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奇怪。
肖靖流等他喝够了，就准备下沙发床，“我去找小蓝。”
韩秋白耳根都红了，他去哪里没必要和他报备吧，不过小兔子手却伸出去抓住了男人的衣角。
肖靖流一怔，看他的双眸亮如秋水，美丽的炫人眼目。
“……为什么？”韩秋白仍然不去看他，他现在没有勇气鼓起自己这张老脸去看任何人，他只是盯着自己的兔子脚尖，心里想要问他，为什么会亲他。
在花园洋房那次，蜻蜓点水，他可以告诉自己，那是很普通的大人对小孩子的喜欢，男人想在他身上找到天伦之乐；
那么这次呢，这样真实的让他颤抖的唇舌之吻呢？
他总不能再自欺欺人的说，这也是天伦之乐，是大人对小孩子的喜欢吧！
原来，他上次的感觉没有错，肖靖流对自己是真的有欲望。
可是为什么呢？
他不是有岳云了吗？怎么还会对他产生这样的……
大灰狼的手落在小白兔低垂下去的脑袋上面，揉了揉，温柔笑道：“你还小，现在和你讲不清楚。你只要相信，我上次对你说的话，那些都是真的。”
Chapter 48
154
……
第一次遇见肖靖流的时候，他真的以为那个人就是天上下来的神只。
他那时和肖寻在一起已经有三个月了。
说是在一起，其实也只是肖寻单方面的强迫。他把他从订婚礼堂上直接掳到肖家祖宅，残忍的折断了他的手指，对他用过很多私刑，最后还强暴了他。
他觉得自己如同行尸走肉。
赖以为生最最自豪的双手再也弹不了钢琴，被私刑弄的遍体鳞伤，被同性性侵，戴着脚链被锁在肖寻的房间里面，像个囚徒，又像个性奴，睁眼闭眼见到的人只有肖寻，见不到最爱的父母和妹妹，也见不到心爱的未婚妻子，生命里所有的阳光都消失了。
他的世界在那段日子里，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但更让他不安的是肖寻对他的态度渐渐的开始不同了……
那么一个性子冷冷清清的人，感情要么不动，动起来就惊天动地。
他不是第一次见肖寻这样，可是他喜欢的人突然在一夕之间从女人变成男人，从自己的未婚妻变成了自己，这太可笑太荒诞了，比世界上最荒诞的荒诞剧还要荒诞。
肖寻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他亲手把他毁了，却又对他动了感情？还想要他的回应？
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可笑的事情！
谁若是能做到，就让谁做吧，他韩秋白是绝对不可能和强暴自己的男人有任何结果的。
他冷冷的嘲讽肖寻，对他说，即使是下辈子，他也不可能会爱上他。
得不到回应的肖寻变态加疯狂，对他比一开始的时候更加残忍。他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一堆花样每天每天用在他身上，也许他本来就会，他再怎么说也是黑道肖家的继承人，还能有什么花样是他不懂不会的呢？
肖寻开始调教他的身体和他的性向……
他就在那样的折磨和痛苦中，和肖寻一起过了三个月，每一天都度日如年，只是三个月，对他而言却像过了三百年那么漫长。
有时候，真想自杀。
他起过很多次轻生的念头，但是不行，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自我了断，那是懦弱者的证明，而他不是，他的懦弱是为了他必须要保护的人。
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他不能自杀，自杀就是输了，自杀就是承认自己输给了肖寻！
他必须咬牙坚持下来，只有活着，才有可能再见到他想见的那些人。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抱着这样的信念，再痛苦再不能忍受的事情，他都忍住了。
肖寻的疯狂似乎传到了他父亲的耳朵里，肖家的掌权人自然雷霆大怒，大概意思就是说等到他从国外回来，再好好收拾肖寻这个逆子。
这些话，是肖寻派来他身边服侍他的阿才在闲聊的时候，有意无意透露给他的。
肖寻起先是不让他见任何人的，连他的三餐都是他亲自端进端出。后来想要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慢慢的，就放宽了他的活动范围，还把身边得力的手下之一方才子留下来专门保护他。
他那时候听了，心中半点感觉也无。
然后他就在一个煦日午后，以一个十分狼狈的模样，见到了肖靖流。
他和肖寻惯例似的闹矛盾，肖寻大怒之下，下手没有分寸，把他从屋子里面大力推出了门外，他几个踉步，衣衫不整的跌了出去。
肖寻住的地方很大，是个独立的院子，有回廊，有曲桥，有水榭，有花圃，他的屋外就是一条青石小径，两旁种着草坪。
他脚下滑了几步都没有站稳，自然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屋外是否还有别人，结果，本来以为铁定是要摔在青石小径上面，免不了又要弄得身上多出几块青肿来，却没想到迎头跌进一个人的怀里。
肖靖流穿着改良过后十分雅致的墨绿色唐装，袖角却很宽，和他见过的都不一样，里面还有一层白衬，领边和衣角都滚着绣了暗花的黑边。
他从没见过这样雅致的人，年纪有些模糊，介于三十到四十岁的样子，看上去并不显大，肤色很白，也很细腻，长相是属于偏阴柔的美，五官与其说无可挑剔，不如说天生无瑕，眉像远山，眼如春水，眉眼间的神韵有种菩萨一样悲天悯人的感觉，眼瞳很清澈，不含一点污垢的感觉，气质出尘，且沉稳，整个人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闪闪发亮。
他从那人的怀里抬起头，毫无准备之下，就看见了这样一个美的让人惊艳，如同神只般的男人。
这个人，也许是来救他的。
不知为什么，心头浮起这样一种念头。
他一时看那人看的愣神，却听那人淡淡冷冷的开口，声音同眼睛一样清澈似水，轻柔悦耳，却冷彻心扉：“投怀送抱？肖寻，这就是你看中的男人？”
他听见心底那抹还没升起来的希冀在瞬间化为泡沫的声音。
其实，世上哪里来的神只，一切不过是人的妄想而已。
……
155
更衣室里的沙发床上并肩靠着两个小小的身影，不过其中一个的身上盖了一块大大的薄毯，整个人都缩在毯子下面，像乌龟一样。
肖寻抱着膝，有些担心的说：“你这样不会闷吗？”
“乌龟”摇了摇头，缩在毯子底下的脸还红的发烫，他现在不可能若无其事的和肖寻面对面，他的老脸还没有修练到那么厚的地步。
肖寻还是不太放心，又确认了一遍：“真的？”
“乌龟”点了点头。
“那个，秋白。”肖寻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了他一声。
“嗯？”毯子下面传来了韩秋白的鼻音。
“我爸上次对你说过什么话？他要你相信什么？”肖寻还是很好奇刚才他们两个人打哑谜似说的话，为什么他完全听不懂。
“……没说什么。”韩秋白僵了好一会儿才回答。
……只有你……让我想这样抱着的小孩子，只有你一个……
脸烫的不行，韩秋白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可以自焚了。
年轻时代的肖靖流怎么这么厚脸皮，老是说这些让他脸红心跳胡思乱想的话。
他、他才六岁，怎么可能会和他……
他有些不满，有什么样的理由不能和他说，他其实已经不小了，真的，他已经有三十五岁了……
烦死了，不能说实话，真烦。
小白兔缩在龟壳里，心心念念的想着一定要找个时间让大灰狼好好把理由说清楚，他讨厌一个人猜来猜去。
他现在的心思完全被男人占据了，所以没有听清薄毯外面的肖寻正以好朋友的身份很认真的和他说：“其实我爸他不是个好人，他还喜欢……，反正，你别和他走的太近。”
男人那两个字肖寻没有说出来，他担心秋白不懂什么是男人喜欢男人，也怕吓到他。
Chapter 49
156
林蓝把烟递给肖靖流，肖靖流没拒绝，抽了一根，就着林蓝那支烟的烟头点了火，两个人都吸了几口烟，先缓一下情绪。
“我以为你看中他，想把他培养成草莓的摇钱树，是因为你欣赏他的与众不同，你的眼光向来好，这一点我非常肯定，秋白也确实不错，完全不像他那个年龄段的孩子，心智很成熟，有时候说话做事比我们还像大人。”林蓝缓缓的说。
肖靖流的视线远远落在那头的更衣室，他把肖寻留在更衣室里陪着小鬼，是怕小鬼一个人更会胡思乱想，但总觉得这么做有点堵心。
“我承认，我从一开始就有私心。”既然已经确认过了自己的心意，他不介意让林蓝知道他现在的选择，“我是不会放掉韩秋白的。”
从他在街头上被小鬼咬了那一口开始，他和小鬼这辈子的缘份就结上了。
“可他才六岁！”林蓝低呼，俊美的脸上有些烦躁，“他还是个孩子！”
“我知道。”肖靖流抬眼睨他，“你以为我没有考虑过吗？”
要是什么都不用考虑，他不会一直拖到现在。
无论是韩秋白的人生，还是岳云的人生，就算他不考虑自己的人生，他们两个人的人生，他也必须要考虑到。
他不喜欢做背负别人人生的事情，人人都知道他随心所欲自我中心，但是这一次，他花了很长的时间，考虑了很长的时间，反复的想了又想，考虑了又考虑，才终于做下这样的决定。
“我不知道你还恋童。”林蓝吸了口烟。
“遇见他之前，我也不知道。”肖靖流同样吸了口烟。
“他不适合你。”林蓝不得不警告他，“只要他在，你就有了致命伤，一旦被别人知道，做什么事情都会受制于人。”
“你说的我清楚，”肖靖流倚在窗上，用力的吸了一口烟，斜眼看他：“小蓝，要是我说，我现在只对他一个人有感觉呢？”
能够看见林蓝石化的人真的不多，肖靖流笑了笑，觉得这句话说出来也值回票价了。
“你对其他人不行了？”林蓝僵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缓过来，看着肖靖流的眼神复杂，“岳云呢？”
“只是单纯的生理需求，我谁都可以。”肖靖流望着窗外远景淡淡的道。
“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就应该为他考虑，他现在太小了，肖，就算你喜欢他有什么用？只能看着不能吃，对那么小的孩子，你抱得下去？”林蓝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
肖靖流收回视线，瞟向他，轻轻的说了四个字：“抱得下去。”
他是认真的。
林蓝突然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他了解肖靖流的性格，如果他已经决定好了一切，谁也不能阻止。
一阵沉默在两人之间。
“你要抱他吗？”林蓝忽然问，他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隐隐开始作痛。
“想过。”肖靖流把烟蒂掐灭，又从林蓝那抽出一支烟，仍然是借他烟头上的那点星火。
两支烟对接的时候，林蓝发现肖靖流的手在轻微微的颤抖。
他抬眼看他。
肖靖流察觉到他的目光，淡然一笑，笑的极浅极浅，浅到几乎没有笑。
“肖……”林蓝表情丕变，惊讶的看着他。
肖靖流拿着烟的那只手，在收回去的中途，颤的无法控制，刚点好的烟从指缝中掉落在地。
那只手，从指尖开始颤抖，手指，手背，手腕，小臂，大臂……颤抖一直往上无限的蔓延，直至他的全身。
“为什么会这样？”林蓝震惊不已。
“一直是这样，”肖靖流的声音平静无波，“从遇见他的那天开始到现在，只要看到他，想到他，我的手，我的脚，我的四肢，我的身体，我的心，我身体内部的所有器官，就会开始像现在这样颤抖。”
“……！”林蓝被他的话彻底惊到。
怎么会这样？！
“我每天都要克制自己，”肖靖流伸出另一只手，那只手也是颤抖的，他用那只手握住这只手的手腕，想要止住身体的颤抖，但这只是一种无效的自救动作，他脸上那种浅笑让人看了就觉得痛苦，无限的痛苦，像要刺进自己的心肺一样，那种极度压抑的感觉几乎让林蓝呼吸窒住，“不敢太接近他，又做不到放开他，我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对他的欲望，我想要抱他，想的几欲发狂，想的连心肺都像火烧一样撕裂般的疼痛，这种感觉，小蓝，你明白吗？”
林蓝只是看着他。
他瞟了瞟不说话的林蓝，淡淡一笑，慢慢止住颤抖，恢复了正常。
“如果我不控制自己，我甚至不敢去见他。”肖靖流依然平静的说：“这种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的强烈欲望，如果不是爱，我也不知道应该把它叫做什么。”
他顿了一顿，看向突然出现的人，静静的道：“或许，这就是我的惩罚。”
林蓝的神情几乎和他的视线转移同时产生了变化。
他看了看来人，又看了看肖靖流，眼神复杂。
“那我呢？”岳云无声无息的从屏风后面出来，他本就有些病态白的脸上，此刻苍白无血，他盯着肖靖流问：“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
肖靖流和他四目相视，沉默了一会儿，薄唇轻掀，淡淡的道：
“大概，也是爱情。”
157
什么是爱？
说不清楚。
但我想，愿意为了对方而压抑自己的欲望，愿意承认自己的感情，不欺骗自己，这也是爱。
158
更衣室里的小白兔终于憋不住气，从乌龟壳里钻了出来。
肖寻拉了拉他的耳朵，对谁都爱理不理的冰冷双眼里弯出笑容：“小白兔的衣服很适合你，这样子很可爱。”
韩秋白扔了他一个大白眼：“你要觉得可爱，让你的蓝叔下次帮你也做一件，小猫小狗什么的，你穿上肯定更可爱。”
肖寻立刻丢开他的兔耳朵，和他扯开一大步的距离，摇着头嫌弃道：“我才不要穿这种衣服，幼稚死了。”
韩秋白朝他呲了呲牙，做了个鄙视的动作。死小孩，自己觉得幼稚的衣服，还好意思夸别人穿着可爱，欠揍。
换好衣服后，他和肖寻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
隔着一段距离，两个小娃娃听见岳云说：“肖靖流，我的爱情和你的不一样，我说了爱你，这辈子就只会爱你一个人！”
Chapter 50
159
看过一句日语，翻译过来大意是说，没有尊重对方的心，就没有真正的爱情。
那若尊重了对方，却要用爱情做交换呢？
在这个前提条件之下，是该选择尊重，还是该选择爱情？
160
“所以呢？”肖靖流美丽的脸上面无表情，声音也没有太大的起伏。
岳云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
“因为你这辈子只会爱我一个人，所以即使我现在抱你只是因为生理需要，也必须这样和你继续下去吗？那你和充气娃娃有什么区别？”肖靖流淡淡的说。
岳云咬着嘴巴，嘴唇都要咬破了，他固执的看着肖靖流说：“只要你别离开我，就算你要把我当成……”
“你还不懂吗？”肖靖流眸中闪过一道冷光，“我们再这样下去已经没有意思了。”
“不！”岳云对着他大叫了起来：“你刚才说了，你对我也是爱情！我不是一厢情愿！你也是爱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