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少宇有些吃惊，问道：

“你不是没有女朋友的吗？”

“今天刚刚开始交往的。”

“那莫瑞，他……”

离尚桡知道莫少宇要说什么，看目前的情形也只能和他全说了。

“莫瑞居然说他喜欢我。”

“你拒绝了他？”

“嗯。”

“就因为你今天刚交的女朋友吗？”

“一方面是，另一方面是我不能接受一个男人对我的爱，我觉得，觉得那样很龌龊。”

听完离尚桡的话，莫少宇终于知道，为什么深夜都不见莫瑞的踪影了。

他什么也不想对离尚桡说，只是一拳挥了过去。

完全没有料到莫少宇会对自己大打出手的离尚桡，被这一拳揍了个结结实实，身体一个踉跄，坐到了地上。原本他以为只会让这个多年的老友臭骂一顿而已。他捂着被打的脸，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交往了多年的朋友，想等他给个解释，可没想到，在打了他以后，莫少宇竟然走开了。

他慢慢的爬了起来，跟在莫少宇的身后。

莫少宇走到了那片兰花丛边，坐到了长椅上，点燃了一颗烟。他知道身后跟着离尚桡，无论离尚桡听与没听，他都自顾自的说着：

“他以前有份工作，虽然收入不多，但足以维持生计。”

离尚桡知道莫少宇在说瑞。他没有插话，只是静静的站在他身后听着。

“后来他喜欢上了一个人，为了那个人会多停留一会，就在这种了一片花，据说他在机场看到过那人曾为一盆兰花微笑过。后来那个人真的在他种的花丛边上停留了。从此他便为他种花，一发不可收拾，丢了工作，连吃饭都是问题，没有住的地方，就睡在这把长椅上。这种花是特别的品种，需要的肥料就是骨头，他为此每天深夜去翻垃圾桶，还多少次被流氓打骂。你能想象的出来吗？”

说罢，莫少宇深深的吸了一口烟。他也想吸回快要流下的泪。他继续说道：

“就是这样的一种让世人无法接受的爱，他却坚持着，他也希望有一天，他爱的那个人会注意到他，不说爱，就是单单没有歧视就好。可是你做了些什么？”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离尚桡听完莫少宇讲的一切，才知道，原来莫瑞对自己的感情是那么的纯真，毫不输给任何情感。他现在不知道除了抱歉，还能说什么。在他心里也承认，莫瑞表白的那一刻，他甚至有些厌恶的心理。现在莫瑞失踪了，也许莫少宇给自己的那一拳，是太轻的了。自己不该那么伤爱自己人的心，即便他同样是个男人，即便自己无法接受。离尚桡心里懊悔极了。

“这话不该对我说。”

“我知道，可是现在要去哪里找？”

“不用你操心，我会找到瑞的。以后请你离他远一点，还有……我们以后也不要见面了。我不想和伤害瑞的人有任何来往。”

“小宇……”

莫少宇将烟头狠狠的扔到了地上，溅起的烟花是那么的绚丽。在这个宁静的黑夜里，莫瑞，莫少宇，离尚桡，就这样的断了联系，无论是人为还是命运的捉弄。

（十一）

春风拂面，让人感到舒适，也给人一种生机感。

莫家的后院内，莫少宇推着坐在轮椅上莫瑞，正四处的转转。

来到一小片刚开辟出来的空地，莫少宇停了下来。他蹲下身体，给莫瑞从新盖了下毛毯，望着那片地说道：

“过两天，金在娜会送来你培育的兰花，是去年的唯一一颗没有凋零的。我不知道能不能也向你一样把它种好，开花呢。呵呵，瑞你说呢？我想在这方面我真的没有什么天赋呢。你要快点醒过来和我一起种才好哦。”

像是平常人聊天一样，莫少宇在那里和莫瑞说了一大堆。看着毫无反应的莫瑞，莫少宇也不觉得什么了，反正这样每天陪着他，自己也觉得很幸福。

“少爷，和瑞少爷一起来吃饭吧。今天我熬了冰糖玉米粥呢。”

林妈说道。

“谢谢林妈，这就来。瑞，走我们去喝粥了。”

自从莫瑞昏迷了以后，一些流食便是他的主要食物了。

莫少宇推着莫瑞走进了餐厅。林妈早已把粥盛好，端上了餐桌。莫少宇端起一碗粥，用勺子舀了些，放到嘴边慢慢的吹凉，才送进莫瑞的嘴里。看着吃少流多的莫瑞，莫少宇并不愁，拿起毛巾一点点的为他擦拭着。一旁的林妈看到着一幕，都从心里觉得感动。自家少爷从未这样细心的照顾一个人，而且一照顾就是这么长时间。

“瑞，今天又不乖了哦，怎么不好好吃饭呢？要不然又得张程程过来给你打营养药了呢，那怎么行呢。乖，好好的吃完它。”

一边喂着，一边说着，像是对待孩子一样有耐心，又像对待情人一样有爱心。

莫父和莫母也走了进来，看到儿子这样的侍候着莫瑞，心里不知道该是怎样的感受。

看到自己父母，莫少宇并没有搭理，从那次和莫父谈完后，就再也没和父母讲过话。

喂完莫瑞饭后，莫少宇又推着他回到了房间。接莫瑞回来后，就一直和莫瑞住在同一房间内。

拉开窗帘，让明媚的阳光多照进来点。莫少宇从轮椅上抱下莫瑞，放到床上。打开CD放着美妙的轻音乐。一切弄好后，也同莫瑞躺在了床上。

莫少宇爱抚的摆弄着莫瑞长长了不少的头发，时而放到鼻子下嗅一嗅，时而用指头打个圈。

阳光照到床上，很暖和。让人不禁的睡意袭来。很快莫少宇也睡了过去。

莫少宇又回到了那个梦里。

在梦中，莫少宇被睡在一边的莫瑞摇醒，还对他微笑，就那么一直笑，莫少宇想伸手去抱住莫瑞，可是每次莫瑞都会忽然不见，急的莫少宇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又是一头的汗水。莫少宇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长出了口气。等醒明白后，才发现天已经全黑了下来。不知道是几点了。

白天回房的时候，他怕有人进来打搅，就把门反锁了。也许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下人们也未能叫醒自己吧。

莫少宇习惯的将手望身边摸了摸，想知道瑞有没有盖好被子什么的。可当他把手伸到身边时，却是空空如也，这下莫少宇吓的不轻。他心想：

“难道是自己睡的太沉，将瑞踢到地下了吗？”

于是他赶忙望床边摸索着，没有。莫少宇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好好睡在一边的瑞呢？

“在找什么？”

冷补丁的冒出一句话，着时吓了莫少宇一跳。他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那是窗子的方向。

刚刚因为有乌云遮盖了月亮，莫少宇没有注意到，这时微风吹走了云，月光重新洒下来，借着月光，莫少宇看到了，依坐在窗边的人。

那人儿很消瘦，头发有些长，在微风中，身上宽松的衣服与头发不断的飘荡。脸望向外面，双手环抱在胸前，一条腿平放着，一条腿蜷起。

莫少宇缓缓的走了过去，走到了那人的面前，那人儿也缓缓的抬起头，看着莫少宇，微笑着。

是在做梦吗？一直以来的梦。

莫少宇蹲下身子，伸手想去触摸那人儿的脸庞，却又怕像梦中那样，忽然间消失。

刚刚明明是他的声音，虽然隔了很长的时间没有听到过，但那声音莫少宇是能听的出来的，是瑞。

望着眼前这个人，莫少宇不敢相信，是瑞。他醒了，他醒了。不，不，也许是梦。就那么僵持着，莫少宇一动也不敢动。

莫瑞依然微笑着，眼神很清澈，像以前一样。看到莫少宇怪异的表情，莫瑞又开口道：

“刚刚是在找我吗？”

“是。”

莫少宇木讷的回答道。也许他现在还觉得是在梦里。

莫瑞缓缓的拿起莫少宇的手放到自己脸上，闭起眼睛感受着，感受这个从始至终都没放弃过自己的人。莫少宇也感觉到了一个真实有温度的瑞，这下他相信了，莫瑞，他醒了。

莫少宇将莫瑞狠狠拥入怀中，使出浑身的力气抱着。眼泪也从紧闭着的眼中流了出来。

莫瑞被抱的快要喘不过气了。

就那样过了几分钟，莫瑞实在受不了了，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宇，宇，快，放开，放开我，喘不，过气了。”

“对，对不起。我太高兴了。”

听到莫瑞这么说，莫少宇赶忙放开了手，并抱歉的说道。

“咳，咳……”

“没事吧？瑞。真的很抱歉。”

看到咳的很厉害的莫瑞，莫少宇有些担心的问道。

“没事了啦，呵呵，宇……”

“什么？”

“把你的眼泪擦掉，好丑哦。呵呵。”

“啊？真是的，还说我，都不是因为你拉。真是的。”

莫少宇一边打着莫瑞的埋怨，一边擦着泪。久违了的笑容，再次挂到了脸上。擦完眼泪，莫少宇激动的问道：

“瑞，你醒了为什么不叫我呢？害的我担心。”

依然微笑着的莫瑞，所问非所答的说道：

“谢谢你，宇。”

“额？”

“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对我的照顾，对我的不弃。这些日子，我虽然沉睡着，但我的心很清醒。一直以来我都是无法面对一波接一波的事情，我真希望就那么的睡下去。”

莫少宇知道莫瑞说的是什么，第一件事是无法面对离尚桡的厌恶，第二件事是失去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家人。莫少宇怜惜的将莫瑞搂进了怀里。

莫瑞接着说道：

“这么长的时间，让我想通了一件事情，有些事是我强求不来的。是我的就在我身边，不是我的抓也抓不住。”

莫少宇也淡淡的打趣说道：

“怎么睡了一觉醒来，就大彻大悟了？要当大和尚吗？”

“宇，你曾经说过，你爱我，是真的吗？”

莫少宇没想到莫瑞会这么问，而且还是在他昏迷时，自己和他说过的话，看来真的是如莫瑞所说，他虽然沉睡着，但心还是清醒的。于是莫少宇努力的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

“是真的，在遇到你以后，就开始喜欢你了。只不过当出你没有留意我而已。”

“你不厌恶我吗？不厌恶我这样一个变态的人吗？”

说着，莫瑞有些哽咽了。

莫少宇知道莫瑞是想到了离尚桡，他怕自己也和离尚桡一样的看待他，于是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背，说道：

“你看我会吗？不是很早就知道你喜欢男生的吗？如果厌恶，早就不离你了呢，你说呢？”

“谢谢你。宇”

莫瑞很感激的说道，同时也用双手搂住了莫少宇的腰，头靠在莫少宇的胸口，听着这个真爱自己人的心跳，很安心。

“饿吗？”

“不饿。”

“要喝东西吗？”

“不渴。”

“明天让程程来给你做个检查，好吗？”

“随你。”

两个人在床上依偎在一起。莫瑞枕靠在莫少宇的胳膊上，一只手放在他的胸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直到睡去，也不肯分开。像三年前的那个晚上一样。

（十二）

第二天，瑞在莫少宇的带领下，来都了众人面前。每一个人都很惊讶，沉睡了这么长时间的莫瑞，竟在一夜之间清醒了过来。

在张程程给瑞检查完，告知一切正常后，莫少宇总算是放下了心。由于昏睡的时间长，瑞的身体还很虚弱，莫少宇吩咐林妈，多顿些补品。

在一天一天的补养中，莫瑞恢复的很好。莫少宇也跟着长胖了不少。

看着成天出双入对的儿子与莫瑞，莫父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必须尽早的阻止才行。虽然这对刚刚苏醒了的瑞来说，有些残酷。

在吃完午饭后，莫父把大家留了下来，他想当着莫瑞的面说清楚。

莫少宇知道父亲要做什么，从开始到现在脸一直阴沉着，几次想拉莫瑞走，可是莫瑞都拒绝了。他不想失礼于莫父。

莫父首先对莫瑞说：

“很高兴看到你的康复，本来这些话我不想在你大病初愈的时候说，可是，我怕晚了，你和小宇会做出什么来。”

“谢谢伯父，有什么话，您直说，我没关系的。”

莫瑞很坦然的说道。

“你姓莫，我们也姓莫，而且我们祖籍也在蔚县。你从未怀疑过这种巧合吗？”

莫父很认真的询问道。

“是的，我听宇和我说过，莫伯父的父亲曾经居住在蔚县。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曾经调查过你。很抱歉，原谅我这么做。你的父亲早在你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你和你的母亲，你是你母亲独自带大的。而且你的父母年龄相差也很多。我说的没错吧。”

“是，伯父说的没错。”

莫瑞依然很淡定，一边的莫少宇却有些听不下去了，他知道那个离开莫瑞和他母亲的人就是自己的爷爷。

莫父继续说着：

“你的父亲叫莫戴全。很抱歉的是，他也是我的父亲。你的母亲是我父亲的外遇，我本不想这么说，但事实如此。你和我年龄虽然相差很多，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们是兄弟，同父异母的兄弟。所以你不能和小宇在一起。”

莫父一口气将所要说的都讲了出来。

莫少宇着是早已气愤的脸都变了，他没想到父亲会这样，不顾莫瑞的感受，毫无遮拦的全都说出来。咬牙切齿的对父亲说：

“爸，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瑞刚好，要是再有什么意外，即便您是我的父亲，也绝不饶恕！”

莫瑞看到莫少宇大有和父亲断绝关系的意思赶忙的阻止道：

“宇，没关系的。”

“瑞……”

莫瑞安慰着莫少宇，并和莫父说道：

“其实这些我都知道，以前宇住院的时候，我替他收拾东西，就发现了伯父给他的信，虽然我没看内容，但后来回到这里后，您和宇的谈话，我多少也能猜到些。以前不觉得什么，是也好，不是也好，感觉和我的关系都不大，所以在你们没有和我摊开来说的情况下，我也就没有告诉你们。”

说罢，莫瑞看了看莫少宇，微微的笑着。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莫少宇有些摸不透了，还是那个自认为单纯的瑞吗？为什么他的心里会装着那么多的事情呢？莫少宇真的有些迷惑了。

莫父听到莫瑞这么说，也有些吃惊，问道：

“你知道？那为什么现在还要和小宇走这么近呢？你真是不该呀。”

“伯父，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没错，我是莫戴全和我母亲的儿子，但有一点，我想伯父不清楚，我并非他们亲生。”

“什么？”

“什么？”

听闻这话，众人都惊讶的站了起来，看着莫瑞。

“是的，我不是他们亲生。他们亲生的孩子在5岁的时候就夭折了，那是在莫戴全离开的第二年发生的事，我母亲很难接受这件事，一度还患上了忧郁症。后来外婆到一家孤儿院为母亲领养了个同样年纪的孩子，那就是我。在当地，由于母亲未婚生子，村里人都不和我们来往，觉得母亲不是好人一般。所以母亲的儿子去世，和领养我回家，村里人都不是很清楚。我想伯父也在村里没有问出过多的东西吧。”

莫少宇听瑞的讲述，真有些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只听莫瑞继续说道：

“在我7岁那年，外婆先是去世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又过了7年，母亲也因为不堪生活的重负，一病不起，不久也去世了。那年我14岁。母亲去世前曾和我说过，让我去找莫戴全，以他亲生儿子的身份。这样会得到一大笔钱，因为在莫戴全离开我母亲的时候说过，如果有一天他们的儿子找到了他的话，会给他很多的钱，让他衣食无忧。安葬了母亲后，我并没有去找。而是靠捡垃圾维持生计和上学。上学有时实在交不了学费，好心的校长就为我垫上，也不知道垫了多少，就这样我一直念完了高中，大学没考上，就读了农技，学习了园林种花。后来认识了宇后，才知道了母亲与您父亲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