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起来抖一下,“塑胶泳帽”大概一米多长,质地柔软,是比乳白更鲜亮点的颜色,有点接近珍珠白,抖动时泛起来的波浪纹都是等高的,显然在柔软之外,韧性也不错,就是形状,浩然直眼,又是个葫芦?!而且这颜色,这透明度,太熟悉点了吧?
“这是……那个,那个那个,那个什么,白色石头葫芦?”浩然急起来开始口吃,他抬头瞅瞅白底,马上又低头继续摆弄,这玩意现在可绝对不是个石头,它现在更像一个广口的加厚版没鼓气气球,石头——橡胶,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浩然试着往里面吹了口气,扁扁的葫芦肚上立刻鼓起一个小包,浩然马上找到乐趣,一口接一口的往里吹气。葫芦很快膨胀,不大一会就鼓出圆溜溜的饱满造型,鱼鳔!浩然心中迅速的找到了更适合这东西的形容词,而几乎就在同时,他发掘出这东西的一个非常实际的用途。
“白底天天在忙活它,是为了给我吗?”浩然有点星星眼,他非常吃惊,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又觉得心里很甜很舒服,他想到的那个用途在接下来可能要到来的冬天里,将会发挥相当大的作用,所以白底是特意给他准备的吗?忙得都没有时间来亲近他,是因为他也知道这东西对他非常重要吗?
他仰着头看白底,蓦地,一股尖锐的刺疼从小腹的某一点针扎似的泛起,紧接着就像爆炸似的波及开,转眼传遍全身上下。
这股疼痛来得太突然,浩然像一只虾一样一下瞬间绷直全身所有肌肉每一块骨头,紧接着,又像被人抽筋了似的蜷缩成一团。
手足相抵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被剧痛侵袭以致失去作用的眼耳口鼻乃至感觉才慢慢恢复,浩然全身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的汗湿,手脚僵硬,全身骨头酸疼无力,浩然忍着坠涨的余痛一波波袭击,艰难的抬手拍了拍白底示意自己没事,白底喉咙里不间断的发出呜呜的呼噜声,舌头一下一下的在他背后舔舐。浩然慢慢低下头,他看见手里的橡胶鱼鳔被他生生用手指扣出五个洞,但幸好是在开口那个位置,他马上把鱼鳔拿开扔到自己碰不到的位置。
他定了定神,等疼劲过了这一波,马上伸手揪住白底脖子下的一撮毛,“拉我起来,混蛋黑地,我就说他那身东西有问题,一定是他做饭的时候掉进锅里去了,搞得什么玩意,害老子肚子疼!”
却完全忘了想,让一只野兽给生火做饭的他自己,又有多离谱。
记得小时候,有个童谣,大意是说,一个大婶,上山采药,忽然肚子疼,以为自己要死了马上跑回家交代后事,没想到,到了家,上个厕所,就好了。
这其实是一个骂人的段子,浩然早忘光光了,但是当他从院子外面他自己挖的厕所那边一脸舒服的回来,也不得不承认,这种事,还真不是夸张的。
疼的时候真的以为要死掉了,现在上完厕所,浩然感觉全身都松泛了不是一点两点,好像连这些日子一直睡觉睡出来肌肉无力骨头酸软都一起排出体外了,整个人像换了个身体似的的舒服。
虽然还是有点困,但是浩然觉得他真的不能再睡了,吃了不知道几天黑地弄出来的纯粹只能填肚子完全没味道可言的东西,浩然决定犒劳一下自己,至于理由,当然是因为白底又……他了嘛!
性福生活什么的最该万岁万岁万万岁了!
25.包子
吃完饭没多久天就黑了,黑地非常有口福的赶在饭点时回来,理所当然的分走白底的一半零食——浩然做的蜂蜜果汁焖黄羚貘后腿肉,但他同时也给白底带回他们的正餐——一整只黄羚貘。
黑地和白底在黑暗中进食,锋利的牙齿强劲的咬合力,浩然能听到一阵阵让人齿冷的骨头爆裂声,中间还夹着四盏荧光绿闪啊闪的灯笼,让人从精神到身体都怪不舒服的。他于是找了一个木棒柴,伸到灶底等烧着后抽出来,把它插在窝棚前的空地上,橘红色的火苗微微跃动着,带来光明的同时,也把那两只野兽鬼气森森的荧光眼照淡了不少。
过了一会,骨头被嘎嘣嘎嘣咬碎的频率明显慢了下来,浩然知道这是那两只家伙快吃饱了。
等到声音由慢又转无,浩然走到白底身边,“我们去森林里弄点藤柳回来吧,现在有黑地看家,可以放心去……唔,这什么味,怎么这么臭?”
浩然话没说完,就忙着捂住鼻子躲到白底另一边去,黑暗中一对闪闪发亮的绿色灯笼从无到有的晃晃悠悠飘过来,随着距离接近,那股说不出的臭味也越来越浓。
浩然从白底脖子底下捂着鼻子弯出半拉脑袋,“金鬃?唔,你掉哪去了?”
这时金鬃已经进入火把能照到的范围,他眼睛上的那层绿光黯淡了不少,现出另一种有点恶狠狠的凶光,浩然吓得嗖一下从白底身侧缩回脑袋,心口砰砰乱跳。
白底的鼻子耸动两下,浑身肌肉瞬间绷紧,随即不顾浩然的拉扯,往金鬃走了过去。
浩然还拽着白底的脖子毛,被拖得踉跄两步,他马上松开手,看到白底走到金鬃身边,鼻头一耸一耸的,随即越闻越往下。
浩然的视线跟着他的目光走,发现地上金鬃脚边,有一团会动的小黑影。
?
白底马上转头,他跑到花墙边,用嘴叼起一只气根桶,回来后把桶放在金鬃脚边,爪子把桶拨拉翻,那桶水就流出来了。
随着水流四散淌开,那股臭烘烘的味道瞬间发散开,虽然淡了点,却更无孔不入了。
金鬃发出“嗷”的一声怒吼,浩然直觉这股火是冲着自个发的,他身不由己的往后退,一退就退到黑地身边,后背上顿时沾了黏糊糊一大片。
浩然定了定神,他感觉到黑地在后面轻轻的拱他,就好像让他往前走两步,像是个讯息,意思大概是没有事,但是你犯错了,要主动……
好吧这是浩然胡思乱想脑补的,但是因为白底在忙,而金鬃除了吼他一声之外除了瞪着他就再没别的动作,浩然决定主动一把吧,他试探着往前走,发现金鬃除了瞪着他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时,终于放下点心,加快脚步来到白底身边。
这个角度加上白底的庞大身形,地上的东西被挡住了,浩然只能看到一小团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东西在地上蠕动,似乎是个有生命的小动物。
他愣了一下,抬头看看金鬃又看看显然忙的不太得法的白底,跑到窝棚前拔出地上的火把挪过来。
浩然愣住了。
地上的小东西一看就是刚刚出生的小兽,身上还没有毛,眼睛也没有睁开,只有人的手掌那么大的小身体上裹着一层水粉色的细嫩皮肤,薄薄的一层,现出里面青色的毛细血管。它被白底泼了水,此刻水嫩娇柔的小身子泡在一层湿软的烂泥里,正在瑟瑟发抖。
浩然啊的一声,惊了,“金鬃你干嘛?这么小就抓来吃,涸泽而渔啊你这是!”他说完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涸泽而渔”这么高级的词汇就算金鬃再聪明也不会懂的,除非他真成精了。浩然蹲下来,伸手从泥水里把小兽捞出来,这小家伙,浑身软嘟嘟的,浩然五指并拢从身下插过去才把它托起来抬到眼前,随着这个动作,一股更冲鼻子的臭味熏了过来。
“呕——”浩然咧嘴,金鬃你是从粪坑里捡回来的吗?这也太饥不择食了点……
他扔给金鬃一个鄙夷的小眼神,然后打发黑地把储藏在花墙根下的最后三分之一扇黄羚貘给金鬃拖出来。
浩然没养过宠物,尽管从前在公园里路上看见人家牵出来遛的狗狗总是星星眼的看到一直不见人影了为止,他连自己的日子都过得黑白颠倒颠了,又上哪抽得出时间一日三餐整时整点的伺弄一只宠物?纪妈说过,那是一条命,你养了,就得负责。
但是现在看着这个眼睛都没睁开的小东西,浩然觉得他现在应该能养了。
他有一个全能帮佣黑地不是吗?
浩然从石锅里舀了水出来,兑到气根桶里,冷热掺一掺,拿手指试了下觉得不保险,又把手腕伸进去,感觉是微温偏凉,才放下心,用两只手叉着那小臭货悬到水面轻晃起来。他不敢把小东西整个扔水里,怕淹死它,而单手,浩然又怕一个不小心弄断它的小细骨头……这样屏气凝神小心翼翼换了两次水,小家伙身上臭烘烘的味道才慢慢散发没了。浩然把它从水里提出来,这个小东西好像非常怕水,浩然在给它洗澡的时候,它一直试图用它那又软又嫩的小爪子从浩然手心里爬上来,可是它的爪子太软了,一直抓挠抓挠的,抓到手腕都能让浩然憋不住细痒。现在终于洗完了,浩然也松了口气。
浩然把它拎到兽皮铺盖里,怕兽皮压坏了它,又把它放到枕头边下,这样兽皮盖上去的时候有了支撑,虽然空隙只有一点点,但是也足够小兽容身了。
做完这一切,浩然松了口气的抬头,愣住了。
六只眼睛精光闪闪的包围了他。浩然下意识的人往白底靠,手臂护住兽皮里的小兽,脸却由理智支配对上金鬃,他讪笑,“那个,挺可爱的哈……”
金鬃不语,浩然挠头,“太小了,”浩然尝试晓之以理,“你又不差这一口,虽说个小肉嫩吧,可你一口就吞下去了你能尝到味吗?要不……我养几天,长长膘?”
说心里话只要金鬃不是半卧着眼睛要睁不睁好像没什么精神的时候,浩然都怕他,就算知道他不太可能伤害他,这种怕情还是忍不住,但是现在关系到他决定收养的宠物,浩然鼓足勇气拖拖拉拉的蹭到金鬃身边,“我真挺喜欢它的,你让我养着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说完这句话,浩然明显感觉到周围空气中那些无形的压力轻了很多,让他心里一松。
心里一松,人就活泼了,浩然嗷一声惨叫对着黑地就踹了过去,“下去下去,你那一身烂泥,我不是说过吗,没洗干净之前你不许上来!”
上来的地方就是浩然的宝贝藤柳毯和兽皮铺盖卷,白底金鬃他们弄上的都是浮土和沙子,清理的时候拎起来抖抖就行了,黑地那黏糊糊的一身就像口香糖,干了之后揪都揪不掉。
黑地黯淡的退开了。
为了巩固战果,浩然主动拉着金鬃在他的宝贝铺盖上躺下来,还一骨碌的滚到金鬃肚子底下,他把金鬃两只前爪围脖似的揪过来环过脖子,脑袋就正好顶在金鬃下颌脖子那里,在已经越来越来凉的夜晚,这个姿势其实很舒服,因为金鬃的体温热烘烘的,而且金鬃有鬃毛,能当毛巾盖住脖子后的那块地,比白底更保暖。
这个姿势能让浩然完全被金鬃包起来,他膝盖微弯,一双脚向后正好贴在金鬃的肚子上,腹部柔软的绒毛蹭着脚心,触感十分舒服。这样一蹭二蹭,浩然蹭到一根鼓涨涨,热腾腾,还硬了吧唧的东西上。
一腔热血瞬间飚上脑门,浩然又惊又惧的收脚,着急忙慌的搬金鬃的爪子,但是拉过来的时候很轻松,现在浩然却搬不动了。浩然觉得他现在肚子也疼,屁股也疼,总之从膝盖往上肋骨往下,所有可能涉及到那项运动的地方都开始自发性的神经疼,他一边继续锲而不舍的搬金鬃的爪子,一边拼命转眼珠:“那个,金金金……金鬃你从哪捡回来的它,它妈呢?它吃东西了没?你说我喂它点什么啊……松开松开,拱出来了,一会压死了啊!”
浩然连滚带爬的从金鬃爪子底下逃出来,忙忙去看从兽皮里一拱一拱钻出来的小家伙,只见它跌跌撞撞,兽皮虽然不算太硬,但是相比它那抻直了也比手指头长不了多少的小身子,每一道拢起来的褶皱都像是一簇高山险川,它爬得异常艰难,柔嫩的小爪子时不时的就会被兽皮硌着撅出一个诡异的角度,吓得浩然一身汗,赶紧轻手轻脚的用手掌托它起来。
小兽的鼻头红嘟嘟的,比小豆粒还要小几圈,像个芝麻黏在脸上,此刻从兽皮里的高山峻岭转移到浩然平整的掌心,它马上发觉了,抽着鼻头在浩然掌心四处拱,一边发出呜呜咽咽的哼声,一边不停的把可爱的袖珍舌头从嘴里吐出来,留下一滩滩的口水渍。
饿了!
理解了小兽发出的声音之后,浩然不满的瞪了金鬃一眼。
26.偷欢
对于这只突然冒出来的初生小兽,浩然是真的喜欢。他从咸水湖那边采回贴地藤蔓植物中空的茎杆给小兽当吸管,把肉汤滤渣之后盛在高处,利用虹吸原理喂给小兽喝。他还把黑地给他采回来的野果蒸熟,做果泥给小兽加餐。
但是,“白底,你说它怎么长不大啊?”浩然一脸纳闷的盯着小家伙看。
自从他从金鬃的“狮口”下把小家伙抢出来,到现在已经七八天了,浩然记得以前他同学家的串儿①,生小狗狗的时候那小不点可是一天一个样,一周简直就是大变样,怎么这一只,到现在还没睁开眼睛,更别提长毛。
白底趴在他脚边,伸舌头在小不点身上舔。浩然额角抽,伸长胳膊把小兽捞起来让白底够不着。
“喂喂喂,”浩然点着小不点的鼻头威胁,“你爹爹我也很辛苦的,你这样什么都不吃,吃了又不长,我会没耐性的啊,到时候把你丢掉,让金鬃大老怪——啊呜,一口吃掉你算了!”
小家伙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听懂了,软嘟嘟的趴在浩然掌心的小身子一震之后开始动弹,头也拱,屁股也晃,一截还没有浩然手指肚长的小尾巴,恨不得摇成钟摆,嘴里还不断发出呜呜呜呜的细弱声音,小巧袖珍的舌头飞快的吞吐,在浩然虎口留下一汪汪的口水渍。
浩然被逗得哈哈笑,“知道怕了吧,知道怕了就快快长大,长大要听话,跟你白底叔叔去打猎,当一只厉害的……忠犬宝宝,Understand?”可怜浩然实在不知道这小兽是个什么品种,又皮薄肉嫩的像个水晶虾饺,眼睛睁不开,浑身不长毛,吭哧半天,只能在秉性上先给它树个标杆。
嘻嘻哈哈闹了一阵,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浩然又给小兽喂了点果泥,之后,浩然就把小兽放回“摇篮”,挂到棚粱上去了。
摇篮是浩然拿藤柳树枝条编的小筐,筐形是个瓮状的,口小肚子圆,浩然是在编毯子时候触类旁通想到的,但是当时没有想到这玩意做出来具体能发挥什么作用,就一直没动手,后来浩然从金鬃嘴边抢下小兽,总担心金鬃会趁他不注意把小家伙偷吃了,因为金鬃好像对小家伙很感兴趣的样子,没事总凑过去舔舔闻闻,那东西那么小,如果金鬃哪天一口真的给他啊呜了,这地方这么大,浩然还真怕死无对证。
“白底,我们去采藤柳树枝吧,总不能一直住凉亭啊。”浩然把兽皮盖在“摇篮”顶上,确定小兽自己爬不出来也没有鸟之类的东西能钻进去,转过身对白底说。
白底瞅了他一眼,趴着没挪窝。
其实浩然在问的时候就没抱多大希望,这么长时间的日子过下来,虽然金鬃白底黑地不会说话,但是行为语言加实际做法都摆在那里,浩然多少也能感觉到一点。
例如现在,家里,就只有他和白底在,按照浩然的记忆,这种时候从来没有哪只带着他离开家进入森林的,在浩然有数的出门记忆里,家里是一定要留下至少一个看家护院的才能离开,同理,无论是进入森林也好,待在家里也好,浩然自己身边也无时无刻不存在至少一个保镖。
严格说来,浩然自从进入这个世界就从来没遇到过真正意义上的危险,但这不代表,他生活的地方很安全。
金鬃出去捕猎,最多四个小时就能回来,通常都是在一到两个钟头就回返了,这说明他们的猎物离他们生活的地方并不远,但是浩然从来没在视线范围内看到过任何一只体型能对他自己造成威胁的动物,这只能说明,金鬃白底黑地是这片森林的王者,那些动物摄于王者的威压不会主动出现在有他们在的地方,但这绝对是金鬃白底黑地的荣耀,和他纪浩然唯一的关系就是伺主跟寄生者的关系,舍此,别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