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寡擦擦汗，抱起一摞书向书架走去。焦急地黎梨挡住他的去路，「你，你听我解释啊。」

「你说。」习寡很平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不过黎梨知道糟糕了，每当他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就是说明他其实很在乎，他生气了！

「你……你知道，八大水果吗？」黎梨试探着问到。

「你是……雪梨族的？」习寡很聪明，他的问题，到他的名字，很快就能想通。

「对对对，我是！」黎梨激动地点头，看来习寡也是水果一族的咯。

「所以呢？」他还在等着他的解释。

「你知道的，梨子表面都比较粗糙嘛，摸起来都比较不舒服啦。」

「然后？」

「然后？你刚刚都没有感觉到什么吗？」

「感觉到什么？」

「就是……就是手感，不太好啊。」黎梨涨红着脸，需要让人解释这么清楚吗，要不是知习寡是个认真的人，他还真会以为他是在故意让他出糗。

「……为了这种事……你真的很无聊。」习寡扭过头，继续往前走。

「不是啊，因为小时候被大家说我身上像有许多小石子一样摸着让人难受，他们都说我怪怪的，根本不敢碰我，时间久了我也习惯不和人有身体上的接触了，刚才……我吓了一跳，但绝对不是故意的！」说着还可怜兮兮地看着习寡。

习寡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人的话他还真是从来没说过。于是他拿起黎梨的手，摩擦了两下，甚至是放在脸边蹭了蹭，「没什么感觉，你多心了。」

然后放开他的手，不等黎梨反应就快速离开这里，跑到另一个书架上书。黎梨兴奋地摸着脸，他的手凉凉的，但是很舒服，他扯着嘴笑，赶忙跟了上去，看到习寡的耳朵红红的。

「嘿嘿，那你肯定是西瓜族的咯？但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西瓜那么圆啊！」傻笑的黎梨说着傻傻的话。

「你也一点都不像雪梨，怎么看都跟雪这个字沾不上边。」习寡微微的翘起嘴角。

「嘿嘿，没办法，环境污染嘛，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变异。」

终于解释清楚的黎梨松了口气，习寡毕竟还是一个讲理的人，说清楚就好了，而且，看起来两人的关系更好了样。

「等等，那刚才你按着我的肩膀怎么就没事？」像突然想到了前一会儿的按摩，习寡抬头，眼神锐利地盯着黎梨。

黎梨耸耸肩，「那毕竟隔了一层衣服啊，而且是我主动的嘛，如果说这样都不能碰，那我才真的是怪物咧。」

「……歪理。」习寡不再看他，转身继续上书。

「这样好了，你就在这里把所有要上架的书整理分类放好，我来拿去放到书架上，咱们分工明确，应该能在六点之前弄好的，怎么样？」既然休息无果，那这样至少可以减轻一点他的工作量。

习寡想想，只好答应了他的提议。

不过他的计划还是没有完成，因为在最后的几分钟里，走神的黎梨同学出了点小差错，把经济类的书放到了教育类，虽然是最后一点了，但为了还原顺序，两人还是多忙活了半个小时，气得习寡真想敲他的脑袋。

不过打人这种事习寡毕竟没有做过，他红着脸憋了半天，只冒出来一句，「你简直就是S828！」

「啥？」黎梨一时没有听懂。

「自己回去翻书！」

＊＊＊＊＊＊

黎梨垂头丧气地回到寝室，提着从食堂买回来的饭菜，他本来想和习寡一起吃来着。

「黎梨，晚上有新生舞会欸，你去不去？」同寝室的小李子问他，今晚可是有不少美眉会去啊。

「不去。」黎梨刨着饭，还在想那个S828，突然他眼前一亮，扭头对着小李子说，「你不是有本中图法吗？今晚借我看看？」

小李子无比同情的拍拍他的肩，「兄弟，你还真是学傻了啊，这么刻苦。你拿去看吧！」

黎梨把套在饭盒上的塑料袋扔掉，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水，才取下小李子抽屉里的中图法简本。这小子家庭条件不错，家里人把什么东西都给他准备好，还专门给他买了这本书，市面上可不好买啊。

不过他根本就没有看过，也是，谁没事会抱着本中图法看，又不是老学究，估计也只有黎梨会去翻翻了。

黎梨翻开书，按着大类寻找下来，从S类往下找，「啊，找到了！」

「猪？！」在家禽类，黎梨终于找到了，原来是猪啊。

想到习寡愤怒的表情，连骂人都不会，他是有多单纯啊。黎梨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

他继续看下去，这书简直就是简版的百科全书啊，不，是比百科全书还要细致的书，能把人看得头晕眼花。

04.

上午习寡不用在流通部坐班，他回到办公室整理一些资料，某个不敲门就大大咧咧进来的人提了一口袋水果来到桌子前。

「习哥你是工作狂吗？偶尔也要休息一下吧。」他摊开口袋，居然全是雪梨。

「你要干嘛？」习寡抬头。

「嘿嘿，负梨请罪啊，你先歇息一会儿，我给你削哈。」

黎梨摸出随身携带的小刀，熟练地削着梨。一会儿，一个光溜溜的雪白雪白的梨子出现在他手中，「给。」

习寡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文件，伸手接过梨，一口一口吃起来。

「你就把它当做是我，吃掉就能解气啦。」像想到了什么事儿一样，黎梨居然大脸一红。

吓得习寡差点噎着，「我没生你气。」

看吧看吧，又口是心非了。黎梨心里嘀咕着，却绝对不会说出来。

吃完梨，习寡还要继续工作，黎梨站到他旁边，无比认真到，「习哥，其实你昨天说错了，我不是S828，我是S828.9啦。」语气还无比轻快。

习寡一愣，表情无比奇怪，没错，在中图法里，S828.9是S828的一个下位类，指代「综合素质最高的猪」。

「噗」他终于还是没憋住，笑了出来。还别说，习寡笑起来是真好看，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

黎梨呆呆地看着他，都忘记要说话了。

「咳咳，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没事可干吗？帮我把这些东西整理好放到柜子里去！」习寡的脸还是有点红，不过他已经恢复镇静，看了一眼傻站着的黎梨说到。

中午黎梨当然如愿和习寡一起吃饭，而且还是在教职工餐厅，啧啧，这饭菜就是比食堂做得精细，简直就是区别待遇嘛。

吃完饭，黎梨告别习寡，回到寝室，一屋子的人全在，还像打了鸡血一样在翻中图法。奇了怪了，难道大家都转性了？

「哈哈，猴子你是B846（变态心理）呀！」

「你是个R535（人畜共患病）哈！」

「小李子，你是个G764（弱智儿童）啊，我说怎么没看出来！」

「冬瓜，我才知道你是个D917（性变态犯罪）啊！」

无语地看着这一群疯子，黎梨拿着水壶转身出去打水。原来男生无聊起来也可以囧到这种地步。

大学不比高中，没有了升学压力，大家都有了更宽裕的时间，不过大多数人并没有葬送在青春的坟墓——床上。因为学校有打早操卡的规定，每天早上六点半都必须起床，等你打完卡吃完饭，瞌睡虫也走得差不多了。

大半学期过去了，黎梨几乎是在寝室、教室、图书馆的三点一线中度过，完完全全变成了人们眼中的好好学生，真真是男大十八变。不过，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其实真的很充实，很开心，因为每天都可以见到习寡。

「馆长让我问你愿不愿意在图书馆做勤工俭学。」习寡上着书，一边问旁边抱着书的黎梨。

「啊？」黎梨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本来也没缺过钱。

「你每天都往这里跑，做了这么多事大家都是看到了。当然，不是说要给你搞特殊，图书馆每学期都会招十来个学生帮忙分担一些工作，你可以算是内定了，如果你愿意的话。」

黎梨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不愿意？」习寡又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嘿嘿，当然愿意。」黎梨抬头，对着他傻笑，这种既能天天见习寡还能拿工资的好事傻瓜才会不答应。

「嗯，这个名额会一直保留着，如果下学期你还想来的话，」

「肯定要来！」黎梨声如洪钟。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黎梨刚领了这个月的工资。中午就一个人到教职工餐厅打饭，习寡还在办公室忙。

「咦，小梨啊，又帮习寡打饭？」古籍修复部的李阿姨也认识黎梨，一看他拿着一个大饭盒就知道肯定是习寡中午忙不过来了。

「嗯。」黎梨点点头，要了苦瓜炒肉、番茄鸡蛋和糖醋排骨三个小炒，就坐在凳子上等饭。

「嘿嘿，我和你说，你可别说出去啊。」李阿姨坐过来，神神秘秘到。

黎梨笑笑，依言点头，40岁的李阿姨正是喜欢八卦的年纪，不知道她又要说什么。

「你知道勤工俭学吧，每个人的资本工资每月是200元，知道你为啥硬生生多出来50块钱不？」

我多出来50块钱？那我不成250了？汗，「额，可能是学校看我比较勤奋？」

「拉倒吧，你以为制度是那么好改的。」东北来的李阿姨有时候说话挺好玩。

「那是？」

「咳咳，是习寡和馆长谈了好一会儿才多争出来的。」

黎梨张着嘴，原来习寡这么……

「你小子，好好干啊，我还从来没看过他为别人说过话呐。还有，知道窗户前的那些沙发是谁想出来的不？」

「难道，也是习哥？」不会吧，他那么严肃的一个人。

「你还别不信，那时他才来没多久，就提出这个想法，为读者服务谁都知道，却只有他做到了，他是严肃，但不是死板。」李阿姨语重心长。

黎梨非常赞同，「我都知道的……习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你明白就好。他不爱说话，我们也不怎么交谈，但是他做的事大家都是很佩服的，你是唯一一个靠近他的朋友，所以希望你……」

「我懂得，我会一直站在他身边。」李阿姨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更是激起了黎梨的热血精神。

「谁的小炒？」窗口的师傅叫着，黎梨连忙跑过去，装好饭菜。「李阿姨，我先走了，再见！」他现在只想马上跑到习寡的身边。

李阿姨点点头，只见黎梨一溜烟就不见了，「年轻就是好啊。」

办公室，黎梨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你急什么，后面有老虎追啊。」看他满头大汗的，现在不比夏天，要是感冒就是很麻烦的事了。习寡把纸巾递过去。

「嘿嘿，不是怕饭菜凉了嘛。」

「那也不用跑啊，凉了这有热水，就着吃也是一样的。」习寡放下手里的书，拿出筷子。

黎梨直愣愣地看着习寡，突然就上去抱住习寡。

「你又在发什么疯！」习寡吓了一跳。

怀里的人很瘦，骨头咯的人生疼，黎梨不知怎么的就生出一股心疼的感觉，他紧紧地抱住他。

「你，你放开。」习寡慌张地挣扎，却就是困在里边出不来，那个人的气息喷在头顶，他只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儿，这样太奇怪了。

黎梨想说点什么，却只是咬着唇，又说不出来。

「那，吃饭吧。」抱了一会的黎梨松开他，然后冒出这么一句话。

习寡只是瞪了他一眼就没再理他，自顾自的开始吃午饭。黎梨挠挠头，他其实还想再多抱一会儿的……

05.

大雪飘飞，暖气源源不断地供来，大一上学期就快结束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期末考试，不少学生开始早出晚归，通宵自习，还真应了那句话：潇潇洒洒大半年，一夜回到高考前。

不过黎梨还是按照日常作息安排时间，图书馆更是不能少的地方。对于考试，他完全不担心，和老师关系顶好的他也只有一门专业课进入了考试周，还是系主任的那门，倒不是说开后门，以黎梨现在的水平，考个八十应该是没问题的。

「你不去好好复习，跑来这里干什么？」习寡重复着每天的工作，对于黎梨在考试前夕还跑来这里感到不以为然。

「没事，我有好好复习，肯定不会丢了你这个第二老师的脸。」黎梨坐到一边，把打印好的索书号贴到对应的书上，再分类放好以便以后排架，现在他做这些事已经驾轻就熟。

所以，考完试的黎梨并没有急着回家，他想问出习寡家的地址，毕竟要放寒假了，他不可能一直住在教职工宿舍吧。再说了，黎梨家就在本市，回去很方便，也就不急于一时了。

而黎梨寝室的一帮人决定在最后一天去KTV唱歌，准备来个不醉不归。黎梨的心思当然不在这方面，他马上就拒绝了。

「诶，我说你是这么回事啊？回回集体活动都不参加，这可是宿舍内部的聚会啊！你敢不来？是不是看不起哥儿几个？」寝室宿舍长，也就是老大不高兴了。

「我没这个意思。」黎梨抓抓头发，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废话少说，去不去！一个字！」大家都「怒气熊熊」地盯着他，大有要是不答应就大卸八块的气势。

他还能说什么，当然只好无奈地点头了。

于是包厢里，几个大男孩动作一致地不停给黎梨灌酒，「看你天天往外跑那么勤快，难道图书馆里有漂亮妹妹勾了你的魂？说！是谁，咋不给兄弟几个介绍介绍？」

「没，没有啊」黎梨红着脸，有点口齿不清了。

「哼，骗谁呢，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小李子义正言辞，手里的酒杯又往黎梨嘴边去。

「好，好，我说，嗝。」黎梨打了一个嗝，然后开始傻笑，「有习寡啊~」

「西瓜？大冬天的哪来西瓜，兄弟们，大家一起上，看他还敢不从！」玩疯了的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挤作一团。

习寡关上图书馆的大门，看看表，都快11点了，年前的事比较多，最近总是忙到很晚，而且，有好几天没见到黎梨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回家了，也不晓得打个电话。

才想着，习寡的的手机就响了，「喂？」

「额，是习老师吗？我是黎梨的同学，他，呃，他喝醉了，你……能过来接一下吗？」

「……在哪里？」

小李子报了一串地址，就被挂断了电话。

「咳咳，那什么，小李子啊，我妈让我早点回家，现在挺晚的了，我先走了啊。」

「我也是啊，你先陪着黎梨，估计人很快就到了。」

「对对对，先走了，拜拜。」

救命啊，我不要见那个恐怖的图书馆员啊，不知道他会不会撕了我啊。小李子欲哭无泪，他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狐朋狗友」了，一个个大难临头都各自飞了，哼。

习寡坐着出租车来到KTV门口，只见黎梨蹲在地上，半睡半醒地样子，旁边站着一个矮个子男生。

「怎么不给他家里打电话？」习寡皱皱眉。

「额，他手机里就这一个电话号码，问他又什么都不说，我……」小李子紧张地汗都出来了。

习寡点点头，和他一起扶着黎梨坐进出租车。「你先回去吧，注意安全。」

小李子点点头，看着出租车扬长而去，其实……他也没传说中的那么恐怖嘛。

因为考试完了，学生都回家了，所以宿舍楼已经上了锁。没办法的习寡只好把黎梨拉去了自己的职工宿舍。

好不容易把他扔到床上，习寡已经出了一身汗，看看他睡得像死猪一样，习寡拿着睡衣，跑进了浴室。

「嗯？」黎梨从头痛欲裂中醒了过来。这里是？没见过的房间，黎梨低着头找垃圾桶，他要吐了。

「在这里」刚出来的习寡眼疾手快地随手拿过床边的塑料袋，扶着黎梨进了卫生间。因为习寡刚洗完澡，里边的热气还没撒开，湿漉漉的让黎梨很不舒服。

他一把扯开外套，等浑浑噩噩的吐干净了，习寡拿着干净的毛巾给他擦了擦嘴。

「额？你怎么来啦~」黎梨傻笑着。

习寡无语地埋头脱他的衣服，对于发酒疯的人千万不能和他说太多，越理他越来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