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欢喜+番外——天九一
天九一  发于:2013年06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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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有爱的人,但是他不爱我。”说出这种话的单佳月表情哀伤而淡然,他看向发问的人。

“我不会说你很不幸之类的话,同性之路本就荆棘满途。但是,你是不是太怯懦了呢?顾虑太多,却不行动——我猜对了吧。但还好,你并不自怨自艾,否则就真让人倒胃口了。”

顾虑?

单佳月也没有反驳,只是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不想解释,动嘴说一说,世界并不会变成你想让它成为的样子。

如果,他的喜欢成为“他”的负担,他宁愿自己永远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想想都觉得自己伟大地可笑又可怜。

越繁星看那个男人将空杯斟满,在想如果只是纯洁之白未免无趣,但这个男人不仅是洁白,他有一颗鲜活的心。好想要。

好想要。该怎么得到?越繁星支起了下巴。

“啪!”这一声巨响突如其来,让单佳月和越繁星吓了一跳。

两人站起,发现是门被踹开了。

那踹门的人在门口大叫:“越繁星!你给我滚出来!滚、滚出来!”大着舌头,像是喝醉了的样子。

听到了这个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的越繁星支头——这回是真得头痛了。

“你怎么可以、可以不要我了呢?”那踹门的男人边向他们走来边用带着哭腔说道。

单佳月瞪大了眼,看了看正朝他们走来的俊秀男子,又看了看身边的越繁星。这是?

“我很报歉……”越繁星想让单佳月先离开这里,他没有必要在“下任情人”面前被看到与“上任情人”之间纠缠的乌龙场面。

“我……”

“你这个、这个抢我男人的坏蛋!”

单佳月还没说出自己先离开的话,那个喝醉了的男人(或男孩?)就几步走到了他面前对着他大叫,甚至作势抓他的衣领。

吃了一惊的越繁星赶紧将他的“上任情人”架起。

“牧野!你闹够了吧?!”正在这时,另一个怒斥的声音加入了混乱的现场。

莫名其妙被骂的单佳月才稳住阵脚,却在听到这一声怒斥时猛然心跳加速,他朝门口望去!——

时间就这样凝固了。

——牧天南!

第10章

若说单佳月从未想过与牧天南的再次相见时的场面,那肯定是假话。

在心中设计的对白是这样的:

单:“啊!好久不见了!非常高兴再次与你相见。”

牧:“嗯。”

或者是——

单:“我成为你的下属了,请以后多多关照。”

牧:“嗯。”

不管是哪一种,都绝不是现在这种。包间是暗色调的,所以在单佳月眼中,推门而来的牧天南是逆光而来。

二十六岁的牧天南早已没有当年的青涩,藏青西装下是成年男性精壮的身躯,浑身散发出成熟男人的魅丽。

“是的,叔叔……牧野在越繁星这里……我会的……好。”牧天南在打电话。说完后就挂断了。挂断后才抬眼看向屋中的三个人。

越繁星用力架住不停挣扎的牧野,却把注意力放在了牧天南身上。

牧野也不过十八岁,力气不如二十六岁的越繁星,加上扣住他的又是自己一心一意爱的人,加上喝了不少酒,也就不再挣扎了。他的世界此刻只剩下这个明明抱着了却再也不会爱他的叫“越繁星”的男人。他在哭。

而单佳月,你可以想像,他的世界只有一盏灯亮着,那盏灯偏偏只投射在牧天南身上。心思太复杂了,反而呈放空状态。觉得自己好像不存在了。

牧天南走到三个人面前,穿着锃亮皮鞋的脚便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扫过了单佳月,只是扫过,并未多作停留,却足以让后者心灵震荡。本来想好的灯似于“你好,好久不见”之类的话在这种场合下也说不出口了。

“放开他。”牧天南直视越繁星说出了今晚到此的第一句话。

“好久不见。”越繁星侧头,不答,反而说出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他的黄发遮住了他的左眼,他在笑,但他的右眼毫无笑意。

“牧野,跟我回家。”

跟我回家。好温柔的语气。

牧野将手死死抓住越繁星的衣袖。

单佳月握紧了双手。

“你看……”越繁星无奈地说道,此刻不再是他用力抓这个酒后闹事的男孩,而是牧野抓住他不放。

单佳月只是这出戏的看客,内心已是波涛汹涌,哪管剧情云遮雾罩?

“……”牧天南用与越繁星相似的脸,朝后者做出“你真低极”的表情,用无声表达鄙夷。

越繁星唇角笑意更浓,眼神更冷。

“牧野,跟我回家。”

跟我回家。这么温柔的语气。

作为看客的单佳月看着牧天南的侧脸,表情极致平静,但其实觉得自己难受极了。(你从未用那种语气和我说过话。因为我们是陌生人。)

“跟我回家。”牧天南语调平缓,说了三遍,连声调都没有变。但牧野知道这就是牧天南的极限。

牧野松开了手,他抬头看他怀中的男人的脸。但越繁星用一张含笑却冰冷的脸看着他的表哥,从头至尾,没有正眼看过他。这就是他的爱情。

牧野下一秒昏了过去。

牧天南拍开了越繁星的手,抱起了他的表弟,再不多言语,转身就走。

那个男人抱着他的亲人逆光而去。

越繁星收回了自己的双手,卸下了脸上的笑容。很多年前,他的母亲说:“你不可能一无所有,你若失去,那是你不想要或是你不珍惜,总之是你的错。”这是一个痛也绝不说的男人,即使他痛的要命。哥,你让谁跟你回家?嗯?哥?

单佳月看牧天南就要走出包间了。

“单佳月。”也就是在牧天南就要走出去的一瞬间,牧天南叫出了单佳月的名字,“单佳月,跟我走。”

多年之后,单佳月想即使当年你不呼唤我的名字,那晚我也不会怎么怎么样,不会要死要活之类的。但是,我对你的爱会被岁月磨灭吧,被你的无视磨灭吧。

但,你呼唤了我的名字。而我,跟你走了。

你记得我,便足以让我的暗恋继续。我哪有什么坚强信念?既不舍放弃,又无法继续。

只有,跟着你的呼唤前行。

第11章

十年之前,是一个手机依旧是稀罕物的年代。

但“永岚”是贵族学校,贵族就等于“有钱”。

牧氏家族是国内电子产业的龙头,想也知道牧天南家是多有钱与势力,不要说是买,他家就是卖手机的好不?至于牧天南当时是怎么想到要“赔”人家单佳月手机的理由,现在已经不可考了。

作为龙氏大当家名义上唯一的合法继承人,他的生活被各种关于商业的课程占满。所以所谓青少年时代的孤独啊寂寞啊之类的,他压根儿从没有过——他没有时间,他很忙。

他没有时间,他没空去空虚、寂寞,他没有朋友知己,他不需要去排解、分享内心的悲伤、喜悦。

这样就很好。

他喜欢的颜色是黑白,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黑白二色。很小的时候,他也渴望过色彩斑斓的生活——成长改变了他。长大后,就不在这种问题上多费心思。他觉得黑白没什么不好,不波澜起伏,不大喜大悲,说来省时又省力,人生也过得挺充实的。

十六岁的牧天南是个哲人啊。

那是春天了,二月近末的样了。整个二年级也不过就三个班,三个班的体育课由同一个人带。那天,好像是体育老师的老婆生孩子吧,总之他们的体育课临时改成了自由活动时间。

二三班里窗明几净,只有牧天南还坐在那里看小说,其他人都出去玩了。

单佳月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牧天南倚窗看书时的静默画面。

阳光下,细小尘埃在他的四周轻扬。

“……”牧天南忽然间抬起了头,一眼望向推门而进的单佳月。

牧天南看向红漆木门旁一身黄色运动衣的圆圆脸的男生,看他一脸惊诧仿佛被自己的突然注视吓到了的样子。

好亮的色调,又偏偏不刺眼,只是散发出温暖色泽。这明明是个异类,但为什么偏偏不讨厌他呢?甚至觉得他很有趣?

有趣?

就是有趣,好久不曾有过的感觉。

“你走错了。二<二>左走右拐。”牧天南合上了《概述》,用手支起了脸。有兴趣和他说话,想看他更窘迫的样子。

“……不是。”单佳月回应,然后朝牧天南走去。

果然是来找自己的。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总是要出现在自己身边,用一种温暖又渴求的目光看着他呢?被嘲笑也无所谓吗?被伤害也无所谓吗?

为什么呢?嗯?单佳月?

“我是专程来找你的。”话倒也说得流畅,但是面对自己这种很以接近的人,难保他心中不紧张。牧天南并没有站起,仍是坐着看单佳月。

反而是单佳月自己拉出一把椅子,面对着牧天南坐了下来。

单佳月是个温和但并不怯懦的人,只此一点就很难让自己讨厌他。

“这个是几天前你给我的……”说着就从肩上取下了背包,又从包里取出了一个小物件放到了桌子上。那是一款银色钢皮翻盖手机。”就是,太贵了,我不能收。”

牧天南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是被情人节气氛所传染了吧,才忽然心血来潮想起欠了人家的东西。(也可能是公司新上市的Moki心魔系列机家族的人都有分到,他的手机太多了,于是给了单佳月。)

真麻烦。

“嗯。”牧天南伸手就要拿被退还回来的手机。

“啊!不是的!”单佳月大叫。

“?”牧天南将手伸了回去,他是要干嘛,言行前后矛盾。

单佳月用一种生怕对面的冷漠男真得将手机拿走的表情又将手机给拿了回去。

不舍为什么要还?

“就是,我给你钱啦!”单佳月用一种认命的口吻说道。

“不要。”虽然不明白他这是在干什么,不过看这个男生低头沮丧的样子,就下意识地说出了拒绝的话,还带着种逗弄的心情。

“那我不还你了,我要了!”单佳月瞬间抬头,脱口而出。

“……”牧天南终于睁大了眼。

我为什么要干这么蠢的事呢?

因为我想和你说话。顺便让你知道我不占小便宜的高尚情,还想问你的新电话号码。就是这么简单。

可你油盐不进啊啊啊——

我不会舍得将那个手机给你的。当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不过不舍就是不舍。这是你给我的礼物。

最终,单佳月又干了一件蠢事。沮丧无比。不带任何希望,在临走时低头以喃喃自语的方式说:“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好不……”

“13781881830。”

牧天南说了。

若有光明投入黑暗,若有色彩照入苍白,若有温暖融入寒冰——又有什么不好呢?

牧天南倚上了后靠,在阳光下对着一脸惊喜的单佳月再次说了一遍:“13781881830。记下,用你的心。”

竟然也会生出愉悦,偶尔和别人的生命接轨。

——我允许你进入我的世界,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

第12章

牧天南抱着牧野就出了“恋恋情深”,单佳月晕乎乎地也跟了出来。

秋夜凉风迎面吹来。

牧天南的叔叔牧家雄,也就是牧野的父亲,早就派了司机等在门口接牧野回去。

单佳月站在五步之外看牧天南和司机交涉、合力把牧野抱到车内。

“记得叫家庭医生来。”牧天南对司机说。

牧天南和单佳月一远一近目送那辆黑色法拉利走远。

被秋风一吹,单佳月回过神来。他的考验来了。

要用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语气去面对牧天南?如果他问自己出现在G吧的原因,又要如何回答?要主动打招呼吗?和他待长一些还是打个招呼就走?

单佳月将风衣口袋中的手握紧。

一个镜头就拉近了十年时光,将那个人拉到了自己面前。生动鲜活,陌生熟悉,激动悲伤,欲语无言。

左心房快乐,右心房悲伤。

单佳月走到牧天南身边,他的千念万转也不过是一瞬间。

“你好,好久不见了。真高兴与你重逢。”单佳月走到了牧天南面前,极致平静而礼貌地说道,他伸出手想和牧天南相握。

“……”牧天南略低下黑亮双瞳,没有客套,但是伸出了他的手。

两个二十六岁的大男人,在分开十年后,以奇怪的方式相遇,两个人握手,各自散发友好。

单佳月不知道牧天南见到自己是否快乐,他知道对方的手依如当年,温暖宽厚。

三秒,两个人同时放手。

然后,两人就不再说话。

静默中,是时光在散发温暖和怀旧的气味。谁说牧天南不怀念那些时光?谁说单佳月没有在他心中留下如同刚出炉的面包一样的香甜气味?

牧天南不说,不代表他没有。冷漠不是麻木。

“好久不见。”牧天南的身影被昏黄路灯拉得好长,他略低头与单佳月对视,用一种带有温柔与喜悦的口吻说道。

也许是时光让牧天南变得学会与人交际,也许他是真得在相见时想起了单佳月。

“嗯。”单佳月略抬头与牧天南对视,笑了,光线昏暗,但不妨碍看到他眼中的水光。嗯,好久不见,好想念你。真高兴你用这种怀念的语气和我说话。

在牧天南眼中,他们不是知己。而是一种见到彼此,不会相互询问年岁如何变化、家境如何变迁、个人历程如何辛碌,但会从彼此身上看到年轻时光继而生出怀念的关系。

牧天南不会表达这种这种情感,言语或是肢体动作都非他擅长。他只是说:“送你回家。”为了处理自家的那些事,已耽搁到这么晚了。

“嗯。”单佳月愣了一下才说。相遇到即将分别不过十分钟,真正地对话只有五分钟,只说了“你好,好不久不见”的话,只握了一次手。单佳月心中有悲伤,也有快乐。

第13章

上了牧天南的银色宝马,两人一前一后坐下。单佳月看着牧天南启动汽车,看他掌车上路。

城市霓虹灯在车窗上投下的光影幻化成一道道流岚。

单佳月心中有许多问题都不能问。比如说,在“恋恋情深”发生的那件事的始末,比如牧天南这些年的际遇。

“不论你是怎么和越繁星认识的,别再和他相见。”牧天南在一片静默中忽然开口。这个不是命令,是衷告。

“为什么?”单佳月从深思中回神,听到了牧天南的话后,下意识去摸风衣口袋中的金卡——那时,牧天南在叫他,他想也不想,就要跟去,忽然被越繁星抓住了手腕,但越繁星什么都没有说,最后塞给了他一张卡。

“因为牧野。”想了想,发现这话有歧意,又说道:“越繁星不好。”

“……噢。”是么?那个人衣着高贵,举止优雅,言谈直率又不失幽默,但是对那个男孩很冷漠无情……脑中忽然想起,那个人在拉住自己时脸上的一闪而逝的难过表情(应该是难过吧?)……坏人吗?还在思考,嘴上却已回应。反正,以后不会再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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