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飞鸿原本不是这个意思，他并没有将李紫璇当成代替品，只是想补偿一下。

不过要是尹敛没有走，他也不好意思有这种补偿的想法。

可是李紫璇说起来，段飞鸿却是无地自容。

耳边听着李紫璇熟悉的含了怒气的声音，段飞鸿只觉得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那他又是跟谁走的？”李紫璇不依不饶，非要明白。

“龙，龙枯雪。”

李紫璇冷冷看着他：“段飞鸿，你还真是个君子，自己喜欢的人，就送给别人了，大方又豪气。不过我又跟你没什么关系，所以就算龙枯雪对我怎么样了，你也觉得没什么，真是好得很。”

段飞鸿俊目中隐隐含了沉痛，抽出了自己的剑：“紫璇，你杀了我吧，我愿意以死来补偿你。”

李紫璇吓了一跳：“你疯疯癫癫的，杀了你，还嫌污了我的手呢。”

段飞鸿不知道怎么办，只是怔怔看着李紫璇。

“我现在真奇怪，从前会喜欢你，明明你这么讨厌。大爷要报仇，自然会找龙枯雪。那路边的阿猫阿狗啊，我为什么要去为难。”

段飞鸿见他红唇开开合合，声音清清脆脆的，心中忐忐忑忑，莫名有些奇异的滋味。

曾经两个人那么亲密，如今却是只能这么看着。

段飞鸿徐徐说道：“那你好好的休息，我就先出去。”

第八章04

段飞鸿离开之后，抱着脑袋，心里觉得乱糟糟的。他安顿好了尹敛，本来就是想来找李紫璇，只是龙枯雪却主动找上来了。

尹敛虽然恨极了龙枯雪，只是却不忍心段飞鸿将他杀了。

这也是自然的，从小尹敛就是性子温柔，就连小动物也是舍不得杀。更何况尹敛那么喜欢龙枯雪，就算龙枯雪做了很多错事，尹敛也忍不下心，看着龙枯雪死。

“师兄，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龙师兄就算做错了什么，相信他以后一定也会尽力弥补。”

龙枯雪也连忙说：“从今以后，我自然会对阿敛很好，也会顺了他的心意，不会胡作妄为的。更何况那个李紫璇，我也没有杀了他。”他自然也隐瞒了，自己曾经李紫璇有过什么样子的侮辱。

段飞鸿心里只觉得说不出的别扭，也讽刺得很。

龙枯雪是什么样子的人，从小一起长大，段飞鸿自然很清楚。

他绝对不相信龙枯雪对李紫璇没有什么折磨侮辱。

只是段飞鸿却不知道的是，为什么无论龙枯雪做错什么，尹敛都那么大度的原谅他。他有些担心李紫璇，就忍不住来找李紫璇，结果这个时候，尹敛居然还拉住了他的袖子。

“段师兄，我，我有事情跟你说。你这个时候，别去找李紫璇，陪陪我好不好？”

段飞鸿也十分为难，好好的安抚尹敛：“我去去就回来，你也莫要担心。”

只是从前通情达理的尹敛，结果却不讲理起来了：“你如果去找李紫璇，准备怎么对他？段师兄，我觉得你对他没那么简单。”

尹敛脸上带了些许惊恐，哭得如梨花带雨，那张清纯脸孔上，却隐隐带了些许的怨恨。

龙枯雪在一边尖酸刻薄的责备，叫段飞鸿一阵茫然。

“段师兄，我也不该怪你，要你不去找那个李紫璇，我也没有这个资格，你喜欢别人，我也是忘不了龙师兄，我们在一起也没有什么意思。”尹敛突然这么说，显得特别的体贴他。

他在这个时候缠着段飞鸿说，段飞鸿脑子里空荡荡的，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胡乱应了几声，段飞鸿也不敢多想。

他不但伤心，还有点失望，尹敛的容忍，莫非总是对着龙枯雪吗，可是紫璇呢。

尹敛笑得却有几分凄艳：“你不要怪我。”

段飞鸿胡乱甩开袖子，急匆匆来找李紫璇，临时匆匆回头一望，只看见龙枯雪抱着尹敛，笑眯眯的，也不知再说些什么。尹敛脸孔如纸一样的白，不知怎么了，他微微有些恍惚。

等他抱着李紫璇回来，那龙枯雪和尹敛都不见了。

尹敛对他，居然这般绝情，只留下一封书信，告诉他已经和龙枯雪走了。

他对尹敛这么多年的用心，似乎被轻贱的一文不值。不由得想起当年，自己离开李紫璇的时候，李紫璇心中怎么的绝望。

刚才说留下李紫璇和自己一起，这片刻之前的念头，现在念起来，居然是有些荒唐。

其实现在他什么也不愿意去想的。

总是不敢相信，自己那么喜欢的小师弟，居然这么对待他。

段飞鸿狠狠咬着牙齿，又喝了酒。

迷迷糊糊的时候，看到李紫璇正准备离开的样子。

李紫璇居然走过来，咬咬牙，扭过脸去：“其实你不必觉得对我有愧疚，喜欢尹敛，就去追他。不必因为我的事情，假惺惺的觉得愧疚，否则啊，我还以为自己是个罪人呢。你们的事儿，跟我没关系。”

他自己说得这么洒脱，也觉得自己就装。

明明心里酸溜溜的，不过既然要洒脱一点，这种话还是要说出口。

因为段飞鸿的事情，跟他没什么关系。

“哈！”段飞鸿苦涩笑了一声：“你和我那个小师弟，真是不一样，紫璇，你不需要别人照顾你，你也可以好好的。”

李紫璇深深呼了一口气，段飞鸿就是有这种法子，叫他心里堵得很。

随便说几句话，就能叫李紫璇从胃里翻出难受。

这种就叫自作自受，谁叫他喜欢段飞鸿，所以给自己心里添难受。

不过段飞鸿就是这种人吧，折腾别人心里不舒服，更将自己折腾得难受。与其说是折磨别人，不如说是折磨自己。

李紫璇觉得自己从前不懂这些，现在却是懂了。从前他觉得段飞鸿干净冷静，性子冷傲，所以对他着迷之极。

李紫璇心中微微一颤，他也不知道是不甘心还是余情未了，只是仍然觉得心寒。

段飞鸿始终都不喜欢，一直都不喜欢，说道可怜他，李紫璇当真不稀罕。

就算刚才，段飞鸿手指沾了药膏，伸入他的股间，帮他涂抹，身体还是忍不住轻轻发抖。

李紫璇突然心灰意冷，转过身去。

不想再见这张英俊的脸孔，只是会叫他伤心。

第八章05

段飞鸿浑浑噩噩，他瞪着李紫璇离开，不过也没有挽留。虽然他想对李紫璇好，不过李紫璇说不稀罕，他确实没有爱上李紫璇，只能叫他走。

只是看着李紫璇的背影，段飞鸿还是有些担心，不由开口：“那你，好好保重。”

李紫璇停住了身子，却是并没有回头：“你也一样。”

他口中却没有再说再见两个字，只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候，段飞鸿穿着灰色的衫儿，那是春天，京城的少女都是娇娆婀娜，轻衫单薄，配着树上的桃花，在这样季节，更有一种旖旎如画脂粉暧昧勾动。

只是段飞鸿抬起头来时候，那英俊的脸孔一双黑黑的眸子看着李紫璇，叫李紫璇似乎觉得周围的景色，一下子都暗淡无光。

明明不是什么绝色佳人，或许有些人天生就喜欢男人，李紫璇也是一样，他惊讶段飞鸿特有的挺拔硬朗，那眼睛里流露出的英华。只是李紫璇那个时候，却忍不住在心里恨恨的说：“死里活气。”

如今段飞鸿这么难受，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匆匆三年过去，又是一年春天了。

那高山上的雪水融化了，冲刷向了山谷，发出了轰隆隆的声音。

段飞鸿日益受独孤鸿的器重，只是一直并无妻室，别人暗暗议论，都说段飞鸿是忘记不了那个雪衣俊美的男人。

段飞鸿也没有否认。

其实一个人孤零零的，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有时候没有事情做，脑子里就会觉得空荡荡的，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这么些年，他不知道尹敛过得好还是不好，只盼望龙枯雪真的好好对他。

只是有些事情，最终还是出乎段飞鸿的意外，他原本以为自己是会对尹敛念念不忘的，脑海里总想这个人，只是不知为什么，李紫璇的模样却总是回旋在他脑海。

虽然曾经离开过李紫璇，那个时候，段飞鸿也没有这么想过他。

是因为李紫璇曾经那么喜欢他，突然离开了叫他不甘心吗？就连段飞鸿自己也说不上来。

告诉自己不要想了，自己既然不能叫李紫璇满足，李紫璇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好的人，比自己好得多。

只是这些思维，居然由不得他控制。

有时候他想起了尹敛，会想起曾经在师门，自己一直照顾他，亲近他。

段飞鸿比武胜过了龙枯雪，师父虽然称赞他，可是尹敛却会偷偷塞糕点给龙枯雪吃。

尹敛从来没有为他得胜欢喜过，还颇为遗憾的感慨龙枯雪只怕永远也没有这样的风光。

他过生日的时候，龙枯雪爬树摔断了腿，尹敛就照顾龙枯雪，叫他呆呆的等了整整一天，不知道尹敛为什么一直没有来。

尹敛总对着他说：“段师兄啊，龙师兄很可怜的，只希望你好好的照顾他。”

段飞鸿从来没有反驳尹敛的话，因为他从来都不忍心拒绝尹敛的意思。

虽然段飞鸿早就知道龙枯雪是种什么样子的人，狡诈多智的一条毒蛇。可是尹敛怎么说，他就怎么做，虽然龙枯雪老嫌弃他伤了自己自尊，嫉妒段飞鸿受的宠爱。

他原来也是介意这些事情的，每次想到，心中尤其痛苦。

最后是尹敛来到他的身边，目光躲躲闪闪，小腹却有些隆起了。

段飞鸿久在西蛮，如何会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

尹敛居然肯为了龙枯雪牺牲那么多，只是龙枯雪还不知道而已。虽然尹敛答应了两个人要在一起，只是不知为什么，人前两个人亲热如斯，私下却并无肌肤之亲。

其实龙枯雪就算不来，他跟尹敛也不可能长长久久。

有些东西，既然已经碎掉了，那就再也补不回来了。

尹敛一直没有消息，好像从空气中消失了一样。

后来他脑子里自动不去想尹敛了，而是想李紫璇。

虽然，或许这些也不是情意绵绵的片段。

只是人大约是有天生回避痛苦的本能，比起从前青梅竹马却苦涩哽堵的回忆，他宁愿更多的回忆京城中和李紫璇鲜亮而热闹的片段。

就算李紫璇生气起来，胡乱扔鞭子的样子，如今居然也似乎有些有趣儿。

李紫璇总是生气着，任性着，那双眼睛晶亮亮的，段飞鸿耳边似乎听着他大叫：“段飞鸿——”

却不知又是为了什么事情生气了，段飞鸿让酒精烧得糊涂的脑子似乎当真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却不由自主回答：“嗯——”

突然回过神来，段飞鸿蓦然清醒，杯中酒仍然微凉，月色却沉静如水，四周悄悄无人。

自己是不是开始变老了，也会觉得寂寞了。

还是时间总是美化过去的一切，叫他开始思恋在京城中经历的日子。

不过无论怎么样，他注定只可能是一个人，闷闷的孤独，在沉默中慢慢的烂掉。

心脏里突然滋生了一个念头，如果有重新开始的机会，那么也许，也许他当初就不会离开李紫璇。

第九章01

自己当初的理由是什么呢？是觉得自己心里不喜欢李紫璇，如此一来，两个人在一起，对李紫璇岂不是很不公平？

手掌慢慢抓着胸口的衣服，紧紧的抓紧，感受心脏中涌起的一丝绞痛。

可是如果自己对尹敛没有忘情，那么再次看到尹敛时候，明明那般好的机会，为什么没有趁机占有自己心爱的师弟。

慢慢觉得，自己当初和李紫璇分开，理由变得莫名其妙起来了。自己好像一个胆小鬼，远远的躲开了。

李紫璇来到了西蛮后，还提着绳儿，挂着酒，来看看他。那个时候李紫璇的心事，他也猜得八九不离十。李紫璇是想要与他一道，和他永远一起。

如果说自己注定要离开小师弟，如果说李紫璇还喜欢他，如果龙枯雪没有出现对李紫璇做出那等可恶肮脏的事情，是不是很多事情就会截然不同了？

到最后还是顺理成章，两个人终究还是能在一起。

这些段飞鸿不敢多想，如果两个字，永远是不会成真的。

如今西蛮城日益势大，也惹动了朝廷的注意。独孤鸿是个心狠决绝的人，那是不会坐以待毙，段飞鸿性子沉稳，又毫无野心，越发受到了独孤鸿的看重。

段飞鸿一直也无妻子，独孤鸿为了笼络他，也曾送去了不少美女娈童，他以城主之尊，拿的出手的人，自然是极不错。

只是段飞鸿看着这些大江南北的美人儿，心里不由得微微苦笑。

这些美人儿他一个没有留，虽然喜欢的人并不在身边，段飞鸿性子一向拘谨，也不愿意过这种浪荡的生活。

前些日子，据说有朝廷的使者，带了金银珠宝，甘词厚币，甜言蜜语的哄得一些不服孤独鸿的部落起意造反。

段飞鸿也只能领兵，胜了几仗，中途被一箭射中了，那箭中有毒，虽然挖了箭头，又敷上药了，伤口周围的肌理也隐隐有腐烂的迹象。不过段飞鸿性子剽悍，又知道这胜利对西蛮城重要之极，所以居然忍着伤痛，杀了那个蛮首，方才回去。

庆功宴上，段飞鸿才喝一口酒，只因为心神一松，又被酒气上冲，整个人居然当初昏迷过去。

独孤鸿心中惊怒，立即派城中名医给段飞鸿看伤，只是那伤口的肌理已然腐烂了，虽然动了手术，又抹了药物，可是也不见好。

这个消息传出之后，西蛮的一个游医却主动来医段飞鸿。

独孤鸿看这个神医身量也不魁梧，脸容颇丑，一张脸都是疙疙瘩瘩的，说话倒是很文雅。

这神医在西蛮颇有名气，专门替穷苦人家治病的。独孤鸿也听过他的名字，心想也无妨叫这个人试一下。

神医也只轻轻点下头，他来到段飞鸿躺的房间里，才一推开门，双手就忍不住轻轻颤抖。

段飞鸿如今正在做梦，他额头热得很，觉得整个人好像在火炉在烧，就算有人进来了，段飞鸿却也浑然不觉。

睡梦之中，段飞鸿突然想吃桃子，自己身体这么热，嘴也干的很。

他突然想起，自己从师门赶出来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不知道去那里，背后的伤也是火辣辣的痛。可是比起身上的痛苦，心中更是茫然。

师弟讨厌他，而且据说自己最尊敬的师父也出了意外。

风尘仆仆来到了京城，他看到一个漂亮少年，很不客气的说：“你就是段飞鸿？”

他上下打量了段飞鸿一下，将一个桃子丢过去了。

段飞鸿接过桃子，才发现自己嘴唇已经干裂得厉害，因为本能啃了一口，那鲜美的汁液就流满了段飞鸿的口腔。

那少年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显然是觉得段飞鸿对他不够恭敬，不过还是带段飞鸿去看他的师父。

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师父看到他之后，却含笑而逝。

一路来的劳累和悲痛，居然叫段飞鸿就这么昏迷过去了。

醒来时候，他发现自己身上衣服都被剥掉了，正羞愤得很，耳朵边却听到那个少年说：“看你还挺威武的，怎么这么容易就晕倒了。”

本来想挣扎，接过才发现有人正在帮他后背抹药。

段飞鸿想想说：“你救了我师父，我师父说要我报答你。”

其实师父并没有这么说，只是叮嘱段飞鸿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过段飞鸿很感激这个少年，觉得他样子看上去蛮横一些，心眼儿倒是不错。

少年哼了一声说：“那是，我是施恩必报的。”

段飞鸿忍不住为之气结，那少年却又问他：“对了还没有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段飞鸿。”

等药上好了后，段飞鸿肚子咕咕叫了一声，正有些不好意思，少年又丢给他一个桃子吃。

如今段飞鸿就觉得身体好热，好想吃桃子。

这个时候，段飞鸿嘴里被送入了清凉得液体，有什么柔软的东西送入了清凉的液体。他情不自禁吮吸这片柔软，脸颊突然一痛，耳边也听到清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