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凯说：“你现在这么问我，我也答不出来，但我总觉得肯定会有你能做的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端个盘子上个菜你
总行吧。你觉得什么都做不了，是因为你看惯了这儿的灯红酒绿，看不起出卖劳力的普通人。”
沈骞笑了，他在单行道待了这么些年，有些人变得厉害，有些人却好像没怎么变，比如说林凯，跟以前一样，依然傻不愣
登的。
虽然股票玩完了，但见到熟人还是高兴的，沈骞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响指：“拿瓶啤酒。”
宋洋跟没听见一样低头擦着台面，沈骞切了一声，回头跟林凯说：“人老了果然不招待见。”
林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还当宋洋是没听见，又大声喊了一句，宋洋抬头看了沈骞一眼：“你今天还想抱着马桶睡觉？”
沈骞跟林凯嘟囔了一句人老珠黄就把话题扯开了，两人一起去吃火锅，林凯又提起了宋洋：“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沈骞说，“喜欢我？那还不简单，钱到位，我立马脱光了在床上等他。”
喜欢也得有本钱，别人什么样沈骞不知道，但他觉得自己没有。说句我喜欢你，没什么难的，难的是说完以后。没人能受
得了他说完喜欢之后，每晚去跟客人去开房。所以，喜欢又能怎么样。
吃顿火锅，暖和不少。沈骞一个人往回走，他不太喜欢过生日，因为每年一过生日，就离他妈的祭日不远了。
时间还早，街上行人很多。前一天刚下过雪，路边的积雪被清洁工人扫成堆，还没来得及运走。几个半大孩子在那儿咋咋
呼呼的堆雪人，沈骞扫了一眼，还没看清堆得是什么，就被雪球给砸了。
沈骞刚想骂人，就看见一个人嬉皮笑脸站在他面前。
“你在这儿转悠什么呢？”沈逸问。
沈骞拍了拍衣服上的雪：“刚吃完饭，你干嘛呢？”
沈逸说：“我们同学过生日，一起出来玩。”
又是生日，沈骞听见这俩字儿脑袋都疼：“差不多早点回家吧，这么冷在外面疯什么？”
沈逸没忍住，直接乐出声来：“你这语气怎么这么像我爸我妈？”
沈骞说：“你别管像谁了，反正吃完了饭就赶快回去。”
“我们一会儿还要去唱K呢”沈逸团着手里的一个雪球说道：“谁这么早就回去？”
沈骞说：“那随便你了，我回家去了。”
刚走出去两步，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沈骞拿出来看，不认识的号码，回身就看沈逸冲他摇摇手机：“我电话。”
沈骞说：“行了，知道了。”
沈逸又跑过来：“上次我们走了之后，你没出什么事儿吧？”
沈骞笑笑说：“哪儿那么多事儿，我不说你不说，谁知道是我放你们走的。”
第十二章
沈逸说：“没事儿就好，对了，你到底叫什么啊？”
沈骞说：“我没告诉过你么？”
沈逸摇了摇头：“哪次都跟赶火车似的，你就说过咱俩是本家。”
“我叫沈骞。”
沈逸按了几下键子，抬头问：“哪个骞？”
“宝字盖儿，下面是个马的那个”，沈骞比划着说道。
沈逸点头记下：“哥，你是干什么的呀？”
沈骞一愣：“你看呢？”
“我看？”沈逸挠挠头：“我看不出来，在酒吧看见你觉得你既然能去泡吧应该不缺钱，可是说你不缺钱，你还在我们校
门口摆过摊，要我说，你应该是那什么自由职业者吧？”
沈骞手一哆嗦差点把手机掉地上：“算是吧。”
“那你时间肯定多，有空出来玩啊？”
沈骞一副无奈的表情看着他：“你高几了，还不抓紧啊，再说咱俩能玩到一起去么？”
沈逸说：“念书有什么用啊？大学毕业不是照样找不着工作。”
“可是……”沈骞想辩解，但是没插进去。
“辛辛苦苦十几年，为了一张大学文凭，结果拿到手发现它根本不值钱。”沈逸絮絮叨叨的说着，这套词儿熟的不能再熟
。
沈骞说：“多读点书还是好的吧，学校里那么多人，找不着工作的肯定不是那些出类拔萃的。我要是有条件的话，我肯定
去念书。”
沈逸不以为然：“就算找到工作又怎么样，一个月累死累活的赚那么点钱，连一平米房子都买不起，我爸他们公司的那些
大学生，刚来的一个月才两千多块钱，除去房租，能吃饱就不错了。”
沈骞心说好么，怪不得这么不在乎，原来人家是富二代：“得，你这样的愿意上学就上学，不愿意上学一辈子也不愁吃穿
。”
沈逸再没心没肺也听出来沈骞这话语气不善：“哥，我们同学还等我呢，我先走了。”
沈骞跟他摆摆手转身往回走，刚吃了一顿火锅，身上暖和还觉不出来冷，可是一想起家里那温度，他就犯愁。琢磨了一下
，沈骞又回到了单行道。
宋洋看见他一愣：“你怎么又回来了？”
沈骞说：“家里太冷了，我蹭会儿暖气再回去。”
宋洋一拍脑门：“你不说，我都忘给你了。”
说完，转身去了后面，沈骞纳闷，心说到底什么东西。一会儿宋洋捧着一个电暖气过来了：“我上回就想说，你那儿太冷
了。”
沈骞一脸痴呆的表情看着他：“你带这么大的东西来上班？”
“放后面更衣室里就行了”，宋洋把箱子撂地上：“你拿着它，打个车回去吧。”
沈骞想了想说：“多少钱，我给你。”
宋洋说：“不用了，没多少钱的东西。”
“没多少钱也总有个数吧”，沈骞掏出钱包，抽出五张一百的。
宋洋有点不太高兴：“你非得算这么清楚干嘛？”
沈骞说：“算清楚点好，我不愿意欠别人东西。”
“那我是不是应该先给你钱啊？”宋洋的声音有点大，周围几个人看过来，沈骞愣了，他知道宋洋指的是什么，这一句话
的攻击力比什么都强，刺激的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宋洋话一出口，马上就后悔了，那是沈骞最自卑的地方，他表面上装的不在意，可是心里却一点也不愿意让人提起，于是
马上补了句对不起。
沈骞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低头收起钞票：“这个，我不要了，你拿回去吧。”
说完，就匆匆忙忙的走了，沈骞想，其实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自己是个出来卖的男妓，使劲儿抹了下眼角，心说真他妈
没用，这点话就受不了了，廖昆说的没错，越活越回去了。
半夜再被敲门的时候，沈骞真的急了，拽开门就骂：“宋洋，你他妈有病吧？”
宋洋把电暖气放下地上，回手把门带上。沈骞说：“你来干嘛，兜里钱带够没有，够不够付的？”
宋洋说：“今天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
沈骞说：“我没生气，你回去吧，把这玩意儿一起带走。”
宋洋说：“沈骞，你他妈能不能不这么别扭？”
沈骞说：“我别扭，我他妈有你别扭么，你对我这么好干嘛，我就是一男妓！”
宋洋愣了一下，然后伸手去拽沈骞，被沈骞躲开了。他不知道沈骞听到他之前的话有多难受，但是现在这话从沈骞嘴里说
出来的时候，他觉得心跟让针扎了似的疼。
沈骞说：“宋洋，你走吧，当我求求你了，你走吧，你根本就不明白我想要什么。”
宋洋一步跨过去咬上沈骞的嘴唇，不清不楚的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沈骞推开他说：“你根本给不起。”
宋洋站在原地看了他半天，最后直接把人扛在肩上：“只要你说的出来，我就给的起！”
结果那天晚上，任宋洋怎么折腾，沈骞就是咬着嘴唇不说话，到最后嘴唇都渗出血丝来了，宋洋皱着眉头去舔他的嘴唇，
“你这到底是报复谁呢？”
沈骞别过头去没吱声，宋洋搂着他问：“还冷么？”
沈骞抓着宋洋的手，骨节泛白，不知道到底用了多大力气，宋洋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他搂的更紧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厨房里的粥味儿已经飘进了卧室，沈骞胡乱套上衣服，跑到厨房去看，宋洋听见动静回头看他：“不会
做别的，将就吃点吧。”
沈骞说：“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宋洋说：“起来一会儿了。”
沈骞打开冰箱，拿出两个馒头放进锅里热着，宋洋说：“我把电暖气放客厅茶几那儿了，你要是晚上睡觉冷就把它推屋里
去。”
沈骞哦了一声，操起菜刀开始切番茄。一顿饭吃的格外沉默，宋洋吃完饭没一会儿就走了，门关上之后，沈骞狠狠的踹了
一脚沙发。
晚上再回到单行道，还没进门，就让姜昊撵了出来：“那个姓秦的来了，你先回去，等他走了，我给你打电话。”
姓秦的这人沈骞知道，出了名的变态，不过钱给的绝对大方。沈骞笑笑说：“来不就是来赚钱的么？”
姜昊说：“你今天吃错药了？赚他那一份钱你得在床上躺俩礼拜。”
沈骞说着哪有那么邪乎，推门进去了。
接下来的三天，沈骞都没有在单行道出现，宋洋问过一次，姜昊只说沈骞这星期被人包了，宋洋就不再吱声了。
沈骞站在浴室里，看着自己身上还没消下去的印迹，心想就这德性你还想要什么，打开淋浴喷头，还没等站到下面去，手
机就响了，沈骞拿起电话看了一眼，心说麻烦又找上门了。
沈逸在电话那头低声下气的说：“哥，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沈骞说：“你怎么了？”
“我，我们跟人打架，有个同学住院了，得交住院费，我爸开会呢，不接我电话，你先借我两千块钱，他开完会过来我就
还你。”沈逸吞吞吐吐的说着。
“现在知道借钱了，打架的时候想什么呢？”沈骞骂道：“在哪家医院呢？”
“第五医院”，沈逸也知道是自己给人家添了麻烦，一句废话都不敢有。
沈骞套上衣服揣好钱，出门打了辆车直奔第五医院。到了医院，沈逸直接领着他去交住院费了，沈骞说：“不是我说你，
你就不能消停的在学校念书么？”
沈逸说：“是他们先动的手，你也不能让我乖乖挨着吧？”
沈骞说：“你不那么招摇，谁能主动找你麻烦。”
沈逸气鼓鼓的不再说话，沈骞交完钱说：“我先回去了。”
沈逸拉着他说：“你先别走，我爸一会儿就来了，到时候就能把钱还给你了，省着你以为我有借没还。”
沈骞甩开他的手：“我要是那么想，我压根儿就不来了。”
沈逸说：“哥，哥，你别走，我知道错了，你陪我待会儿，我同学进来的时候满脑袋是血，我他妈都快吓死了。”
沈骞说：“你还知道害怕？”
“我出事儿不要紧，他出事儿，他爸他妈不得撕了我啊，那么大个人，早上还好好的，出去上了天学就没了，我这辈子都
不能安心”，沈逸懊恼的抓着头发：“我爸来了我就让他给我转学，换个地方，就像你说的，安安分分的，再也不惹事儿
了。”
沈骞陪着沈逸待了两个多小时，刚做完手术，他老爸就来了。
沈骞看着由远及近的这个人，再看着身边的沈逸快步赶过去，血液好像一下子凝固住了，脚死死的定在那儿，移不动半步
。
“爸，这是沈骞，我刚才就是跟他借的钱。”沈逸喋喋不休的说着，沈骞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脸变得煞白，嘴唇都快没有
血色了。
“沈骞？”来人听见这个名字也一惊，转而打量沈骞，结果越看面部表情就越扭曲：“沈骞，我是……”
“沈先生是吧，”沈骞把话接了过来：“幸会幸会。”
来人点点头，神情也不再像刚才那么错愕：“我是沈学正”，回头看了眼沈逸，“你先在这儿等会儿，我刚才走得急，钱
忘在车里了，沈先生跟我一起去取吧。”
沈骞点了下头，表示同意，哪有他拒绝的余地呢？
出了医院沈骞先开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学正说：“刚回来几个月，你们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我去原来的房子找过你们，敲门总是没人应。”
“我们？”沈骞笑道：“我们是谁？我妈死了十年了，哪儿他妈还有我们？”
“你妈死了？”沈学正不敢置信的看着沈骞：“那这些年你是在你姥姥家，还是……”
“谁家都没有，我自己一个人过。”沈骞不耐烦的答道。
“你妈死的时候你才几岁，你以什么为生啊？”
沈骞看看沈学正，勾起嘴角：“做男妓啊！”
第十三章
沈学正目瞪口呆的看着沈骞，沈骞点了根烟接着说：“别误会，我不是陪女人，我陪的是男人。”
沈学正一巴掌甩了过去，烟掉了，沈骞抹了抹嘴角上的血：“你现在知道我以什么为生了，沈老板，你是不是应该先把你
儿子欠我的钱还我？”
沈学正从兜里摸出来一个信封，递给沈骞，沈骞捏了捏：“谢了啊。”
“你给我站住”，沈学正在后面喊道：“你为什么干这个，你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助你，我承认我欠了你和你妈，我现在
有条件，可以补偿你。”
“我妈是得脑癌死的，钱是给她治病的时候欠下的，我那时候才十六岁，没人肯借钱给我，我没有办法。”，沈骞笑笑：
“补偿，补偿我妈能活过来么？”
“沈骞，你妈已经过世了，你难道就不为自己考虑考虑？”
“啊，对了，你说的是要补偿我，你能补偿我什么啊，你儿子做了十年男妓，不知道陪多少个男的睡过，你补偿我他们就
会忘了我是个男妓了？”沈骞一把拽住沈学正的衣领：“当年你说下海，一去就是三年，我妈日盼夜盼总算把你给盼回来
了，谁知道你回来居然是为了要和她离婚。离了婚，你拍拍屁股走人，从此对家里不闻不问，你这老爸当得倒是轻松啊！
现在你回来了，想补偿，想让良心好过些，我告诉你，沈学正，门儿都没有，你他妈就带着这份内疚到你死的那天吧。”
宋洋下班回家，刚跺脚弄亮了这一层的声控灯，就看见沈骞坐在台阶上。再走近一点，发现他半边脸都肿着：“怎么弄的
？”
沈骞没吱声，示意他先开门。宋洋把门打开，沈骞跟进去回手带上了门。
按开灯，宋洋捏着沈骞的下巴想仔细看看，还没等看清，沈骞的嘴唇就贴了上来，手扒在他的领口，撕扯着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