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方琼同坐过一辆车的几个大人见方琼也跟来,心奇但没有多问,便开始关心起队伍里年纪最小的他,好吃的牛肉干都拿了出来,方琼吃得很满足。
吃东西的时候他也没有闲着,由于队伍变大,这间约有一百平方米的耳室被照得通明,方琼开始打量起这种墓室,有棱有角,是个方形的耳室,不过很可惜这个耳室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还记得在外面对付人形面怪时,外面还有两个门,想来对面那个耳室才是放置东西的地方,那么另外一个就是主墓室?
自顾自填肚子的方琼没忘记其他人,黄老大那边的人看方琼这小模样,便开始嘲笑起二叔,说他下个地还要拖家带口,二叔这边的人回了嘴,说他们狗追耗子多管闲事,而刘然那边倒是一片安静,用食的用食,喝水的喝水,非常的冷静。
刘然似乎很尊重带方琼进来的白衣粽子,对他言听计众,说明都没有与黄老大对峙时的那种气势,方琼是不明白白衣粽子怎么也从山里出来了。
吃完牛肉干抹抹嘴的方琼看了一眼坐在刘然旁边闭目养神的白衣男人,忽然,他耳边传来马嘶吼的声音,他扯扯推推坐在他旁边的二叔问道:“叔,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正和别人侃天说地说鬼故事的二叔摇摇头,拍拍他的脑袋:“我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你可别胡思乱想,二叔先抱你睡一会儿,找到出口再叫醒你。”
方琼摸摸被拍过的脑袋,他抬头的时候看到刚才闭目养神的白衣男人正冷冷地看着他,方琼背后开始冒起冷汗,他还是听到马嘶吼声,并且有加剧的趋势,他似乎还听到慌乱的马蹄声,为什么就他一个人听到这些古怪的声音?
这时候,刘然这边正在找门的伙伴转头问大家:“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方琼问的时候大家都当他是小孩子,现在那个伙伴一问,室内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这一安静,不仅听到马吼叫的声音,还听到崩塌声和断裂声。
“怎么回事?”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众人面面相觑,倒是见过世面的刘然和黄老大表情淡定,但是他们也皱着眉头,各自思考,还有个淡然的自是白衣男人,只见刘然低声问他:“凤先生,你看,这声音?”
方琼心想原来白衣粽子是有姓氏的。
现在大家都听到慌乱的马蹄声,不仅开始慌乱起来,姓凤的白衣男人慢悠悠地说:“所有人都面朝这两侧墙壁,贴紧,要快。”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冲到两边,全身贴紧墙壁,方琼没有大人们动作快,他傻愣的站在原地,他从未下过地,这种紧急的时刻他只是慌了手脚,淡然不起来,然后,一道白影闪过,他被姓凤的白衣男人护在怀里,他的脸贴在白衣男人的胸膛前,凉凉的,很舒服。
轰隆轰隆,他们面前的墙被强大的势力冲破,马嘶吼声,马蹄声更是刺耳,倒地的墙震起一大片灰尘,众人死死的紧贴着墙,丝毫不敢放松,方琼是背贴着墙,脸贴在白衣男人的怀里,他用余光看到冲破墙,马蹄声,车轮的滚动声交织,给人巨大的震憾,无论是从视觉上还是从心灵上。
那是……
古时候的战马和战车?
突然,方琼的眼睛被一只大手盖住,头顶传来凤倾的冷斥:“别看,那马的眼睛会射毒液!”
于是,被吓着的方琼乖乖抱紧凤倾的腰。
第八章:马冠与浮雕
随着号角的吹响,战马奔腾,两方的长矛穿透对方的盔甲,战马饮血嘶鸣,长刀与双手剑的寒光被鲜血黯淡,烟尘飞起,飞沙走石,血溅沙场,刺穿的身体一具具倒下,分不清是敌方还是我方,残酷砍杀,悲愤的嘶吼,响震天迹,烟尘飘落,沙场仅剩已着血衣的两人,一人以剑撑地,一人以长矛相扶,他们相视一笑。
持剑之人道:“命终矣。”
持长矛之人道:“是。”
两人从此倒地不起,但死去之前嘴角却隐隐带着笑意,他们之间的战争终于结束了。
过了大约十分钟,战马嘶鸣消失,那轱辘的战车也消失在他们身后,方琼从凤倾的怀里抬起头,刚才他似乎看到古时候战争的过程,虽然很短,但让他心颤,血肉横飞的血腥场面令他感到莫名的悲凉,手心冒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冷汗。
方琼首先放开自己抱着凤倾腰上的手,他低声问凤倾:“刚才有看到战国时候的战场吗?”
凤倾看他一眼,墨绿色的瞳孔里面倒影着方琼的身影,没有理会方琼的问题,后者暗暗吐舌头寻找刚才把他扔在一边的二叔,这口气他怎么也咽不下去,血缘关系不亲果然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己。
二叔和眼镜小四叔都没事,他认识的几个人都没事,其他人他就不敢说了,刘然和黄老大各自清点人数,黄老大那边一死一伤,刘然这边伤了一个,损失还不算惨重,死掉的那个是看了战马的眼睛,被毒液射了全身,他身上的衣服被毒液腐蚀,血肉模糊,心脏处呈凹陷状,显然是心脏被挖了去,肠子外露在外,被马蹄践踏过的身体几乎没有一处完整,惨不忍睹。
方琼看了后,扭开头,血腥味漫延在整间室内,另外两人受伤不算太重,一人被飞乱石打中了背部,石头尖插入肉里,黄老大正命人将他那块尖石拔出,另外一个受伤的是手臂,也是被石砸伤,包扎包扎就没事,总得来说,这次损失最惨重的要算黄老大那边。
但谁也没有侥幸的心理,看到这样的场面只有默默的为死去之人默哀,但这种悲哀气氛也不能影响他们继续寻找主墓室的初衷,方琼往凤倾身旁缩缩脖子,看到死人,他会害怕,也会伤心,总归是一条生命,虽然他死过一回,但是害怕依旧。
二叔见方琼没事,似乎对凤倾有种敬畏感,不太感到凤倾面前领人,而后者看也不看他一眼,手搭在方琼小肩膀上带着人往那扇被破坏的墙里面走去,走之前还不忘从刘然手里多拿一个手电筒,交给了方琼。
忽然,一个将头发染成黄色的年轻人抬头说:“这是战马坑,这一定是个西周大墓。”
所有人一听,精神为之一震,大墓啊。
方琼一听,有战马坑,也就是说这个必定是个大墓,而且还可能是个西周墓,大型墓和一部分中型墓往往附有车马坑,一般是在主墓的附近另行挖坑埋葬车马,少者一车两马,多者可达十多辆车和数十匹马。
埋葬的方式也有两种:一种是整车埋葬,驭马卧于车辕两侧,另一种是将车子拆卸成零部件散放在坑内,马的排列也不整齐。也有将车拆散放在主墓内,另行挖坑葬入马匹的。
拿着手电筒,方琼跟着凤倾小心翼翼地踏上碎石块,从上面走过去,方琼腿短,几乎是被凤倾手拎过去,方琼各种郁闷,但打死他也不会说自己被挂着的姿势很凄凉。
不需要对历史还算了解的方琼想着怎么说,年轻人旁边的男人摸摸自己的下巴,问道:“那么我们离主墓还远吗?”
所有人都被他们的对话所吸引,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从他们面前的马坑找路进主墓的人都竖起耳朵听,那个黄毛年轻人说道:“一般是在主墓的附近另行挖坑,相信我们离主墓应该不会太远。”
他们不知道刚才那些冲出来的车马消失在什么地方,但现在他们看到的是完整的车马,整座车马坑整体风格粗犷,十分壮观,所有人都为眼前的车马坑而震惊,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齐全,这么状观的场面,
在坑内的前边可见完整的马骨骼,这些马四肢弯曲,头朝西,呈明显摆放姿态,且其前胸发现了一柄箭,可以推断出这些马是在墓主人葬礼之后杀死殉葬的,方琼摇摇头,这些马匹真可怜,眼睛泄露出对动物的怜悯,古代的殡葬制度果真复杂,也残忍。
往后看,那边马匹却是完整的站着,精神奕奕,目视西方,后面拉着是战车,怎么看仗势都是要上战场打仗的仗势,方琼想起刚才在自己脑海里略过的场景,难道说这里的战马跟那两位战死在沙场的将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黄头发年轻人说得没错,这里应该离主墓不会太远,但是距离有多长方琼却也不知道,只能在心里作个大概的猜测,还不能告诉其他人。
这个阵容强大的车马坑让大家为之振奋,黄老大那边已经有人跑到马的附近开始寻找坑内的车马饰品,黄老大脸色不太好,似乎气他们的不争气,他们的目标远远不止这些。
刘然带来的伙计显然要比黄老大这边的人更有素质些,他们只是围着车马坑转圈,这其中包括方琼的二叔,转了几圈似乎没有发现什么更有价值宝物,这让他们有些失望,但如果是考古界的自然不是这种想法,他们的名字必定会公众于世,得到一世英名,可惜他们的目的是来倒斗。
车马坑里除了些马骨和马饰外倒没有别的,方琼见黄老大的人将从车马坑里收拾出来的马饰扔到地上,咒骂了几句,那件马饰正好扔在方琼的脚边,他蹲下身拾了起来。
方琼捧起手中的物品,是件青铜器,据古书记载,南方西周墓中多出土青铜礼器,往往富有南方富贵的象征,方琼用衣角轻轻抹去上面的泥土。
这应该是以皮革固定在马面上,也就是西周时的马冠或者是马卢,全部是以海蚌及高品质的玉器装饰,下面的马衔也是玉质做成,两侧的镳也是以精致玉质人面浮雕为之,方琼手开始颤抖,他手上这东西可是独一无二的精品,更显出这个墓主人的尊贵气势,他的身份在西周时必定是王公贵族。
马冠是被黄老大的人取下,幸好没有损伤,再细致些将饰品上的灰尘洗去就可以看出原来的样子,方琼当其宝贝似的将其搂在自己怀中,他面前正是佩带这马冠的马匹,它旁边有四匹马,但怎么看都是中间这匹比较有威信,它们后面拉着的是一辆战车,可显示出当时的威风凛凛,睥睨天下。
刚还站在方琼身边的凤倾却跑到古战车的后面,战车后面其实并没有什么,只是一堵厚实的墙,方琼见其他的马冠没有自己怀里的好看,既然到他的手里也不打算放下,这是战马上的物品,不是死人身上的冥器,应该没事吧。
就方琼所知,且对大墓年代知识较丰富的黄头发年轻人忽然从战车上跳到方琼面前,方琼吓得后退一步,黄头发年轻人指指方琼怀里的马冠笑道:“嘿,小朋友,你手里的饰品可以给佳文哥哥我么?我可以给你一百块。”
这价钱出得可真高,想来这家伙是知道了他怀里的马冠是无价之宝,想用一百块从他怀里拿走,没这么容易,他方琼是这么容易被人骗的吗?
于是,方琼朝叶佳文仰起天真无邪的小包子脸,委婉的拒绝道:“佳文哥哥,这个东西我要送给我的女朋友,她可喜欢这些小饰品了,那里还有好多,你自己拿嘛。”
然后,方琼这个包子脸很为难的看看叶佳文,像是在说你一个大人怎么跟小孩子抢东西,其他马冠其实都没有他这个精美精致,那些都是相当的粗糙,卖的话倒值些钱,但远远没有方琼怀里的这个价格高。
叶佳文伸出的手僵了僵,笑道:“现在的小孩可真早熟,那个,哥哥就不问你要了,不过你可要想好喔,送给你女朋友可就没有这个马冠了呀。”
方琼踢踢脚下的石头犹豫着,然后抬起包子脸说道:“我,我要给我女朋友,不能给你,哥哥。”
叶佳文不知道方琼这么难对付,他郁卒的摸摸方琼的头,说道:“好好对你的小女朋友啊。”
方琼点点头:“那当然。”
然后,叶佳文郁卒的继续去研究其他马冠,而之前将方琼怀里的马冠扔到地上的黄家伙伴看叶佳文为了他扔的东西讨价还价,脸色发僵,差点没捶胸顿足。
为了避免刚才的讨价还价事情再次发生,方琼抱着他的小小战利品跑到凤倾屁股后面站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这个凤粽子不会谋他财害他命,连二叔他都不敢相信。
不过,冲过来的方琼只得到凤倾的冷眼。
二叔见方琼一直跟在凤倾身边,心里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表情不太丰富,方琼没有感觉。
想到他怀里的马冠上饰品雕刻了玉质的人面浮雕,不由得想起他误打误撞进来时看到的那些人形面雕,看来那些人面浮雕跟墓主人的信仰有关,是一种祭祀的信仰?
思考这些东西的时候,方琼并没有发现凤倾已经不在眼前,而且其他人也进了另一条甬道,他抬起头时,除了他自己的电筒光亮,这个车马坑里静得让人惊悚,四周似乎开始变幻,他感觉到这个室在变动。
方琼吓得大叫起来:“凤……先生!二叔!你们在哪里!”
然而,只有回音,什么都没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朝前面迈了一步,用手电筒照了照前面的路,却看到离他三米外站着一个人。
只见那人双眼空洞,脸部青紫浮肿,大张的口歪向右边,双肩无力的下垂,肚子里的肠子外泄在衣服外面,随着他缓慢的移动而晃动,肠子上的血被晃落在地上,他正朝着双腿发抖的方琼缓慢走去。
这人正是刚才被奔腾马魂踩踏死去的黄家伙计。
第九章:墓室的人数
毛骨悚然的感觉在方琼全身蔓延。
为何他总是遇到这么离奇的事情,死去的人这么快就尸变,这个到底是什么墓,方琼拿着手电筒的手都在发颤,黄家伙计慢步前行,速度不快,但却步步逼近方琼。
忽然有人从背后搂住方琼的腰,将他单手抱起,冰凉凉的感觉,方琼顿时泪流满面,果然还是有人听到他的求救。
被人抱走方琼听到头顶处传来咒骂的声音:“蠢猪!”
刚刚泪流满面的方琼现在再多加三条黑线,他知道是谁把他当成枕头一样搂,还有,他不是猪,他是活生生的人,人类,懂不懂,也许粽子是不会懂的。
马坑里的空间虽大,但是站的地方倒是比较小,方琼不知道刚才在前面的凤倾怎么会从他后面出来,这个秘密的粽子做的事情总让他摸不着头脑。
而且,他嘴还很毒。
他们能退的空间不多,眼见那黄家伙计离他们越来越近,方琼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
忽然,黄家伙计下垂的双手抬了起来,伸出的手像是盲人摸路,又像是在找东西,他越走近他们,越能闻到那恶心的气味。
“凤先生,我们还能退吗?”方琼边说边用破损的手捂住鼻子。
凤倾有办法自然不会说,他更喜欢直接行动,直接离开,他一直都不屑与其他人说话,一开口就骂人,这个被骂的人自然只有方琼。
并不期待得到凤倾回答的方琼却听到了他的声音:“把你扔出去我就可以功成身退。”
张了张嘴的方琼顿时无语:“……”
然后他又补了一句:“不要把我扔出去。”
凤倾说:“扔你出去也不够塞他牙缝,浪费我的力气。”
那么,现在他抱着自己就不是在浪费力气么,方琼识趣的再次闭上嘴,他说什么凤倾都会把他堵死,他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眼看黄家伙计越来越近,凤倾将方琼放到他旁边的战车上,吩咐他:“坐在这里别动。”
方琼既紧张又担心的点头:“好。”
凤倾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长剑,上好的古代青铜剑,方琼眨了眨眼,他的手电筒依然被死篡在手里,一刻也不敢放松,他的战利品也抱得很紧。
难道凤倾接下来要用剑战败黄家伙计么?
纵使方琼再有怜悯心他也不想为黄家伙计求情,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什么叫血腥,什么叫暴力,他也不应该瞪大眼睛看凤倾出手。
没错,剑影在手电筒的光线下闪过,也不知道凤倾哪里来的力气,黄家伙计的头唰的一声被青铜剑砍落在地,黄家伙计带血的头‘咚咚咚’的滚落到方琼所坐的战车低下,方琼惊吓得屁股没坐稳,整个人倒在战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