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里，费依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阿瑟那总是漠然得给人一种嚣张感的脸，也许在打下这些字的时候那张脸在得意地笑着呢，谁知道？

「另外，你的那个质疑没有错——加拉斯并不只是打算把我救走而已。事实上，如果无法把我从你们手中带走，那么他会不惜炸毁整座岛，那样我就会带着某些秘密永远埋葬在海底。

现在你明白了吗？加拉斯不允许我被你们带走，不是怕你们拿我来要挟他，因为就算要挟了他也不可能露面。他只是不希望你们会从我口中撬出什么不想被你们知道的东西。

我不保证我会拼死守着那些东西，他自然更不能保证。不过至少现在，我可以肯定的说，我不会把那些东西透露给你。所以你也不要猜，好吗？

最后再忠告你，以及你所属的政府，想要逮住加拉斯，光靠这么点功夫是行不通的。通过我刚才的话，相信你也多少看出来了，加拉斯之所以这么难抓，就在于他不仅仅是个世界级的军火贩子。

OK，我要告诉你的就这么多，希望你消化得快。再接下来，是关于V病毒的事。

我已经把剩下的抑制剂都放在山洞角落里，你留意一下就能找到。稍后我会再传一份资料给你，内容是合成抑制剂的化学数据，不算复杂，你拿到稍有规模的研究所，让他们给你做就可以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麻烦人，以后就多练习练习怎么扎针，记住每隔三天注射一次。

至于解毒剂，噢，说起来我又骗了你，其实我脑子里存有全部有关资料。不过数据原本就不完整，还不足以制出解毒剂，所以我还需要继续往下研究。

等到我做出解毒剂，我会去找你的。我想你会很高兴有再见到我的那一天，不是吗？

那么就这样了，费依，千万别在那天到来之前死掉。

PS：有些事我不告诉你，只是不希望让你为难，谁让咱们都是狮子？——南狮子断气前的最后一句话。」

邮件内容到此为止。

费依捋起额前的留海，唇边扬起像笑又不像笑的微妙弧度。

狮子的故事这样就完整了，尽管结局有点莫名。至少它是完整的，没有断在不应该断的地方。

任何故事都该是如此。

尾声

四小时后。

一望无垠的海面上空，数架军用直升机正在低空飞行，向着它们所来自的国家。

其中一架直升机的后舱内，并排坐着两个身着同色军服的男人，只是一人军服整洁，另外一人则斑驳累累，显然经受过不小的折腾。

两个人的头发颜色也是一样，非常亮眼的金色，夺人视线。

有理论说，之所以地球上会出现金发女郎，最初是为了吸引异性，而在人类进化的过程中产生了发色的转变。随着时代的推进，人的需要在改变，不再靠发色来吸引异性，意味着金发人种将越来越少。

到了二十二世纪末，这样纯粹的金发人种，似乎已经可以用「尤物」来形容——虽然他们本人未必会高兴听见被这么形容。

两个人目前的气氛就有些沉闷。

数小时前，接应部队的飞机到达牙岛，在听见费依说任务失败的时候，莱恩还不算很吃惊。任务总会有成有败，不一定就是哪个人的错。

但当费依接下来又告诉莱恩，战斗不必，因为敌人已经离开，莱恩就微感意外了。

再然后费依又交给他两个昏迷中的队员时，莱恩已经是疑窦重重。不过直到现在，莱恩还没有提出任何疑问。

有些东西，到了该说的时候总归会说，而不想说的时候就不必勉强，反正莱恩也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

上飞机后，两人就一直保持沉默到现在，又过去一段时间，费依才先开了口：「回美国后，你就在NEL研究所放我下机。」

莱恩问：「你不回总部？」

「不回了。」费依说，眼睛望着窗外，「稍后两天我会把任务报告传到指挥部，顺便提出休假。」

「休假？」莱恩那双金色眼睛出现了一丝难得的波动，显然他对此相当意外。

但他并没有追问休假的原因，只是淡淡地说，「我想司令会要求你交出充分理由。」

「现在的我不是能执行任务的状态。其实理由都是人讲出来的，听不听取也是人耳朵的选择。」

费依耸耸肩，「反正我有假期权，而且很快就会离开，他总不可能派人去逮我。」

「离开美国吗？」莱恩想了想，「你一个人？」

费依听出他的后话，哈哈笑起来：「一个人，没有女伴。」

打算去哪儿？莱恩本准备这么问，随即又打消主张。他无权也没必要干涉太多，他相信费依自有分寸。

两个人再次沉默下来。

费依撑着下巴，看了一会儿窗下的海面，深邃的眼神像在沉思着什么。忽然转头看向莱恩，问：「你后悔过吗？」

「什么？」没头没脑的，莱恩当然听不懂，「后悔什么？」

费依迟疑了一下，才表情复杂地接着说：「你和雷蒙的事。朱利安无意间对我透露了一些，我也知道你之所以被分回三角洲部队，是朱利安动了手脚。他让你只能在美国本土以外执行任务，就是想把你们俩分开。除此之外，他还干了些其他事，我了解得虽然不算具体，但我想以他的手段，你和雷蒙肯定都不大好过。

尽管他没有把那事告诉司令，但相信你跟我都很清楚，那只是因为他希望自己一手解决，不愿闹得一家人都那么难堪。至于我，我暂时还没想过要干涉，但我也不能保证，假如到了有需要的时候，我会不会对你和雷蒙做出什么。」

他顿了顿，无声地叹口气，「朱利安是我的兄弟，你和雷蒙同样也是。莱恩，我谈起这些就是想说，你和雷蒙至今经历了不少难关，今后也许还会有更多的麻烦横在你们前头，我想知道你后悔过吗？或者这么问，你觉得你将来有可能会为此而后悔吗？」

「不。」莱恩答道，不假思索。

「为什么不？」

「没有理由。」

费依愕然了一会儿，慢慢地，像是无奈又像是赞赏的笑意在他唇边舒展开，他拍拍莱恩的肩膀：「我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符合莱恩风格的答复。」

很快他又收起笑，脸色就像变天那样刷地一转，认真地说，「这次我的报告后面会附加一项内容，要求再派遣部队到牙岛上去，执行一个特殊的任务。莱恩，我希望由你来带队。」

看着莱恩的眉头微微皱紧，费依笑出声来，捶了一下莱恩胸口。

「行了，知道你是想跟雷蒙多点时间在一块儿。别操心啦，我会请求SWAT增设支持，就由雷蒙带队，这样总满意了吧？况且你们俩联合起来，我也比较放心。」

莱恩这才缓和了脸色，不管他内心里有没有窃喜，总之面上仍是一丝不苟的，问：「听上去这任务很不寻常，是关于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费依抓抓头发，脸上露出招牌式的似笑非笑，「总之你只要知道，万一处理不好，人类说不定就要迎来末日啦。」

「……」

不理会莱恩莫名的眼神，费依转头重新望向窗外。

海面上，十几只海豚或许是被螺旋桨声音引来，在海上跳跃着，与直升机竞相角逐速度。

费依拨开窗户，深深吸一口气，暖洋洋的海风随之钻进肺里。

今天真是个不错的天气，不是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