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姜氏若若来迎接您了。”

姜若若身为青鸾国的九王爷，她的一声“殿下”，使得围观在周围的百姓立刻都伏首跪了下来，其实青鸾国皇族子孙出巡，百姓见到并不需要跪到地上叩首，只需弯腰行礼即可，但如果是姜若若这样的皇室都跪了下来，那其他的普通百姓又怎么可能再站着……

此刻的莲梦卿双眼无神，手上抱着的叶笙更是脸色苍白得好生吓人。

“我要见她，远古姜氏一族的主人！”

第四十二章：代价（一）

「我要殿下发誓，永远都不再出现在笙儿的面前，更不要再纠缠他，永远！」

「……」

叶笙感觉脑袋昏沉、浑身无力，仿佛置身于一只黑色的牢笼里，一点自由也没有，眼睛睁不开，也感觉不到光明和温暖，也察觉不到身边有任何人的存在，但是……怎么会有女子的声音传来？这里到底是……

「殿下，您也不希望笙儿出事吧？只要您愿意发誓！如果您不发誓……」

「不！吾发誓，吾发誓……永远、永远……」

这道声音是？怎么会是莲梦卿的声音，自己心爱的人儿的声音，叶笙想听不出来都很难，前面那道女声，她在说些什么？那个女人在和莲梦卿会谈什么？为什么会……突然觉得心痛，难受，连身子骨都冰冷无比。

「发誓吧，否则我不会答应殿下的请求！」

叶笙困难的呼吸着黑色牢笼里略发稀薄的气，脑海里一直在想着那个女人到底在逼迫着莲梦卿做什么？发誓……‘永远不再出现在笙儿的面前，更不要纠缠他，永远！’，似乎那个女人是这样说的，笙儿……笙儿。

娘亲，爹爹从小就是这样唤他的，可是那个女人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可却不是娘亲的声音，叶笙继续思考着。

「吾发誓，发誓永远不再出现在先……」

‘莲梦卿向那个女人发誓要离开我的身边？这不行，绝对不行！’叶笙说不出话，内心却因恐惧一直在反抗，但他知道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心里话，叶笙双手抓紧着两边的衣袖口，急得想要睁开眼睛，急得想要找到这只黑色牢笼的紧锁的门口。

「殿下还在犹豫什么呢？如今的笙儿只不过是一介凡人，而您则是天界的高高在上的凤王公殿下，是唯一一个与龙王公并蒂齐肩的大人，天上地下无论凡人还是神仙，我等都得臣服于您与龙王公的脚下……」

「不是的，吾不想这样的！」

‘天界？凤王公……龙王公？是在说莲梦卿么？’叶笙内心再怎么想要挣扎只是徒劳而已，现在的他只想继续听，听那个女人与莲梦卿的对话，可是他却听到了什么？天界与凡人，叶笙想也想不到的事情！

「千年前，您与龙王公殿下还未破蛋而出，还处于孕育当中的时候，魔界为了在三界中翻身便派数千万的妖魔大肆破坏人界，天界必须守护人界，魔界就抓住人界这根软肋，殿下可知魔界之主为何这般做？」

「是吾与龙王公的错……」

‘千年前……妖魔……破坏，确实，大江王朝史书上记载着，千年前确实有大灾难，莫非这是真的？！’叶笙眉宇都皱了起来，怎么会牵扯到远古时的旧事。

「魔界之主破坏人界就是为了让天界手忙脚乱，然后想趁机夺走还在孕育的您与龙王公，千年前，三界中，生于混沌长于九天，将来降世必为天下苍生造福的龙与凤是绝无仅有的存在，所以得到了您与龙王公就等于得到了三界！」

「吾不想，吾不是……」

‘生于混沌长于九天，降世必为天下苍生造福的龙与凤么？’叶笙听着听着，不由得在心里苦笑起来，有谁想一出生就背负着与自己无干系的大包袱呢？若换了他，他一定会选择走一条让自己不辛苦的道路。

「不想？不是？哈哈——！殿下现在的想法当真如远古时期愚蠢的我，可又有谁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即使是我，被众神仙朝拜、众凡人侍奉的至高无上的九天玄仙也是从临神池的青莲中孕育出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无法选择……我也想过不想、不是，但不能！」

「……」

‘那个女人她……是九天玄仙，可是她却唤我作笙儿，我与她到底是何关系？’叶笙这下算是明白了，那个与莲梦卿对话的女子，她也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仙，而他呢？不过是凡、不对，那个女人说过‘现在的笙儿只不过是一介凡人’。

叶笙想，那自己的从前又是什么身份呢？

「殿下，请发誓吧，只要发誓了就要做到绝情绝意，这样殿下就不会觉得难过了，笙儿也可以得到自由与重生。」

「娘娘，吾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殿下请说。」

「娘娘为何要嫁于阴天子呢？据说阴天子生前也是一介凡人，娘娘也知道天人永相隔了，到最后……会在一起？」

「阴长恨生前确实是凡人，而且我爱上他的时候，他还活着，身为九天玄仙我无法背弃天道，天人确实无法在一起，执迷不悟的我甘愿前去雷泽受千年雷刑之苦，可是凡人长恨却始终没有放弃觅我踪影，最后得以机缘千年修仙成为了地狱之主阴天子。」

‘地狱之主阴天子，那就是在十殿阎王之上的最高的帝王，从凡人到那样高高在上的神仙，仅是一千年……看来那个阴长恨是很爱九天玄仙了。’叶笙听到九天玄仙述说自身的过去，他不得不感慨那个女子的经历比自己苦上很多。

「那为何先生他不能……」

「殿下是想说笙儿为何不能如长恨一样再修道成仙么？」

「……是。」

天人永相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叶笙就无法再见到莲梦卿了，不行，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们才刚刚在一起，却要因此而分开，叶笙怎么也不愿！如果能有机缘修道成仙，那他叶笙也要……

第四十三章：代价（二）

「殿下，您果然是贵人多忘事了，千年前的那次灾难，殿下可全当虚无了？」

「没。」

「千年前的神魔之战搅乱多少苍生，多少仙人无辜魂飞魄散仙籍打消，仙人也有三魂七魄，七魄先散三魂才能离去，司春之神叶笙战后重伤，自主散去七魄，用一魂胎光舍予造化神树扶桑，用二魂爽灵舍予天地再复五行，用三魂幽精舍予凤王。」

「吾……」

「那一次神魔大战一不小心便伤及未临世的凤王公殿下您，笙儿为了让殿下能顺利出世才把自己的命魂献了出来，而他却再也无法轮回，魂为阳，魄为阴，阴阳两并才可得以轮回重生，在舍去了三魂之后，他的七魄又跟着在三界消散飘渺，若不是您体恤笙儿终日伴架有功，恐怕也不会临世之后急着去找回笙儿的七魄还把幽精归还罢，不然今时今日哪还有凡人叶笙？」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吾，不，先生……司春之神叶笙答应吾，永伴吾的左右。」

‘我……本是天上的司春之神，名唤叶笙。’难怪，难怪会与莲梦卿似觉相识。

「殿下，就算光有一条命魂也无法再让笙儿重归仙道，历经千年一魂胎光已经在融入神树扶桑勉强维持生长，若强行剥离并使东之秘境神树败毁到地震摇，妖魔有机可趁，二魂爽灵复生五行大地，如果收回爽灵，人间大地瞬刻发生惊天动地的变化。」

「……」

「正因为司春之神责任重大，所以在笙儿魂飞魄散后也没被消去仙籍，但这并不代表笙儿还能重回仙道，若殿下不视天下苍生的性命为重，不管天界的安宁，就请去收回二魂吧！」

‘天下苍生……天界安宁，我何德何能？梦卿总是怪责自己是害人精，是坏人，而我呢？不过是一个无法履行诺言的笨蛋罢了。’叶笙眼角湿润了，他哭了。如那个女子说的一样，他真的无法狠心为一己私利而让天下动乱不安。

「本来笙儿还可以再次轮回为人，可数日前他为了保护您，又轻易的被那万邪赤火妖夺走了唯一剩下的命魂——幽精，在没有三魂的情况下，我依然可以助笙儿还阳，但我斗胆向殿下提出一个条件，我要您发誓……永远都不再出现在笙儿的面前，更不要再纠缠他，永远！永远的！」

「好，吾发誓！发誓永远……」

永远不再见，永远不纠缠，如果他叶笙能有机会重生却因此失去重要的爱人，这与死又有何区别？！叶笙死也不会答应的，如果不能重新轮回为人，更是无法修炼成仙，但如果永远都不能听见莲梦卿的声音，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只要莲梦卿愿意留在他的尸身旁边就足以啊，这样便足以啊！所以，叶笙又开始挣扎了，在黑暗的牢笼的深渊里。

‘不要，不要说，梦卿！’

‘不要答应她的条件，我宁可死也不愿！’

‘留在我的身边，如果你愿意伴着有一个死人的话……’

诸多的话语无法传达，叶笙在心里呐喊着一遍又一遍。梦卿，娘亲，爹爹，苏蝶，秋堇，大家……叶笙只管在黑暗中默默的哭泣，却始终不能睁开眼睛，死了死了死了……他死了，命魂已失去唯有七魄也无法再世为人。

‘娘亲，爹爹，我不晓得自己的二次重生竟会如此早早离开你们。’

‘堇，虽然我没有说出再见，可是就真的再也不见了。’

‘梦卿，很想永远陪着你，却不能，是我的错。’

叶笙不想死，他还不想死！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没有命魂也可以重生，有什么办法不用天人永相隔，有什么办法能他再说一句，有什么办法，到底有什么办法，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叶笙想再看一眼娘亲、爹爹、秋堇、梦卿……

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放不下，不能就这样死去，如果就这样死去的话，娘亲和爹爹必会受刑牢之苦，秋堇会恨他食言。

“先生，梦卿知道你心里舍不下青鸾国的双亲，还有秋堇，所以梦卿求九天玄仙逆天让你重生，但是梦卿再也不能陪在你的身半，这是代价，不过没关系，先生重生后就不会再记得梦卿了，梦卿留在你的身边只会坏事，如果不是梦卿的出现，先生还会是那天界的最逍遥的司春之神，会有诸多的花仙子陪伴在旁，不会沦落为凡人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梦卿害你失去了亲人和友人，现在你变成这样，一切都是梦卿的错，现在九天玄仙只要梦卿发一个誓就能让你复活，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叶笙在黑暗中，仍能感觉到莲梦卿的道别之吻，那苦涩的眼泪尽数流进了他的嘴里，是梦卿的眼泪，梦卿在他的身边总是伤心难过，叶笙觉得自己没有用。

‘不要，梦卿别走。’

“先生，梦卿的名字，是为先生而取的。千年前，天帝命先生守护凤蛋，先生则将未临世的吾安置于碧莲池台之中，日日夜夜细心呵护，每一天都会陪在吾的身边，跟吾说好多的话，尽管吾未出世也没能回应先生，但先生却一点也不感觉到闷烦，而且、而且还向吾起了誓……永伴君旁，不离不弃，吾从那一刻就爱上先生了。”

‘梦卿，我现在也无法回应你。’

“可是吾生来是祸害，害天下生灵涂炭，害天界动荡不安，愁苦颐养千年，也害先生丢了性命。可尽管这样，吾还是喜欢先生，想要在先生身边，永远在一起。”

‘我知道，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梦卿留下来，留下来。’

“吾一身的莲花香都是因为千年修养在碧莲台池的缘故，所以吾一将临世即为自己取姓莲，梦卿二字是因为吾在失去先生千年的时光中终日停歇不了的思念，日日夜夜梦里念思卿，莲梦卿只为先生而存在，不为天下苍生，不为天界，更不为魔界……”

‘够了，真的够了，不要再说了，我求你留下来，留在我的身边，哪儿都不要去！’

叶笙真的忍受不了失去莲梦卿的痛楚，即使被关在黑色的牢笼里，他也要强行打破牢笼夺门而出，要去挽留该挽留的人，就算活不了也关系。

‘梦卿！梦卿！’

……

第四十四章：归神（一）

“嘶——！好刺眼，是太阳的光……怎么会？我的眼睛能睁开了？！”叶笙激动得从黑色的牢笼里弹跳起身，在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所有不真实的一切的那一刻，他竟然把眼睛睁开了，甚至是看到光亮，看到了身边的事物。

叶笙激动得重重的喘息着气，左手抚上左胸膛，扑通、扑通……心脏在跳动。

他又活过来了，难道是莲梦卿与九天玄仙做的交易成功了？叶笙害怕的想着，却没注意到自己身在何处，还有自己身上的衣裳已经不是原来的那套血裳了，甚至是记忆，没有半点与以前相差，他记得娘亲、爹爹、秋堇、苏蝶……莲梦卿。

“不会的，梦卿那个傻瓜不会答应的，我还记得，我清楚的记得自己爱他。”

闭上眼睛，又思虑了好一阵子，叶笙好不容易定下了心后，他又再次睁开眼睛，去注意到身边的事物，他现在是坐立在一张非常奢华的白狐皮毛黑黄檀木制作的软榻上，这里像是一个宫殿，但也不像宫殿，叶笙记忆中的宫殿总是金碧辉煌的，可是这里除了布置得很好看以外，却丝毫没有宫殿该有霸气。

“我的衣服？这到底是……”

“咿呀——！”房子的大门被推开了，木板仍是发出那种沧桑嘶哑的呻吟。

房间门被推开后，叶笙第一个反应就是起身穿鞋。

看着房门打开后很久，门外还是没有人走进房间里来，叶笙心声疑惑地问出声：“是谁来了？”

又等了好一会儿，叶笙还是没见到有人进到房间里来，甚至是问话也没人答理，他更是觉得奇怪的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当叶笙走到门口的时候真的什么人也没有看见，他纳闷的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没有人门却开了，这风又不是很大。”

“这里是……”一刹那间，映入叶笙眼中的景色是多么令他诧异。

在叶笙望着周围的景色出神的时候，一位身着粉红色幻纱衣裳的妙龄女子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妙龄女子见叶笙对这里的一切既是惊讶又是怀念的感觉，她便笑着对他说道：“这里是扶桑神殿的一角——碧春殿，是您的寝宫，司牡丹花仙参见春神大人！”

“你说什么？！”叶笙先是吓了一跳，又不敢置信的反问道。一个活生生的女子突然出现在在旁边能不让自己惊吓到么？更何况那个女子所说的话是那么的离奇。

“春神大人，看来您真的忘记了以前的一切了呢，牡丹可从未忘记过春神大人，不管春神大人记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今后牡丹还是要全心全意的侍奉春神大人！”说罢，自称牡丹花仙的这位女子就朝着叶笙单膝跪下行礼。

叶笙连连退后几步，怎么也不敢相信。

“春神大人别怕，牡丹不会骗您的，不，应该说这扶桑神殿的每一位仙司都不会背叛您，欺骗您！”牡丹仙子见到叶笙满眼的不置信，还有那满脸的恐慌色，她又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