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萌说完,抱了一抱张坑,咬了牙转身走了。张坑在他身后笑得都带哭腔了:“你怎么也不说句‘我永远不会忘了你的’,才够
电视剧呀?”
孙萌走了,张坑失魂落魄地回到寝室,拿了水瓶出去打水。室友说:“张坑,你傻了,那是我的水壶,你自己的水今天打过了。
”
张坑不答,拎着水瓶走出寝室,走在公寓的路上。
“现在为您播送的是:大学生公寓广播台!”
“College Students Dormitory Broadcasting!”
每天不变的时间,伴随着每天不变的音乐,大学生公寓广播开始了。张坑走进开水房,刷卡打水,出水房时,正值一个好听的女
声说道:“今天是十一长假后的第一天,我们看看今天的点歌单上都有谁呢?”
“哦,有一首歌,是送给中医学院中医临床系3班张坑同学的。”
张坑精神一振,浑身警惕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份祝福是来自同校的华洛林同学以及……嗯……刘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播音员显然是从没见过这么变态的名字,那结结巴巴的语速和尴尬的语态从每一条路边,每一根装了扩音器的灯柱上传出来,整
个公寓环绕立体声,严重地戳中了张坑的笑点。张坑从拎着水瓶边走边憋笑,到放下水瓶站在原地捂着肚子大笑,简直笑得停不
下来。直到……
“他们为张坑点播的这首歌是……”
张坑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会是什么?“老鼠爱大米”?“冲动的惩罚”?“我不是黄蓉”?
“这首歌就是蔡琴的‘最后一夜’,让我们用心聆听。”动听的女声用渐出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部分,广播里已经开始响起歌曲
的前奏。
“踩不完恼人的舞步
喝不尽醉人醇酒
良宵有谁为我留
耳边语轻柔
走不完红男绿女
看不尽人海沉浮
往事有谁为我数
空对华灯愁
我也曾陶醉在两情相悦
象飞舞中的彩蝶
我也曾心碎于黯然离别
哭倒在露湿台阶
红灯将灭酒也醒
此刻该向它告别
曲终人散回头一瞥
恩……最后一夜……”
张坑把水瓶拎到路边,自己坐在人行道的沿子上听,越听,心里的暖意越慢慢升起;越听,唇边的笑意越渐渐加深。歌曲快结束
的时候,播音员的声音又插了进来: “华洛林想对张坑说,‘张坑,其实我和威尔都觉得现在最适合你的是《爱像一首歌》,
但是我喜欢这首,所以你就听这首吧!明天见!华洛林’。”
张坑从路边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提起水瓶,朝寝室走去。
第5章:联欢会与献血车
“中国人大多不信基督教,为什么还要过圣诞节呢?”威尔很不理解。
华洛林的解释也一针见血:“找个理由吃点好的。”
“那光棍节呢?”张坑问。
“找个理由吃点好的。”
“情人节?”
“找个理由吃巧克力。”
“中秋节?”
“找个理由吃月饼。”
“端午节?”
“找个理由吃粽子。”
“那是你吧?”
“我没说是别人啊,”华洛林咬下一口蛋糕房绿豆饼,“公寓有圣诞联欢晚会你去不去?”
“不大想去。”张坑道。
“我要去嗑瓜子。”华洛林说。
“威尔呢?”
“我和几个留学生出去喝酒。”威尔说。
“那我回寝室睡觉。”张坑说。
“坑哥,好不积极啊,连这么个寻找新欢的好机会都放弃了?”华洛林道。
“坑最近没什么精神,”威尔道,“他在等他的‘真命天子’……耶!我终于找到机会用‘真命天子’这个词了!”
华洛林忍不住指手画脚道:“威尔,其实你现在用的是它的引申义……算了当我没说。”
圣诞夜,张坑的室友都出去狂欢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寝室里上了会网,翻翻旧报纸。看了看表,快九点了,圣诞晚会应该已经
开始一个小时了,“不然今天就早点睡吧!”张坑扔了报纸,正想准备上床,突然寝室门一响,华洛林闯了进来,一进门就坐到
了张坑的床上。张坑愣了两秒,道:“姑娘,你如此盛情,小生我本不该推辞,但是……我只和男人睡觉!”
华洛林白他一眼:“烦着呢。”
“你怎么进来的呀!”张坑这才吼起来,“楼管员怎么没拦你啊?上次有个皮白点的男生进来都被拦住啦!”
“不知道啊,他就是没拦我。”
其实华洛林有“超级小透明”的特异功能,永远不会被门卫拦住。她和张坑去医大新区时,张坑被门卫拦下要求查看证件,而她
长驱直入;进男生寝室也是如履平地。其实这些都还不算她“小透明”功能的顶峰,顶峰是在某年某届计算机等级考试笔试之前
,被划作考场中医学院某楼,周围用“禁止进入”的胶带围了起来,旁边坐个守门的,里面几个挂着工作证,拿着信号探测器的
人员在晃荡,华洛林当时塞着耳机,一边走路,一边神游天外,看到胶带,抓起来就钻了进去,还心想“我不就是考个选修课考
试么,至于弄这么大阵仗么……”到了教室里,才发现整座楼原来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后话了……现在张坑坐到她旁边,问道:“你不是去联欢会了么?”
“我去了啊,”华洛林说,“我还在那遇到了我初中暗恋的男生。”
“哦!”张坑叫道。
“和他女朋友!”
“哦……”张坑赶快换了语气。
“然后那个女的别提多讨厌了,我和同学说说话,她在旁边不停地唧唧呱呱,‘我男朋友’怎样怎样,‘我们’怎样怎样,又是
多少人追她,又是多少人追她男朋友!显得他们多红男绿女配,天生一双地造一对!”
“我们可怜的小朋友被刺激了,连瓜子也没吃够就跑回来了,”张坑道,“走,我陪你去。”
“你陪我去又能有什么用!”
张坑朝华洛林邪魅一笑,华洛林也邪魅一笑,然后站起来,张坑也站起来,将手肘勾起,华洛林顺势一挽,两人走出男生宿舍。
到了联欢会现场,张坑一进门就:“我的个老天爷!这么多人!肯定没有座位了嘛!”
正说着,就看见第一排座位中,有个女孩在向他们招手,华洛林扯了扯张坑,两人走过去,女孩把旁边座位上的包和衣服拿掉:
“刚才你走了,我怕你的位子被人坐了,就占着了。不过只有一个,这是……”
女孩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张坑:“你男朋友吧?”
张坑说:“一个座位没事,她可以坐我腿上。”
“你少来,”华洛林说,“我坐你腿上不挡着后面的人?乖乖坐地板。”
张坑只得在华洛林座位前的地板上坐下,扭回头冲着那女孩傻笑。台上在表演街舞,华洛林旁边的女孩果然没忍多久就开始讲了
:“刚(华洛林初中同学)的街舞跳得比那些人好多了,我也会跳舞,我以前是学舞蹈的,民族和拉丁都能跳……你男朋友会跳
街舞吗?”
华洛林木然地答道:“他倒不会跳街舞,街头斗殴是一把好手。”
女孩掩嘴笑。张坑把手伸向瓜子盘,被华洛林打落:“别吃瓜子了,看你脸上那痘,跟刘翔似的,还没刘翔跑得快。”
华洛林旁边的女孩又笑了,道:“你们感情真好啊,我和刚都算感情最好的了,他还老惹我生气。”
“哎,这可就不对了!”张坑抓住机会道,“我跟洛林,从没吵过架,我对她,从来都是百依百顺,她指东,我绝不往西,她刚
渴,我茶已经泡好了!”
女孩没想到张坑会突然来个这句,愣住了,看看旁边的男朋友,又没反应,就用手戳了一下:“听听,人家男朋友是什么样儿的
。”
女孩的男友本在看节目,被莫名其妙一戳,只得听张坑继续鬼扯:“要说我遇见洛林的时候,也真是奇怪,那天天阴沉沉的,中
午就跟六点似的,可我一看见她,就感觉阳光照下来了,又亮又暖……我整个人都被照亮了,觉得我都不是我了……”
张坑的表现,连华洛林都震惊了!震惊于他竟然能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把这种肉麻话说得面不改色,气定神闲。
“所以,我决定,她就是我的命中注定,追她追得跟上了发条似的,可是呢,好多人追她!我用什么取胜呢?就有这么一天晚上
,我打电话给她,叫她出来看星星,告诉她许愿星十年才出现一次,只有今晚,许下一个愿望,就一定能实现。过了一会儿,我
问她许愿了没有,她说许好了,我就说‘我也许下了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告白——现在我向你告白,如果你不接受
,就说明这个许愿星没有用,那你的愿望就永远不能实现,如果你接受了,就说明你的愿望一定能实现,因为我的已经实现了!
”
“哇,这么浪漫啊,”女孩有点笑不起来了,还埋怨地看了身边的男友一眼,过了一会说,“啊,那边有我们的朋友来了,我们
要去打个招呼,这位子你坐吧。”拉着男友走了。
张坑坐到华洛林旁边的位置上,得意地翘起腿,看华洛林。华洛林道:“你哪来这一套一套的,跟真的似的?怎么诌出来的?”
“简单啊,”张坑说,“我把你想象成亚伦卡特,就行了!”
“去你的!”华洛林推他。
“哎等等!”张坑道,“我的宿敌!十七号楼楼管大妈来了!正向这边走来!NND,上次我到17号楼帮一个女生装电脑,正好有
一个寝室失窃了,丫一口咬定是我偷的!我浑身都给她搜遍了还不相信!到现在看到我还跟看到贼似的,我就不知怎么整她!”
“切,这还不简单,”华洛林不屑,“你看我的。”
没过多久,楼管大妈经过华洛林和张坑面前,华洛林扯扯大妈的衣角,然后站起来,非常礼貌地说:“老人家,您坐。”
接着顺势就走了。张坑笑得岔气地跟上来:“你看到她那表情没有,啊哈哈哈哈哈……”
“哎,等等,就这么走了?”华洛林道,“不用我这半个雷达,给你物色物色?”
“不用了。”张坑说。
“这么确定?满屋子人你没看得上眼的?”
“今晚我是你男友嘛!”张坑挽过华洛林,同时在她耳边耳语,“等看到长得像亚伦卡特的,我一定请你帮我物色!”
“要求太高了你……”
总之这是一个典型的圣诞联欢会,这之后,还有典型的元旦联欢会,新年联欢会。除了悠闲的第一学期,从此以后,张坑和华洛
林再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联欢会,就算有举办,也懒得去了。
学期的末尾,一个没课的下午,同学们忙着在自习室抱佛脚,张坑和其他几个男生,被辅导员叫到学校帮忙搬东西,搬完了之后
,张坑下楼,正准备回公寓,突然看见马路对面医大本部的大门里,一辆献血车停在那里。
医大新区虽然远在十万八千里,它的本部却就在中医学院对面。当天顾白刃有事回本部,也看见了献血车,就去填了个表格,无
偿献血去了。
张坑过了马路,也向献血车走去。他想献血的起因,是有一天,他和华洛林在市区逛街,突然降下大雨,大量行人被困住,他们
也没带伞,在某商场门前躲雨,这时,华洛林突然掏出一个小红本(献血证)说:“你等一下,我去献把伞来”,顶着雨跑到一
辆献血车里。过了二十分钟,打了一把上面写着“无偿献血,无上光荣”字样的伞,出来了……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吧,这一天,张坑踏上了医大的献血车,一边填表格,一边打电话给华洛林:“我在献血哎,献多少好呢?”
华洛林正赖在床上:“你第一次献,200CC吧。”
“哦,好……你不睡觉干嘛不下床?”
“既然可以赖,何乐而不赖呢,”华洛林说,“再帮我献200CC。”
“好……”也就是献400CC就是了。
张坑被绑上止血带,还和护士开玩笑:“哇!这么粗的针头!要是血管细的还戳不进去呐!”
看着自己殷红的血顺着管子流进血袋里,张坑虽然不晕血,但也觉得盯着看不大舒服,于是东张西望,正看到一边的座位上,有
个刚献完血的男生手压着棉球,坐在那休息。
400CC放完,护士麻利地拔掉针头,放了个棉球在针眼上,说:“按着!”
张坑忙按着。
“到那边坐着,观察二十分钟!”
张坑忙滚过去坐着,就坐在他先前看到的男生旁边。那个男生,就是顾白刃。
第6章:守株待兔与狡兔三窟
用华洛林的话来说,春天,春眠不觉晓,正是睡觉的好时节;夏天,天气燥热,干什么都不合适,唯有睡觉最美;秋天,秋高气
爽,也是睡觉的好时节;冬天,太冷,宜早早钻棉被……
现在是冬天,华洛林窝在床上,才刚和张坑通完电话,又收到了一条他的短信,上面写着:“紧急!需要雷达!快到医大来!”
华洛林心说这不搞笑么,回道:“我在公寓呢,等我到医大都什么时候了?飞机早飞走了,还雷达呢。”
一分钟后,课堂上的威尔也收到了张坑同学的短信,上面写着:“紧急!雷达!医大!”
威尔回道:“我在上课,不能中途出去啊。”
张坑回:“上什么课啊!?”
“英语。”
“你这不害人呢么!!!”
拿着手机的张坑差点口吐三升鲜血,从座位上摔下来。旁边的顾白刃诧异地看向他,张坑冲顾白刃“呵呵”傻笑两声,说:“你
好。”顾白刃说:“你好。”
张坑坐回座位上:“你是医大的?”
“呃,对。”顾白刃点点头。
“你一次献血吗?”张坑找话题。
“嗯,对。”顾白刃的回答都很简短,而且目光不怎么和张坑接触。张坑继续厚脸皮:“我是中医学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