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涟的脸上渐渐染上红晕,羞恼地道:「我答应了你三个条件,你也承诺不为难我的!」
冥尊道:「我只说不用你整个龙族承担一个诺言,可没说不要你以身相许。」
敖涟恼怒道:「当时不是这么说的!」他一生气,龙威便不自觉地散发出来,周围的海水掀起一阵阵波涛,整个海域都受到影响。
但冥尊却若无其事,只是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神色无辜:「你又不是不喜欢我,为何这么抗拒呢?你情我愿,两厢欢好,不是最美妙的事吗?」
敖涟一双深棕色的眸子瞪了起来:「胡说!谁说我喜欢你了?」
冥尊道:「我能感觉出来你是喜欢我的。我这么对你,你心里也欢喜得很,为什么要否认呢?」说着又亲密地摸了摸他的耳朵,低头亲了一下。
敖涟脸上大红,道:「不对!不是这样!放开!」
冥尊很是不解:「你们龙族也是修仙一族。修仙者不是讲究道法自然,顺应心意吗?你明明喜欢我,却不肯承认,莫非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敖涟道:「是道法自然,顺应「天」意!」
冥尊切了一声,道:「有什么区别?天意让你我在一起,你非要拧着干,会种下心魔的。」
敖涟又好气又好笑:「是你胡乱曲解!」
冥尊道:「不管。我就是来找你的,我想你了。」
「你……」敖涟第一次遇到这种无赖和厚脸皮的人,不由有种束手无措的感觉。
突然云朵轻轻一震。二人侧头,只看见几只调皮的小海豚正围着云朵转圈,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使劲往云朵里张望。可惜什么都望不见,它们就用圆圆的脑袋去顶那软绵绵的结界。
敖涟赶紧道:「快!快放开我!」
「它们看不见。」冥尊突然觉得这样很刺激。
敖涟怒道:「你再不放开我就不客气了!」
冥尊心想,这只龙怎么面皮如此薄呢?不是说龙族都很放得开吗?
不过他知道轻重,于是轻轻一笑,放开了他。
敖涟立刻一跃而起。
他离开冥尊三步远(云朵不大,没地可躲),转移话题道:「你既然是第一次来东海,不如我先带你好好游玩一番,以尽地主之谊。」
冥尊也不想把龙逼急了,放长线才能钓大龙。便笑道:「好啊。」
敖涟已经镇定下来,驾驶着云朵在深海中穿行,不时指点:「看,那边有鱼群过来。」
冥尊点头:「不错不错,甚是美丽。」嘴里这么说着,他的视线却一直凝聚在敖涟身上。
敖涟又道:「那边是珊瑚群。里面有蛟人生活。他们的针织之术在我海族是独一无二的。月下滴泪,更是凝结成珠。」
冥尊轻声叹道:「果然是当世无双。」
敖涟咳了一声,云朵缓缓在深海中漂浮。
他每说一处,冥尊便赞一声。他每讲一物,冥尊就夸一句。只是冥尊根本连脑袋都没转一下,视线一直凝结在他身上,这些话也不知是对谁说的。
敖涟活了偌大一把年纪,还从没被人如此追求过,不由渐渐招架不住。随着冥尊的话语越来越露骨,他的脸上也不由慢慢染上一层红霜。
最后他干脆也不带他乱转了,直接回了龙宫。
「到了。这里就是本王的龙宫。」
冥尊望着眼前绚丽灿烂的水晶龙宫,真心赞了一句:「你住的地方不错。」
「请随我来。」敖涟要走出云朵,谁知那透明的结界却无法打开。他微微蹙眉,回首道:「把结界打开。」
冥尊道:「不着急。你带我走了这么一路,不累么?」
敖涟警惕地望着他:「不累。」
冥尊歪着头道:「我不知道你有儿子了。」
敖涟道:「我已成亲多年。」
冥尊道:「你儿子和你一点都不像啊。莫非是像母亲?」
这个话题让敖涟想起他的王妃,十分不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冥尊挠了挠下巴,道:「不知道。」
这是什么回答!敖涟气结。
冥尊道:「我就是不想这么快放你离开!」
二人世界,多美妙啊。如果能在云朵上再做些什么,就更好了。
敖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怒:「快点打开结界!」
他生起气来,脸颊发红,一双深棕色的眸子比海底最珍贵的珍珠还要明亮,长长的睫毛完全展开,淡色的浓眉像剑一样斜飞,整个人有种犀利又尖锐的气势。
冥尊看得十分喜欢,心里痒痒的。他有些无辜地道:「我说实话,你为什么要生气?反正都到你家门口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总不会在你家门口对你做什么的。」
敖涟深吸口气,道:「你到底想怎样?」
冥尊道:「好了好了,你别生气。生气容易老得快,老了就不美了。」
敖涟简直不想和他说话了。
(四十二)
冥尊打开结界,讨好地先一步跳出来,弯腰对敖涟做了个「请」的动作。
敖涟顿了顿,抬脚迈下云朵。那云朵失去结界的保护,立刻化为一团气泡,消失在海水里。
敖涟在前面走,冥尊跟在他后面,小声问道:「敖涟,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我不喜欢男子!
敖涟心中咬牙。
冥尊没得到他的回答,又问:「敖涟,你为什么不承认喜欢我?莫非我长得不够英俊潇洒?还是你觉得我不够厉害?可是那天在床……」
敖涟猛然回首捂住他的嘴,咬牙切齿道:「闭嘴!」
看守龙宫的虾兵蟹将刚才突然看见一个男子出现在龙宫大门前,正要拦上去,却见龙王也突然出现,二人一前一后后进了龙宫。他们不敢阻拦,只见那陌生的年轻男子跟在龙王身后,不知说了什么,龙王突然回首捂住了他的嘴。
一向风华优雅的龙王陛下突然做出这么不淡定的事,不由让那些虾兵蟹将张大了嘴巴。
敖涟低声威胁道:「你再敢在我的龙宫胡说八道,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冥尊眼珠子转了转,点了点头。
敖涟这才慢慢松开手,一双龙眸仍然警惕地盯着他。
冥尊在唇边伸手一拉,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敖涟面无表情地道:「这边走。」
冥尊跟在敖涟后面,眼尖地发现他耳朵下面的脖颈上都染了一层红晕。
果然是个面薄心软的龙神啊。
敖涟带冥尊来到龙宫大殿,龟相慢吞吞地迎了上来:「陛下。」
敖涟坐上王位,请冥尊在自己下手坐下,介绍道:「这位是本王的贵客,冥尊。冥大人会在龙宫里住上几日,你去安排一个最好的房间,再备好酒菜,本王要款待客人。」
「是。」
龟相慢吞吞地退下。
敖涟对冥尊道:「你既然来了,就在我的龙宫住上几日。我还没问,这次你来找我到底有何事?」
冥尊一笑,正想说话,却见水波一阵荡漾,有个青年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
那青年一身黑色华服,上缀珍珠,头戴金冠,长得龙眉凤目,英俊沉稳。
冥尊一眼就看出来,这个青年和敖涟有着血缘上的关系。
果然,那青年目不斜视,对着敖涟恭恭敬敬地行礼:「孩儿拜见父王。」
敖涟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孩儿听二弟说贵客来,特来拜见。」
敖涟顿了顿,对冥尊道:「这是本王长子敖刚。刚儿,这位是本王的……旧友,冥尊。」
敖刚对冥尊恭敬一礼:「敖刚见过前辈。」
冥尊打量了他一眼,微笑道:「大皇子真是一表人才啊。」
敖刚微微一笑,恭谨地道:「不敢当前辈如此夸赞。敢问前辈在天庭身居何职?小侄该如何称呼?」
一般来说,来往龙宫并被敖涟称为友人的,不管真实年龄大小,都是敖刚敖野的长辈。因为神仙大多驻颜有术,不能单以外貌论定辈分。而能与敖涟称友的,也只有龙族和天庭的人了。敖刚问冥尊在天庭的职位,是想以职位相称,这样更显得尊重。比如某某上仙、某某帝君、某某洞主之类。不过这样的称呼也会透露出一种生疏。
他这个问题是敖涟也想知道的。每次和冥尊在一起,他总是来不及打探这些正经问题。
冥尊笑道:「我就是一散仙,在天庭并无职位。我与你父关系非同一般,你称我「冥叔」好了。」
敖刚愣住。
「叔叔」这个亲密又世俗的称呼,都是龙族内部真正有血缘关系的龙之间使用。仙人之间交往清淡如水,一般都是直接以仙职仙名相称,最多后面加上个「大人」「殿下」之类的尊称。哪里有这般称呼的?莫非父王真和他相熟至此?
敖刚不由转头看向敖涟。
敖涟忽然觉得棘手了。
他一直觉得冥尊不过是小孩心性,上次的露水姻缘只是一次偶然,对自己的纠缠也只是一时兴趣,绝对不能当真。神仙的寿命犹如没有尽头的漫漫长路。在如此清寂永恒的修炼路上,总要偶尔发生一些特别的事情,才能点亮生命的枯燥。
因此敖涟虽然对冥尊的挑逗和追求感到羞恼和尴尬,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真正动情。即使冥尊这次来到东海,敖涟也不相信他真的只是想见自己,必有其他事情(这倒是猜对了)。
可是听到冥尊让敖刚唤他「叔叔」,敖涟有些不淡定了。
这种辈分一旦确定下来,似乎就有某些微妙的事情发生了。
敖涟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冥尊明明看上去比敖刚还小,但实力确实强横,比他还要胜上几分。且冥尊的身份成迷,敖涟不知他从何而来,不知他师承何人,也不知他年岁究竟几何。如此一个身份神秘的少年,却坚持与自己平辈相称,甚至让他的儿子唤其叔父……
敖涟不想让二人的关系进一步接近,淡淡地道:「刚儿,你唤大人即可。」
敖刚从善如流,立刻道:「冥大人。」
冥尊瞟了敖涟一眼,没有反对。反正他身份尊贵,在魔界横行时都被称呼为太子殿下,偶尔遇到不认识他的魔神,被他实力所震,也皆以「大人」来称呼。
简单地说,这在魔界是个最普遍的称呼,只要实力强大者,皆可被实力低于自己的人如此称呼,与真正的封位无关。
敖涟见冥尊接受了,也不想再为这么点小事浪费时间,直接对敖刚道:「已经打过招呼,你便回去吧。」
敖刚有些为难道:「是。不过父王……儿臣刚才遇到二弟,二弟似乎受了些伤,您要不要去看看?」
敖涟蹙眉道:「他偷溜出去玩,被冥尊大人遇到,出手教训了一下,并未受什么重伤。你好好看着他修炼,不可再让他贪玩。若被我知道他又溜出去,绝不轻饶!」
(四十三)
敖刚温顺地道:「是。儿臣告退。」
冥尊看着那条小金龙退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看来敖涟的两个儿子不怎么喜欢自己啊。刚才敖刚不动声色地给他上眼药,别以为他察觉不出来。哼,小家伙还是嫩了些,在他面前玩这些手段。别说他们,就是他们的老子,在自己眼里也不过是一条刚成年的小神龙而已。
这倒不是夸张。冥尊在上次的上古神魔大战中孕育,从出生到现在,已经过了足足一百万年。虽然其中的大部分时间他都未成年,但成年后的年岁也足够把现有龙族的所有年龄都加一遍了。
冥尊笑看着敖涟,觉得还是敖涟的真身最是好看。又威武,又灿烂,看上去最耀眼。不过性格却这般古板清淡,和一般的龙族都不相同呢。
敖涟被他诡异的目光看得别扭,心下蹙眉,脸上却淡淡微笑道:「冥尊,你长途跋涉来到东海,想必也累了,不如下去休息一会儿,到用膳时间我派人叫你。」
冥尊一点都不累。他的精力可是超级旺盛的。不过这会儿他却从善如流地道:「好。」
敖涟拍拍手,唤来一只鲤鱼精,将冥尊带去了龟相安排的寝殿。
等冥尊离开,敖涟才觉得松了口气。
如此一个实力强大又不按牌理出牌的神仙,最要命的是还曾经和自己春风一度,实在让敖涟头疼。
冥尊来到自己的客房,打发走服侍的人后,并未上床休息,而是打量了一下四周,设下了一个结界。
他唤出几只魔蝶,施了一个幻身咒,然后手指一指,那些魔蝶飞快地飞出了结界,消失在了龙宫中。
冥尊低低一笑,自言自语道:「敖涟啊敖涟,你穿着我的天露神织风雨衣,怎能逃出我的手心呢。」
原来那日敖涟在山洞中醒来时随手披上的斗篷,正是当年重光神帝留给冥尊胖婴的那个红肚兜。
这红肚兜可是个上古神物,名叫天露神织风雨衣,水火不侵,刀枪难入,并且已孕育出灵性,可自行根据主人的情况而改变。
冥尊从胖婴时期就穿着它,如今也有百万年了。这天露神织风雨衣做过他的肚兜、做过外衫、做过盔甲等种种。上次他与敖涟欢好时,将这风雨衣脱下,随手扔到了床边。每次只要他需要时,这风雨衣便会自动回到他身上,而且其已有灵性,自行认主,即使被其他人夺去,也无法将它穿上。
但那天敖涟竟然轻轻松松地穿着它出来了,冥尊看见时心底也暗吃一惊。后来他对敖涟有了兴趣,便顺水推舟地将那件衣服送与了敖涟。
说是「送与」,其实天露神织风雨衣还是以冥尊为主的。只要他心念一动,就会自行回到他身边。如果当时恰巧有人穿着它,也会被一并带过来。
不过冥尊并未召唤过这风雨衣,他只是奇怪当时敖涟为何能穿上它?
其实这事敖涟也不知道。他回到东海后,初时忙于黑蛟族的叛乱,还有王妃的背叛之事,一时没有想起这事。直到一切处理完毕,他才想起冥尊留给他的东西。
他自己也曾想将那身衣服脱下,但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做,那身衣服都跟粘在他身上一样,摆脱不了。即便是他沐浴时,那衣服也会幻化成一条丝巾,执着地搭在他的肩头……
敖涟曾试过变回真身。但当他现出真龙真身时,那件衣服就消失无踪,不知道隐藏在什么地方,但敖涟深知它并未离开自己的身体。
这件事让敖涟苦恼了一阵。但之后他发现那件衣服并不碍事,且有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功效,也就不再那般抵触了。
这次冥尊来了东海,敖涟正想找机会让他帮自己把这件衣服脱掉(呵呵,你确定吗?)。
其始一只魔蝶出了冥尊的房间,便晃晃悠悠地向着敖涟的所在飞去。
敖涟此时正在书房与龟相说话,那只魔蝶便悄悄地贴在窗户上。
「殿下,那位冥大人究竟是何来意?殿下可知一二?」
敖涟摇了摇头:「无事不登三宝殿。当初本王曾应他三个请求,想必今日是来让本王兑现诺言的。」
龟相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颤悠悠地道:「那人大人对您有救命之恩,按说咱们龙宫自当倾力相报。只是那位大人来历不明,又一身高深的修为,老臣总觉得有些不安啊。」
「实不相瞒,本王也有如此担忧。」敖涟露出淡淡忧色,顿了顿又道:「不管如何,他是本王的贵客,这些日子龟相你要好好招待他。别让刚儿和野儿接近他。」
龟相一愣,忙问:「这是为何?可是二位龙子得罪了那位大人?」
敖涟苦笑:「正是如此。野儿是个憨直性子,今日恰巧让他遇上,倒也说不上得罪了他。只是刚儿爱自作聪明,刚才言语中有些不妥,只怕他已察觉。你看好他们俩个,别让他们得罪了贵客,那位不是省油得灯。不过只要我们龙宫诚意相待,他也不是不明理的。」
龟相道:「如此,老臣知道了。若那位大人对龙王有何不妥的要求,龙王您可以要告诉老臣。老臣不才,还可为殿下出出主意,分忧一二。」
敖涟道:「本王岂会信不得你?不然也不会将他的救命之恩告诉你了。你先下去吧,好好安排晚上的酒宴。本王再细细想想。」
「是。」
龟相背着个龟壳慢慢吞吞地退下了。
敖涟独自在屋里坐了片刻,突然起身旋转一圈,身上衣衫尽褪,只留下一件单薄的内衫,紧紧包裹着身体,里面的肌肤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