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有意(出书版)BY 尘色
  发于:2013年06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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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雁归嘻嘻地轻笑一声,就按着他的肩,凑过去吻住了宁简的唇。

唇与唇相触时能很迅速地感觉到温暖,宁简还想着那一句「不要动」,一时间便真的没有推开他。

苏雁归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得了吻,而后越发嚣张地把舌头伸了进去。

「唔……」宁简哼了一声,皱起了眉,手也架在了苏雁归的臂上。

苏雁归按着他肩膀的手一抓一紧,便紧张而急进地在他嘴里纠缠起来。

宁简始终张着眼,彷佛被他的举动吓住了,明明要把人推开,却又迟迟没有动手。

苏雁归也没有深入,不一会就放开了他,低了眼颇委屈地控诉:「你一点都不专心。」

宁简以手背捂着嘴,皱着眉头一脸无辜的模样让苏雁归觉得十分动人。

于是他笑了:「好了,我们怎么把这些铜片带回那边的山洞去?」

宁简怔了一下,慢慢放下手,很自然地就被他带过了话题:「现在还不知道秦月疏他们是不是已经发现那些门的窍门,若他们已经发现了那个山洞,我们从水里回去怕也很危险。」

「那就不要回去好了。」苏雁归笑得开心,一脸无所谓的。

「可也总得回去。」

苏雁归不以为然地道:「其实宁简你想想,铜片原本是在水里,就算我们不游到这边来,也完全可以找到铜片,解开谜团。所以这边的山洞,说不定只是建造者的私心,留给不想继续寻找宝藏、又不想回到外面去的人的。所以我们完全可以留下来……」

他还没说完,宁简已经打断了他的话:「对了,我们可以先把铜片丢回水里,然后一起游回那边去,等确定岸上没人,你就留在那儿守着,我再到水里把铜片捞起来。」

苏雁归盯着他,最后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们回去。」一边说着,一边抱起五、六块铜片往水里丢。

宁简再迟钝,也察觉得出他在生气了,一边捡起铜片跟在苏雁归后头,一边叫了一声:「小鬼……」

「亲我一下就不生气。」苏雁归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宁简停在了那儿,看着他在面前来回走了一趟,铜片落水时激起的阵阵水花溅到他身上,他才把手中铜片依样丢下去。

苏雁归似乎也只是口头上要占便宜,等铜片丢得差不多了,便往潭里一栽,迅速地消失在水里。

宁简握了剑紧跟在后头,心里却有些叫苦了。

他从那边游过来时吃过亏,若不是苏雁归及时拉了他一把,他怕是真要死在水里了,这时追着苏雁归跳进水里,也没有防备,虽然有过一次经验不至于被突如其来的漩涡弄得措手不及,却也渐渐觉得力有不逮。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的苏雁归突然往回游了过来,抓住他的手臂往前带。

等贴近水面,宁简便下意识地捉紧了手中短剑,两人破水而出,他手中的剑也铮的一声拔了出来。

然而水面风平浪静,等身边水声渐息,就只能听到山洞中呜呜的风声了。

而后他听到苏雁归带笑的声音:「宁简,没有人,把剑收起来吧。」

宁简睁开眼,看到眼前已经是水潭另一边的山洞,洞中空然,除了那四行浅浅的凹陷,再无任何特别。

他轻吐出口气,便又听到苏雁归说:「我下去捞铜片,你在上面守着。」

宁简下意识地回头,苏雁归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就已经重新潜入了水中,留下宁简一人在那儿。

宁简好半晌才爬上岸,握着自己的剑,看着微微荡漾的水面,心中生出了一抹说不出道理的难受来。

接下去就变得顺利了起来,苏雁归几个来回就把铜片都带上来了,最后攀在岸边,两眼发亮地望着宁简,像只讨赏的小狗。

宁简很自然地就想伸手拍他的头,苏雁归却游鱼一般地躲了开去,重新游回来时,却依旧双眼亮闪闪地看着他。

「干什么?」宁简不懂了。

苏雁归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眼珠子一转,指了指自己的左脸:「亲一口。」

宁简不明白这个人是怎么一回事了,突然就跟小时候一样撒起娇来,可看到他因为长时间泡在水里而有些泛白的脸和指头微皱的皮肤,便又有些心软。

敷衍地凑过去,宁简在苏雁归指着的地方碰了一下,而后拍了拍他的头:「满足了就快上来。」

苏雁归这才笑咪咪地爬上岸,很是积极地跑过去将铜片分好。

「直接把铜片嵌下去就好了吗?」

宁简闻言看去,而后点了点头,一边提剑走到门边:「你去嵌,我防着有人进来。」

「好。」

听苏雁归应得温顺,宁简忍不住又补了一句:「小心一点,以防有陷阱机关。」

「好!」苏雁归应得更响了,看着宁简的背影,嘴角就忍不住弯了起来。

最后一块铜片嵌到凹陷后,地面就突然晃动了起来,苏雁归一惊,往旁边连退几步,靠到宁简身边。

宁简也已经转过头来,一手扶着他,没有说话。

凹陷所在的地方竟从中间裂开,最后晃动停下来时,露出的是一条往下不知通往何方的楼梯。两人对望了一眼,宁简抢在前面,走到那楼梯旁往下看,只见楼梯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下去了。」宁简说了一句。

「我们有夜明珠。」苏雁归的声音里还有几分得意。

宁简回头看了他一眼,便点了点头,取出夜明珠,领头走了下去。

楼梯很长,两人下了楼梯,才发现下面是一条蜿蜒不知所往的甬道。

甬道的顶很高,两旁也很开阔,有间隔放置的青铜烛台,非常精致,上面都有一截长度相仿的蜡烛,只是他们也不敢贸然去点。

宁简一直拿着剑警惕地走在前面,苏雁归几次想越过他,都被他硬拦了下来,那种保护者的姿态让苏雁归既欢喜又憋气。

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发现尽头是一扇门。

宁简示意苏雁归后退,又将夜明珠交到他手上,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推门。

出乎意料的,门很轻易就被推开了,地上的尘埃扬起,门后是一间很宽阔的石室。

石室中央是一个半人高的方形石台,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宁简微微地皱起了眉:「这次又是什么?」

苏雁归一直拿着夜明珠没有说话,这时听到他的话,终于笑了笑:「到了。」

宁简猛地回过头,睁大双眼看着苏雁归,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苏雁归把夜明珠举起,那淡淡的光彷佛一下子就盈满了整个石室。他笑得温柔:「我们到了。」

宁简茫然地转头看去,这才发现石室周围的墙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字。

「我记得小时候,爹常常半夜起来出门,说是要把真相都记录下来……大概,就是这些吧。」苏雁归走到一边墙壁前,伸手抚摸上头满墙的字,不觉有些感叹。

苏家是百年史家,苏家人的一生,是为了真相而活的。

即使这个虚名让他逃亡了一辈子,让他到死都无法回到故里,苏实却始终没有放下苏家人的使命和骄傲。

宁简一直看着他,反而没有去看墙上的字,好久,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苏雁归心中一颤,回头看他,而后笑了起来:「我说我们到了。」看到宁简没有反应,他便越发放肆地靠到宁简身旁,「宁简,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为难?难过?完全没有找到宝藏的兴奋感?」

听着他一连串地问下来,宁简眼中的茫然似乎更深了,好一阵才别开了眼看向墙壁:「胡说什么。」

苏雁归不死心地又靠近一点:「我是认真的,宁简你现在是不是开始苦恼?不想杀我?」

宁简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抚上墙壁,铜钱大的字在指下逐渐成形,他却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去摸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字。

过了很久,他才觉得眼前一亮,原来是苏雁归把夜明珠递了过来。

「还是这样看吧。我爹记录了下来的东西,就是为了让人看的。而且,宁简你应该算是后人吧?」

宁简迟疑了一阵,才点了点头,一边接过夜明珠,在墙壁上摸索着看了起来。

越王朝熙和二十三年春,叶城以北各族动乱,靖远将军凤庭楼领军十万赶赴叶城平定。

熙和二十三年春末,先帝拟诏立昭南王长女韩氏为后。五月,定北大军粮草紧缺,叶北使者三过关河。

八月,立后大典,天下大赦。定北军叛变,叶北各族揭竿而起,一日连取叶城、碎月、萧城三城,气势如虹。

秋末,大军攻至永城十里外,守城未战而降。韩氏皇后随外戚逃,上不肯去,宫中余禁军三百。

看到这里,宁简不觉停了下来。

苏雁归一直跟在他后面,也不禁有些奇怪了:「这记的是战事,怎么总穿插着立后啊、皇后的事呢?粮草紧缺,又为什么紧缺?这个靖远将军就是太祖皇帝了吧?难道他堂堂一个将军,就因为粮草紧缺所以叛变?」

宁简轻轻摇了摇头,拿着夜明珠转向另一边的墙上。

然而墙上的一行字,却让宁简和苏雁归都愣在了当场。

帝君祈与靖远将军凤庭楼相恋十二年,虽世俗不容、朝野非议,却从未离弃。

「乖乖不得了,敢情这江山易主的大事,只为私情?」苏雁归忍不住叫了一声,眼神中却多了一分赞赏。

宁简看了他一眼,道:「野史所载,都说是太祖爱恋君祈后宫的妃子,又因君祈忌他功高盖主,独揽兵权,有意藉平定叶北为名要杀他于叶城,所以太祖才联合叶北各族叛变夺位,事后更排除众议,将前朝妃子立作皇后。这位皇后在生下当今皇帝后就难产死了,太祖一生再没有另立皇后,因此更让人相信这场叛乱是为了一个女子。」

「可实际上,却根本就是前朝皇帝跟太祖皇帝的爱恨纠葛。」苏雁归笑了,「这太祖皇帝也够狠的,得不到人,就干脆杀人夺位,了不起。」

宁简没有回答。

墙壁之上的记载还在进行,后面的话却不再是史册上严谨冰冷的文字,反而像是一个人的回忆,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当中人都以「实」自称,显然是苏实对当年的事的回忆。

是时,实随侍先帝近侧,凤将军仗剑独入祥明宫,先帝似早已预见,含笑而待。

凤将军质问先帝,先以皇命调他离京千里而后立皇后,置同心之约于何地;遣大军平定叶北而后断粮草,置十万兵将的忠心性命于何地。

先帝答:昭南王掌江山半数兵力,觊觎江山而又嫉恨于你。我以立后牵制,以平定外乱为由夺其军权。他断你粮草,指望着杀不了你也能挑起你的叛变之心,好乱我阵脚。我私遣禁军分十二路送粮草到叶城,就只盼你不要受累。你却终究举兵叛乱,夺我江山。如今城破国亡,生灵涂炭,君祈只能一死以谢天下。

凤将军察觉有异时,先帝已自刎身亡,只余将军抚尸长哭,哀声悲恸,闻者唏嘘。

「只是一个误会……十二年的感情……」苏雁归看到最后,忍不住轻声道。

「也不只是误会,若不是本就有嫌猜,又怎么会轻易被挑拨?」宁简没有那份惋惜,只是以事论事,「伴君如伴虎,就算有同心之约、白首之盟,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翻脸不认人呢?」

苏雁归想了一会,笑着道:「那也对。宁简,如果你是前朝皇帝,我是太祖,我也会夺你江山的。」

宁简听着苏雁归的话,心头莫名一颤,下意识回头看他,却没想到直直地对上了苏雁归的眼。

黑亮的眼中有着分明的情愫,让他很快就又别开了眼。

苏雁归却哈哈地笑了起来,一手搂他的肩:「宁简,你这是害羞呢。」

「胡说八道!」

宁简铮的一声拔剑,但两人一前一后,他的剑本就不长,实在没那么容易往后架到苏雁归的脖子上,于是只能握紧了剑,蹙眉而立。

苏雁归笑嘻嘻的取过剑鞘,又小心翼翼地套在剑上,顺手摸了摸宁简的手,才道:「宁简,若你是前朝皇帝,而我是太祖,我一定不会像太祖那样伤你,陷你于不义之地。」

宁简只觉得他的声音已经近在耳边,气流喷在耳上时,他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因为我不舍得。」

这一句之后,苏雁归已经放开了他,宁简猛地回过身去,只看到苏雁归浅笑着站在那儿看着墙上的字,似乎很专注。

好一会,宁简才低声开口:「你说我们已经到了,那宝藏呢?」

「宁简,我突然想到,就算找到了宝藏,可凭你一人之力,要怎么带回永城去给皇上呢?」

宁简脸色一变,久久没有说话。

苏雁归却像是那句话并不是他问的,依旧拿着夜明珠慢悠悠的绕着墙边转。

「宁简,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是个弃婴?」

宁简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只是听他换了话题,便很自然的应了一声:「我知道。」

「爹是在花溪边捡到我的。也就是说,我亲生爹娘,很有可能就是月牙镇上的人。」苏雁归擦了擦鼻子,笑了笑,「我小时候常常想,也许我在大街上跑,一路过去,就会跟他们擦肩而过。」

「嗯。」宁简应了一声,就如同平常谈话,表达自己听到了。

苏雁归也不在意,继续说下去:

「可是后来我就不想了,就算他们来找我,我也不要他们了。我是苏家的人,从我懂事开始我就叫苏雁归。苏实就是我爹。」

宁简隐约听出了一些东西来,却又说不出究竟是什么。

「我爹去世后,我就只剩下你了。」苏雁归没有等他的回应,自顾自说,「宁简,十二岁起,你就是我的师父,是我的亲人;到十五岁,我就跟自己说,这辈子里,不会有人比宁简更重要。」

宁简懵懂地站在那儿,似乎被什么完全震住了。

明明是声音很轻的一句话,可是听在耳里,却好像是这个人用尽全力说的。

苏雁归看了他很久,才突然扬起一贯的笑容,带着些无赖:「这样你还是要杀我吗?」

宁简怔了一下,完全无法从差异极大的两句话中回过神来。

苏雁归却已经走到了中间的石台上,指了指:「这个机关,大概打开了就能见到宝藏了吧。」

宁简皱起了眉,一边快步走过去,一边道:「你早就知道怎么进来的对不对?不然你怎么知道打开机关就能找到宝藏?」

「我不知道,你看我们从那扇门进来,都差点丢了性命了。我这么爱你,怎么舍得你死呢?」苏雁归一脸无辜,「可是你看这些字,我爹是不会武功的,他肯定不会像我们这样走进来刻这些字呀。」

宁简也已经走到了他身旁,看着石台,突然就有些明白,为什么苏雁归一看就说出那样的话来。

石台上搁着一封信,一个长长的盒子,以及石台顶上,形状分明的一个凹陷。

而那个凹陷的形状,宁简认得。

小小的、如扇子一般,跟苏雁归从小挂在脖子上的玉佩很像。

宁简突然一侧身,苏雁归也同时伸出了手,等剑光掠过,苏雁归闷哼了一声,手上却拿着那封信和盒子,而他的脖子上搁着宁简的短剑,近咽喉处被划出一道血痕,那个玉佩的绳子也还缠着他的脖子,只是已经断开,玉佩被宁简握在了手上。

「宁简!」苏雁归叫了一声。

宁简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手上的信和盒子。

苏雁归迟疑了一下,把信递了过去。

宁简单手抖开信,只扫了一眼,便道:「太祖当年放苏实走,是希望他把真相流传下去,而十五年后,弥留之际,他又给苏实送了一道遗旨。」

苏雁归马上就明白了自己手中拿的就是那道遗旨。

「他立了前朝的妃子为后,就是因为知道她怀着君祈的儿子。他管了江山十五年,攘外平内,然后还君祈后人一个完整的天下,但如果后世昏庸,苏实可以凭着这道遗旨,改立皇帝。」

所以这个盒子里的东西留不得,自己……也留不得。

苏雁归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正要说话,却突然听到石室之外,甬道之中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他抬头望去,就看到秦月疏走了进来,笑道:「恭喜五爷得偿所愿。五爷算计,果然妙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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