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泪 下+番外——羽大娘
羽大娘  发于:2013年0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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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之中第二次踏入王帐,见到果不其然还是同一张脸的皇帝陛下,夏枯草死心相信这人真正就是那天下第一人,也是第一个把他整到魂飞魄散的人。

「来,来这儿坐。」

楚云溪含笑对着夏枯草招手,帐内左侧的桌子上早放了一盅酒和两只碗。夏枯草庆幸自个儿已见识过一回——不,连同陈固那里算是两回——这种高贵的人却不见颐指气使气焰嚣张的模样,反倒像是要跟你说说心里话的哥儿们。

「属下遵命。」

开始有点习惯眼前的情况,夏枯草心底虽仍有些惶恐,却也依命落了座,手脚麻利地抢来酒盅,先在皇上面前的那只碗里斟满了酒后,才在自己的碗里注入半碗的量。

「为何不斟满?」楚云溪好奇询问。

夏枯草抱拳歉道:「属下明天破晓前还得动身返回栺实,请陛下恕臣只能饮半碗烈酒之罪。」

楚云溪点点头,微笑:「夏卿果然是另有计划。」

当稽疋回报送来的米粮数量时,楚云溪当下很是意外,意外送来的量竟是如此之少。然而却又如稽疋所言,送来的量刚刚好是全军两日的用量,补上了本要断炊的窘境,于是溪断定这个夏枯草很不一般,方才听了他的话,更是确定。

「不知夏卿是用什么方法送粮入关?可否与朕说明一二?」

夏枯草端起酒碗轻啜一口,表情甚是严肃,问:「敢问陛下,可知夏某来历?」

「朕不知,宰相只道有人可解粮危,奏请朕准允其赐下官印好让那人方便行事。」

楚云溪的话,让夏枯草呆滞张大了嘴,「就这样?您就用了完全不知来历的人?」

楚云溪端起酒碗,缓饮两口后,道了两句谁都听过的俗谚:「疑人勿用,用人勿疑。」

八个字,只要识过几个大字的人都曾听过,可真能做到的,万千之中又有几人?

可眼前的帝王却做到了,用了他这个穷凶恶极的大盗,去干送粮这种依但不成便将毁去几十万大军性命的事儿。

只因用人不疑,用了宰相便深信他力荐担保的夏枯草;只因疑人不用,陈固若有怀疑绝不会择用此人,同样地皇帝若对陈固有疑也不会让他担当宰相此一重任。

帝王如此、宰相如此,于是授命,给了他得以便宜行事的权力,半句也不过问,这个人究竟是何背景?这个人究竟有无能耐?这个人是否真能解去缺粮之危?

这样的深信,夏枯草听到后忍不住红了眼白,眼眶内不受控制涌出热泪。他想,若是连一个像他这样杀人无数早就罪该万死的匪寇都值得这般信任,连像他这样的人皇帝都能半句话不问便愿任用……

倘若当年也有这样的皇帝、有这样的官吏,四十多年前响北夏家的十七口命,也不会含冤惨死。

直到此刻他才深深明白,明白伏汕的改变、明白卫洙卫枸脸上总藏不住的喜悦。本不理解的事,此刻终于理解,何以最恨官吏的兄弟却愿为了宰相大人成为粮官;何以本是小混混镇日只求温饱的卫家小兄弟俩,为了追随那位曾有一面之缘的列大将军,眸子里透着想成大器的渴望。

原来,在他与这个世间隔绝的这些年里,发生许多许多他来不及闻问的事情;原来,在这些年里,让他亦恨亦苦的世道竟已改变,变成让最低贱的人都能怀抱梦想的,他曾经连奢望也不敢的世道。

这回允诺送粮,本只为了两个理由。

一是宰相答应重启调查响北夏家的冤案;另一个则是他本以为早已死光的白术帮兄弟,居然有一人仍存。

为了夏家的冤案、为了即便上当受骗也要见上一面,亦即陈固所言那位仍活在世上的白术帮兄弟,只因为这两个理由,他应了请求,答应将粮草送入东晴关。

却未曾料想,单纯的两个理由,会在依照计划他将带领第一批抵达的那五百人返回栺实继续运那第十一批粮草的这个晚上,变得不再那么地单纯。

变得,想多做些什么……

「夏卿?夏卿?」

担忧的声音传入耳内,夏枯草猛然抬头,入眼便见皇帝面上浓浓的关切。

「属下失神,请陛下恕罪。」

楚云溪摇摇头,道:「何罪之有?可是连日奔波身体不适?」

「属下没事,让陛下担忧了。」

担忧的面容终于缓下,问道:「夏卿送粮入关的方法朕甚是好奇,可否与朕说明一二?」

「属下遵命。」

抱拳拱手,夏枯草行了个尊卑之礼,开始侃侃说起自己的运粮计策。

一人说,一人听。

听到五百人从草高于人的山里直取而行时,楚云溪脸上漾着担忧;听到夏枯草将米粮依新旧分批派送,又将粮袋分做五百袋以减轻送粮人路上负担时流露赞许之色;听到第二批第三批乃至于其馀所有粮草都将用同样的方法陆续送抵关内,并且同时抢修原本运粮官道时又换上钦佩的神采。

夏枯草说的分明;楚云溪听得认真。

不知不觉地夜晚已逐渐透出破晓晨光,两人碗里的酒却除了最初啜饮的那几口后,再也没有减去。

以至于黎明时分,夏枯草起身开口辞行时,楚云溪满脸歉意地对着他道。

「是朕不好,明知卿一早还要赶路还将你留下聊了整宿。」

夏枯草只是哈哈一笑,脸上毫无倦意精神抖擞道:「属下有一个请求,希望陛下准允。」

「卿直言无妨。」

「属下的请求,待战争结束后再告知陛下,恳求陛下到时候务必答应。」

「朕允了。」

「夏枯草谢主龙恩。」

第73章

夷东盟军

肃杀的气氛笼罩在盟军里最华丽的一顶帐篷,帐篷内四张长桌后方各坐着四郡的族长,中央则站了十来个分属四郡的属下——许久前被派去潜伏东晴关内的细作领头。

磅!

木头桌子发出重重一响,单郡族长的拳头挟怒地击在桌面。

「说!你们几个人说的话,究竟谁真谁假?」

寇克郡的族长浓眉一蹙,显然对于事事都想争先做主的单郡族长很是不满,而这不满也到了连面上表情也藏不住的地步。

模剌子及的细作跨前一步,对着单郡族长表面上态度虽还算恭敬,可说出口的话却显然没把人放在眼里,他道。「小的已把东晴关内真正的状况回报给各位族长们,单郡的族长该质疑的应该是您自己的部下,毕竟这里所有从东晴关回来的人,也只有您的部下说的不一样。」

那人眉眼一抬,挑衅正视着怒气未歇的单郡族长。

「你竟敢这样对本王说话?来人啊,把这家伙的脑袋给本王摘了。」

「等一下。」

轻飘飘的语气中挟着不容小觑的杀气,开口阻止的不是模剌子及的族长,却是心中早有不满的寇克族长。

「丹郡的族长,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从什么开始,我们三郡的事情变成你来管理?」

「你说什么?」

手指轻轻一指,指向抬眼看着单郡族长的年轻人,道:「就算这人犯了什么错,也该是模剌子及的族长开口处置,什么时候居然轮到你来开口?况且要说质疑,也该先质问单郡的细作,为何他们回传的消息是东晴关内情险峻不宜攻打,还说他们传回来的消息全都是被敌人操控下的结果?我可真是不明白了,是族长您训练出来的属下有问题?还是我们三郡训练出来的属下有问题?这里除了族长您的人以外,都说东晴关已频临缺粮人心涣散……」

寇克郡的族长目光一冷,话锋更加锐利:「之前您接获的回报也是粮食运不进东晴关,为何区区数十日相隔,族长您派出的细作却传回来全然不同的消息?莫非您想趁此藉口缓兵出击,等我们三族打得精疲力竭了才要发兵?又或许您想除去的……不仅仅只有东晴关?」

寇克郡族长此言犹如尖锥直刺其馀两郡族长的心窝,夷东四郡本不若表面上和谐团结,位居夷东百年本就为了争夺更好的土地争斗不休,好不容易形成力钧四守之势,有了表面上的和平,尤其拥有肥沃土地的阿尔郡以及富有且享有矿藏的模剌子及郡,更是不愿随意开战,破坏他们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安稳日子。

如今就连原本坚持攻入中原的寇克郡,也因为传回来的消息有所互斥而开始质疑单郡此次宣战的目的。

寇克郡族长冷冷对视着单郡族长含怒的双眼,脑子里盘桓的全都是那个叫做「樊其」的年轻商人对他提出的条件。

「寇克郡的族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把话说明白了,以免有的人闭着嘴巴却把刚才的情况给做实了。」

「你——」单郡族长握紧拳头,指骨喀喀作响。

要不是为了多分战力多分把握直取中土,要不是寇克郡的实力让他三年五载内无法用武力灭了这个邻郡,他又怎容得下屡屡跟他做对的寇克郡?

「那本王也想问问,寇克郡的族长又怎能确定我方的细作说的不是实话?」和着口水逼自己吞下怒意,单郡族长反驳之言让其馀二郡的族长也把目光放回在他的脸上。

究竟谁的消息是真?谁的消息又是假?

按道理来说,既然三族的细作说的都与原先回传的消息一致,那么可以肯定东晴关内确实爆发缺粮危机。敌人面临粮食缺乏实在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他们甚至可以看见胜利的旗帜插在东晴关上随风飘摇的景象。

可如果单郡的细作回传的消息才是真的,那怎么办?

倘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先前传回缺粮又军心浮动的消息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如单郡的细作所说,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被中原的皇帝给蒙骗,骗得透过他们传回一个又一个虚伪的假消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中原皇帝昏庸无能的传闻也是假的,这人非但不昏庸无能,反而心计深沉,沉得连四郡派出的探子都能探查得出来,而且不仅探查出来还有办法在他们全然不知情的状况下回传虚假的军情。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场仗他们还能赢得了吗?

还能像单郡族长信誓旦旦所说的那样,不仅能风光凯旋而归,还能占领中原肥沃广大的土地,将四郡偏处夷东的局势扩大到整片中原土地,天地四方全是他们四郡分属的天下?

又或者单郡族长口中的信誓旦旦,只是他想利用三郡之力合击东晴关的藉口?只是他利用三郡打入东晴关后接着反过头来毁灭他们的手段?又或者搞不好单郡的族长和中原皇帝有了什么密约,只要灭了其馀三郡便能分得什么好处?

疑窦一起,其馀二郡的族长看向单郡族长的目光也变得摇摆不定。

第74章

夷东盟军

肃杀的气氛笼罩在盟军里最华丽的一顶帐篷,帐篷内四张长桌后方各坐着四郡的族长,中央则站了十来个分属四郡的属下——许久前被派去潜伏东晴关内的细作领头。

磅!

木头桌子发出重重一响,单郡族长的拳头挟怒地击在桌面。

「说!你们几个人说的话,究竟谁真谁假?」

寇克郡的族长浓眉一蹙,显然对于事事都想争先做主的单郡族长很是不满,而这不满也到了连面上表情也藏不住的地步。

模剌子及的细作跨前一步,对着单郡族长表面上态度虽还算恭敬,可说出口的话却显然没把人放在眼里,他道。「小的已把东晴关内真正的状况回报给各位族长们,单郡的族长该质疑的应该是您自己的部下,毕竟这里所有从东晴关回来的人,也只有您的部下说的不一样。」

那人眉眼一抬,挑衅正视着怒气未歇的单郡族长。

「你竟敢这样对本王说话?来人啊,把这家伙的脑袋给本王摘了。」

「等一下。」

轻飘飘的语气中挟着不容小觑的杀气,开口阻止的不是模剌子及的族长,却是心中早有不满的寇克族长。

「丹郡的族长,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从什么开始,我们三郡的事情变成你来管理?」

「你说什么?」

手指轻轻一指,指向抬眼看着单郡族长的年轻人,道:「就算这人犯了什么错,也该是模剌子及的族长开口处置,什么时候居然轮到你来开口?况且要说质疑,也该先质问单郡的细作,为何他们回传的消息是东晴关内情险峻不宜攻打,还说他们传回来的消息全都是被敌人操控下的结果?我可真是不明白了,是族长您训练出来的属下有问题?还是我们三郡训练出来的属下有问题?这里除了族长您的人以外,都说东晴关已频临缺粮人心涣散……」

寇克郡的族长目光一冷,话锋更加锐利:「之前您接获的回报也是粮食运不进东晴关,为何区区数十日相隔,族长您派出的细作却传回来全然不同的消息?莫非您想趁此藉口缓兵出击,等我们三族打得精疲力竭了才要发兵?又或许您想除去的……不仅仅只有东晴关?」

寇克郡族长此言犹如尖锥直刺其馀两郡族长的心窝,夷东四郡本不若表面上和谐团结,位居夷东百年本就为了争夺更好的土地争斗不休,好不容易形成力钧四守之势,有了表面上的和平,尤其拥有肥沃土地的阿尔郡以及富有且享有矿藏的模剌子及郡,更是不愿随意开战,破坏他们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安稳日子。

如今就连原本坚持攻入中原的寇克郡,也因为传回来的消息有所互斥而开始质疑单郡此次宣战的目的。

寇克郡族长冷冷对视着单郡族长含怒的双眼,脑子里盘桓的全都是那个叫做「樊其」的年轻商人对他提出的条件。

「寇克郡的族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把话说明白了,以免有的人闭着嘴巴却把刚才的情况给做实了。」

「你——」单郡族长握紧拳头,指骨喀喀作响。

要不是为了多分战力多分把握直取中土,要不是寇克郡的实力让他三年五载内无法用武力灭了这个邻郡,他又怎容得下屡屡跟他做对的寇克郡?

「那本王也想问问,寇克郡的族长又怎能确定我方的细作说的不是实话?」和着口水逼自己吞下怒意,单郡族长反驳之言让其馀二郡的族长也把目光放回在他的脸上。

究竟谁的消息是真?谁的消息又是假?

按道理来说,既然三族的细作说的都与原先回传的消息一致,那么可以肯定东晴关内确实爆发缺粮危机。敌人面临粮食缺乏实在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他们甚至可以看见胜利的旗帜插在东晴关上随风飘摇的景象。

可如果单郡的细作回传的消息才是真的,那怎么办?

倘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先前传回缺粮又军心浮动的消息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如单郡的细作所说,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被中原的皇帝给蒙骗,骗得透过他们传回一个又一个虚伪的假消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中原皇帝昏庸无能的传闻也是假的,这人非但不昏庸无能,反而心计深沉,沉得连四郡派出的探子都能探查得出来,而且不仅探查出来还有办法在他们全然不知情的状况下回传虚假的军情。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场仗他们还能赢得了吗?

还能像单郡族长信誓旦旦所说的那样,不仅能风光凯旋而归,还能占领中原肥沃广大的土地,将四郡偏处夷东的局势扩大到整片中原土地,天地四方全是他们四郡分属的天下?

又或者单郡族长口中的信誓旦旦,只是他想利用三郡之力合击东晴关的藉口?只是他利用三郡打入东晴关后接着反过头来毁灭他们的手段?又或者搞不好单郡的族长和中原皇帝有了什么密约,只要灭了其馀三郡便能分得什么好处?

疑窦一起,其馀二郡的族长看向单郡族长的目光也显得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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壤埔

壤埔,像个不被疼爱的孩子,孤零零被夹在中原与夷东之间。要良田没良田、要矿藏没矿藏,唯一可取的地方是它还有条河,不至于连让人在这里存活的可能性也无。

这里,屯驻着分属四郡的兵,为了防护边界,自然也为有朝一日若与中原兴起战火,便是他们可攻可守之地。

寇克郡的族长掀帐而出,踱步走向守在帐前的男人,明白这男人早知他的靠近,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道:「换人守吧!你已三日未眠,这样下去怎撑得到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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