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席岚挑挑眉看着眼前面面相觑的父女，南洋王干咳了两声，打破了沉默：“听说今天四大长老出关了，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席岚端起一旁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到：“能有什么大事？也就最近的这几件事了，他们年事已高，江湖上的事自然也不用他们几位老人操心了，他们只需要给我回去好好的安享晚年就行了，王爷还以为会有什么事？”

“咳嗯，既然他们没有为难堡主自然是最好不过了！本王也就是听说了四大长老此次出关，想要跟堡主商量一下堡主的婚姻大事，不知四位长老心中有合适的人选了没？”南洋王试探着说到。

“呵，王爷知道得倒是清楚！又不是长老们娶亲，他们心里有没有合适人选有什么关系？我席岚心里有数就行。”席岚喝了一口茶说到。莲滟急了，暗地里扯了扯父亲的袖子，南洋王只好旧事重提到：“关于那天本王跟你说的事，堡主心里可有数了？”席岚皱了皱眉头，低头看了花荫一眼，见花荫只是乖乖地窝在他怀里，便冷冷地说到：“本座的婚姻大事还由不得外人来决定。”他话才刚说完，花荫竟伸手来抚他的脸，冰冷纤细的手指顺着他的脸颊，慢慢地滑到了脖颈，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岚，你好暖。”说着便把头埋进他的脖间蹭了蹭，又抬起头来看席岚，看不见东西的双眼带着迷茫的神色，却干净明朗，水光潋滟，让人忍不住想要低头吻上去。席岚拢了拢他的外袍，柔声问到：“冷吗？”花荫摇了摇头，伸手找到了他的嘴唇，伸手细细描摹，抬起头来亲了一下。席岚怔了怔，怀里的小人又吻了上来，这次竟伸出舌头来细细地描摹他的唇形，席岚微微一笑，张开了嘴。让那湿软的小舌生涩地闯了进来，在他嘴里胡闹。

眼前的一对父女看着眼前唇舌相依的两人，皆是看着愣了过去，这绝对是在报复！花荫在向他们示威！他仗着席岚的宠爱，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肆无忌惮对他撒娇，向席岚邀宠，而你们所有人都拿他没办法！你对他的侮辱和讽刺，他表面上冷眼相对，毫不在乎，但他全都会铭记于心！他不但会计较，还会以千倍百倍地还给你！他甚至什么都不用做，便可以让你知难而退，无从下手！

“王爷既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席某也该回去了，就不打扰你们父女两叙旧了！”席岚说完，便抱起花荫走了出去。

“开心了吧？”回到梅心阁，席岚看着被子里滚来滚去的小人儿，挑挑眉说到。花荫用脸在枕头上蹭了蹭，闷闷地说到：“你又瞒着我！” 席岚皱了皱眉头：“我瞒着你什么了？”“王爷向你提亲了吧？你都没告诉我！长老们不让你娶我，你也没说。”花荫乖乖地躺好，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床帐，不知道在想什么。席岚叹了口气，坐到了床沿，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柔声道：“你又知道了？就知道整天胡思乱想，根本就没有的事。南洋王跟我提起婚事，我不是当着你的面拒绝了吗？四大长老重新回去闭关了，我的婚事还轮不到他们做主，怎么了？像个小姑娘一样，整天在那里胡思乱想，乱吃飞醋。今天不是狠狠地得意了一把吗？我都那样配合你了，还有什么不满的小坏蛋？那一巴掌的仇也报了吧？”席岚说着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他记得莲滟第一次见到花荫的时候曾打过他一巴掌，那一巴掌打在花荫脸上，却是狠狠地打在了他的心上！若不是南洋王还有用处，他定不会轻饶她！

花荫突然翻身向内，背对着他，过了半晌才说到：“因为你们什么事都不会告诉我的。”所以我才会猜啊！还有，你又怎么知道我只是为了那一巴掌？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的，他们对我说过怎样的话？因为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

席岚看着背过身去的人儿，心里莫名一痛：“荫儿，不是不告诉你，有些事情，不知道会比较好，我希望你快乐，懂吗？”花荫静静地躺了半晌，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抱住席岚的脖子，在他的鬓角亲了亲，轻声说到：“岚，你说过不会骗荫儿的，以后有什么事都不要瞒着荫儿好不好？”他会害怕，他会不安，他会胡思乱想，然后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撕开了一般疼！

这是今天花荫第二次对他这么说了！他似乎在急于寻求一个承诺，来缓和他心中的惶恐和不安，席岚的心莫名地揪了一下：“好。”席岚说着，侧头亲了亲他的脸蛋，把他紧紧地拥进怀里：“你啊！真是侍宠而骄！拿你没办法。”

“岚，只要有你在，荫儿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怕！”花荫在他怀里喃喃地说着，便安心地睡去了。

第四十三章：无人知晓的心事

“回去以后，要按时吃药知道吗？不许任性。无论去哪里都要让蜻蜓和燕语跟着，也不许独自到桃花林后面，知道吗？”席岚摸了摸眼前小人儿的头，柔声嘱咐到，虽然他已在荫儿的身边安排了不少顶尖的暗卫，又有蜻蜓和燕语跟着，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心，如今的江湖武林可是今非昔比，浪潮暗涌，不知有多少未知的危险在等待着，如果可以，他想要荫儿永远都留在花月堡，将他圈禁起来，好好保护。

花荫坐在椅子上乖乖地点头，听着爱人的唠叨，脸上不觉得烦反而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只有他，才有这个荣幸，可以听到岚的唠叨。“岚，荫儿舍不得你。但荫儿真的好想娘，还有哥哥，还有红楼的姑娘公子们，真的很想很想他们，所以才想回去的。荫儿会想你的，荫儿如果不回来，你就去看荫儿，荫儿想多玩几天，但是会想你。”花荫抱着席岚的腰，把脸埋在他身上大口大口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闷闷地说到。

席岚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揉了揉他的长发：“就你最会撒娇，赶明儿把红楼搬到花月堡来算了。”“咦，可以吗？”花荫暮地抬起头来，满脸惊奇地问到。席岚自觉好笑，他还当真了？若真如此，红楼的生意还做不做了？谁敢天天来花月堡逛妓院？他的荫儿至今到底明不明白红楼主要是做什么生意的？

“小傻瓜。”席岚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轻笑，花荫捂着额头，抬头看他：“那是不可以咯？”一双晶莹美瞳，带着迷茫的水光，一脸惊奇的表情可爱到了极点。席岚捏了捏他的脸蛋：“不是不可以，你娘不愿的，还有你那个如玉，也断是不肯的。”“主要是因为岚太可怕，大家都不喜欢你。”花荫笑着说到，席岚怔了怔，花荫又抱住了他，甜甜地说到：“不过荫儿喜欢。时间久了，他们也会喜欢你的，他们不了解你，不知道你的好，可荫儿知道，呵呵。”席岚看着一脸傻笑的小人儿，竟不知所措起来：“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会后悔吗？”“不会。我永不后悔！”花荫摇摇头说到，然后抬起头来笑着看他：“吻我。”席岚抬起他的下巴，俯下身去亲吻他的嘴唇，花荫轻轻地抱着他，眼睛小心翼翼地闭着，一对纨扇睫毛微颤，认真美丽。

席岚吻得很轻柔，极致缠绵的亲吻却没有往日的情欲暗涌，唇舌相依奉若珍宝，轻轻地呵护着，给予着，将自己的爱怜奉献给对方。冬天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洒了进来，笼罩在他们身上，留下一片光晕，温馨旎旖染满厢房。

花荫的出现让红楼又再次沸腾起来，只是他不再弹琴，只是静静地站在二楼的回廊里，双眼迷茫地看着前方。没有人知道，那双风情万种的美眸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再也不会出现以往一尘不染的神色。

花荫静静地站在回廊里，下面形形色色，花天酒地的热闹喧嚣竟显得陌生起来。他总觉得如今的红楼少了些什么，他回来了，除了娘和如玉还有尘风哥，其他人都不太敢靠近他。跟他说话也都是小心翼翼的，明显生疏了许多，明明是从小玩到大的姑娘公子们，现在反倒生分起来。他也不知道哪里变了，总之就是变了，一切都跟他离开之前不一样了！最可悲的是，他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他们跟他说话时的表情，弄不清他们心里真正的想法。深埋在心里的惶恐和不安再次袭向心头，从四肢百骸全部集中到心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回房休息吧！外面冷。”颜如玉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伸手拢了拢他身上的狐裘披风。“如玉，雪姬姐姐要什么时候才回来啊？她不会就这样不回来了吧？”花荫突然问到。颜如玉怔了怔，他们都瞒着他，说是雪姬回她家乡去了，她家里的人想她了，便回去了，也许要过一阵子才回来。“怎么会，过阵子就回来了。”颜如玉笑着说到，尽量不让他起疑。

“原来雪姬姐姐也有家人，我以为……我们也是她的家人啊！她也会想我们的吧？”花荫的声音低了下来，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失落。颜如玉心中一紧，赶紧说到：“肯定的啊！无论她在哪里，心都是跟我们一起的。你现在眼睛看不见，她不在身边不是更好吗？也省得替你担心啊！”

“那我眼睛好了以后，她应该会回来了吧？呃，她若是不回来也没关系，我们去找她不就行了？等我眼睛好了以后，岚说要带着我到处去玩的，到时候让岚带我去找她就行了。”颜如玉看着眼前一脸纯真的面容，心里一痛：“他，他会同意吗？”“会的，你不知道，我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的，岚最疼我的，你们不知道而已。”花荫笑着说到。“呵，是吗？那就好。”颜如玉苦笑着说到。

“我哥去哪了？他都好长时间没去看我了，也不知道想我了没，我倒是想他。”花荫用手撑着脸，趴在栏杆上，哀声怨气地说到。颜如玉见他这副样子，自觉好笑：“他最近很忙，尘风哥已经让人去叫了。”花荫不说话了，想了一会儿，突然说到：“咦？怎么尘风哥总能找到我哥呢？还有非羽哥哥，他们三个早就认识的吗？”颜如玉一时语塞，他想不到花荫会突然这么问，只好转移话题到：“回去睡觉吧！晚了。”他总不能跟他说你哥跟你非羽哥尘风哥整天在一起密谋着该怎么把你的席大堡主掰倒吧？

“也好，你陪我睡吧？我们俩个睡一张床，我好长时间都没跟你聊天了。”花荫也不再追问，提出了请求。“你啊！不知道你那个大堡主知道了，会不会嫉妒到把我活活掐死。”颜如玉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两人便说说笑笑回房去了。

本来以为花荫又会像平常一样，喋喋不休不厌其烦地问东问西，结果他今晚却异常安静，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床帐，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怎么了？吵着要跟我睡，结果就这样把我晾在一旁？分开了这么久，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颜如玉挠了挠他的头发说到。花荫轻轻地抓住了他的手，呆了半晌才说到：“如玉，我好怕。”颜如玉怔了怔，咽了咽口水问到：“怎么了？”“我知道，最近江湖上肯定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银狐出世了，他很厉害。武林正派联盟了，封疆王要班师回朝了，他手握重兵，而他们，都是岚的敌人。你说岚能应付得了吗？”颜如玉彻底地呆住了，花荫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你听谁说的？这些都是别人乱传的。”颜如玉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的。都是真的，你们都瞒着我而已，我早就知道了！刚才我站在回廊里，有很多人经过，他们都在谈论这些事情，我在红楼的各个角落都能听到这些传闻，大家都在谈论，我知道，肯定是要出什么大事了。而岚，从来不告诉我这些。”花荫说着，眼帘垂得低低的。颜如玉忘了，红楼乃天底下最大的青楼，来这里的大多是江湖上的武林豪侠，达官贵人，他们聊的话题肯定少不了江湖武林和朝廷。

“没事的，花月堡的势力那么强大，肯定会没事的。你难道不相信你的岚吗？他可是天下第一啊！”颜如玉柔声安慰到，其实这次的事情真的没有那么简单。铭音现在在重影宫做事，而重影宫已经跟银天门合作了，或许他和言非羽都想借此机会彻底扳倒花月堡，然后带着花荫和尘风离开。席岚曾经血洗凤凰居，铭音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花荫跟他在一起，沉溺于他的世界。也许他现在是真心对花荫好，但是席大堡主的爱，没有多少人能承受得起，人心是会变的，谁能保管席岚不会变心？或许他玩腻了，便丢掉了，花荫不能为他生儿育女，迟早会有年老色衰的一天，越是沉溺，到时候就越痛苦，铭音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这个世上的唯一至亲生不如死？更何况席岚还是杀了他全家的仇人！

“为什么他们都想要岚死？他们都说席岚死了，天下就太平了，他们说席岚死了，江湖武林就恢复自由了。他们说人人都希望席岚死，做梦都在想，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岚？岚是他们的仇人吗？为什么他们都想要他死？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是荫儿的岚啊！他是荫儿的岚，他很好，很疼荫儿。你们不喜欢他，荫儿喜欢就行了，天下有那么多人，而我只有一个岚，为什么你们还是想要他死呢？他死了，荫儿该怎么办？他死了，世上也不会有花荫这个人了。”颜如玉静静地听着，身旁的人儿平静地说出这么一席话，只觉得眼睛涨得发痛：“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是天下第一，只有打败他，才会成为天下第一，所以人人都想他死，不是他做错了什么。”

“那如玉也想做天下第一吗？”花荫转过头来看着他，迷茫的眸子哀伤浓得化不开。“不想。”颜如玉摸了摸他的鬓角轻声说到。“那岚把天下第一让给别人不就好了？只要他不再是天下第一，不就好了？天下第一对岚来说，很重要吗？”花荫继续问到。颜如玉看着他，心痛难耐：“我不知道。”或许对他来讲……哪个比较重要呢？会是花荫吗？他真的不知道。

在他晃神之际，花荫突然抱住了他，眼泪打湿了他的脖子：“就不要了吧？就不要了好不好？如果岚不要天下第一了，别人就不会想要他死了！就不要了吧？不要了？不要了嘛？不要了好不好？我很怕，我怕，我眼睛看不见了，很快就会死的，你们不跟我说而已，其实我都知道。我怕，我眼睛看不到，我看不见你们的表情，你们总骗我。我怕我死了，就再也看不见桃花，再也看不见梅花，再也看不见岚，再也不能陪在他身边。全天下，他对荫儿最好，而全天下也只有荫儿一个人喜欢他，爱他，心疼他。没有人会真心待他的，我知道，我都知道，因为你们都怕他。我舍不得离开他，我舍不得他，我更舍不得我死了，天底下便再也没有人对他好了。他会孤单，他会寂寞，他也会难过的，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你们也喜欢他好不好？你们也对他好，好不好？我死了以后，你们也对他好吧？好不好？好不好？不要天下第一了，就不要了，好不好？岚不要天下第一了……呜呜，不要了……呜呜，好不好，好不好？”

“好，好，不要了，不要了。我们只要荫儿，我们都只要荫儿，什么都不要了，只要荫儿。”颜如玉抱住了怀里泣不成声的人，心像是被人狠狠撕碎了一般疼。

一直站在帐后的铭音，眼泪打湿了脚下的地板，紧握着的双拳，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席岚，你听到了吗？你知道吗？你会珍惜这个天底下唯一真心待你的傻瓜吗？你还要不要你的天下第一？你还做不做你的天下第一？

第四十四章：花荫还是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