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捣蒜似的点头应了,肖朗迫不及待地记下了来去公车的路线,连谢谢都省了一个字就不见影了,看他这副模样,孙炜有些后怕,
不会真玩什么死灰复燃的戏码吧……
站在比自己学校还宽三分之一的校门前,肖朗为自己的冲动咽口水。雅正,不也是所高中嘛,怕什么……
嘴上说不怕,可看着一个个校服完全不同的人从面前走过,肖朗觉着自己就像只奇珍异兽,而且是低级的那种。总算了解,为什
么每当升学总会有些原本要好的同学断了联系,学校被分做三六九等,学生自然也分成三教九流,门当户对,即使在今天依然植
根在每个中国人的骨子里,而且越来越严重。
不知道班级,不知道宿舍,只知道年级,怎么找?乘着放学高峰,大部队朝外奔走的间歇,肖朗溜进雅高,高档学校气势就是不
一样,走路也会不由自主地挺胸抬头,可这对于自己找人毫无裨益。踏上教学大楼的台阶,宽敞的中庭直通前后,鲁迅铜像正中
而立,两旁皆是教室,只有四楼有座联络桥,连接左右。
想着干脆就从东边找起,肖朗走上左边的楼梯一层层筛,雅高的布局绝对有问题,班级的顺序颠来倒去,所幸没串年级,不然他
就有的哭了。
走上三楼,看着写着高三(1)班铭牌的教室,肖朗鼓足勇气走进去,放学后的教室里人丁稀落,几个趴在讲台上不知干嘛,还有
几个仰望电视看着转播比赛。
“对不起,你们班有没有叫齐皓的?”
几人爱理不理,妈的,高材生!心底好好鄙视了番,其中一个抬头指了指黑板,“隔壁教室。”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肖朗欣喜若狂,懒得跟几个没礼貌的书呆子计较,他直奔二班,这个班的书呆子估计比一班
多,只看得见埋头写字的,没看见开电视消遣的。本还吊儿郎当的肖朗也不得不正正身形,婉转地问了同一个问题。
奋笔疾书的女生抬头,疑惑地打量了他番,反问:“你是谁?”
“邻居。”他这样回答可不算撒谎,他们确实是邻居,只是从此以后不再是。
“邻居?邻居来找他干嘛?”冷漠的现代社会,门对门都形同陌路,又怎么会有人拿邻居的身份做幌子,简直可笑。迎面而来的
鄙夷目光叫肖朗好不自在,面上还是和和气气。
“上次他来我家玩把房门钥匙丢在我家里忘了拿,我也没见他过来找过,所以……”言下之意,死八婆瞪什么瞪,有话快说有屁
快放。
女生好似确定似的扫了几眼,又问道:“齐皓这两天没回去吧?”
“是啊。”死八婆你怎么知道?难道你看上那小子了?
心气未平,女生又说:“难怪你找不到他了,告诉你吧,齐皓申请休学了,他已经一个礼拜没来上课了。”
“休……学?”肖朗承认,他很难相信,就算齐皓要躲自己,也不必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吧?难道他真的……真的打算跟自个儿
一刀两断了么?心头导来钝痛,肖朗的眼角竟也有些生涩发疼。
“听说是去外市治疗去了,具体治什么也没说,那家伙一向神经兮兮的,估计是去看脑子了吧。”女生毫不在意地说,丝毫没意
识自己在诋毁自己的同学。
有这种人当自己同窗,难怪齐皓像个呆子,呆到喜欢同性……不过看样子,他是不准备再这么痴呆下去了。
没说谢谢,肖朗就离开了教室,他还有好多问题想要问清,可惜找不到人。他知道齐皓还有个好朋友,可那口口声声念叨的人并
未入他的法眼,那人叫什么来着?他忘得一干二净,即使花动所有脑力去想还是想不起来。
怎么办?就这么离开?空手而归……
设想好的情景完全没有发生,根本没有机会发生,齐皓完完全全消失了,如同蒸气一般,坐在回程的公交车上肖朗甚至有些怀疑
,自己一年前遇到的人是不是真的存在,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
回到家门口,摸出兜里揣着的钥匙,对着锁孔试了半天也没插进,他这才浑浑噩噩地确认,原来,手中握着的钥匙分明不是自己
家的,而是齐皓家的。人也走了,这东西也没用了吧?下意识拎起嘴角,他的脚步却并未停止,鬼使神差的,他走上楼去,旋开
了那家人的门。
苍白素来是这个家带给自己的感觉,此时此刻,这股苍白正以乘方的加倍速度朝自己袭来,冷。他缩了缩脖子,走进这间熟悉而
陌生的房间。书桌、台灯、书架、衣柜和床悉数撤去,昔日拥挤的房间今日看来竟然会这么大。他木讷地踏进门,手抚着原本藏
掖在橱后的墙,一步,一步,转身,眼前就该是床铺的方向,那稍显嶙峋的脊背,头埋进枕头时的样子活像只鸵鸟,不过,很美
味。
涌动的心潮和指尖传来的冰冷交替,违和感在胸口膨胀,不为其他,只为一切消失而莫名。
真的结束了……
他微微撇下头,眼睛捕捉到那落灰的一张小小卡片,显眼的红色不甘寂寞,显然比他昔日主人懂得引人注目。他弯下身耐心地看
,表情晃出涟漪。
那是张肯德基外卖散发的小名片,他不住想起坐在自己对面腼腆得奇怪的少年,看上去呆呆傻傻却意外执着的少年……结束了。
半年后,高考失利、情场失意的肖朗自然将这次过失归咎到了齐皓身上,那个再也找不到的纤细少年。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