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看章鱼叔叔也在,我们再玩会嘛。”
这倒霉孩子,叫谁章鱼来着……
谢问天俊朗的脸被魏小小那个古怪的称呼窘得发红,而魏九此刻又有些吃惊他怎么跑过来了。
“九哥,来都来了,不如一起去玩吧,人多热闹点。”谢问天笑了下,对魏小小挤了挤眼睛。
魏九牵着魏小小的手,好像有些踟躇,他看了眼谢问天,对方则回了他一个明朗的微笑。
“不了,也差不多该回家了。你们玩高兴就好。”魏九想了想,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总还是萦绕不去。他觉得自己对谢问天的
热情是太过唐突了,而现在他也始终没想明白,自己对谢问天的热情到底来源于什么。性需要,还是爱情,或者只是觉得好奇?
他这么一口回绝,魏小小可不依了,他难得和魏九出来玩一趟,怎么也得玩尽兴再回去。
看着魏九要走,魏小小立马嚎了起来,使出的是小孩子最擅长的赖皮战术,把谢问天看得哑然失笑。
“又不听话了!”魏九板起脸拿出父亲的威严喝了声,可魏小小抱着他的腿就是死活不松手,干嚎着的嘴里不断地嚷嚷,“和章
鱼叔叔去玩嘛,就再玩一小会儿,爸,你答应了陪人家玩的。”
魏九的大腿上挂了哭哭闹闹的个孩子,这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可以一看的热闹,而围观看热闹的人正呈几何倍数递增。魏九渐渐觉
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抬起巴掌就想揍这小子,谢问天爽快地走过去,一把拉了魏小小,一把又拉住了魏九作势要打人的手。
“小孩子嘛,做爸爸的多陪陪他总是没错的,何必呢,九哥。”
谢问天不等魏九答应就抱了魏小小起来,他倒是不讨厌这样的小孩,只是觉得可爱。
“走,我们坐过山车去。”
魏九在后面,几乎是无可奈何地闭了闭眼,随即勉强点了点头。
但是这一走,魏九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可没发生的事,之前谁会知道。
魏九和魏小小顺理成章地在谢问天的邀请下,加入了他们游乐的团队,下一个项目是过山车。
他抬头看了眼那些被拉着翻滚在半空,尖叫着,并被风吹乱发型的人们,紧张地哽了哽口水。他下意识地又把手伸到了鬓角,小
心地捋顺。
“走,快上去坐着吧。”谢问天的朋友比谢问天还要热情,看见魏九还愣在那里,过去连拉带拖地就塞上了过山车的座位里。
谢问天抱着魏小小就坐在魏九旁边,魏小小抓住把手兴奋地等着开车,而魏九却绿着脸不说话。
“你没事吧?”谢问天瞧出魏九的脸色有些异常,过山车已经缓缓地启动了。
“没事。”
魏九嗓子听起来有些哑,他回答完了谢问天立即又不说话了,只是紧张地抓紧了把手。
谢问天不知道魏九这个看上去很爷们儿,很胆大包天的男人居然会怕成这个样。
过山车翻滚的整一路他就只听见魏九的尖叫声了,比自己怀里的魏小小还叫得起劲。
他很无语地随着过山车翻着眼珠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着周围被扭曲颠倒的景色。
而魏九下车后的情况更糟。
谢问天和一干子朋友,以及魏小小都看见他吐得天昏地暗,好像要把胃里的东西吐干净才罢休。
“没想到九哥晕这个啊。”谢问天觉得自己今天玩的兴致算是被魏九给搞没了,得,自己当时也是不知那根筋不对,怎么会想着
拉上他一起玩。
魏九摆摆手,继续弓那吐,象个虾米似的,那张脸还有脖根都涨得通红,活脱脱一红烧虾仁的颜色。
倒是魏小小有些害怕了,他拉章鱼叔叔,眼睛里满是委屈和担心。
谢问天身边的朋友有些不耐烦了,象魏九这么个吐法得吐到什么时候呢,他们也是好不容易凑个机会一起玩,这不都耽搁了吗?
“这么,今天我就到这儿了,你们继续去玩,我好歹得照顾下人家父子。”谢问天也不想耽误朋友的兴致,抱歉地笑了声,也只
好让他们先走了。
“那……小谢咱们下次约。”
“成,快去玩吧,快去玩吧。”谢问天赶苍蝇似的挥着手。
一旁吐得稀里哗啦的魏九好像听见什么了,他两只眼血丝满布地转了过来就盯在谢问天脸上。谢问天刚一回头就看他两眼通红地
望着自己,苦大仇深呐。
“九哥,你吐完了,那洗洗我送送你们吧。”
“哇……”
可他的话刚说完,魏九头一低又开始了。谢问天瘪了瘪嘴,恨死自己嘴贱,怎么请了个这样的人去坐什么过山车,这吐得……多
浪费粮食。
“章鱼叔叔……我爸不会死吧。”旁边的魏小小看魏九这么没完没了地吐越发担心了,他脑子一抽,就问了句不该问的话。
谢问天严肃地摸了摸魏小小的头,更严肃地说,“应该不会。”
过了几秒,他是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责备起了魏小小,“你这孩子怎么叫人章鱼叔叔呢!”
十 破布娃娃
“你感冒了?”
谢问天扶起魏九的时候,看见对方的脸很好,他下意识地就用手摸了下魏九的额头,果然烫得灼人。
魏九有气无力地笑了声,他擦了擦自己嘴角的秽物,非常厌烦地盯住了谢问天。
他知道一直以来谢问天心里都是看不起自己的,所以在调教自己的时候他会那么讽刺和奚落自己,就算刚才不小心碰到,他也是
一副巴不得不认识自己的模样。
这样的人,让他觉得很不爽,他还没贱到对一个男人有好感,就连别人对自己的讨厌也当成是喜欢的地步。
“关你什么事?”魏九推开了扶住自己的谢问天,头转了转找到了跟在自己身后的魏小小,一把拉到了了身边。“你去陪你的朋
友玩吧,谢先生,我好好的,不用你送。”
他脸上装模作样地扯出个笑,他对谢问天扬了扬下巴,就好像第一次见到对方时那么傲慢无礼。
魏小小不知道为什么感到自己的爸爸和章鱼叔叔之间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
他紧张地发现先是魏九变了脸,接着章鱼叔叔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了。
“这还真是……什么什么,不识好人心。”谢问天冷笑了声,语气里丝毫不让。
魏九火了,他笑着别了别头,猛地转过来,一双眼里杀气腾腾,嘴角却分明在笑。
“好人心?多亏了你这好人心我才会搞成这样子,你要是再好心点,我还不给你整死了去?”
谢问天有些莫名其妙这魏九是怎么了?干吗总和自己犯冲?
他知道对方道上混的人,脾气是有些古怪暴躁,可自己也不是胡萝卜,你想咬就咬。
他刚想和魏九吵上,忽然瞥到眼有些瑟缩在旁的魏小小,那小孩刚才还玩得高兴,可现在象是给吓住了,贴在魏九身边,不时地
打量着他们,一双大眼睛吓得骨碌骨碌地直转。
谢问天硬是忍了心头的怒火,只轻叹了声。
“我看九哥你是烧糊涂了?是不是生意上有什么事不顺利,何必针对我来着?既然你不要我送,那我当然也不会自作多情,得,
您走好,拜拜。”
他摇了摇手,转身没走了几步,身后的魏小小忽然慌张地叫了起来。
“章鱼叔叔,章鱼叔叔……”
那小孩子叫了几声,行人听了都觉得好笑,在哪想谁会是什么章鱼叔叔。
谢问天无语地瘪着嘴继续朝前面走,可是那孩子的喊声却越来越大。
周围的人看见那个叫着章鱼叔叔的小孩是往这边喊的,纷纷看向了正强自镇定的往前的谢问天。
异样的目光投来一双,就会有第二双,接着是第三双,终于,谢问天在那些目光地围杀下忍无可忍地转了过去。
“喂!我说你不要随便给人取外号好不好!”
他气呼呼地站在原地,英挺的眉毛已经拧得斜飞了起来。忽然他看见魏九又蹲在地上开始吐了,魏小小可怜兮兮地守在魏九身边
,哀求般地望着自己,还在喊那个让他难堪的称呼。
谢问天几步就跑了过来,他现在没空去计较章鱼叔叔这怪名字了。蹲下看了眼魏九,魏九似乎很难受地在逆呕,可又吐不出什么
东西。
“这又怎么了。”这次谢问天扶住了魏九,没被推开。
魏九捂着嘴喘了会,斜眼就看到谢问天脸上象是讨厌麻烦却又放心不下的表情。
“没事。”他好好地回了话,没再象刚才那么冲,急忙地左右看了看,终于在谢问天身边找到了随时转移着位置的魏小小。
“走,我们回家。”他向魏小小伸出手,却看见那孩子满脸都是对自己的不乐意。
“刚才人家章鱼叔叔好心送你,你不要,一会你要是又不舒服,我怎么背得动你!”
魏九想不到自己的孩子居然这么快就转变了立场,就象他那随时飘忽不定的坐标一样,这个时候居然和谢问天站到一条战线上了
。
谢问天听了魏小小的话,忍不住抿出一抹笑,他得意了瞧了魏九,也不出声,就看对方什么反映。这下可把魏九搞得大大的尴尬
,他刚才还为对谢问天好心的出言不逊而感到有丝丝后悔,现在就更是不好意思了。
养子十年,一朝被弃。
魏九算彻底地认了输,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压得很低,“刚不好意思,我可能烧糊涂了,脑子不太对,你别介意,小谢。”
谢问天冲魏小小挤眉弄眼地笑了下,摸着孩子的头,对魏九说,“没事儿,男人嘛,这点气度我还是有的。走吧,我送送你们父
子。”
这一送,谢问天就把魏九送回了家。他很早就拿了驾照,可自己一直没买车,现在魏九的车倒可以让他好好过把瘾。在魏小小和
魏九两人胡乱地指挥下,谢问天东转西绕总算把这对父子送回了家。
魏九好像烧得更厉害了,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昏得头重脚轻。
“你爸昨天不还好好的吗?”谢问天费力地扶着魏九进了电梯,心想昨晚调教完了也没见魏九不对啊,自己哪儿可是开了空调的
,该不会让他感冒吧?
魏小小在一边也帮忙拽着魏九的手,他很严肃地想了想,忽然对谢问天说,“我爸昨天洗澡洗了好久好久,肯定是洗澡没穿衣服
感冒了!”
魏九昏昏沉沉地被这两人一个拉着,一个拽着,听见儿子揭自己的底,想到昨晚自己在浴室里打飞机,马上吓出更多冷汗,“臭
小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谢问天没接口,他只是怀疑地看了看魏九,心里早有了些底。卫生间,单身父亲,这两东西连在一起,准没什么好事。
最后在谢问天的吆喝声下,魏九被他和魏小小扔到了床上。
用一句谢问天常看的网络小说里特常用却特白痴的话就是:他就象一个破布娃娃。
破布娃娃一样的魏九奄奄一息地看着谢问天脱了他鞋,他不明白为什么谢问天会趁机挠一下自己的脚心,当他听到魏小小和谢问
天偷笑的声音时,他彻底发现自己这样的人是不能病的,一病就是虎落平阳的下场,瞧瞧,多惨。
不是谢问天想留下来在魏九家吃饭的,真的不是。
可是当魏小小亲昵地叫他章鱼叔叔,并热情地邀请他今晚就在这里吃饭的时候,他看着这装修得虽然豪华,却乱七八糟,厨房一
片混乱的家,还是没能狠心离开。
“饿了吧?”谢问天在煎火腿畅蛋地时回头看了眼一直监视在自己身边的魏小小。
魏小小笑嘻嘻地点了点头,眼巴巴地望着锅里香喷喷的菜。
真是个有心计的孩子,从小就会设计人了,不愧是魏九这个道上混的人的儿子。
就着冰箱里有的食材,谢问天小露了两手,他招呼着魏小小把菜端出去,自己去卧室叫魏九。
“破布娃娃”一样的魏九奄奄一息地躺着,他喝了点水,还没吃药,因为找到药的时候已经过期很久了。
“吃饭了,九哥。”谢问天靠在门边,修长的身子透露出了风吹芦苇式站立的浪漫气息。
已经烧得迷迷糊糊的魏九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老婆……”
魏九知道自己看错人了,可是出于某个想法,他没有保留和犹豫地喊出了一个让谢问天这根芦苇风中凌乱的称呼。
十一 病中求乐
谢问天是不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失了阵脚的,当然,他也听出了魏九这句“老婆”之后的深意。做调教师有一项非常重要的职
业素养,那就是冷静。
所以谢问天这根芦苇只是稍微凌乱了一下,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他把身子离开了魏家的门,站得笔直,使自己看起来少了一分诱惑人的魅力,多了一分男人的坚定。
“我说九哥,饭好了,出来吃吧。”
不出谢问天所料,魏九的表情有些失落,好象一个谎言被人拆穿的小孩子那样,满脸别扭。
“我不饿……”魏九又倒了下去,恢复到了“破布娃娃”般的状态。
他想自己大概真地是病了,但他不知道谢问天会不会是自己的病根。
魏小小和谢问天一起凑在茶几前,一人一大碗面条,上面盖了满满的火腿炒蛋。
“章鱼叔叔,这面真好吃!”魏小小擦了擦嘴,对谢问天的厨艺赞不绝口。
谢问天嘴里塞得满满的,对于魏小小给自己的这个外号依旧非常介怀。他嘟囔了几句,可魏小小一句也听不明白,反倒追着他问
,“章鱼叔叔,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清!”
闷了几秒后,谢问天算是放弃了,默默地接受了这个古怪的称呼。
他朝魏九的房间望了一眼,那个那么凶悍的九哥正可怜兮兮地缩在床上,袜子上破了个洞。
“你爸……”谢问天搅着碗里的面条,瞥了眼被塞在沙发角落里的一只袜子,摇了摇头,“平时都怎么和你过日子啊……”
还没等魏小小开口回答,魏九的声音以及炸雷似的传了出来。
“不许胡说!”
“我爸叫我不许胡说,这是我们家的最高机密。”魏小小吓得抖了下,赶紧管好了嘴,嘿嘿地对谢问天笑。
谢问天诧异地看着还躺在床上的魏九,愣愣地往嘴里叉了口面。
魏小小倒是挺乖的,吃完了饭抢着就拿碗去洗。
谢问天也乐得清闲,擦擦嘴就转到了魏九的屋里。魏九已经坐了起来,靠在床头眼神发直。
“真不吃点东西?”谢问天关心地问了句。
魏九叹了口气,精神稍微好了些了,“不吃了,没看我今天吐得……帮我倒杯水好吗?加点蜂蜜,冰箱里有。”
“真不好意思,我真没想到,你会晕过山车。”
谢问天边把蜂蜜水递给魏九,边笑,说实话,他还真是想笑。
魏九咕噜咕噜地灌了一大杯水,拿眼斜睨了谢问天,差点没给呛咳。
“我从小就晕,晕车,晕船,晕一切能晕的!”魏九说得理直气壮,把杯子放到了床头。
“你晕我吗?”谢问天忽然问。
魏九眯了眼看着面前这个不象在说笑的人,刚要回答,谢问天已经哈哈笑了起来。
“我说笑的。”
魏九跟着微微笑了一下,胸口象有什么东西在烧,他的眼睛因为头晕有些湿涩,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让他自己都吃惊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