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些时候我日日在朝廷中与大臣们唇枪舌战,夜夜在琼华殿呈圣雨露。
本来我就不是真想做什么一国丞相,反而肆无忌惮,有景帝的隐蔽,即使出言肆意,也没有什么人能将我怎样,久了他们反而习惯了我的肆意无忌,虽然多少官员在私下议论众多,眼神暧昧,但在朝堂之上见到我自然还得恭敬万分。
琼华殿重重的锦被我却还是感觉到嗖嗖地冷,也许从小生活在温暖的菊花谷中,在这北地的深秋里,仍然还有些瑟瑟。
凌夜将军一直都在漠北阻击辽国大军的北下,我一直还没有机会见到他,也只有再在京城盘亘些时日。
前些时日查处了吏部尚书,我便提了我的昔日同入春闱和殿试的好友林暮秋担任尚书之职,本也不奢望他感激我半分。
没有想到在御阶之上他却对我说。
“柳相这样的人物,下官怎敢亲近?以后相遇莫提我们之间还有旧谊,下官在翰林院为编修也挺好的,柳相的提拔哪里敢当,若知道我们曾经交好,要朝廷上下的人怎么在背后议论我。”
这样的他就是那个曾经缠着我问我有没有妹妹的林暮秋?
也罢!
我没有办法动怒,反而笑言:“我提林大人却也非为了昔日之谊,乃是确知林大人有栋梁之才,可为大用,你们一同效力朝廷,以后朝堂之上相见,你放心,我自当你是陌路。”
不知道为什么那夜觉得京城的深秋分为地冷。
我独自蜷缩在被子里。读了半会南朝旧曲,看到其中的《西州曲》之中有‘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突然想起了那日,灿然泪下……
记得那时候我尚十三四的光景,扎着双髻,典型书童一样的打扮,跟着我家公子四处云游,一日游到江南,泛舟湖上,那时候我们租了一条白篷船,在湖上,我划着浆,公子立在桥头,那时候湖中的莲花正是盛开的时候,微风吹来,波浪粼粼,却见湖上的莲叶如同那湖上的波浪一样起伏着……
随着那碧浪起伏着的盛开的芙蓉果然好颜色。
我家公子那日兴致很好,吟诵着曲子。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
我感觉到那目光正落在我的身上,抬起眼睫却发现公子正看着我……
“如水……那些芙蓉哪里有我家若若这般美妙?”
“公子!”我立刻红透了脸颊。
“若若……”突然公子将我拦腰抱起,掀起帘子走进了那舱中……
他散开我的发,亲吻着,将我压在船舱里的窄窄的床上……船微微地晃动着,被公子压在身下,我有些微微发颤……
018.禁宫之泪
“你哭了……”我感觉一双炽热的唇吻去我脸颊上的泪水。
那人从身后环着我的腰:“不开心吗?为什么,朕以为给了你全天下最珍贵的宝石明珠,给了你一朝之中最高的官职,为你建造最美轮美奂的宫殿,爱卿你就会开心,可是这些朕都已经给了你,为什么你还是这样不开心,这样忧伤?”
我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眸哽咽着……默默地流泪,我能管住自己的言行,却管不住这眼泪,总是不能自抑地垂落下来。
“你到底要怎么样?”
他紧抓着我的肩膀摇晃着:“要怎么样你才会开心?到底要朕怎么做,才能赢得你的心?你的心真的是冰做的吗?”
如冰,如冰,还真是确切。
那时候我的心是水,流淌着,而那时候从那一刻起我的心就变成了冰。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这是怎样一种悲哀。
“微臣一切都可以给陛下,只是不要问臣要真心,臣的真心早已经死了。”
我的身体软软地倒在他的怀里,脸上的泪痕未干……
“为什么……”他亲吻着那泪珠儿连连坠落的脸蛋:“为什么呢?你还这样年轻,拥有这样绝世无双的姿容和才貌,全天下多少人都在仰望着你,你却如此自弃……”
“陛下不要问了,微臣不会说的。”
我转过头。
“那你会说给谁?上官慕吗?”他紧抓着我的肩膀,用力地啃咬着我纤细的脖颈和锁骨……
“啊!!!……陛下……轻些……好痛!!!唔~~~~~~~~~”
……
第二日清晨我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早错过了早朝的时候,我独自靠在床上懒懒不想起床梳头,从床边拿起一本《广陵散》的乐谱闲散地翻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高挑的女声在门口响起:“我倒要看看那狐媚子生得什么样子。”
“燕妃娘娘,您不能进去!”
一旁的宫女惊慌地阻拦:“陛下吩咐了,主子还在休息的时候,任何人不许进去打扰。”
“你给我让开!”
女子刁蛮的声音继续传来。
琼华殿的门被撞开了,一个姿容艳美的女子明装华服圆睁着一双凤眼怒视着我。
我合起了乐谱慢条斯理地问道:“燕妃娘娘有何指教?”
“你!竟然!”
燕妃惊讶地指着我。
恐怕他没有想到皇上有‘如此嗜好’吧。
“明珠。”我对侍奉的宫女道:“如果燕妃娘娘没有什么大事,就先替我送她回去。”
“你个狐媚子!”
燕妃上前满脸怒容地想要抓我:“整整三个月了,皇上都没有来我的玉秀宫,不只是我这一处,各殿的嫔妃跟本都没见到皇上的影儿,宫中姐妹多有怨言,原来是给你这个狐媚子勾去了魂,一个男人生得如此妖媚,如此不知羞耻,本宫亲来见你,竟然敢如此嚣张,你这大胆的奴才,见了本宫竟然还不下跪!”
景帝夜夜留宿琼华宫我自然心中清楚,燕妃竟然这么沉不住气,早早就找来了。
“下跪?开什么玩笑。”我笑着哼道:“我乃一国之相,上跪皇上皇后,燕妃,你恐怕还没有这个资格!”
“你!我不会就此罢休的!”
燕妃怒气冲冲地跑了出去,不会罢休?
她是要找他爹曹太师商议怎么除去我吗?我倒是很期待……
……
原本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可是那日突然听到一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沈少将叛国投靠辽国。”
那日刚刚上朝,就听见同僚们议论纷纷。
北方的战事愈加地吃紧,就在这个当口竟然得到镇北军左先锋少将沈玉麒叛国投敌的消息,朝堂之上更是人人畏惧。
不可能!沈玉麒他不可能做出这样投递卖国之事!
我不相信!
玉麒,玉麒,你一定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对吧?
我知道他是怎样的硬汉子,打死也不相信他会做这样的事情。
“如果将能将他抓回来,朕一定治他的死罪!”
景帝大怒。
“陛下,臣有进言。”
我从众臣之中站出来说。
“哦?爱卿有何计谋擒那反贼?”
“微臣以为左先锋沈少将此人万万不会做此投递叛国之事,定是遭人陷害。”看见景帝凤眼圆睁我连忙继续说道:“微臣与沈少将乃是莫逆之交,臣敢用项上人头担保沈少将定是遭奸人陷害,请陛下给臣一个机会,臣愿亲往辽国查此事之原委。”
“柳爱卿……你!!!”景帝诧异道:“你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书生去那茫茫漠北之地岂不是赴死?你竟然为了一个乱臣贼子连命都不要了。”
“陛下,臣相信臣的莫逆之交沈少将一定是被冤枉的,就请陛下准臣之请。”
“莫逆之交!好一个莫逆之交,你为了他竟然甘冒此艰险。”
……
在朝堂上景帝无论怎么说都不答应我亲身赶赴北地查探此事的请求。
那夜我跪在乾清宫的门外,在那萧瑟的深秋的风中,就那样跪了数个时辰,已经是子夜之时,我的腿已经完全麻木了,膝盖之下冰冷的石阶那样硬冷如冰。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雨,我身上的衣服被打湿了,浑身都在发抖。
可是我不能倒下去……玉麒他……如果我不查明真相还他清白,他真的就要这么毁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
我的眼前已经开始发黑,就在我软绵绵地倒下去的时候有一双手臂将我扶起来,搂在了怀里……
……
微微发烫的热水浸润着我的肌肤……好暖,没有那么冷了,刚刚刺骨的冷紧绷的肌肤在着温热的水中放松了开来,那一双手在我的身上游走着……
当我睁开眼睛却发现帮我擦拭沐浴的人竟然是景帝!
我们裸呈相对一起坐在那巨大的浴池之中,景帝赵源手中拿着热腾腾的浴巾帮我擦拭着身体。
“臣恐慌!”我惊得差点从浴池里起身。
“爱卿。”他的手握着我的腰:“你好些就好了,那些宫女太监已经被朕差出去了,这里只我们两人。”
他的手从我紧绷的肩背滑下去,擦拭着我的腰身,我的手扶着浴池之旁的汉白玉围栏不敢移动分毫。
“你这孩子,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景帝叹息道:“有时候精得跟只小狐狸似的,怎么有时候就这么傻!”
我垂下了头不敢答话。
“为了那个左先锋,你这样拼却性命值得吗?”
“值得。”我低声说。
我已经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我的面前。
“像你这样精心算计之人,朕愿以为你万万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没有想到呀!你这个傻孩子,你以为你又能保护了谁?看起来这么精明,原来却是这样一个傻孩子!”
“微臣……”
“什么都不用说了,朕就遂了爱卿之愿,过几日,等你好些了,我会派韩总领护送你去漠北查办此事。”
“陛下!”我没有料到他这么就答应了,而且御林军总领韩青乃是大内第一高手,他将这样关键之人派去随我去漠北,万一京城这般出什么事,那他不是很危险?景帝他竟然真的为了我肯这样!
“冰儿,我拿你有什么办法呢!”景帝搂着我的腰将我拉坐在怀里:“朕已经为你破了太多例,从来只有太监宫女服侍我沐浴,服侍别人沐浴这还是第一次。”
我看着那双凤眼鼻子发酸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这孩子……”他一只手扳过我的脸俯身亲吻我的嘴唇……另一只手我的身上摩挲着……我仰起头喘息着……氤氲的热气缭绕着我们的身体,他的手从我的胸前滑过,环住我的腰肢……
019.漠北之王
漠北的寒风烈烈,我望着那茫茫的黄沙。
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中生存,漠北人有着强悍的性格。那些高壮的汉子们骑在马背上的雄姿跟江南水乡的伊侬尔软相比,又是完全不同的一种豪迈情调。
策马北地,茫茫不见边际的草原,远处的雪山白色的银顶仿佛塞北人身上的貂裘领,我们已经在草原上驰骋了数日,所见的也都只是这样漫无边际的草原,如同绿色的毯子一样向着天边铺展开。
“还有多远?”
我问旁边和我一起策马的御林军总领韩清。
“在过半个时辰应该就能到我们镇北军的营帐,我们在那里先过夜,等见到凌元帅再一起商议查清左先锋叛敌此事。”
“嗯!”想起凌夜我就感觉到胸中仇恨的火焰在染着着,可是这个时候还不是时机,我尚不是他的对手,我要一点点把他的势力挖空,一点点在朝中瓦解他的地位,那时候要将他置于死地就是易如反掌。
“你看,柳丞相,前面那些穿着铠甲的队伍就是我们的镇北军,凌帅已经派人来迎接我们了。”
没有想到这个老贼倒是殷勤。
“那个穿着金甲,在队伍最前列的就是凌帅。”
韩清指着那领头的骑士说。
“柳丞相,韩总领。你们到了!”那红马上金甲的骑士远远地朗声向我们呼喊。
“大元帅您竟然亲来迎接,凌帅,别来无恙呀。”
原来这个就是我不同戴天的仇人凌夜!
好年轻!
他骑在那红色的烈马之上英姿飒爽,金甲耀光辉,大红的披风凌风飘扬,雄壮英挺。
凌夜根本不是我想象中的老贼,而是一个二十八九正当壮年的男子,高挑而精瘦,宽肩窄腰,一身金色的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威武无比,那男子生得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浓眉如剑,鼻若悬胆,唇方且厚,轮廓硬朗,英气逼人。
我在打量着他的时候,凌夜一双明眸也在注视着我……
“这就是鼎鼎大名的柳丞相吧。”凌夜清朗的声音响起:“在下早已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没有想到却是这样秀美弱冠少年。”
“哼!”
我无意跟他多说太多,策马向着营帐直奔而去。
……
“柳相身体如此纤薄竟然能亲赴漠北查此事。”
回到营帐里,凌夜的目光还是仍然绕着我不放。
“凌帅是怀疑本相的能力吗?”
我冷哼道。
“此事一出,皇上大怒,还是多亏了柳相在一旁一力担保沈先锋乃是蒙受冤屈,不辞屈尊来此漠北亲查。”韩清看我们之间的情势剑拔弩张,连忙在其中斡旋。
“本帅只是疑惑沈先锋只是我帐下的一名先锋,为此事柳相竟然能亲来漠北。”
“实不相瞒,我与沈先锋乃莫逆之交,自不能看好友蒙不白之冤。”想到还要靠他查清此事我才将语气缓和下来,先料理了此事,报仇之事我会慢慢谋划:“凌帅对沈先锋的脾性应该甚为了解,想必也应该觉得他定然不会做出此通敌叛国之事吧?”
“不错,这次是辽国的反间之计,为的是涣散我军的军心,沈先锋是我亲自带出来的,也是我最为得力的先锋将军,如果朝廷相信了他有通敌之嫌,可能连带我在军中的地位都要受到牵连,这样如同皇上临阵换将,就给了辽军可乘之机。”
“原来玉麒他果然是给人冤枉的!”我忙问道:“那凌帅可知道他如今人在哪里?”
我早想当面问清楚。
“沈先锋如今被辽王耶律延所擒,被关在辽国的大牢之中。”
“这岂不是百口莫辩?”
我惊道:“要怎么才能将他救出来?”
“要在辽国的大牢救人自然非易事,据查沈先锋被关的牢狱乃是辽国的最严密的监牢,那监牢的钥匙据说只有辽王耶律延才有,而且随身而带。”
“这……”
“柳相,韩总领,你们远从京城而来,在路上奔波了数日恐怕也累了,不若先在帐中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们再好好商议此事。”
……
凌帅离开之后,帐中留下我和韩清两人。
“辽王的王宫在何处?离这里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