼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云层之间，阳光明媚的周围只有大片大片的白，脚下踩的竟是白白的云彩，软软的更像是棉花糖，一回头一袭白衣的卫翔在不远处对着他招手，他甜甜的笑着，两只眼睛都完成了一条线，嘴里在说着什么刘炼听不太清。欢快地，刘炼像要赶紧跑到他旁边，可是脚下一蹙，刘炼就倒了下去，可是脚下的是云彩，跌进去之后并非又冷又硬，而是软软的。

正在这时，刘炼忽然觉得像是有什么伸进了自己衣服里，软软地碰触着自己的身体。刘炼一个激灵立刻从云端落回了地面上。

刘炼一把抓住卫翔的手，红着脸，“你、你、你做什么？”

“看不出来？”卫翔头一偏，答：“吃掉你啊。”

刘炼眼珠子一转，这会儿倒是‘聪明伶俐’了，半坐起来，“不会是我猜的那个‘吃’的吃吧？”

卫翔以为刘炼明白，笑得相当邪气：“就是‘吃掉’的‘吃’啊，哪有这么多‘吃’。”

刘炼听闻，却脸色大变，惊恐的说：“我看很多人在网上评论《圣传》是‘爱他就要把他吃掉’，那漫画我看过……吃人是不对的！咱们不能柏拉图式么？当然了，我也不是不愿意被你吃掉，肉虽然可以再长，可是毕竟不好吃、还会疼，你也舍不得我疼对吧？”

卫翔眉一挑，啊？这哪儿跟哪儿啊，刘炼的脑内活动果然是不能妄断的……

刘炼看卫翔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不说话，又继续劝说道：“不然咱改喝血吧，血恢复得要快些，手上划一道口子也不大看得出来，而且……”

“停！”卫翔听他讨论吃人肉啊、喝人血的，不仅早没了什么兴致，而且还背脊丝丝透着股凉意，卫翔翻身裹上被子睡到另一边去了。

刘炼以为卫翔生气了，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被子，狠狠心把手一伸，“呐，别生气嘛，你吃吧，我愿意的。”

卫翔回过身，刘炼又诺诺地补充道：“轻一点啊……”

卫翔无耐地笑起来，转过身，从被子里伸出手，揉了揉刘炼的头发，柔声说：“睡吧，赶明儿你自个儿去网上看看人家是怎么说的、或者找个同志电影看看，如果你还是觉得‘柏拉图’好一点，那么我们就‘柏拉图’吧。”

那种事卫翔虽然知道，但是让他解释给刘炼听，他却是说不出口，再加上刘炼原本是个直的，不愿意也是正常。他不想勉强他什么，自己能在他身边也就够了。

刘炼蹭蹭卫翔的手，总觉得他话里有话，这吃人肉不仅可以到处讨论还拍成了电影？

36.恋人的分量

第二天刘炼一大早就走了，卫翔醒过来只看到一张指示早饭坐标的字条。一早上刘炼都没有出现，卫翔吃过早饭就缩在沙发上认认真真地用保健球锻炼自己的右手。

画画，一时半会儿的是没办法了，电视，卫翔又不爱看。所以，卫翔就只能这么慢慢地一直转着球，频繁地看向门口，一直等着刘炼回来。

期间虽然球掉下去过几次，但基本上能够以较慢的速度在手上打转了。卫翔心里有些焦急，可是每当想再快一些的时候，不是中指就是食指完全使不出力气来。

卫翔没有给刘炼打电话，这一个多月来刘炼为了他不知道耽误了多少事。好不容易回来了，家里、编辑部还有他那些朋友们应是都得去打个招呼的。如果刘炼没打电话回来，那就是在忙了吧。

想到朋友，卫翔拿起了电话，“喂？元璃？”

“卫翔？！”元璃听到他的声音，惊喜极了，“你能想起来给我打电话，难道你回国了？”

“恩，我们昨天回北京了。”

“真的？！呜……我上周刚跟着爸他们来了埃及，估计得一个月才能回去。早知道我就不来了。”元璃后悔地说。

“呵呵，埃及多好玩儿啊，你好好做正事儿，我天天跟北京待着呢，你回来咱们一起……”卫翔忽然顿住了，‘画画’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虽然心里坚定决不放弃，可是这两个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卫翔改口道，“聚一聚。”

“好啊，你得请客啊。上次回来竟然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艾清给我报个信儿，我可担心死了。”元璃说着，身后传来叫她的声音，“哎，来啦……”应了一声，元璃依依不舍地对卫翔说道：“不好意思啊，我们得去下一个地儿了，出了镇子路上荒凉，估计没信号。明儿晚上我到了再给你打电话啊。”

“好的好的，你忙你的吧。”卫翔赶紧说。

“替我跟你家刘炼打个招呼啊，拜~”

“恩，再见。”卫翔怎么想怎么觉得‘你家刘炼’听起来很舒服。

挂了电话，元璃匆匆忙忙地往车子跑过去，鼻子有些酸。接到卫翔的电话，她不知道有多激动，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的是至少她在卫翔心里还是有些分量，难过的事这些分量只是朋友的分量而已。不过听艾清说刘炼对卫翔的确是真心的，那她也希望他们两个能幸福。

临近中午，卫翔放下了保健球，起身想准备午饭。可因为是真正意义上回来的第一天，出了几个长芽的土豆，家里什么都没有。

因为不知道刘炼回不回家吃饭，卫翔站在砧板便犹豫了半天要不要打电话过去问问，可是他又担心刘炼会为了个电话改了计划跑回来。若说刘炼没有说不回来吃那就是会回来，可以前他不回来，他也不会专程打电话回来说……

想来想去，卫翔还是决定多做些好了，大不了剩下了下午自己吃掉它。这么想着，刚好动手，右手却忽然一抽筋刀滑了一下，刀锋在左手指背上划开一道口子。卫翔心里一惊，丢下刀赶紧捂住伤口才没让血滴在白菜上。

好不容易找到创可贴，右手的食指却仍是使不上什么力，卫翔只能用无名指和小指代替食指与拇指合力撕开了创可贴。看着手上、柜子上蹭上的血迹，卫翔心里悲凉起来，不过是一个小伤，自己竟然笨成这样。连创可贴都撕不开，这样的右手真的还可能画画么？

卫翔努力着控制着右手小心翼翼地切了菜，即便如此，切完了的菜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直到做好了饭，卫翔才松了口气。

卫翔刚把之前擦过血迹的抹布仔仔细细地洗干净，刘炼就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家门。看到卫翔在洗麻布，顺手接下了。卫翔没有说什么，笑盈盈地去盛饭了。

“太好了！！！小翔你太伟大了！竟然也有我的份！”刘炼看着热腾腾的饭菜热泪盈眶，“我爱死你了！”

自从再次见到刘炼，卫翔就发现刘炼总是说这话，不过考虑到刘炼那个性格倒是不奇怪，是他自己还不太适应罢了。不过即便不适应、即便他说了很多遍，卫翔每次听到还是觉得心里甜甜的。

“你没说不回来，要不给多做点，你岂不是要抢我的。哼。”

“嘿嘿，”原先的确是有过先例，这话刘炼反驳不了，只能傻笑着敷衍过去，坐下来扒了几口饭，刘炼想起早上出们的重点，“小翔，下午咱去一趟医院。”

“去医院？又没受伤。去干什么？”卫翔缩了缩左手，挡住抱着创可贴的地方。

“当然是去复健治疗了！早上我带着你的病例，去医院问过情况，然后办理了定期检查。每个星期三和星期五去复健，每周五再检查一下那两处伤口。医生说让我下午先带你去给他看看，再定具体的复健进度。”

“不用这么麻烦的，复健我自己在家就能做。”

“你在家里肯定是要多锻炼的，但是你不知道轻重，还是让医生教着你，一个阶段只能做一个阶段的事，你太心急可能会起反效果。”

“不会的，我可以照着网上……”

“听话。恩？”刘炼又摆出‘我很担心’的表情可怜兮兮地对着卫翔。

卫翔就拿他这样没辙，妥协道，“好吧。”

卫翔和刘炼来到医院的时候，他才发现他们并不是去的离家最近的那个国际医院，而是到了稍有距离的X人民医院。

卫翔有些奇怪，“从家里去国际医院也就十来分钟的事。怎么跑到这么远的医院？”

“这家医院的神经科是国内最好的，复健的设施和临床经验也是最优秀的。”

“我说，我只是手受伤，设施什么的有关系么？！”

“有关系！我看了好几家医院，就这家有类似的临床经验！甚至还有专门的设备！”

“好几家医院……刘炼，你一大早出去就是为了这个？”卫翔有些感动、也有些内疚。

“呃……其实也就一两家，太远了不方便。”刘炼看卫翔两只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强调说：“真没几家！也就随便看看。而且我早上出来是赶着去交水电费的，不是为这个。”

“怎么不叫上我？要是我一起来的话，下午就不用在跑一趟了。”卫翔上去拉住刘炼的手，嘟着嘴说。

“我……这不留着你做午饭嘛，我们都走了谁做饭？你做的饭天底下最好吃了，最近天天吃得满嘴医院味道的说。”刘炼随口编了个理由，其实他是怕卫翔累着，毕竟昨天才回来，在登机、转机、回家折腾了一天，他伤也没好透……

“……以后我给你做一辈子的饭。”卫翔心里一动，咧开嘴笑得春光灿烂。

刘炼看卫翔笑了，自己打心底里也笑起来，“那以后我一辈子只吃你做的饭！”

“说什么傻话。”

这时候，刘炼的手机相当不应景儿地响了，刘炼看了一眼屏幕，挑了挑眉，为难地对卫翔说道：“我妈电话，我妈她一巨彪悍的人，不接她电话回去我得掉层皮。你自己进去不要紧吧？”

卫翔点点头，“我自己进去就成，你打完电话就跟门口儿等我吧。”

“恩，知道了。”刘炼看卫翔进去了，才接起电话，电话里顿时传出老娘洪亮的声音，引得周围的人全都对着刘炼行起注目礼来。刘炼一边应着话，一边点头哈腰地边道歉边跑出大门去。

医生只是做了简单的检查就开了单子，卫翔出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刘炼，于是他就往外面找去。

“……您就别瞎操心了，人家说男人三十一枝花，您儿子我现在才二十五，最多也就一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花骨朵要迎着明日的朝阳慢慢开放知道不？强行掰开那就蔫儿了……”

卫翔老远就听见刘炼的声音，再一听这话的内容，忍不住就笑起来，这种话也只有他刘炼说得出口了。不知道刘妈妈听着是什么样的表情？

刘炼就在出门左边不远的地方站着，不过因为恰巧背对着门，他没看见卫翔已经走到了门口。

“……不，我不去相亲。……实话跟您说了吧，我有喜欢的人！贼喜欢！……谁说长不了……”

卫翔靠在门边上，心里惶恐起来。他一言不发地转身就往回走，记得年前李凯也是接到家里电话让他去相亲，李凯怕家里担心也就应下了。为这个事他和李凯还大吵了一架，李凯说他只是逢场做个戏，让家里宽心。没想到其实李凯想的只是让他宽心，回来就成了那个样子。

终究这人生就是一次次轮回啊，上次对李凯他可以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如果对刘炼呢？……他还走得掉么。

卫翔无力地坐在走廊里的凳子上，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心又绞在了一起，‘只是想起要离开他的这种可能，竟然就已经如此心痛。我该怎么办……’

37.发小儿

医院里那通电话，卫翔和刘炼谁都没有再提起过。刘炼回了一趟家，卫翔坐立不安了一整天，直到傍晚刘炼买着菜回来他才稍稍放下了心。

因为忽然少了一份钱的关系，交完各种费用之后，两个人虽然不说，但都明显感觉到了压力。

刘炼的专栏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是恢复不了了，他又接下了新的出版社约稿，并且借着和编辑部讨论的名义偷偷溜到人才交流中心，希望能寻到一份合适的兼职。

而卫翔一边锻炼着右手、也尝试用左手画画，一边在刘炼不在的时候在网上、报纸上搜寻着各种招聘。

好不容易卫翔通过了一家西点店里的面试，每三小时一个班，工资按小时计费，每六个小时有15块钱的餐补，卫翔大多时候是每天一个班，偶尔有两个班。唯一的缺点就是离家远了些，如果坐公交车去要一个小时，就算骑自行车走最捷径的路也要花上半个多小时。

卫翔接到面试通过的通知后很高兴，虽然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工作，可是如果努力多干一些时间的话，收入还是可以的，再说保健球往兜里一踹，锻炼手在哪儿都可以。工作时间又灵活，也不会耽误去医院和回家做饭。

忽然听到刘炼回来的声音，卫翔把手里刚放上水的淘米盆一放迎到了门口。

刘炼进了家，兴冲冲地脱了鞋一把抱住卫翔，高兴地告诉他：“小翔，我找到一份兼职了！”

“啊？”卫翔有些惊讶，刘炼怎么也在找兼职，他现在不是为了写稿子，整天恨不得把头发全都拔下来……

“抱歉我没提前跟你说，我在一个叫‘思考者’的补习当补习老师，”刘炼放开卫翔，脸上还是掩饰不住地高兴，见卫翔迷茫的样子，又解释道，“就是给初、高中生补习。”

“‘思考者’？我还‘思想者’呢！你教语文？”卫翔试探地问。

“没，教化学。我本科时候念的这专业来着。”

“你教得了么？你毕业这么多年，而且又没搞教学。再说人家长敢让孩子跟着你学么？”卫翔对此相当怀疑

“你都不知道，那机构给我一包装，哟嘿，我可是某重点高中响当当的一线教师呢！近十年教学经验，中高考押题小组成员！”刘炼臭屁地挑挑眉。

“这不是骗人么？……误人子弟。你还是安心写你的小说吧，别浪费时间到处祸害祖国未来的花朵了。”

“你可别小看我，高考时候我化学可是满分！”刘炼拍拍胸脯自豪地说，“也不会耽误时间，我现在只有一个学生，每周四堂课。每堂课就俩小时，上课的校区还就在咱家附近。得了空我接着想我的情节，这不过是把我平常发呆和逛论坛的时间拿来半点儿正事儿。”

“哎……，你自己别累着就成，以后晚上早点儿睡！”

“恩，知道啦。”刘炼伸手揉揉卫翔的头。

卫翔拉开刘炼的手，说道：“我也找了份工作。在一家西点店，工作情况和你差别不大。”

卫翔一看刘炼皱眉立马补充道，“我的手一点关系也没有，端端盘子也正好可以换个方式锻炼啊。我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出去写生了，天天闷在家里我肯定会疯掉！”

“那……”

“平均每天就三个小时，一点都不会累！回来还能顺道买菜，还有充足的时间在家练习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