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跃进看看手表,指针恰好指向十二。
不远处,江兆唯总算拦下了一辆计程车,招手喊:“跃进,帮我扶一下李无敌!”
冯趣不紧不慢地说:“这时候来了一辆计程车,司机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叔,是吸血鬼变的……”
陈跃进一看那司机,果然是个大叔,不由腿脚发软,把车门一拍,暴吼:“我不坐你的车!”
司机惊了一跳,骂句:“神经病!”刺溜一下将车开走了。
江兆唯目瞪口呆:“陈跃进,你有毛病吧?”
陈跃进用力喘几口气,冲手机嗷嗷叫:“蛐蛐儿,哥哥好害怕哦,你来接我嘛!”
“车被老板开走了。”冯趣把面汤喝了,擦擦嘴准备去睡觉。
赶走了那辆计程车后,两个人迎着冷风又等了半小时也没见计程车,江兆唯哀怨地瞪着陈跃进:“都怪你都怪你。”
陈跃进抱头蹲在路边:“你给老板打个电话,叫他来接我们吧。”
江兆唯抽抽鼻子,拨通贝乐的电话,悻然问:“贝勒爷,你忙完了吗?”
“忙完了。”贝乐的嗓音低沉有磁性,好声好气地问:“你们与那个买家协商妥当了?”
“……还,还没,买家被我们灌醉了,没处搁,我和跃进打算把他抬回去。”江兆唯等着挨骂。
不料,贝乐没有骂他,而是温温柔柔的道:“哦,那就抬回咱家吧。”
咱……咱家?江兆唯头皮发麻,在地上画圈圈,婉转地求道:“我们在西郊迷路了,太晚了打不到计程车,你顺路的话来接我们一下?”
“不顺路。”贝乐阴测测地扬了扬嘴角,说出来的话依旧柔和:“我这就专门绕过去接你吧,乖,等我哦。”
江兆唯觉出不对劲:“贝勒爷,你……你喝酒了吗?”
“滴酒未沾。”贝乐冷笑了一声,方向盘打个圈直奔西郊。
4、同床
夏末的夜晚,天气颇凉,贝乐驾车找到那三个狼狈不堪的倒霉鬼,江兆唯哭丧着脸扒住吉普的车门,嚎啕:“贝勒爷,您总算来了,可等死奴家了!”
江兆唯受他兄弟陈跃进装嗲卖嗔的恶习所耳濡目染,来了兴致也会嚎几句,换来的自然是让他心安理得的无视和白眼。不料贝乐这一回没有无视他,而是优雅地摘下手套,将牛仔帽的帽沿往上顶了顶,顺手捏捏江兆唯的下巴,坏坏地一笑:“小妖精,我这不是来了吗?”
江兆唯石化。
陈跃进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刷刷刷离江兆唯三米远。
贝乐瞥了眼蜷缩在地上的李无敌,勾勾手指:“愣着干什么?抬他上来,回去。”
一路上,贝乐什么多余的问题都没有问,貌似心情愉快地跟着音乐哼歌,但江兆唯和陈跃进隐约能察觉老板浑身强势的阴郁气息扑面而来——老板越不爽笑容越和蔼。
那两个人不知道老板的火气来自哪里,于是贼眉鼠眼地对视来回视去,都不敢说废话以免触怒贝乐,要知道,老板有不少体罚工具啊!
抵达小洋楼时已是夜间两点半,整栋小楼乌漆抹黑,贝乐打开门,陈跃进和江兆唯叉着李无敌拖进去,准备把他丢在沙发上。哪想贝乐拉开柔和的落地灯,却见元明清裹着一条薄毯子窝在沙发上睡着了,看样子是赶效果图赶得太迟,没回家睡。
贝乐食指比在唇间:“嘘。”接着指指楼上,示意把人抬上去。
于是,陈跃进与江兆唯又轻手轻脚地把李无敌叉上二楼,在走廊起了争执。江兆唯把人往陈跃进屋里推:“反正你们两个人睡,也不在乎多一个人。”
陈跃进反唇相讥:“以后你和你老婆嘿咻也不在乎多一个人的话记得叫上我。”
“哦哦哦?你们嘿咻了吗?”江兆唯质问。
“你怎么知道我不嘿咻呢?”陈跃进厚着脸皮反问。
江兆唯摸出手机打开录音:“为了不让冯趣同志错过这句话我们录音为凭,来,你再重复一遍。”
陈跃进大怒,一把拍掉他的手机,装出士可杀不可辱之状:“不许你亵渎我和蛐蛐儿纯洁的友情!”
那边门咔哒一声响,冯趣开了门,睡眼惺忪地直打呵欠:“吵什么吵!”
陈跃进撒下李无敌,一扭头扑了过去:“蛐蛐儿,哥哥回来了~”
江兆唯瞬间被李无敌压弯了腰:“我操啊……”
冯趣用一根手指顶开陈跃进,“死开。”
陈跃进察言观色,往旁边退一步,死开了。
冯趣又命令:“死进去。”
陈跃进刺啦一下闪进门里,在门侧露出半只眼睛得意洋洋地偷窥。
冯趣两手插在棉质运动裤的口袋里,懒洋洋地一扬下巴,对江兆唯说:“我们这挤,顾客搁在你床上睡吧,就一晚而已,你别这么娇气。”
陈跃进重复:“对,别这么娇气。”
江兆唯被压得直喘粗气,“不行,你们知道的,我神经衰弱和别人同床会失眠啊失眠。”
冯趣不为所动:“那你就睡地上呗。”
陈跃进:“对,地上呗。”
“不行,你们知道的,我洁癖,这么个浑身酒味的醉鬼在身边,我会失眠啊失眠。”
冯趣眉梢一扬,冷笑:“我懒得拆穿你,坐马桶上都能睡着的人会神经衰弱?”
陈跃进:“对,神经衰弱?”
冯趣眼看江兆唯的小身板被顾客压成了豌豆芽,也不搭把手,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那屋邋遢成什么样了?床下的袜子快长蘑菇了吧?”
陈跃进:“对,蘑菇了吧?”
冯趣不屑:“别玷污了‘洁癖’这个高尚的词眼。”
陈跃进:“对,词眼!”
贝乐有条不紊地洗漱完,从洗手间出来途经走廊,便靠在一边看戏。
冯趣总结:“别想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我装娇花。”
陈跃进:“对,装娇花。”
江兆唯被批驳得毫无反嘴的余地,含泪望向贝乐求助:“贝勒爷~”
“我不管。”贝乐一耸肩,往自己屋里走,走了几步,忽然起了坏心,顿住脚步回过头笑了笑:“好了,江江,顾客丢在你屋里,你来我屋里睡吧。”
江兆唯旁顾左右,对陈跃进说:“贱贱,他叫你。”
陈跃进呲牙:“你才是贱贱,你全家都是贱贱!”
“我叫的是你呢,江江。”贝乐上前扶住醉死的顾客,和颜悦色地问:“要不我帮你扶他进去,你去洗漱?”
江兆唯被这一声“江江”唤得头皮发麻,脑筋暂时短路。
贝乐趁着这空挡迅速把李无敌扶进屋里搬上床,转而出来拉住呆立的江兆唯:“江江,走啊。”
江兆唯浑身打颤:“不,不用了,我就和萝莉同志凑合一晚吧。”
“你不是神经衰弱吗?”
“那我睡地上。”
“你不是洁癖吗?”
江兆唯狂摇头:“我改!我改!”
“不用改了,我就喜欢你这娇弱样。”贝乐拉了他几下没拉动,又揽住他的肩膀柔和地劝道:“乖,跟我进屋,你睡床,我睡地。”
江兆唯犹如五雷轰顶,扒着走廊墙壁,扎马步一动不动:“贝勒爷!您今天这是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事你体罚我吧,你别你别你别……”
贝乐两手插到他腋下使劲拖他,耐着性子:“江江,你不是常怨我太强制不够体贴不够平易近人吗?我决定学着爱护员工,从你开始爱护,好不好?”
陈跃进与冯趣面面相觑,皆摸不透老板打的是什么算盘。
“你你你……请你从跃进开始爱护吧……”江兆唯结结巴巴地求饶:“贝勒爷,我胆小,我怕……”
“怕什么?”贝乐干脆打横把江兆唯抱了起来,不顾他的挣扎往自己屋里走,笑容阴柔,语气绵软:“别乱蹬,否则我把你从二楼丢下去。”
陈跃进捂脸:“哦~公主抱~”
冯趣恶寒:“那小子一定是又干了什么混账事惹毛老板了,活该。”
十分钟后,江兆唯两眼无神地躺在贝乐的kingsize粉紫色大床上,他对这张床很熟悉,而且还知道床垫下压着一条壁虎尾巴,那是他不久前趁贝乐外出时塞进去的。
贝乐打了个赤膊,穿着一条紧身豹纹内裤,恰到好处的胸肌和六块腹肌一览无遗,他大咧咧地坐在床边的球形沙发上摆弄熏香,赤裸的两腿松松地交叠,一副闲适的姿态。
“老板……”江兆唯将薄毯子往上拉了拉,贞洁地挡到胸口:“很迟了,睡觉吧。”
贝乐体贴地解释:“你不是神经衰弱吗?薰衣草熏香,安神的。”
江兆唯有苦难言,他从念大学开始就保持一个人睡,并不是因为神经衰弱也不是洁癖,而是有一个致命的毛勃—他睡觉时会说乱说梦话!
“江江,你来我店里多长时间?”贝乐轻飘飘的问。
“老板你还是连名带姓叫我吧……”
“回答我。”
“一,一年多……我和跃进差不多时间来的。”江兆唯瞪大眼盯着天花板,时刻警醒自己:不能睡!今晚死也不能睡!
“这一年来我对你如何?”贝乐有一句没一句地发问。
“挺好的……”江兆唯掐掐自己的胳膊:不能睡!坚决不睡!
“挺好的?”贝乐尾音一提,音量高了些。
江兆唯忙改口:“好极了!”
“你睁着眼睛怎么睡觉?”贝乐坐到床边,手掌盖在江兆唯眼睛上,“精神别这么紧张,睡吧。”
“……”江兆唯快哭了。
“睡不着吗?”贝乐自言自语:“我唱首歌哄哄你吧?”
江兆唯正要出言反对,贝乐已轻柔地哼出一首英文歌。屋里熏香缭绕,床又软得像棉花糖,江兆唯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声,老板脸蛋英俊身材性感,年轻又有钱,连声音都好听,是有资本闷骚装B的。这么想着,不自觉地闭上眼放松紧绷的神经,对自己说:去鸭店享受头牌牛郎的服务也不过如此,不享受真是浪费了,啧啧啧,那就享受十分钟吧……不,五分钟……不,三分钟……
贝乐一首歌还没有唱完,就听江兆唯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
贝乐愣了愣,收回手。只见江兆唯闭着眼,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小母鸡似的咯咯咯咯笑了几下后,嘎吱嘎吱地磨牙数分钟,又老巫婆般口桀口桀地笑起来。
贝乐皱起眉头,小声问:“江兆唯,你怎么了?”
“哼哼哼……”江兆唯说:“贝勒爷,把手办给我~”
“……”
“不给我?哼哼哼!跃进,用这个手铐把他铐起来!冯趣,把他压箱底的皮鞭找出来给我!明清,剥下他的豹纹内裤!”
“……”贝乐怒极反笑,总算知道江兆唯死活要一个人睡的真正原因了。
“贝勒爷,你的内裤在我手上喽,想要回去吗?”江兆唯淫笑。
贝乐接上话茬道:“想要。”
“求我啊~”
贝乐靠近江兆唯的耳朵,嗓音暧昧:“求你……”
江兆唯卡壳住,整整安静了三分钟。
贝乐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惊疑不定地戳戳江兆唯的脸蛋。
“小贱人!”江兆唯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地痛骂:“让你求你就求?一点老板的骨气都没有了!”
“……”
“让你不唱中文歌唱英文歌!让你不磨豆浆磨咖啡!让你装老外!”江兆唯开始手舞足蹈:“打你!打得你屁股开花!”
“……”
“还想要回豹纹内裤?哼!我掐死你!”江兆唯气狠狠地嚷:“让你装B!让你闷骚!让你腿上没毛!”
贝乐无语:喂,这些都关你什么事啊?
江兆唯翻个身,换了个可怜巴巴的声音嘟囔:“老板,你对我好一点……”
贝乐无奈,一时有些心软,“我哪儿对你不好了?”
“那件女仆装你穿一定很漂亮,为啥要让跃进穿呢?多浪费呐……”
贝乐额上青筋一跳:“……”
“你不穿?”江兆唯无需情绪过度,瞬间又换一个土匪状的声音:“不穿也得穿!给我穿上!然后撩起裙子坐在我腿上喂我吃葡萄……什么?你不愿意?口桀口桀口桀~你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你了~~贝勒爷,瞧你长了一副欠调教的脸,不调教你我实在手痒啊……”
贝乐俯视着他得意忘形的睡脸,不自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很好,很好,给我等着。”
5、求交往
第二天江兆唯醒来,懵头懵脑地坐起身,抓抓鸡窝头,骤然反应过来:竟然睡着了!
迅速扫视一遍房间,老板不在!江兆唯悲惨地抓扯自己的脸皮,痛不欲生:“死定了……”
客厅里,豆浆机在轰轰作响,江兆唯一步三抖地挪到楼梯口,与上楼来上洗手间的冯趣撞个正着,江兆唯逮住他颤声问:“老板今天心情如何?”
“不错。”冯趣想也没想。
“他为什么不磨咖啡磨豆浆了?”江兆唯心惊胆颤。
冯趣答道:“他说快入秋了,天气燥,喝咖啡火气大,就把柜子上的豆浆机搬下来了。”
江兆唯呼出一口气,拍拍胸口:“吓死我了,还好不是因为我!”
冯趣不解看他:“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凭你能改变老板的习惯?”
江兆唯很有自知之明地连连摇头:“不能不能!”如果能,那真是会吓死老百姓!
楼下传来陈跃进咋咋呼呼的嚷声:“呦呦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位官人不是咖啡成瘾吗?怎么不磨咖啡了?”
贝乐漫不经心地用网漏沥出豆浆渣,斜眼一瞥他,“想喝闭嘴喝,不想喝去死。”
“贝勒爷~教教奴家闭嘴怎么喝?”
贝乐正要开口骂他,见江兆唯在楼梯口那缩头缩尾的,立即绽开阴绵绵的笑容,“江江,睡醒啦?”
江兆唯垂头抠着走廊扶手:“唔。”
贝乐走到他身边,暖语问:“饿不饿?”
“一,一点而已……”
“咱家有豆浆,我再点些搭配的外卖,你想吃富贵西点坊的海鲜披萨还是芝士条?”
江兆唯:“呃……”
“不喜欢?那我点萨芭雍好吗?”贝乐和颜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