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陪你会永帝么?”斜靠在沨的怀里,泪水已经把他的衣服弄湿了大片,他只是紧紧地抱着我,给我最安全的依靠。
“真的可以么?但是皇上那里……”我断断续续的哽咽着。
他双手放在我肩上低下头,直视着我的眼睛:“没事的,小傻瓜,他会同意的。还有,你父皇还没怎么样呢,你就哭成了个水人,乖啦,不哭了,啊~”一边伸手擦去我脸上的泪,沨一边宠溺地说着。
我使劲地点点头,开口道:“那……那我这就……就去找皇上说!”
沨笑了:“真是个小傻瓜丫!先去洗下脸,用完晚膳再去吧。哭了那么久,不饿吗?”
“不饿!”脱口而出,早点得到楚焰然同意就可以早点确定沨能陪我去永帝,可是那一声“咕噜”却出卖了我。
沨笑意更浓:“我说,你不饿,可是皇上也要吃饭啊,再说,你夫婿可一直陪着你没有吃过东西呢!”
“谁认你做夫婿过啦!”转身就回房,以此来掩饰我那红透了的脸,身后传来了沨的轻笑。
吃完厨房钱大叔,啊!没错就是为我煮长寿面的那位大叔精心为我准备的晚饭,我咂吧着嘴走向楚焰然的寝宫。
寝宫门是半开着的,里面的灯油把屋子照得通亮,楚焰然披着外衣,在书桌前批阅着奏章。
“皇上。”我敲门进去。
他没有抬头,开门见山地就问:“什么事?”
“我……我和断琰沨要回次永帝……明天……因为……因为我父皇……他……他快不行了。”极力想平稳情绪,可说到父皇要不行了,声音还是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楚焰然放下笔,凝视了我很久,我紧张的心都快跳了出来,就怕他会不同意。
“嗯,知道了。我会再派点人保护你们的,毕竟汇平山不是什么好地方。”就这样平静地答应了,反而让我有点吃惊,讶异的,我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先回后宫了……”今天的一切都很顺利,却又不是开心的时候。
未来会怎样,谁知道呢?
一大早辛大哥和悯就已等在了清枝楼门口,看到沨时,悯很是吃惊,讲明原因后,他似玩笑般的地说:“是去见家长啊!”他说的是事实,我也只能全部接收,哥更是一脸“了解”的样子。
没有顺从沨怪怪的上马车,反而和他骑一匹马,一路上都很开心,一起在宽广的草地驾马奔驰。直到第五天,达到楚焰然口中“不好”之地——汇平山,在永帝是也曾听见父皇和曲大哥说过这里一直不是“很太平”。
突然,一种刺耳的声音直逼耳膜,稍懂武功的人都明白这声音非同一般,立即运功护脉。
沨从后面单手环住了我的腰:“明人不做暗事,你们出来吧。”
不一会儿为首的开口道:“宰相大人果然爽快!”我在一旁打量着他,看他的服饰应该是苗人没错,听他所说,他们的皇子成了五皇子的新宠,五皇子不就是楚舜华?他的就是……归海曜!哼,我还想是谁呢,他么就两字——活该!
只闻苗人喊了句:“江儿,奏曲!”打断了我的思绪,专注的护脉,沨只是微微皱眉,什么都没说。
突然,马车中传来了悠扬的箫声,不用猜,一定是辛大哥怕悯受不住,出手了。
在众人的惊奇下,他下了马车,没说上几句,就打了起来,我见状,立马从马上下来拿剑进马车保护哥,哥也因此使紧张的表情缓和了许多,却仍不住的往外探,我宽慰道:“放心啦,哥!辛大哥武功那么好,牛刀小试而已,你就看着吧。”
刚说完,我就察觉自己的不适,那冰冷的感觉又来了,耳朵什么也听不见,只看到人在眼前晃,可是不能倒下啊,我还要保护哥啊!强压下寒意,一直撑着,终于辛大哥地身影近了!进马车了!我松了一口气,却没稳住一头栽了下去,这一倒便不想起来了。
和那天晚上一样的感觉,好冷……心都快冻结了……
意识在清醒和游离中徘徊,身体中时不时有一丝暖流通过,贪婪地吸取着,身体也向他靠近,上升的寒气和他相抵着,互相排斥,心里有被撕裂般的难受,屈着身子,突然甜腥的液体从口中喷涌而出,我也失去了最后的知觉。
第二十二章:花自飘零水自流(悯篇)
“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千古凭高,对此漫嗟荣辱。六朝旧事如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
虽然早已知道永帝的衰落,但依旧能与永凌有所较量的国家多少也应该还有些实力,只是百闻不如一见。
金粉修砌的墙面,因为久无人打扫而补上一层灰,遮盖了它原本的光鲜。
“哥,我才走了几个月,怎么会变成这样?!”夜祭似乎也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冲着他另一个哥哥吼道。
曲椋一脸无可奈何,推了推手:“那也没有办法啊,义父病了很久,多个省份又连连闹灾情,自然已经没钱去做这些表面功夫了。”
“沨,永凌不是答应就住我们了吗?”夜祭一脸惨白地看着所依靠的男人。
“救助了,但似乎已经被吞了。”断琰沨盯着那个从容站在那里的男人,似乎这些事情都与这个永帝的代皇帝——曲椋有关。
“椋,你回来啦。小鬼也回来了吗?”人未到,那浓厚的胭脂气已扑鼻而来,我皱着眉,拿衣袖掩鼻,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
曲椋带来人走过来,一手搂住她的小腰,在她血红的唇上亲了亲,笑道:“清儿,我回来了,想我吗?”
女子娇嗔地往曲椋的身上捶了捶:“少贫嘴。”
“哥,你……你们……”夜祭吃惊不小。
“小鬼,看不出来吗?我已经和你最喜欢的哥哥成亲了。”女子趾高气昂地瞪了夜祭一眼,又依回曲椋的身上。
“哥,你……你怎么知道司徒清这种女人成亲啊,他不值得了。”夜祭指着司徒清,生气地不得了。
曲椋只是笑着不回答,对司徒清悄悄说了几句。那女人的眼神一下子阴狠了起来,一路扫视过来,最后留在了我的身上。
一闪而过的雷电消失在她的眼中后,她一脸笑意地向我走了过来:“司徒悯言是吧,没想到你这个贱种还活着啊。啧、啧,还真和那个贱女人长得一模一样啊,果然是个狐狸精转世。”
我笑了,笑得那么出水芙蓉,魅惑众生:“还真承蒙夸奖啊,没这些资本,岂不是要和你一样涂脂抹粉来期待别人的宠幸了吗?”
“啪。”腥咸的液体充斥着我的口腔,我还是笑着,“恼羞成怒了吗?那就是承认了没我出色了吧。”
原本被抹得雪白的脸,开始泛黑,她举起手掌还准备再打下来,中途却受到了阻碍,辰怒视着司徒清:“够了,再敢打下去,我捏断你的骨头。”然后还真听到骨头错位的声音,以及司徒清的惨叫。
我擦干嘴角边的血迹,笑道:“辰,迟了一步啊。”
“为什么我连发泄一下都不可以。”司徒清满脸泪痕地握着自己的左手,“我才出生,母妃就被这个贱种害死了,那个贱人表面上为母妃吃斋念佛,背地里我看是笑得不行了。”
“母后不是那样的人,不许你这么说。”夜祭叫道,“母后死前,心心念念就是对你和洪妃的亏欠,你怎可以这样?!”
“贱人就是会做戏,你看不出来吗?”司徒清凄厉的说,“她的目的达到了,便会假惺惺地武装起来,让人们觉得她是那么地善良,其实背地里就是那么地肮脏,下贱。”
“辰,给她些教训。”我已经听不下去了,她的话已经突破的极限。
辰拔出玉箫,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横抹了过去。
“当。”剑箫相交,火花四射。
“哥,不可以。”再一次地,夜祭阻挡了我要杀的人,但这一次,我已不准备放过他:“夜祭,让开,她如此侮辱你的母后,你还护着她?!”
“母后一直对我说,是我们对不起她,所以,我不能让你伤害她。”夜祭勉力承受着辰玉箫上的力度。
“那是你母后对你说的,不是对我说的。”我很冷静,甚至接近冷淡。
我不会武功,也不知道他们交锋的险象环生,我只觉得他们的招式越来越慢,即便夜祭的剑术再灵活,竟也进不了辰的防御圈分毫。后来,辰告诉我,那叫天海,就是以拙制巧。
“夜,‘蝶舞’!”站在另一边的男人看不过去了,剑光一闪,已经加入了战团。
他的剑势不在散乱,斜刺、飞跃,犹如翩翩起舞的彩蝶。在断琰沨的左右护卫下,夜祭的动作渐渐舒展开,两人同时的攻击竟迫得辰举箫阻隔,但仍不得不后退一步化解他们的劲道。
“辛瀚辰,你还是不是男人,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挺剑直刺,被辰看看避开,断琰沨骂道。
辰并没有说话,他只是向后又退了一步,运箫在空中画了个圆弧,一道碧绿的光环在空中轻轻一顿,伴随着主人的冲击,急剧震动,眼看辰将要使出绝招了,我不禁开始紧张。
“我说椋殿下,您杵在那儿干什么呀,皇上正在找您呢。”尖声尖气的声音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氛围。一个太监一摇一摆地踏出了宫门,匆匆地看了我们一眼,然后惊喜地说:“皇子殿下,您可算回来了。”
“李爷爷。”夜祭一看便知道是父皇身边的大太监,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太监——李公公,但由于夜祭从来没有架子,便一直这样叫了。
李公公走到夜祭面前,仔细打量了他一阵,然后高兴地说:“看来您在永凌过得挺好的,那我就放心了。”
李公公向我们逐个地扫过,最终停留在我的脸上,他先是一惊,在思考过后又是一喜,冲到我面前激动地说:“大皇子,你一定是大皇子对不对,二皇子,您终于完成了你父皇多年的心愿啊!”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心痛又开始了,脸色极度难看地倚在刚回来的辰身上,看着那老头一张一合不知疲倦地说着什么,我厌烦地蹙着眉头,打断道:“对不起,你认错了。”我已经尽量控制自己了,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怎么可能!明明那么像皇后娘娘啊!”李公公还想说下去,夜祭暗地里拉了一下他,然后又悄悄地说了几句,李公公才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二皇子,那,另外那些是……?”
“这是永凌王朝的宰相——断琰沨;这是永凌王朝的名捕神医——辛瀚辰,也是哥喜欢的人。”夜祭一一指出。
“那众位,跟我一起进宫吧,皇上正等着呢。”李公公比了个“请”的手势。
永帝的皇宫,不如永凌繁华。即便里面花卉依然开得灿烂,鸟儿依然欢快地鸣唱,但清冷的气息让这一切表面现象都沉了下去,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渐渐地冒了出来。
皇帝住的地方离宫门很远,也很僻静,小桥流水,青山为衬的永华宫也是唯一让我感觉不错的地方。
“父皇!”未等任何通报,夜祭已经冲了进去,跟上他后,我们终于见到了这个王,但是我们还是吃了一惊。
司徒漠然,一个站在这片土地之上的王,如今只是一个干瘦的老头。双眼深陷,脸色发青,嘴唇干裂,如果不是有那微弱的呼吸,根本与死人无异。听到了我们的声音,他微微睁开了他的眼睛,无神而空洞。见到是夜祭,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容:“夜祭,你……总算回来了!”声音又轻又飘渺,仿佛马上就会消失一般。
“父皇……你!”夜祭被震住了,无论曲椋是如何形容的,他都无法想象,他英明神武的父皇会落到如此地步。我后悔了,真的开始后悔了,我怎么可以听辰的话到这里来呢?面对这样的男人,我应该说些什么,又该做些什么呢?
该来的总会来,和夜祭悄声聊了很久,病榻上的男人的眼中突然放出了些许渴望的光芒,他微微张了张嘴,干涩地声音发了出来:“言儿,你……过来……父皇想要看看你。”
辰在背后推了我一把,我跌跌撞撞地走到床边,看到他那副样子,我的心又是一阵抽痛,头也低了下去。男人以为我是不安,他拉住我的手笑道:“言儿,别紧张,这里是你的家啊。总算蓉儿可以瞑目了。”
他好像很开心,容光焕发的样子。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莫名的心酸与淡淡的怨恨始终不能把我从囚笼里释放出来。我轻轻甩开了他的手,后退了一步,抬起头,用那双已经掩去软弱的双眼注视着他:“皇上,很抱歉,我不会是你盼望的儿子,也不配成为皇上您的儿子。”
“言儿,是因为父皇没有尽抚养你的责任吗?”尽管他的声音很平和,但我知道,他内心一定没有表面那么冷静。
夜祭冲我使了个眼色:“哥,你好坏啊,不才说好要原谅父皇的吗?怎么又反卦了,好啦,别闹了。”
他的心意,我又何尝不明白,只是要让我说违心之言,我做不到。所以我不再理会他们,转身离开了永华宫。
手被拉住,我没有回头,只是苦涩地一笑:“你会怪我吗?”
他的手一用力,我被带入他的怀中,周身围绕着他的白兰香,清冷的声音不失温柔地回荡在耳边:“等这边的事处理完,我带你回去。”
“嗯,好。”
“哥,父皇都这样了,为什么你连句假话都不愿意说?!”晚饭过后,夜祭把我叫了出去,看来他生气了。
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我知道快要下雨了。
发现我眼神迷离,夜祭使劲地摇了摇我:“哥,回答我呀!”
“轰隆。”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雨下了起来,越下越大,把我们两个打得浑身湿透,眼前一片模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哥,再给父皇一次机会,也在给我一次机会好吗?让我们来弥补你好吗?”夜祭一再地求着我,一再地为我铺着台阶,让我可以后退。
“再让我想想。”我只能这么回答了,我知道这样的回答毕竟不能让他满意,但有思考总比没有好,夜祭点了点头,跑向了另一边,我看到了一个一直举着伞在雨中等待他的男人。
我没有回房间,因为脑袋里一片混乱。母妃最后的慈颜,那男人干瘦的样貌,该怎么做才能不让自己后悔?
混乱的思绪还未有一个终结,他独有的怀抱便拥住了我,不似一般人的温暖,在雨水冲刷下显得更为冰冷的躯体,依靠着却倍感安稳、头顺势靠了过去,仰着头,低喃着:“我到底放不放的下这份怨恨?”
他没有回答我,却说:“悯,别在雨中站着了,回屋吧。”
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拉着我走了回去。
照理说,六月的天气已是盛夏,根本就已经没了火盆,但也不知他从哪里弄来了这个还冒着“熊熊”大火的玩意儿。他呢,拿了干净的大毛巾,为我一丝一缕地擦着头发,细致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