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陛下喊您回家(卷四、五)+100问——公子乐
公子乐  发于:2013年0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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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乐摇头拒绝:“昭乐已经长大,与母亲同乘一辇怕是与您名节有损。”

“既然如此也就罢了。”华夫人微笑着收回手。“殿下可是要骑马?”

“正是。”昭乐在宫门口上了马,与华夫人一同出了宫,来到齐都的街道上。

百姓们有感于殿下亲民,围在昭乐马旁,唱起了歌颂他的歌谣。不知是谁家的女儿胆大,第一个抛出了手中的丝帕,接下来便是接二连三的丝帕抛到昭乐身上,就连他所骑的常念都已被丝帕装点,像是瑞兽一般五颜六色。

看到这样场景,华夫人由衷地感到欣慰。

她早已经对陛下的归来不抱有任何希望,甚至在当初齐赵联合伐鲁的时候,她便已在心里判了自己丈夫死刑。华夫人如今所想,不过是全心全意扶持殿下成才,她等待的不是丈夫的回归,而是殿下成才的那一天。

等到殿下成为天下人,成为齐王的那一天,她就去出家。她早在心里下了这个决定。

喜悦还在蔓延,漫上了每个人的眼角眉梢;歌谣还在传唱,传到了各个郡的街头巷尾;战争还在扩大,扩及了全天下的山川河泊……

赵灵宫微笑着听对面使臣复述着他们大王的话,直到他全部说完才冷笑着答道:“吴王这步棋走的未免太远了些,本王与他相隔两国一河,实在是爱莫能助。他与其同本王结盟,倒不如将这些礼品送往楚国,同楚政结盟岂不便利?”

“赵王说的是,本也是这个道理。只是我家大王素来仰慕赵王品德,今日派小人前来祈请结盟,也并非是攻打晋国,而是发自内心愿与大王结好。”使臣抬起头,面露狡黠。“况且,待得有朝一日,赵王您攻打楚齐两国,独拥东部之时,便是与我吴国接壤之日。大王这样做,也只是将结盟之日提前而已。”

“你倒是伶牙俐齿,问一说十。若当真如你所说,本王便收下礼物,签署盟约可好?也不至于使你回去为难。”

使臣连忙拜倒:“自然是好!小人多谢赵王垂怜。”

赵灵宫摇头:“可别忙着谢,本王便是签署盟约也不会出手相助吴国攻晋。”

“这是自然,如何行事全凭赵王您的意思。小人只是奉命送上礼品和盟书,能得赵王垂怜签署盟书已是感激不尽。只是……”

“哼。”赵灵宫斜睨殿中使臣。“有话便说,堂堂男子何必扭捏?”

使臣答道:“只是大王曾提及,若赵王能顾念结盟之义出手牵制楚国,我国臣民必定感激不尽。”

赵灵宫挑眉:“哦?感激不尽?本王倒要瞧瞧吴王是怎么个感激法。”

使臣听了,忙从背包里掏出另一书简递给身旁宫人:“大王所说全在这书简之上,还请赵王过目。”

赵灵宫只看了几行便已感到惊讶,他没有想到吴王会许下如此重利。然而他脸上并不动声色,将手中书简随手往桌上一扔:“吴王所许并非本王所需,有与没有并无大碍。至于这上面所说的穿山一郡,于本王更是毫无意义,此郡虽临楚国,却也是在吴晋两国包围之下,况且离我有一楚之遥,我赵军根本无法前往驻扎,与我有何意义?再者说了,这穿山郡……现在可还是晋国属地,若是吴王夺不下来,岂不是一个空许诺?”

使臣擦擦额头上的汗,苦思冥想着该如何应答。

孰料赵灵宫突然一笑:“你回去禀告你家大王,这穿山郡本王不要!只要他攻下晋国之后留下清溪莫动,赠与本王即可。清溪门人与我的关系你家大王理应清楚……他若胆敢毁坏清溪一草一木,就莫怪本王不顾结盟之义!”

临来之时,吴王曾下令务必达成与赵国的联盟,此刻使臣听闻只要清溪一郡自然立即应允。他带着盟书离开赵宫时,回头望了望偌大的赵宫,轻轻叹了口气: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堂堂赵王也不过如此。

这次结盟尤为隐秘,为了不让此事泄露出去,赵灵宫并未将结盟之事告知魏慈明,就连他身边亲信中也只有王适之一人知晓。

一场情事过后,赵灵宫趴在王适之背上用手指在他身上缓缓滑动:“适之,你近来对我总不够热情。”

“大王已有新欢,又何必来要求适之?”王适之翻过身,握住赵灵宫在自己身上作怪的手指。“我既已不够热情,你还是去找师弟吧!”

赵灵宫见他并非真的生气,也饶有兴趣地同他调笑:“做这事儿非得有情方得快意,若无情苟合岂不如禽兽一般?我与慈明有情,慈明却未必同我有情,怎抵得上你我两情相悦、情深意笃来的快活?”

他这边说着,虽是平平常常、语带欢笑,一双眼里全是王适之的笑脸。可当他一说到如同禽兽之时,他的眼中浮现的全是几年前的魏慈明和王适之,那时候的他们两个似乎都很少笑,至少很少当着他笑……

那些年里,他的所作所为已不止是如同禽兽,甚至是已禽兽不如。

他想到自己的改变,忽然觉得好笑。一个人若在人前做久了好人,在百姓面前做久了仁君,当真是会影响到自己,连带着有时候在人后都会忍不住想要做个好人,对身边的人好一些。凑过去亲亲王适之:“适之,早些年是我亏待了你。”

王适之一愣,转过身去背对他:“过去的事情还多说什么?折腾了一晚上还不累么?快睡吧。”

赵灵宫不再动他,揽着王适之往怀里带带,前胸紧紧贴着他的后背。

清晨的阳光唤醒了沉睡的赵灵宫,他摸摸身旁的空被,触手已无余温。

适之一定又是半夜就自己走了,他仰躺在床上想。这是前些年他给适之定下的规矩,做完就走,到旁边小屋去睡,不许留下。这些年没少同他说起这件事,不止一次告诉过他不必离开,他却再不肯留。

洗漱过后,他来到一旁小屋,见王适之还未起床便坐到床边。哪知道他才一坐下,便已惊醒了王适之:“不必起来,我早就同你说过半夜不必离开,你怎么就不听呢?夜里寒凉,你那样离开难免会受寒。”

“大王现已贵为一国之主,怎可由男子在旁伴驾过夜?传出去怕是于大王声誉有损。”

“罢了,我来是问你昨晚我同你所说结盟之事你可还记得?”赵灵宫拽过王适之被外的手,一根接一根地捋着,从拇指到小指,又从小指到拇指。“吴王请我出兵牵制楚国。只是我国年初才经过一场大战,百姓尚未从中恢复过来。此刻楚未犯我,我若贸然出兵,怕是会遭失了民心……”

王适之任他摆弄手指:“我说怎么不找师弟呢!原来是想让我做坏人。”

“要做坏人也要凭本事!我知道你有这个本事。”赵灵宫伸手摸摸王适之的脸,忽然端正了神色:“至于慈明……我并不信他!”

第八章:云雾皆散,心中唯有明月

转眼间,距离吴国退回晋国送去的耕牛已有半个多月的时间。

吴国始终还是要求晋国送上当初跑到晋国的那头耕牛,这样的要求实在太过无理,激起了晋国民愤。晋王极力免除战争,他一面安抚着情绪激烈的百姓,一面命大臣带着吴国的使者游走在晋国各处,寻找那头——或许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耕牛。

在这段时间里,楚政一直饶有兴味地观看着吴晋两国这场关于耕牛的事故。同时他派出大批的云台宗僧侣及灵童在楚国各地宣讲佛法,并且大肆修建云台宗庙。

按理说,这样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的工作通常会遭到百姓的不满。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有宗庙可以朝佛的缘故,当楚政下令修建宗庙的时候,并没有百姓对其表现出不满,甚至更多的百姓对他感恩戴德。

正像云台宗的灵童所说:“能够参与修建寺庙,是你们多世修来的福分,也是你们今生用心修行、广结善缘的结果。你们应当为能够拥有这样一位肯衷心侍奉神灵的君主而感到幸福,因为如果没有他,你们的来生、你们的子女,都将因此而得不到庇护。”

不知道是不是因灵童身份特殊的缘故,他的话很容易便得到了认可。

楚地百姓在对楚政感恩戴德的时候,完全忘记了当初是谁将全国的僧人赶出去的,也忘记了当初是谁下令捣毁一切寺庙,烧掉各派经书,就连庙里供奉的菩萨也没能在那一次幸免于难。

这些好像已经没有人记得了……

楚政检视寺庙修建的时候,因要与灵童同行,所以没有骑马,同灵童一同乘车。

当他看到那些百姓眼中的虔诚时,拽过坐在身边的灵童问道:“你们究竟说了什么?”灵童将那段话重复给楚政听,他听后哈哈大笑:“你们才是这世间最大的骗子!”

灵童微微低下头:“这并不是欺骗,而是事实!能够参与修建庙宇,是多世修行才能够得到的福分。”

“哈哈!好!”楚政抬起灵童的下巴,凝视着他的双眼。“我当初说的话你还记得么?”

灵童抿起唇,只睁大双眼盯着楚政,并不回答他的话。

楚政深吸了一口气,捏紧了灵童的下巴:“我说过,我要这世上所有厌恶战争及贫苦而愿意追随我楚政的人,都得到和平和安乐的生活。我要这个乱世成为一个清平世界,这是我所有作为的最终目的!因此一定要一统天下,不能让任何人扰乱我的道路,妨害这个和平世界的到来。正是为了完成这个目标我才会请你们来,你以为我真的相信你的神灵么?”说着,他一把甩开灵童,灵童摔倒在了车内,撞到了座位上。

前面赶车的侍卫听到声响,在帘外喊道:“陛下!”

“没你的事,继续赶车!”楚政弯腰,冷冷地看着灵童。“你给我听清楚了,你可以拿神灵之说欺骗我的臣民,却不可以拿这些无稽之谈来糊弄我。若是再让我听到你同我说这些前世今生的鬼话,我便杀了你!反正你云台宗的灵童并非只你一个,我再去请一个下山也不是什么难事!”

灵童咬紧了嘴唇,眼中的泪水泫然欲泣:“陛下既然不相信我们,又为什么……”

楚政用脚尖抬起灵童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我说了,只是为了统一天下而已。不要对我做出这副样子,你们当年可以成功勾引赵王那个老东西,今天却只能失望了!你这样的长相,还不足以使我动心。”他盯着灵童的脸,若有所思地喃喃说道:“圣洁与肮脏竟然能够同时存在……真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是否最圣洁的同时也是最肮脏的呢?”

几乎是在想到的同一时刻,他便立即在心里否定了这句话,最圣洁的怎么可能是最肮脏的呢?他心中最为圣洁的是昭乐,他的昭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肮脏的。昭乐,注定是最干净圣洁的存在。

圣洁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昭乐存在于楚政的心中,而此刻真正的昭乐却静立在红尘的烟火之中。

眼前的火映照在昭乐眼中,他紧紧地抿住双唇,不肯泄露出一丝情绪。

他身后已经是一片恸哭,在侍立于他身后的百官之后,还有自发前来的百姓。他们都在哭泣,或真或假,反正是通通都要洒下几滴泪水才肯作罢。

他右手边有一架马车,那里面坐着华夫人和卫姬。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卫姬,那个只闻名未见面的卫姬。

他记得开始前华夫人曾唤他过去,细细叮嘱他不可流露出过于哀伤的表情。那时候,坐在华夫人身边的卫姬始终在冷眼旁观,她那种审视的目光让昭乐感到很不舒服,那分明是不信任的目光。

僧人们围坐在火堆四周念着经文,人数众多却是整齐至极,想来是没少参加这类活动。

随着木柴的燃烧,香味渐渐发散出来,这是他对于管相的特殊恩典,以香木焚化身体,以彰显其生前如兰芷一般美好的德行。

他一边嗅着空气中的馨香,一边想着管相去世前的场景。师傅临去前曾留给他几句话,管相也一样。

管相是在深夜去世的,他没有来得及前去见管相最后一面。

听说当天夜里,一直病着的管相忽然精神起来,命人送笔墨过来,待管相写完那封奏议后,便倒在了床边,气息奄奄地留下了最后一句话:“请乞求殿下将我尸身焚化,骨灰洒到粮仓之外,让我能永远看到我大齐昌盛!”

管相最后的奏议上写着的话很简单,只有两句……

第一句是:仓禀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第二句是:情字祸国,魏慈明不可用!殿下切记!切记!

最后的那两个切记,管相写得尤为用力,倾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昭乐想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管相,又想起多年以来对自己淳淳教导的师傅,无可奈何地瞥了瞥嘴。他想,我又不是僧侣灵童,无法启用鬼神之力,比起已经死了的管相,我也只能用师傅了。

“殿下。”这一次前来超度管相亡灵的正是元孝公子,他走到昭乐与他一同观看火势。

昭乐的目光停留在火堆上:“哥哥,外公这一死,与我亲厚之人便又少了一个了。”

元孝垂着头,盯着自己的指尖:“殿下节哀,生死有命,谁也无法阻挡……将亡者安放于内心,将其教诲付诸行动,则是对他们最大的安慰。”

“哥哥说的是。”昭乐扭过头对元孝淡淡一笑。“是昭乐失行了。”

“殿下伤心也是人之常情,况且只是在我面前算不得失行。”元孝往昭乐身边靠了靠,声音越来越轻。“楚国李斯已潜入赵王别宫之中,想来不日便会有大事发生。”

昭乐皱起了眉头:“别宫?赵王肯把长安君送出赵宫了么?”

“是,大约是半月前送往别宫的。”

“半月前?”昭乐已经猜到了赵灵宫这样做的原因,可是他不明白这个时候对楚政出手又有什么好处。“战祸方平,赵王到底想做什么?”

元孝道:“不管是我手下的神女,还是弦高方面都没有消息带回。只知道赵王悄悄将长安君送往别宫后,曾多次派人送一些极为奢华的用品往别宫之中,除此之外,则是忙于国事,再无任何动作。”

“他这是在告诉李斯长安君不在宫中了。李斯呢?李斯那边除了潜入别宫,可还有什么动作?”

元孝想了想,道:“这些日子来李斯一直眠花宿柳,并未有何特殊之处,只是前些日子一直跟着他的那条大狗突然不见了。”

“那只狗不见了?大概多久以前的事情?”

“大约十天了。”

听完元孝的话,昭乐叹了口气:“这样算来,楚政大概也该知道这件事了。”

元孝没有再说话,悄悄离开昭乐身边回到了念经的僧群之中。方才他与昭乐两人的交流,在身后百姓以及百姓中混着的奸细看来,只是一个僧人前来征求殿下的意见,简直再平常不过。即便是身后的官员知道这名僧人曾是宫里的元孝公子,却也并未察觉出他们之间的特别之处。

葬礼结束的时候已经濒近日落,昭乐回到宫中后命人唤来了燕于琴等五位同门,将日间元孝告知给他的事情讲给五人听。

伍齐射一如往常的首当其冲:“这个时候如果赵国与楚国开战,对赵国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赵王为何要这样做!”

“他已经养了长安君那么长时间,没有理由现在不想养着他了!”王彩御颇为不理解地摇摇头。“况且他将长安君单独送往别宫岂不是花销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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