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戈(杀手的另一半)+番外+100问——周澈
周澈  发于:2013年0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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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陈生是不是亏你工钱啊,养得这么瘦,哪像我的博拉克。”宋达依捏了把身边保镖挺翘的屁股,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焦黄的牙。蓝飞睁大眼睛,脑中闪过那天李戴维的奇怪举动,忽然有股吃了隔夜奶油的腻味感。宋达依见他这副模样,不禁有些意外:陈含还没吃了他?难道他们真不是那种关系?

“社长久等了。”陈含指着前面两人介绍道,“这位是义帮的林少,这位是余——”“叫小余就好。”圆脸青年讪笑道。宋达依没多留意,看着“林少”的目光却明显热络许多,甚至主动报上姓名:“在下丁多·宋达依,林少怎么称呼?

“林岭。”男人将米白色休闲装穿得有型有款,半敞的领口露出健美的蜜色皮肤。宋达依握了好一会才意犹未尽地放开手,“林少,这里太简陋,不如换个地方细谈?”他随口就将宿务最著名的黄金海岸贬了一通。

林岭瞥了小余一眼,淡淡道:“听说吴氏赌场规模不输澳门,宋达依先生有兴趣赌一铺么?”

宋达依摆弄摆弄手腕上的金链,扫视一周,哈哈大笑:“痛快!林先有多少兄弟不妨都带上,大家一起乐乐。”

吴姓是菲律宾的华人望族,主要做商贸金融、旅游娱乐的正经生意,在当地颇有名气。而吴氏赌场的规矩之一就是安检严格,禁带武器,为此还专门提供保险柜寄存。林岭选在这个中立之地和宋达依谈生意,倒是符合他的身份角色。宋达依这边虽一心抬价,其实十分乐意做成这笔好买卖,因此也给足了义帮面子。

在酒吧赌场这种地方谈生意,于共筹交错、一掷千金间彼此掂量,暗较高低,总能令男人热血沸腾,生出“谈笑间樯橹灰飞湮灭”的豪气。而此时,身为保镖的蓝飞连包厢的门都没资格进,只能和宋达依手下、义帮马仔齐齐守在外面的露台上,不时望望楼下热闹的各色赌台,心里发痒。

“Free,买大转盘,这是号码。”蓝飞愣了愣才反应“Free”是自己身份证上的英文名,而面前的保镖博拉克正是宋达依“上下其手”的那位。蓝飞随即笑道:“我们能不能试两把?”这话深得民心,引得众保镖投来火热的目光。“NO!”有着深棕色强悍肌肉的博拉克拉下脸来,骂了手下几句,目露不耐。

“OK,OK!”蓝飞摆摆手,迅速挤到赌桌前,见红黑二色转盘上均匀分布着0到36一共37个数字,转盘上有个小球,赌的就是小球最终落到某个数字对应的小槽里。赌桌上密密麻麻的格子里从左到右写着一个个数字,单买的赔率是1:35,玩家也可以将筹码放在两个格子或四个格子的交汇处,这样赔率分别降至1:17和1:8。宋达依买的是上下相邻的12和15,陈含买的是28、29、31和32,“林少”买的则是一个5,三人的赌资均是一万美元现钞,赌得是纯粹的运气。蓝飞也掏了500美金,买自家兄弟赢。

小球在万众瞩目中滴溜溜放慢速度,最后停在:红色5、黑色15、红色32——

唯一绿色的“0”格。

全不中。虽不算出乎意料,但一大叠美金就在眼前蒸发,多少叫人遗憾。蓝飞摸了摸口袋,幸好还好留了一张垫底,回头再看楼上观望的几位大款:宋达依哈哈大笑,直呼“world peace”;陈含嘴角微弯,宠辱不惊;“林大少”照旧面无表情,幽黑的眼睛直望着自己。

撇开赌桌不提,谈判桌上终于达成共识。这笔交易的数目和规格对宋达依和义帮都是空前的,因此义帮“高级代表”林岭提出“参观”武城亲选货品的时候,宋达依答应得很干脆。陈含作为中间人并没有资格同行。见名义上的老板没有走人的意思,蓝飞只能干巴巴看林少和宋达依一行渐行渐远。

即便是客,义帮众人也得照宋达依的保密原则坐在货车厢里,虽未蒙面,也绝不可能探知来路。若非亲眼所见,很难想象大名鼎鼎的“武城”竟藏在寂静而秀丽的深谷之中。四面都是直插云霄的陡壁,谷中树木苍天,潮湿阴暗,耳边忽远忽近地传来飒飒风声,像猛兽咆哮,又似毒蛇嘶嘶。义帮一行人疲于应付纵横交错的树枝,轻薄的夏衫早被划得面目全非,脸色更是铁青。宋达依在心里狠狠笑了一通,一边关切道:“哎呀,小心毒蛇……那个藤蔓有毒……绕过这片林子就到了。”

天光豁然一亮,耳边“轰隆”大作,众人只觉眼皮又重又凉,勉强睁开,惊见滚滚流水从崖头跌落,携风带雨,雷霆万钧。那水珠仿佛机枪的子弹,丁丁当当打在光滑的青石上,凿出星星点点,最终汇入河水一路向东。

山穷水尽!小余寒毛一竖,下意识地拔枪,却被林岭扣住肩膀,微微一带,这才发现被瀑布吸引而忽视的另一侧赫然是块宽阔平地,上面用竹子、白藤和棕榈扎了座三层寨子,铁栅边站着一排身着迷彩,荷枪实弹的侍卫。

宋达依啧啧几声:“林少,你的手下未免太失礼了吧,我诚心诚意带你们参观绝密腹地,你们却疑我有心加害?”

“社长见笑了,都是年轻人没见识。”林岭陡然掏出巴掌长短的三棱军刺,神色淡然:“哪根手指?”小余浑身一抖,用活见鬼的眼神瞪着林岭,见对方飞快地瞥了宋达依,小余顿悟,立刻向正主求饶,这才作罢。

“我不过开个玩笑,林少何必认真呢。”宋达依笑道。

“我没什么幽默感。”林岭收起尖细的军刺,神色淡然。宋达依拿不准他是不是话里有话,打了个哈哈便邀众人走进寨子。一走进去,发电机的轰响便盖过水声。屋内比想象的拥挤,密密麻麻摆满了简陋而宽阔的木桌,上面堆了油漆桶和铁片、弹簧、木块之类的零散物件。若不是看到一盒盒子弹和成型的枪械,实在难以相信杀人利器就是用这些不起眼的玩意组装的。

“M10英格拉姆冲锋枪。”林岭拿起一把成品瞧了瞧。

“好眼色。”宋达依得意道,“这是老美特种兵为越战定做的。高强度钢板冲压件,耐热防水,和冲锋枪相比枪身较小,容易携带,火力也够猛:30发子弹,射程100米。”

“确实漂亮。”林岭的声线毫无起伏,连赞扬都缺乏热情,“不过自由枪机加上短枪管,精度不怎么好,所以绰号‘电话亭’,距离稍远,目标要电话亭那么大才能命中。”

“林少真是内行啊。”宋达依早在握手的时候就感觉到对方手指和虎口的厚茧,倒也不意外,“你想先选哪一类?”

“火力压制的话,M60(机枪)不错,可惜太重,要两个人操作,你有没有改制型号?”

“哈,我给M16加了重机枪管,火力大增,而机身和脚架本来就轻便。”宋达依兴致大起,指着枪模滔滔不绝。

“有成品吗?”

“你想要多少,我立刻让他们装配。”

也就是没有了。林岭“嗯”了一声,并不介意,又挑了好几样武器,虽各有特色,却全是没有现货的最新型。宋达依越听越佩服,小余看着林岭的目光却越来越复杂。“林少的见解实在叫我心折,能不能赏脸小住一晚,我还有些问题想讨教。”宋达依无视小余古怪的神色,笑容满满地提出邀请。

小余第一反应是拒绝,虽然机会难得,但这鬼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呆了。只是他退居幕后在先,又有前面那档子事,绝不宜在此时开口,只能希望阿凛——什么,他竟答应了?!小余的不安越来越重:这人不怕死么,要不要这么入戏啊!

他是冯坤的亲侄儿,哪里知道义帮杀手违背组织的下场,而完成任务只是活命的必要条件。

待宋达依指点后,众人才发现瀑布后有个黑魆魆的裂缝,里面竟别有洞天,赫然是个深不见底的溶洞。“咱们这没有冬天,大半时候热得发慌,住山里倒比你们装空调还凉快。”宋达依吩咐手下取了好些生果酒食摆满石桌,笑眯眯地望着义帮众人,举杯道:“祝我们合作愉快,大家发财。”

第十四章:水能载舟

上帝对诺亚说:你要用柏木造一只方舟,分一间一间的造,里外抹上松香。你和你的全家都要进入方舟,凡所有的动物,你要带一公一母。因为再过7天,我要在地上降雨40昼夜,把我所造的各种活物,都从地上除灭。——《圣经·创世纪》

吴式赌场的吧台上,蓝飞嗤笑一声,“你信教?那真是入错行。”

“我信天使。”陈含吻了吻十字架,仔细地塞进衣领,喝干杯中的马爹尼:“你不赌一把?”

蓝飞瞅了眼琳琅满目的赌桌,作挣扎状:“算了算了,没手气,我在外面等。”

见陈含在21点赌台坐定,蓝飞立刻打车奔向黄金海岸。他掏出陈含的真皮皮夹付了车钱,快步走向一顶印满555香烟广告的太阳伞,用钞票打发掉用餐的旅客,施施然坐下,待无人注意,迅速从伞座下的沙地里挖出个黑色塑料包。年少时为躲避顶头大哥的盘剥,他和阿凛想方设法转移月钱,用的就是这种随机暗号,多年过去,他们默契依旧。

蓝飞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他看到阿凛白天留下的简讯、钱和枪,联系所见所闻,终于明白冯坤对这次的计划语焉不详,根本是打算借着交易的幌子掀翻宋达依的老巢——竟然送阿凛去做炮灰!蓝飞气炸了肺,随手将纸条揉成一团。叫我放心,我怎么放心?他吸了口凉爽的海风,将纸条展平又看了一遍,忽然一笑:至少你告诉我了。

陈含关上屋门,喉颈处蓦地一凉。他略一定神,笑道:“你是专程还钱包来的?”

“陈生,我是个粗人,最差耐性。”蓝飞逼视陈含,月光隔着窗帘照着,衬得那眼仿佛两簇鬼火,“武城在哪里。”

陈含摇头:“你杀了我也没用,我根本没去过武城。”

“宿务这么点地方,你找了三年还没找到?”刀刃一陷,轻易压出血痕。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陈含微微皱眉。

蓝飞提起嘴角:“那么告诉我,106室门口为什么有你的香水味。”

“就因为这个?你怎么不说我和留下的人偷——”陈含忽觉胃部剧痛,天旋地转。

蓝飞将人压倒,打开台灯,照亮一地从楼下抄来的照片、文件,“你知道干我们这行的总得学些逼供手段,我一直不感兴趣,所以轻重拿捏不好,劝你把地址说出来,省得受罪。”

“你闯进我家,挟持我,弄得一片狼藉,逼问一个不相干的地方,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陈含一边喘气一边道,“义帮最讲究帮规刑罚,你私自行动,想背上格杀令……呜……”

蓝飞松开手,冷冷道:“地址。”

陈含边咳边笑:“你只会这些小把戏么。”

这人实在邪门,对着博拉克的枪管也没松口,真以为自己能上天堂?蓝飞瞥了眼在一堆资料中分外突兀的天使素描,觉得有些眼熟。他想了想,陈含枕头下藏了张照片,金发蓝眼的男孩抱了只鸽子,笑得灿烂——他对陈含一定有不凡的意义。蓝飞放下刀子,就地坐下:“你和亿生元勾勾搭搭搞什么鬼我懒得理会,宋达依也是个变态,死不足惜,我只是担心自己兄弟的安危罢了。”他声调微扬,冷漠的眼睛似乎融了别样情绪:“兄弟如手足,手足不全如同废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陈含一怔,心念急转:“你说的难道是那个林岭?”

蓝飞点头道:“我们不过是帮会的刀子,他扮林少其实是为了保护余刚。”观察片刻,他直望着陈含的眼睛:“我找到人就走,绝不碍事。你对谁忠谁奸我一点也不感兴趣,甚至能给你一点好处……”

他低声说了什么,陈含眼里闪过一丝兴味,缓缓道:“那么,我确实知道武城在哪。”

雨季注定提前到来。蓝飞,你是乌鸦还是鸽子?他下意识地拂过胸前的十字架,微笑。

这是片吃人不吐骨头的幽林。湿黏黏的雾气中蛰伏着毒虫野物,铁栅栏上沾着风干的血渣肉沫,不知是人是兽……穿着污黑迷彩服的侍卫背着冲锋枪,顺着野生藤蔓轻巧地攀上悬在峭壁半空的索桥,接替同伴站岗放哨。小余呆呆看了一阵,第一次打心眼里认同舅舅的老生常谈:这里不是外人可以染指的。他长叹口气,开始为定金和配方犯愁。

阿凛瞧在眼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个年轻人没经过什么腥风血雨,却在帮会颇有地位,但又不是非常重要,否则也不会亲身犯险:多半是冯坤的亲戚后辈吧。看了眼手表,约定会面的时间到了,他征询地望向小余,对方心不在焉地摆手:“正常就好。”阿凛见状,明白他彻底放弃了那个异想天开的计划。

竹寨三层,博拉克大叉腿跪在泛黄的竹地板上,一身肌肉紧绷如弦,宋达依长裤半褪扶着他背后狠力chou送,ding得下面那人连连呻吟,却随着节律不断迎合。结实的身体抵着另一具结实的身体,温暖润滑的压迫带来安全感,令刀尖上生活的男人们食髓知味,贴得更紧。几十回后宋达依低吼一声,动作稍缓,白zhuo便顺着弯曲的浅棕色大腿缓缓流下。宋达依笑着说了句土语,博拉克垂下脸,起伏的脊背弯得像虾子,宋达依便追着吻了他的额头。博拉克抬头一笑,平凡的脸上双目湛亮。看到门帘外呆若木鸡的阿凛,他贴在宋达依耳边说了几句,宋达依便拍拍他肩膀,系好裤子。

“不好意思啊,林少。”宋达依挤挤眼,“时间过得实在太快了。”

阿凛忘了应答,目光追着穿好迷彩服,背上冲锋枪走出房间的博拉克。“我的人不错吧。”宋达依满脸炫耀的笑容。阿凛猛然回神,深邃的眼睛因讶异而睁圆。宋达依好笑道:“你们为什么都这副见鬼的表情,瞧不惯啊。”

“不是,只是……”阿凛终于憋红了脸。宋达依坐下,倒了杯椰子酒:“你们这些‘斯文人’,想困觉非得先拍拖,拉拉扯扯没完没了,够我们战它百十回合啦。”“那不一样。”阿凛脱口道。宋达依会错了意,摇头道:“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女人永远靠不住,她们只会冲你撒娇,骗走你的怜悯,拔下你的金牙投入对手的怀抱。男人就可靠得多,他们要么恨不得杀你,要么恨不得为你死——迷恋女人只会让你又爱又恨,生不如死。”他眯起眼睛,很是回味一番,“而且男人之间常常一起top,彼此都快活。”

阿凛从未听过如此大胆骇俗的言论,一时哑然失语。宋达依却凑了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阿凛:“林少,我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不好女色的。为什么不试试呢?”阿凛抬手拉开距离:“你错了,我有中意的人。”“所以你们在拍拖?”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阿凛觉得谈话的方向越来越诡异,但他忽然有股倾诉的冲动,仿佛密闭太久的仓库开了一扇窗,呼吸的诱惑难以抵挡。“他只当我是大哥。”阿凛选了种暧昧的说法。

“以林少在义帮的地位什么样的女仔追不到,难道是金枝玉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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