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到他手中。
周辰看若寒一眼,这不过几日罢了,他脸上已没了那份怯懦。该是有千万荣宠,才能将一个人变的如此通透。
若寒觉察到周辰看他,侧过脸冲他微微一笑。却不说话,只将那兔肉剔骨,放在师旷面前的碟子中。
“若寒,你对他还真好”周辰假意不满,道“也不见你为我剔个兔肉来吃”
若寒轻声笑道“王爷若想吃,我剔便是”说罢便将那兔腿撕下,细细的剔骨。
“哎”周辰抬手去拦,笑道“这不成,我可担不起。若是一阵师旷闹了该如何?”
“我是那般小气的人么?”师旷晓得他在同若寒玩笑,便道“你若想吃,将我这碟子里的取去便是”
“听听,你这话倒好似成了我的过错”周辰见若寒微红了一张脸,便不再捉弄,道“你偏生要将人弄的生疏不少,到我这里来,
竟还送了个拜帖”
“你必定笑我迂腐”师旷将酒杯放回桌上,用手掩了,不让若寒再倒,轻笑着说道“并非我迂,而是郑重。我们要走了,今日乃
是来同你辞行,如此大事,不该郑重么?”
“你要走?”周辰吃了一惊,扬声问道。他才回京师几日而已,才见了几面而已,这便要走么?
“是”若寒见师旷微微皱眉,忙笑着答道“我们明日便往江南去,我想去看看江南烟雨如画,师旷他也觉着京师这里太多人,太
过劳烦”
“何时启程?”周辰轻声问道。自己还不曾觉察,若寒却已发觉师旷不肯说,他看的出若寒对师旷十分在意,又听若寒他用我们
,用看。这么看来他们之间倒是不避讳的,这倒是一件难得的好事,二人如今都有了一个依靠。今后再不必为他们担忧,总也算
是了了嫣儿一桩心事,更是了了自己一桩心事。
“明日清晨”师旷见若寒替自己答了话,缓缓翘起嘴角,轻声道“天明便走”
周辰听他走的如此匆忙,想问他可是被人为难因此要远走江南避祸,或是那日宴席上自己伤着手让他心里有所触动,可想了一阵
,却觉着这话十分的不好问,便只说道“我送你”“好”师旷浅笑,抬起覆在酒杯上的手。
若寒会意,再次斟了一杯酒递到他手中。
周辰看着二人之间流露出的那份情谊,也禁不住觉着暖。若有一日,他亦能寻到这样一个肯同他天南海北之人,便是今生至大的
福分。
第二日,周辰起了个大早,到驿站去寻师旷。他并未骑马,因此到客栈时师旷早已准备妥当,立在马车前等着。
“我来迟了”周辰上前,捉住师旷的衣袖,笑道“我看今日天气也算凉爽,便想同你走一阵,因此刻意走来,可耽误了你的事么
?”
“我只是去游玩,并无要事,哪里耽误了”师旷浅笑,侧脸说道“若寒,你便坐到马车中先行,我同周辰走一阵”
“好”若寒浅浅一笑,进到马车中,不过片刻,却又撩起马车帘,说道“我在城外等你”
“嗯”师旷微微点了点头,柔柔笑着。
二人缓步慢行,好一阵才出了城。周辰看城门前往来的人群,拉着师旷急走了一阵,直至连城门丝毫都看不到,这才走的缓了些
。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便送到这儿吧,你徒步而来,送的原反倒不好回去了”师旷听着身旁风吹过树梢的声响,停下脚步,笑
道。
周辰这一路犹豫,始终不曾问出口,此刻见再不问便没了机会,便道“你走的实在突然”
“我来的也突然,不是么?”师旷仍旧浅笑着,道“我来,不过是看看你罢了。你这儿倒也没什么我能做到,留下也无用”
“我?”周辰听了这话,微微吃惊。果真师旷此番回京是为自己么?若果真如此,却为何不过数日便走?竟连个嘱咐的话都不曾
说过?
“你的一切便是你,与旁人无干。我走我来,原本无差”师旷浅叹一声,缓缓说道“一心之间,一念之差,祸由心起,福由心灭
”
周辰定定的想了一阵,苦笑道“你这话太过玄妙,我听不明白”
师旷仍旧浅笑着说道“话原本便不是用来听的,是要你细细去想。一时不明,过一阵,历尽种种便清清楚楚。我走了,你也早些
回去吧”
“嗯”周辰冲扶师旷上马车的若寒笑笑,定定的立了一阵,直至再不见马车,这才转过身,缓缓的往回走。
心,念,福,祸。
究竟师旷想说些什么,可是告诫?为何不说明了,何苦兜这样大的一个圈子。
方才走了几步,便见路便跌坐一个村妇,她身边有个打翻了的竹篮,竹篮旁散落着一些瓜果。一身粗布衣裳倒也齐整,一个暗色
头巾将头紧紧包着,只有一缕白发从头巾下露出。
他见是个老者,忙赶上前去,将那村妇扶起,问道“老人家,还好么?”
村妇并不答话,而是反手捉住周辰的手,缓缓抬起头来。
周辰心中正诧异,禁不住细细看了看,这一看,却大惊失色,这哪里是老者,分明不过二十上下的年轻女子!眉眼之中透出一股
英气,嘴角喊着一抹笑意,眼中竟是浓浓的恨。
看这模样,此人在此处便是等自己!这么说来,自己怕不是中了何人的圈套吧!此刻地处偏幽,他又是孤身一人,若此女有心加
害,他哪里能脱身!思及此,他忙要走,可手臂却被那女子紧紧攥住,愣是一步都移不开的。
那女子紧紧攥着周辰的手臂,定定的看着他,阴恻恻一笑,寒声说道“我好的很呢,只可惜你怕就不好了”说罢,蹭一声站起来
,抬起手狠狠砸在周辰脖颈之上。
只可怜周辰他尚不曾呼喊,便昏厥过去。
那女子见他昏厥,忙伸出手去一把揽在他腰间,扶稳了他,这才抬起另一只手在唇间打了个唿哨。
一匹褐色的马从林间跑了出来,到她面前停住,马见生人,免不得有几分惊慌,踢了踢地上的土,不肯靠近。
她赶忙抬手抚了抚马头,将马稳住,一把将周辰丢在马背上。赶忙将自己身上村妇的衣裳脱了,细细的穿在周辰身上,又用头巾
裹住他的脸,将那一缕假白发放好。
她后退半步,细细的打量了一阵,确认旁人看不出,这才翻身上马,只一提,周辰便亦到了马背之上。
她看了看怀里的周辰,狠狠一踢,马便绝尘而去,半点痕迹不留。
第85章:初露锋芒惹神伤 十五 上
周辰缓缓睁眼,却只看到头顶的承尘。他想起那佯作村妇的女子,慌乱非常,忙挣着要下床。可这一动才觉察,自己手脚竟已被
缚,连口中亦塞着不晓得什么东西。
他错愕的四下观望,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景象。
倒像是女子的闺房,床上的帷幔乃是粉色的蝴蝶穿花,打着金色的络子,门窗紧闭,一丝光半点风都进不到房内。
床沿坐着一个粉衣的女子,衣裳也是蝴蝶穿花的图样,头上一排攒珠的长发簪,眉间画一朵牡丹。
那女子定定的看着他,见他睁眼,藏不住的欣喜,咧着嘴笑,问道“你醒了么?我都坐了快有三个时辰了,还想着你今日醒不了
了呢”
周辰细细的看着她,总觉着有几分眼熟,却又想不起究竟在何处见过。
“你怎么不说话?”那粉衣女子微微低了身子,靠的近了些,忽而痴痴一笑,道“是呢,你嘴里有丝帕,是不能说话的。不过,
我也不能将这丝帕取出来,若是你喊,那我岂不给自己寻了无尽的麻烦?”
她方才靠近周辰才看的清楚明白,她话说的虽然有几分条理,可眼中却分明迷蒙一片,看着模样,不是疯,便是被人下了药。
“多漂亮的人儿啊”她定定的看了一阵,抬手捋着周辰落在床沿的发,笑道“好漂亮的头发,好漂亮的眼,好精致的眉。王爷,
你为何要是断袖?若你并非断袖,我即便做你的侍妾亦无妨,不,不,陪房亦可。这样漂亮的一个人儿,若是能日夜看着,做什
么我都是肯的。只可惜,你偏偏是个断袖。既如此,我也没有旁的法子,只好将你捉回来,绑着你,日夜看着你绝世的容颜,守
着你倾国的绝色,多好”
周辰吃了一惊,这么说来他果真是被人劫持么?可转念一想,却又觉着还好。听她所说,只是贪图自己的容貌因此掳劫,同旁的
人旁的事无干。再一个,她不过一个疯癫的女子罢了,又能如何?
那粉衣女子缓缓抬起手,覆在周辰的脸颊之上,笑道“真是标致呢,这样标致的一个人,为何要是断袖,你可晓得你倾了多少女
子的心?”
周辰不惯,何况她指尖是彻骨的寒,便忙别过脸去躲开她的手。
“别动,你别动!”那粉衣女子见他竟躲开自己的手,一口气涌上心头,猛的站起身,后退数步,定定的看着床上被紧紧缚住的
人,喊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躲!为什么你眼中没有我!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难道我连一个娼妓都比不上么?我没有她美
么!不比她有才学不比她有权势么!你说!这是为什么,你说!”
周辰哪里能开口,可这女子分明癫狂,满心皆是周辰并不搭理她,一步步后退,直至碰到圆桌动弹不得。她狠狠的转身将桌上摆
着的杯盘尽数扫落在地上,那些瓷片发出极大的声响。
周辰忽而便有了几分怕,她分明已疯,若是此刻她真心想杀自己,岂不是跟碾死蝼蚁一般的轻易?若是果真死在这样的女子手中
,岂不过于冤枉?
正不晓得要如何时,却听到开门的声响,他忙扭过头去看,开门的,是那捉自己回来的女子。她此刻一身石青的衣裙,越发的英
气逼人。
她连自己看都不看一眼,直直走到哭闹的粉衣女子身旁,捉住她的肩膀,柔柔的笑着,缓缓将她搂着,捋着她的背脊,轻声哄到
“玉,你怎么又不听话了。你不是同我说,若我将他带来给你,你便再不闹了么?可你看,这满屋的狼藉又是谁的错?你若不听
话,我便将他送回去,知道么?”
“不!”那粉衣女子听了这话,猛的从她怀里挣脱,将手放在自己唇边,做一个噤声的动作,轻声说道“嘘。不闹,我不闹,我
听话,你不要送他走,好不好?”
“好,我不送走他,你乖”石青衣裙的女子轻拍着她的头,柔声哄到,可她眼中却满布如何亦无法掩饰的哀伤。
“嗯”粉衣女子一脸欣喜,咧着嘴痴痴的笑。
“你回去睡一阵吧,听话”石青衣裙的女子揽着她往外走,轻声哄到“不然我就送走他”
“嗯”
二人出了门,石青衣裙的女子回头瞥了周辰一眼,并未关门,便让那门大敞着。
第86章:初露锋芒惹神伤 十五 下
过了一阵,也不晓得究竟过了多久,只是看门外有树叶飘起落下,有追着蝴蝶飞来的鸟儿在窗前绕了绕。
一阵轻轻的脚步响起,那石青衣裙的女子折返回来,她立在门前,手里提着一个乌木食盒,径直走到圆桌前,将手中的食盒放在
桌上。看周辰一眼,缓步走到床边,立在床尾。
“还好么?”她看周辰一眼,胁迫道“若你想跑,便早些死了这个心。这里地处偏远,寻常人根本找不到,你即便出了院子,也
回不到城中,啊,不,你压根连这院子都出不了。因为我不许”
她见周辰微蹙的眉头,嗤笑一声,接着说道“早起至今,你也该饿了。这里不是王府,没有那么些山珍海味,不过一些寻常东西
而已。若想吃,你便吃,不想吃,我便放着,直至你饿极。若你想用绝食的法子逼我放了你,我定会打碎你的牙,将饭食灌入你
口中。懂么?”
周辰听了这话,不禁对面前的女子生出几分惧怕。不过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罢了,竟能有如此缜密的心思,说出如此恶毒的话来
。看来绝非寻常人物,只是他如何都想不起,究竟在何时何处招惹了这样的女子。
她见周辰眼中的憎恨,冷笑一声,寒声道“你便将眼珠生生瞪出来,也无法伤着我一分一毫。若你肯安安分分的待着,我替你松
绑也不难,原本我也没有伤你的心思,不过是将你绑着罢了。再一个,左右你是逃不出去的,做什么都是徒劳”
她抬起周辰缚在一处的手,笑问“若你不闹,我便替你松绑,肯,便点头”
周辰见自己的手握在她手中,又见她眼中那一丝阴狠,缓缓的点了点头。硬拼是不成的,自己此刻处于劣势,甚至可说是任人宰
割,她的功夫自己也见识过,一个不当,保不齐便断手断脚。倒是何苦在此处充英雄。
“呵呵”她轻轻一笑,将周辰手上的丝帕解开,又将周辰嘴里塞着的丝帕取出,淡淡道“你必定是有千万不明,想问,便问吧”
“你是何人?你绑我,是为什么?”周辰转了转手腕,确信不过是绑的久了有些麻,才缓缓问道。
“琉璃,暗卫”琉璃见他的手微微发颤,便伸出手捉住他的手腕,微微揉了揉,道“要起来么?绑成这样躺着,周身发麻乃是寻
常”
周辰见她不肯说是为何绑了自己,便只摇摇头,再次问道“方才那粉衣女子是何人?”
琉璃听了这话,大吃一惊,猛的松开周辰的手,错愕的死盯着他,狂笑许久,道“你竟连她是谁都不晓得?好可怜,她真的好可
怜。为你痴狂为你疯,你却连她是谁都不晓得!”
周辰见细细的想了想,却始终想不起那人是谁,因此便如实说道“看着十分眼熟,却如何亦想不起她究竟是何人”
“尚庭玉,她是尚庭玉”琉璃苦笑一声,松开绑在周辰脚上的丝带,将他扶起,要他靠着床坐好,轻轻的按着他发麻的腿,说道
“也难怪你不记得她,毕竟你同她不过见了几次而已”
周辰狠狠的皱着眉,问道“尚庭玉?我见她时她总低着头,不曾看清过,因此不记得也……”
“不记得也不为过”琉璃接着他的话说,嗤笑一声,道“想起来了么?前一阵要对歌姬音音下手却被人拦住的尚庭玉,那个曾说
非你不嫁闹了许久的尚庭玉”
周辰并未答话,只看着她为自己揉腿。这个人他是听过,也见了几次,可终究不过隔着人,隔着树,隔着那么些,因此竟一次都
不曾看清过。
“她对你的心我看在眼中,我也曾劝过她,只可惜无用”琉璃苦笑一声“她不是你逼疯的,因此我不怪你。可将你绑回来,终究
是她心中唯一的念想,何况她不会对你有所损害,因此你亦不能怪她”
“你喜欢她?”周辰问道。
琉璃一惊,手下亦重了几分,见周辰皱眉,忙松开手,苦笑“我不过一名暗卫罢了,岂能喜欢她。她是我的主子,今生今世都是
我的主子,是我要用命去呵护的女子。主仆而已,喜欢,太过奢求”
周辰却明白,果真是喜欢的。看来她倒是个痴心之人,若是能同她亲近,便有了离开的法子,因此道“若非喜欢,何必如此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