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张栋，在小区门口瞅见小虎这一身装备忍不住问“你这是去哪打球？”

“今儿不打球，爬山！”小虎挺开心，笑眯眯的回答。

“我也一起去吧。”看他笑的这么灿烂，张栋忘了自己累了一天了，就只是想跟着一起行动。

“呃，算了，下回吧，你这是才下班吧，回去好好休息。”看到张栋脸上的倦容，小虎说完又送了个遗憾的微笑。

看着那一抹微笑，只觉得嘴里泛起苦水，心里还有些酸涩。“嗯，成吧，下次一定叫上我。”张栋的确是累了也就不勉强跟着，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对着小虎说“内什么，晚上来家吃饭吧，我妈今儿晚上做香辣蟹。”

“知道了，我去了啊，掰掰了您内。”小虎学着京腔儿挥挥手转身走了。

在十字路口看见卖早点的，又看看表，嗯，早午饭也是挺不错的，买了一屉蒸饺，一杯豆浆，一边吃一边开始爬山脚下的缓坡，见到一大群大爷大妈成群结队霸占着主路，小虎这个无奈，暗自感叹，无论哪个城市的景点，他们都是王者！不对，公车上也是，而且霸主地位不可动摇！想到自己出门不用乘公交地铁真是幸福啊，可是爬山还是让开点的好，别说碍着大爷大妈走路不好，万一真碰到摔倒了什么的，真心赔不起啊！

望着身前身后那浩浩荡荡的老年军团，小虎决定还是爬野山吧，虽然路是不好走了一点，但是乐趣也更多，在老家的时候从野路子上去能抓到的知了、天牛，可是平常路的N倍，好久没抓了，不确定身手还在不在，小虎欢乐的开始爬上山。

一边爬一边玩，等他爬上山顶的时候发觉哪不对，是的，这是连绵群山，有8个相对最高山峰，平常的路线上去是1峰，从1峰向西南朝下走，再遇到的是2峰，以此类推。一般人爬1峰2峰，体力好的爬3峰，4峰已经鲜少有人能步行爬上去了，再过去就是自然保护区了也没什么人会过去爬山。而小虎现在并不确定自己到底在几峰，也不确定这个山顶是不是在这8峰之中。

对，小虎迷路了，不过他从小方向感就很好，觉得这就完全不是事儿啊。继续保持快乐的心态一边玩一边找路下山，一路上抓了好几只大蜻蜓，这可不是平时能在京城看到的小小的黄蜻蜓，是那种7、8厘米长，身上有黑黄斑纹的大个儿肉食蜻蜓，咬人很疼的那种，在帝都已经多年不见了，没想到这山沟沟里还有他们的踪影，想必附近也有水塘吧，就算迷路了小虎脑子里想的还是这些不正经的东西，贪玩的孩子真是伤不起。

忽然感觉到雨点儿砸在脸上，小虎才意识到，擦，难怪天突然就阴沉了下来，还以为是树林太密遮挡了光线，在深山老林里被雨水淋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万一点儿背来个泥石流什么的那真的是会死人的。小虎望了望四周看见前方不远处有块巨大的岩石下有一点凹陷刚好能容人站立，连忙躲了过去。心想着，北京夏天多是锋面雨，估计下一会儿就能停，忍个把小时就能过去了，哪知道，山雨猛烈不说还很持久，足足下了3、4个小时还没停，天黑得像锅底，山风呼啸，少说得有6、7级，吹的小虎一个劲的瑟瑟发抖，这岩下也就是几十厘米的空隙，山雨砸在树叶树枝上再溅得满处都是，四面八方的雨点泥点早就让小虎一身衣服湿得透透的了。加上山风一吹，小虎感觉自己快要站不住了，又没法坐下，这滋味比站在公交车上绕着四九城10圈还痛苦。

又过了一个来小时，雨势慢慢变小，风也停了，小虎觉得自己必须行动起来了，不然等天全黑了，兴许得在山上过夜了，仔细的分析了一下自己一路向着东北方向走，就一定没错了，那是回家的方向。捡了根粗树枝当拐杖，仔细的探路，再小心翼翼的走下山，当他用尽手机里最后一格电走出野路，回到2峰主路的时候，他激动得都快哭了。他有点后悔其实应该留一点电报个警让亲切的警察蜀黍开着警车把他拉下山，直接到拉回家，那多好，回到主路的他，脑子有点抽，又开始犯2。

一身伤连滚带爬的下了山，望着仅仅几百米之外的自家小区，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随之各种委屈席卷而来，说不出有多憋屈，浑身疼的像是每个零件被拆过一样。小虎又想哭了，这次不是激动的，是疼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小虎憋住了泪意。

当他拖着在小区大门那里才扭到的右脚，缓缓的爬上4楼，在门口看见一脸焦急不安站在自家门口张栋的时候，他忍不住哭了！一下子扑进张栋的怀里，撞得毫无准备的张栋直接摔靠在防盗门上，小虎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双手死命地抱住张栋的脖子挂在上面，像一只小野兽一样的呜咽着，不是他不想大声哭泣，而是他嗓子早就哑得说不出话了。

张栋下午睡醒后一直等小虎来家吃饭，可是等了好久见人还没来，怕小虎是爬山累了睡着了想着让他多睡会儿，忍耐了好久才去按门铃叫他起来吃饭，没想到怎么按都没人回应，房间里一片漆黑，这才明白，这是还没回来啊。听着外面的大雨，他急躁了。回家找手机给小虎打电话，却听见不在服务区，心这个凉！又听见电视里播报着今天这场大雨是北京10年不遇的特大暴雨，他的心都揪到嗓子眼儿了，只能站在4楼等着他回来，心里这个暴躁！这要是去了别人家还好，或者去哪个商场饭店哪怕是网吧都好，万一，万一他还在山上……真的不敢往下想……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难道又要再一次承受失去的痛苦吗。

心中诅咒自己千万次。为什么自己没跟过去！为什么！就因为刚下班吗！就因为小虎笑容里那一丝的勉强，就放弃跟过去！张栋你还是不是男人！你真不是个东西！一次次的懦弱活该你什么都得不到！活该你抓不住真爱又抓不住未来！活该你结婚3个月就离婚！活该你一辈子都是没用的小警察！张栋痛苦的双手抓乱头发，靠着402的防盗门上，身体不住的颤抖缓缓的蹲了下来，他腿软了，因为他脑子里充斥了很多非常不好假想！

他想报警处理，但作为一个警察，他也有自己的准则，他不能允许自己让更多的同事在这种天气里做出更大的牺牲，更何况他不确定人是不是还在山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他回来，等雨停下来，等明天一早报警，一起上山找人。这一刻他多么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点，恨不能一瞬之间就天明，可他又怕时间过得太快，让他错过每个能找到小虎的微小机会。

直到他听见楼下传来慢腾腾的拖沓的上楼声音，他都认为这不是真实的，因为他已经听见了无数次小虎上楼的声音，然而，每一次来人都不是，甚至时间越久越频繁出现的幻听！当听见小虎因为吃痛在楼下哼了一声，他才明白这次是真的！

一个飞扑撞得他的后脑七荤八素满眼金星，但是他顾不上，眼里心里，只有一个人，用力回抱小虎，像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紧紧的抱住。仿佛时间凝固了一样，抱了好久好久，直到听见咕咕——小虎肚子叫了，这才拉开了一点点彼此的距离，想要拉着他上楼吃饭。

哪知道，这一看吓了一跳，那原本洁白细致的小脸上早就脏的没样了，眉心流下的血渍染得他鼻子都变了色，脸蛋、下巴上很多划伤，帽子也不见了，头发湿哒哒糊在脸上，上面好像还有泥疙瘩树叶……往下看他更说不出话了，小虎大圆领背心和短裤下遮不住的地方全是伤，蹭伤、挫伤、还有划伤！他不忍心再往下看了，他怕会当着小虎的面儿扇自己大嘴巴子，每一处伤痕都戳了他的眼，刺了他的心。

“跟我回家好吗，让我照顾你”张栋温柔的声音中带着乞求。

小虎望着他的双眼，摇了摇头然后用头顶顶住他的肩头，沙哑干涩的嗓子挤出几个字“回我家”。

“好，你去哪我就去哪。”吻了吻小虎的头顶，闪开身掏出钥匙开了门，一把将小虎抱了起来，用脚勾开大门闪身进去再关好，就跟有过排练一样，动作是那么的流畅，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拔创：方言俚语，“为人出头，行侠仗义”。

第三章：公仆的视角

还记得那是去年的深秋，刚下大夜班，一起值班的老刘早就回后院睡下了，接班的大李和帅子接了110转过来的报案出了现场，所里就剩下所长和2个保安，这时来了个姑娘报案说在厕所遇到流氓，只能脱下才披上的大衣，继续坐在接待，填写笔录，等大李他们回来再去现场一趟，抽空往家里去了电话，只说加会班晚点回去。

等全都忙完到家都快晚上了，11月北京天儿黑的特早，枯黄的树叶被大风吹得在路面山上打滚翻腾，蹭着地面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萧瑟，干冷的空气里有种沙尘的味道，让人呼吸都变的很沉重。

才出校门儿的人民公仆连轴转了好几天，等爬上5楼，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脑袋晕的厉害。开门就听见挺热闹的聊天声，不像是电视，才换上拖鞋妈妈已经小跑过来了，双手插在粉红hellokitty围裙的口袋里，笑的像个小姑娘，看来她今天遇见什么好事儿了，这么开心。

“小栋，今儿咱家来客人了，漱口洗手过来一起吃饭，快点儿快点儿！”妈妈就这样眼巴巴地站在洗手间门口无言的督促自己，也不好让她失望，其实现在别说吃饭，就连洗手都提不起力气了。

洗完手被妈妈从背后一路推进餐厅，和爸打了招呼，才注意到坐在他身边的年轻人。穿着白色V领毛衣，下穿黑色细腿铅笔裤腿显得很长，坐着目测172-176cm，大约22-26岁，体瘦。浅咖啡色的头发半遮眉毛的刘海，肤白，精致却不女气的五官，标准的浓眉大眼，直鼻薄唇，笑起来嘴唇向下嘟着，嘴角向上扬起，右边脸上有个浅浅的酒窝而另一边没有。被妈妈推了一把才觉察出自己的职业病又犯了，尽量装出个职业微笑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张栋。”

“你好，我是楼下402的陆虎，听张姐张哥说你半天了，呵。”男人笑眯眯的说着。

原来他笑起来眼睛会眯起来啊，好像只怪猫。不过他为什么叫妈妈张姐……莫非年纪猜的不准吗，不太可能这个人绝对不可能超过26岁，公仆深信自己专业的眼光。看着妈妈盛了满满一碗炖羊肉汤放在这个笑嘻嘻的男人面前，还不停的给他夹菜，似乎忘记了自己儿子才刚到家，也是饥肠辘辘的啊。“真是个好名字！陆先生在哪高就？”公仆的职业就是对一切抱疑问态度并提出来。

“啊，你叫我小虎就行，我之前在《XX杂志》做评测员，这段时间辞职休息。”这个男人喝了一大口羊肉汤，露出小孩儿似的满足笑容。

IT业吗，IT民工压力大啊，能为了休息辞职看来也不是太缺钱的人。公仆觉得自己有必要审核并过滤父母身边的每个人，尤其自己那个超单纯的妈，看谁都可怜，总用好心眼儿去体谅、关心他人，是犯罪最好的下手对象。“我是XX街道派出所的片儿警。”知道对方可能早就知道自己的职业，但也要说出来，只是为了震慑。俗话说做贼心虚，心里有鬼的人，听警察这样目无表情的说出这句话，都会紧张的。仔细观察对方的每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希望能从中找到什么破绽，然而没有，他吃的特别开心，就跟没听见自己说话一样。

这是个怎么样的吃货，还是天生演技派？淡定帝？看着小虎一箸箸将自己面前的酱茄子都快吃完了，公仆才发觉自己这一天还水米未进呢。看这个叫做小虎的人吃东西的样子，会让莫名的开心，他恨不能吃完每一口都会露出淡淡的笑容，让人倍感饥饿，让人目不转睛，更让公仆有些着迷得盯着对方，直到看着那人被拔丝苹果烫了唇，令公仆喉头一紧，连忙摇摇头，选择漠视这内心的饥渴，收回自己的目光专心吃饭。

第2次见到是几天后，小虎帮妈妈把电动助力车搬进楼道，顺便来吃午饭。休息日补眠到中午才起的公仆，光着膀子，穿了条纯棉睡裤迷迷糊糊晃进卫生间刷牙洗脸梳头，一副懒散样，完全不似第一面那样的精明干练，怎么看都像个高中小男生。当他从卫生间走到客厅来接水喝，才发现那个围绕在自己赤裸上身的炯炯目光，那个眼神，那个表情，他懂的。

之后的几天，听说那个叫做小虎的男人常常来家吃饭，没事还和爸爸杀几盘象棋，聊聊政治，不过公仆太忙了，这期间和没再遇见过。

百年难得一次的总攻节同事宁可上班也不想一个人过，于是换了个休给公仆，正想着好久没运动的他自然没有理由反对，一大早就敲开了楼下的门，看着穿着一件大背心配着四角内裤出来开门的一双大白腿，公仆觉得有点眩晕，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兽血沸腾。45度角仰望门框，公仆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淡定的低下头说，“要不要去打球？”

小虎歪着脑袋，笑眯眯的凝视了公仆好一会才点点头，请他进来，自己回房间换衣服。

402和自家格局一样，使用功能却大相径庭，402的客厅全是各种健身器材。公仆觉得好奇，给鞋子套了鞋套走到客厅，看着正对着电视的跑步机，自行车，多功能健身器，地上甚至还铺了跳舞毯和瑜伽垫。电视墙前的矮柜上放了跳绳、计步器、呵，还有毽球。难道这个小虎是个运动宅？可是看身材真的不像啊。回想着小虎那174厘米的个头，白细的颈子，不怎么宽阔的肩膀，纤细的腰肢，白皙的大腿，不好，那什么什么好像又要沸腾了，真是的，怎么连想一下也不行啊，又不是青春期少年了。

换好衣服的小虎眯着眼瞅着在客厅站着发呆的公仆，嘴唇忍不住向下嘟着勾起一个笑容，可半晌过去对方还没反应，无奈的穿过客厅从阳台拿了两颗球出来，足球、篮球一手一个。从发呆的男人身后用膝盖顶了他的膝盖窝，闹得公仆一个腿软差点坐下。自己却笑嘻嘻的一副特无辜特纯真的表情，看的公仆有点痴，伸手拉过小虎的后脑，双唇就印了上去。

和想象中一样小虎的唇瓣真的又薄又软，热舌沿着唇角仔细的描绘下唇的形状，公仆很想咬住他的唇瓣深深的留下自己的齿痕，可舍不得，只能用牙齿轻嗑，一遍一遍，直至小虎吃痛的轻吟出声，才放过那片已经被啃得红艳艳微肿的唇，感受到对方试探的软舌，公仆眼里充满了笑意，捕获那条粉红的湿软，狠狠的纠缠在一起，一圈一圈不舍分开。咚！咚咚！咚咚咚！从主人手中逃脱了两只球欢乐的滚回了房间一隅，静静的凝视两个人。

被惊醒小虎大口的喘着气，嘴角拉出透明的银丝挂在小脸上，显得那样的软，那么诱人，公仆轻托他的小脸一点一点，仔仔细细的舔净，又在唇角印上轻轻的一吻，是那么温柔，那么甜蜜。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相视而笑，只是一个笑的像偷了腥的猫咪，一个笑的像笨蛋。公仆知道，这个人，是自己寻找的那一根肋骨，从第一眼自己就懂，而他也清晰的明白，对方有和自己一样的心情。

感情有的时候就是这样，那一层薄纱一旦掀开，迎面扑来的若不是冰冷的寒风，那就一定是让人销魂的滚滚热浪，它烫得似火，却又引得人无畏，甘愿飞蛾扑火为了这份情感化成灰烬，用全部的生命去爱，去恋。他们并没有做作的交往形式，也没有暧昧相互勾搭，甚至连句甜言蜜语都没有，就直接进入了热恋。在确认爱意的这一天，他们的身体也纠缠在一起，爱你，就要你的一切；爱你，就要承受你的一切，两个人尽情享受着身体传来的爱意，只恨蹉跎了这之前岁月的每分每秒。

在402公仆第一次享受到拥有真爱带来的幸福甜蜜，怀里的这个目光清澈笑意盈盈的男人，像是有某种魔力，他可以了解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并在最恰当的时候用最恰当的方式给予自己，这个冬天，他很幸福，恨不能与全世界分享，仅是看着那人，就会让自己心涌出满满的温暖，恨不能每天腻在一起赖在一起。每天不再是上班、加班、下班、回家睡觉这样简单的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