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辽与北诏当初因不合而划漠河为界。耶律一直想吞并北诏。其实说起来北诏本来就是属于北辽之内的,只是当初轩辕易得权谋逆,才有今日的北诏。
既然耶律有这心,我倒不妨帮他一把。耶律假意与轩辕易合作,想趁轩辕易被大盛削弱力量后,由我沽御暗中助他夺回北诏。只叹耶律有勇无谋,不过是被我算计。”说着,君谦韶玩味一笑,转而问道,“西楼,虽然我与你签订一纸盟约,不过我也知你并不相信我。所以大盛迟迟没向北诏动手,直到沽御与沧澜开战。你说这是巧合,还是必然呢?”不待西楼回答,君谦韶接着说道。
“当时我的确率兵攻打沧澜,不过沧澜虽是大国,却是崇尚文学,至于武学就稍逊一筹了。和一帮文人打仗,你说我需要花费那么久的时间吗?之所以迟迟未停战,不过是个障眼法。其实当沽御派兵支援大盛时,我已经回来了。所以才能在那时出现。”
想通了来龙去脉,西楼皱紧了眉,眼神直直地望向君谦韶,声音却是平淡无波,“那么之后呢?”
西楼问的‘之后’自然是被君谦韶打晕以后。君谦韶继而回道,“之后我让人施毒杀了所有人。再将其中一具尸体易容成你的模样。接着就清理了痕迹离去了。你说后来会如何呢?”
原本还一脸平静的西楼听到此话心里微微一怔,急而问道,“他们把我的尸体抬回去了?”
“当然。月重天还真是喜欢你啊,不但风光大葬,还赐了与君王齐名的谧号。就连琉璃殿也因为你而被封葬了。”君谦韶只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
“那他怎样了?他见到我死了……”话说到这里,西楼已经无法冷静。想当初告诉月重天自己曾落崖过,他就那般心疼了。如今知道自己死了,他会是如何呢?
“他好着呢。他对你能喜欢到这份上也算不错。作为古代封建礼教中典型的君王,既然你死了,这份爱也就到此为止了。他依旧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大盛君王,难道还要因为你的离世罢朝哀悼不成?”
西楼闻言又是一愣,复而想起什么地说道,“我吃了硕果,百毒不侵。他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就相信我死了?”
“即便他不相信,他也怀疑不到我身上来。因为以他那过于聪明的头脑,总想着我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而且硕果的效用能持续多久,你知道吗?他已经认定你死了。即便他不想承认,全大盛也知道你死了。西楼,你回不去了。好好待在我身旁不好吗?”
西楼顿觉一阵失力,有些失神地看着床帐。
“我处心积虑为的不过是得到你。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我可以保证不动大盛。我知道你武功高强。我也不会刻意制住你。不过你想清楚你回到大盛的后果。”说完这句话,君谦韶起身朝外而去。见到西楼因月重天而失控,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再不走,还真不能保证不做些什么。
君谦韶离开了,西楼依旧有些木然地看着前方,眼中似乎又什么也没看见。扶柳与兰心兰绘端着膳食进来的时候,只见兰碧侯在一旁。
“夜公子,膳食已经准备妥当了。要在床上用餐吗?”扶柳上前一步轻声问道。似是不忍心打扰这位俊美少年。
西楼的确觉得有些饿了,事情已经发生,自己与其在这里消沉诅丧,不如养足了精神再想想其他法子吧。
“端床上来吧。”
……凤毓宫……
西楼用完膳就遣退了扶柳等人,正打算睡去,便见那名叫兰芷的侍女端着药走了进来,只得喝了药再睡去。身子还是有些虚弱,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的。虽然心里担忧着月重天,不过意识还是渐渐失去了。
待西楼再次醒来时,显然神清气爽了不少。眼前依旧是那候着的五名侍女,也不知她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西楼刚动了动身子,那名唤作扶柳的侍女就上前试探道,“夜公子要起身吗?那奴婢们伺候夜公子更衣吧。”
西楼不语,扶柳等人只能干杵着有些尴尬地垂着眼窜。看到这番场景,西楼失笑。自己气的是君谦韶,犯不着难为几个小姑娘。
“伺候我更衣吧。”
“是。”几名侍女脸上一笑。兰芷和兰心上前将床帐挂在了两旁。兰碧从衣柜里取来了一套月白衣衫。扶柳扶着西楼起了身。
西楼展开双臂任由四人为自已穿戴。扶柳则是取过梳妆柜上的配饰替西楼一一佩戴。西楼静静地站着,眼晴却是四下打量着。
凤毓宫的外部西楼不曾见过,不过单看这内部构造,比之琉璃殿的确是毫不逊色。红玉辅地,白玉为柱,珊瑚做屏,翡翠雕灯。
殿内左侧被一堵珊瑚石隔开,珊瑚石两边是从屋顶悬挂而落的玛瑙帘。珊瑚石后方正冒着腾腾水汽,西楼心想那后面应该是浴池吧。仔细一听,似乎的确有水声从那边传来——只朦朦胧胧有些不真切。
殿内的右侧有一道墨玉所制的屏风。视线从屏风旁穿透而过,西楼隐约可以见到墨玉桌脚。想来这后面是书房。
红玉大床所对的正前方是一堵汉白玉的墙——长约六米,宽约四米。白玉墙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想必这墙后应该是通往外的大门吧。
当西楼打量完房内的一切时,身上的衣衫也已经穿戴好了。这套衣衫煞是繁琐,唤作长袍也不为过,后摆脱地足有一米。西楼微微皱眉,疑感道,“沽御的服饰都是这般吗?”
“回夜公子,一般宫廷男妃才享有穿这般服饰的资格。不过夜公子的服饰比之却也不同。”扶柳最后的话说得有些模糊。不过在西楼听到是男妃所穿时,心里不由冷笑。
第51章:青苑
原以为绕过汉白玉的墙便是通向外出的殿门。可不想等西楼绕过白玉墙看到的虽是殿门——却不是直接通向殿外的。
西楼站在殿门口,看着殿门外用玉石铺设而成的小道。小道两旁分别有一座方池。池子里还养着数条锦鲤。
两座池子的另一边皆以玉石环绕累搭出一个月牙形的门洞。门洞上自有锦屏帘垂落,门洞旁则有玉制假山为雕饰。而锦屏帘后是一架古琴,一张棋盘。另一侧以同理设计,只是门洞后是一张玉桌。
眼前的这些个景物看起来与自然混为一休。但是这一切却是都呈现在屋内。其实整座凤毓宫的构造和韶华殿相似——分内外两室。西楼现在看到的这些就是外室的布置。
而内室和外室布置中相同之处都是在门前立了一堵汉白玉墙。西楼负手站在玉石小径上,平静地望着那堵外室中的汉白玉堵,心下却是乱作一团。
踏出了那道宫门,望眼所见的就是真正的沽御了。身处异乡之地,到底该如何回到月重天身边?而今知道自己已死,月重天究竟如何了呢?
想着,西楼心里一痛。侯在一旁的扶柳看西楼脸上心事重重,试探地问道,“夜公手,可否要奴婢去唤陛下来?”
“不必了。”西楼毫不犹豫地回绝,抬步朝外而去。出去走走也好,权当熟悉地形。欲速则不达,凡事还得从长计议。
踏出凤毓宫门,眼前便是一片花海,最先跳入眼帘的是那棵立于花海中的红树。想必那就是硕果之树吧。西楼特意看了几眼,除了颜色不同于寻常那些树木,倒也没见其有何特别之处。
西楼正打算穿过花海朝外而去时,却见一行人施施然地朝这边走来的。看那衣着打扮也知是后宫之人。扶柳朝身边的兰心使了个眼色。兰心会意地向后退身而去。
一群人越走越近,西楼却是不以为意,既然这边的路被人走了,那不如换条路走走。可惜才刚转身就被人唤住。
“站住。”来人的声音高贵中带着蔑视,显然没有将西楼放在眼中。西楼转身望去,为首的不过是个年方二十的女子——容貌虽为上品,不过那副盛气凌人的气势却是让人提不起什么好感。不过西楼对于女子素来都是礼让三分的。
“给玉贵妃诸安。”扶柳与其他三名侍女忙福身施礼。
玉贵妃却是不理会,一双美目紧紧地盯着西楼,似是要将他看出一个洞来一般。西楼却是垂着眼帘,抿唇不语。
“不过是个男侍见到本宫怎么也不知道行礼。难道还要本宫来教教你这规矩吗?”
“玉贵妃您见谅,夜公子刚进宫怕是有些不适应。”扶柳赔笑道。玉贵妃扫了扶柳一眼,毕竟是陛下身边的丫鬟,自己也不能奈何她。
“那本宫就好好教教夜公子。本宫贵为贵妃,你一个小小的男侍见到本宫必须行三跪九叩之礼。”
反复听她强调自己的身份。西楼勾了勾嘴角,抬起了头直眼看向玉贵妃,眼眸深沉却是平淡无波,许久方起了一抹玩性,缓缓道,“不过是个贵妃,还要我行三跪九叩的大礼,简直笑话。”
此话一出,只听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跟在玉贵妃身后的一群妃子男宠窃窃私语。玉贵妃挂不住面子,当即沉了脸,呵斥道,“大胆……”
“我看是爱妃太过大胆了……”玉贵妃还来不及开骂,身后就传来一道悠然却隐着怒气的嗓音。众人回头见来人正是君谦韶忙纷纷行礼。
玉贵妃跪在地上还不忘道,“陛下,臣妾原本是好心来看看夜公子的。没想到他不懂宫中礼节也就罢了,还这般顶撞臣妾。臣妾……”话到后来似要泣不成声。
君谦韶来到西楼身旁,方对跪着的妃嫔道,“以后没有孤的命令,谁也不准踏入凤毓宫一步。而且他说得也没错。孤不日后将封夜公子为沽御皇后。”此言一出,众妃嫔一怔。玉贵妃却是呆愣当场。
自君谦韶登基以来,沽御皇后之位就一直空缺。后宫之人争相竞夺,最高位者也不过一个贵妃之称,譬如玉贵妃。而今忽然听到君谦韶要封这来路不明的男子为后,众人怎能不震惊?这男子都只知道叫夜公子,却从不知其真名为何。
相较于其他人的满脸震惊,西楼只剩一脸冷漠。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想必自已怎么也没想到会有成为男后的一天吧。
……沽御……
自那日后已经过了三天。这三天,西楼至少将后宫的格局打探了清楚。后宫分为南北两园。北园住的是君谦韶的女妃,最高位者一位是那日所见的玉贵妃。玉贵妃之所以能居于高位,主要是其父兵部尚书曾经是助君谦韶登上太子之位的人。另一位则是瞿贵妃——此人西楼未曾见过,只是听闻是位礼仪得体的大家之秀。
而南园住的皆是君谦韶的男宠,最高位者亦是两名男贵妃。听闻一位是沧澜的皇子,名叫青苑——有倾国之姿,倾城之貌。另一位是吏部尚书的儿子——名唤上官宁。这人也在那日闹事的人群中,西楼模糊地记得长得有些清秀,其余就一概不知了。
令西楼没有想到的是在这后宫中,女子即便与男子品级相同,男子亦高于女子一等,只是贵妃一级除外。而且比起女子为后,沽御人更信服男子为后。这般重男轻女的作为,令西楼一阵无语。如此说来,这男后不但不会遭人笑话,反而还令人膜拜了?
比起烦恼这男后一位,不如想想如何与月重天联系?自己虽然武功没有被禁锢,但宫内高手如云,插翅也难飞。更何况,出得了宫,自己也不知如何回大盛。即便能回大盛,也会为大盛带去再一波战乱。君谦韶的那番话犹然在耳,自己不能冒险而回。
想着,西楼一阵苦闷,重重一声叹息。
“夜公子在为何而烦忧?”一道清润的嗓音带着几许笑意从西楼身后传来。西楼转身望去,便见一名男子立于树下——白衣飘飘,美丽不可方物。
“久闻夜公子大名,今日得空特来看看。”男子微微一笑——笑得有些妖娆,缓步来到西楼身前,颔首道,“在下青苑,不知夜公子可否告知名讳呢?”
西楼身份特殊自然不能在沽御宫中道出真名。于是君谦韶替其改名,名为夜涵。西楼对此未置一言。
西楼眯眼看了青苑几眼。青苑不笑时,给人一种恬雅淡静的感觉;青苑笑时,却带着一丝勾引般的妖娆。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只是西楼此刻没有与他闲话家常的心情。
没有得到西楼的回答,青苑也不恼,立到了西楼身旁,玉扇一开,边轻扇着边缓缓说道,“宫中无聊。夜公子要是有空,不如来名苑宫坐坐。”
看着身旁的青苑,西楼忽而开口道,“后宫不过这么方地,再怎么逛总有逛完的一天。你说你就甘心待在这里吗?”
青苑闻言却是笑道,“若不然还能如何?沧澜已经落到了沽御的手中。只要君谦韶想要,我又能如何?”沧澜的事,西楼不是很清楚。不过从青苑说这番话的神情中,西楼看到了名为憎恨的怒火。
西楼移开的视线落在了眼前的花海中,转而道,“直呼君谦韶的名讳,你就不怕被人告发吗?”
“呵呵,我想夜公子应该不会无聊到去说这些的。而且我想夜公子如果真想对付谁,谁也逃不过啊。我还从没见君谦韶这般开怀过。想必夜公子在他心目中必然非同一般啊。”青苑颇为感慨道。
“因为他待我非同一般,所以你才来接近我?”西楼侧首看向青苑。青苑坦然面对,视线毫不躲避。
“自然。他喜欢你,并不代表你喜欢他。而且你心里早就有喜欢的人了,不是吗,四殿下?”最后三字青苑说得很轻,可西楼却是明显一怔。
“在这沽御宫中听过月西楼的人应该大有人在,只是看过月西楼的却是屈指可数。可偏偏我这与大盛隔着沽御的沧澜皇子却是见过你的。当年我游历大盛夜华时曾与你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见你和大盛君王正在赏灯,本来还认不得你,只知道你身旁的那人是大盛君王月重天。后来一经打探才知道你是四殿下。”
青苑看着西楼别有深意地一笑,西楼已然恢复了镇定,只是摇头苦笑,“知道是四殿下又如何呢?”
“难道四殿下不想回大盛吗?”青苑此话一说,西楼却是微微眯眼。
“青苑皇子,恕我直言,说句不好听的,沧澜已败,而你不过是君谦韶的男宠。我不认为你有能力助我出去。而且话说回来,我若真要出去也不是走不了。只是这一走,怕是走得不够干净。”
“关于四殿下的事,我或多或少都听过。只要四殿下想,很多事情都是可以办成的。必要时候青苑也许能帮上一把。”这话说得模棱两可。西楼也不知青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毕竟不熟,怎能轻信。青苑也不再多言,显然不过是事先来知会声,目的达到,稍稍聊了几句,就转身离去。
西楼负手望着依旧不变的花海,烦乱的心稍稍平复了几许。也许是该好好计划下。君谦韶,你既然做得出,总要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第52章:反对
君谦韶要封西楼为皇后的事不但传遍了整个后宫,连整个沽御朝堂也传遍了。众臣言语纷纷。六部尚书却是心里不平。自己都有子女在后宫为妃,为何君谦韶选择的确是个来历不明的人。虽然已经知道此人叫做夜涵。可是其他却是一概不知。
沽御没有丞相之职。六部尚书官阶最高,其上便是君王。真正的大权都掌控在君王手中,可谓是真正的中央集权。
而听闻君谦韶要封这夜涵为后,最先坐不住的就是兵部尚书司徒明,刑部尚书瞿录,户部尚书上官青。前两家的女儿乃为贵妃,后一家的儿子则为贵妃。争了那么多年,图的就是这皇后的位置,怎么甘心拱手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