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不停地磕头,求妇人饶恕。
“本宫是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好好看着皇上,结果呢,你就是这样看着的!什么叫皇上重病,混账东西!”似乎是顾及到自己的
身份,这次老妇人没有再动手,却还是狠狠地瞪着那老太监,气得浑身颤抖,涂得深红的唇不停地抖动,就连脸上那层下垂的皮
肤,也有些可笑的微微颤动。
“太后息怒,都是奴才的错,您可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那奴才可是万死难赎其罪啊!”不愧是跟在妇人身边许久的奴才,对如
何安抚妇人颇有心得。老太监使劲地磕着头,磕得“!!”作响,边磕头边语带哭腔地让妇人息怒。
“算了,你起来吧。”毕竟是跟了自己许多年的人,见他这副模样,老妇人也有些心软,皱了皱眉,挥了挥衣袖,让那老太监起
来。
“多谢太后!”见妇人的情绪稍微稳定,那老太监又重重地磕了下头,然后带着那一片通红的额头,弓着腰,谄媚地站到太后身
旁。
见那老太监凑过来,许非文眼里倏地划过了一抹厌恶,然后不着痕迹地移了移身子,隔开了与那两人的距离。
“太后,其实这事奴才也很冤枉啊。”老太监双手恭敬扶着老妇人的一只胳膊,带着妇人向一旁的坐塌走去。
待那妇人坐定,那老太监立刻哭丧着脸,语带委屈地对妇人说道,“奴才对太后一片衷心,对太后的吩咐又哪敢有丝毫敷衍,平
日,奴才那都是跟在皇上身边寸步不离。只是昨夜,皇上突然让人去请二皇子,然后又吩咐奴才们全都退下,说是想和二皇子单
独相处。奴才以为皇上这是终于想通了,心想这也是太后所乐见的,自然是高兴地带着所有人撤下。不过奴才还是留了个心眼,
候在了一旁,在确定二皇子真的进入皇上寝宫之后,这才离开。可,可没想到,皇上他,他竟然。奴才,奴才这真是冤枉啊!”
老太监在那说得声情并茂,却没发现,他说的越是细致,一旁的站着的那个尚书大人,一张精致俊逸的脸就越发冰冷,待他说完
,许非文掩在袖袍中的手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秀美的双唇也抿得死紧。缓缓抬起了一直低垂着的眼,冷冷地看向那个还在一脸
委屈地向太后诉苦的老太监。
正说得兴起的老太监突然觉得背脊传来一股凉意,不禁打了个颤,感觉到那投到他身上的目光,老太监下意识的抬头一看,正好
对上面无表情的尚书大人那双暗沈冰冷的双眸,刚准备说的话立刻卡在了嘴边。
“嗯?怎么了?”感觉到气氛有丝不对劲,妇人抬头看去,却见老太监张着唇,愣愣地看着站在她旁边的许非文。
“非文,怎么了?”妇人有些疑惑地侧身问了一句。
“无事。”许非文对着妇人微微弯腰行了个礼,“只是微臣觉得,与其说这些废话,不如先汇报下皇上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
说到这,男子始终一片冷静的眸子里终于出现的一丝裂纹,微微抬头看了眼内室的方向,男子的眼中依稀带了丝莫名的紧张和关
切。
“这到是,本宫问你,皇上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情况严重吗?”突然想到了此行的本意,那个男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想到
那个白衣银面的男子,那以“战鬼”闻名于世的恐怖男子,得知此事后可能会有的反应。妇人立刻觉得有股寒意从体内涌上,不
禁打了个哆嗦,然后立刻盯紧了面前的老太监。
“呃,这个……”在那两束向要把他洞穿一般的目光注视下,老太监的瘪平的额上不禁渗出了几滴豆大的汗珠。
“到底是怎么样了,你到是快说啊!”妇人急了,一拍案台,对着老太监大吼一声。
“是,是,太后。这个,太医已经进去很久了,还没出来。那个……”小心地抬眼,看了下面前的两人,在见到那两人不太好的
脸色后,老太监立刻垂下了头,然后颤着声音,小声地说道,“那个,据说,情况不太乐观,皇上高烧未退,到现在,到现在,
还没有醒。”说完,老太监立刻跪伏下了身子。
“一群废物!这么多太医,连个人都治不好,养来做什么用的!救不回皇上,全拖出去斩了!”老妇人大怒,又是狠狠一拍桌子
,倏地站了起来。
“太后息怒,太后息怒啊!”宫殿内所有的宫人全都一脸惊恐地跪了下去。原本在内室商讨对策的几名太医,听到妇人震怒的声
音,也急忙踉跄着奔走了出来,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妇人面前,满脸的惊慌失措。
整个大殿内,唯一站着的,只有那个华贵的老妇人,以及她旁边长身玉立的那个官衣男子。
“你说,皇上昨天晚上,是单独见的二皇子,那皇上弄成这样,也是和二皇子有关了?”突然,一道厚重冷静的声音,穿透了那
一屋子的求饶声传了出来。
听到那抹声音之后,整个大殿立刻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个发话的男子的身上。
那样稳重的声音,那样镇定的身形,让人不自觉地认为这个被冠以尚书之名的男子是异样的可靠,所有人的目光都期冀地聚在那
个男子身上,包括那名老妇人的。
“愣什么,还不快点回答!”见那老太监也愣愣地看着许非文,妇人皱眉催促道。
“是,是,奴才遵命。”又朝着妇人磕了两下头,老太监这才转向男子,“回尚书大人,这个,皇上的确是单独见的二皇子殿下
,可是奴才们发现皇上受寒重病之后,却没发现皇上的宫殿内还有他人,唯一可以知道的,只有……”说到这,老太监突然住了
口,犹豫地看了看四周,在接触到妇人不耐的眼神之后,老太监这才接着说道,“只有,皇上身上遍布的,遍布的欢爱的痕迹…
…那,那应该是出自于男子。”
老太监话毕,四周却是一片静悄悄。
所有跪着的人,全是低着头,不敢有任何反应。而那老妇人,低垂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厌恶,却也没有说话,转头看向许非文。那
个男子依旧站的笔直,浑身散发着凛冽肃穆的感觉,精致的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似乎这件事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只是,在无
人可见的地方,那只紧紧攥着的手中,突然溢出了什么鲜红的色彩,慢慢渗出了指缝。
“不是因为二皇子。”
突然,一道清亮的声音骤然响起,立刻吸引了全殿的注意。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身绛红色宫衣的男子,轻轻地掀开了内室的帘
帐,缓缓地走了出来。
本如此多人注目,那名男子,却是神色如常,清秀的脸上依旧是一片如水的平静。
走到妇人面前,男子低下身子,恭敬地行了个礼。
“奴才陈玉,拜见太后,尚书大人。”男子的姿态虽然卑微,但那声音却依旧是一片清冽,没有丝毫身为身下的卑劣感。
“起来吧。”略皱了下眉,妇人打量了下面前那人,看那人的宫服,应该是一名太监总管。“你怎么知道不是因为二皇子。”
“回太后,皇上是奴才第一个发现的。奴才喊来太医之后,便派人前去二皇子的宫闱查探,据那里看守的宫人所说,二皇子午夜
的时候便回去安歇了。然后,奴才便又让人去查了另一个人。”
什么人?妇人张口刚准备询问,却听见耳侧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董贤。”
看了眼一语道破的许非文,陈玉复又垂下了双眼。
“是。”
“混账!那人竟敢,那人竟敢!”妇人气的浑身发抖,端起一边摆放的茶水呷了两口,压了压急剧上涌的怒气,然后厉声问道,
“那人现在在何处?”
“据奴才探查,他已经出城了,似乎是前往江南一带。”
“这,该死的,非文,这要如何是好?”不知是因为愤怒抑或是惊惧,妇人手中的茶盅不停地颤抖着,求救般地看向一旁的男子
,却发现,身旁的那个男子,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竟是一片显而易见的怒意,那双眸子,更是阴沉无比。对于她的询问,
那个男子像是未闻一般,没有丝毫反映。
刚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一些骚动,然后就听见那熟悉的绵软的声音喊道,
“二,二皇子殿下到——”
“叭”一声脆响,妇人手中的茶盅,终于被颤颤地抖落,狠狠地摔落到地上,四分五裂。
93.
一身白衣的男子一言不发地坐在床畔,深邃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床上的那个没有丝毫反映的男人。
男人双眼紧闭,脸上是一片病态的苍白,高大的身体一动不动,就连呼吸也是淡淡的,几不可闻,这样的男人,看上去就像是死
了一般,没有丝毫的生气。
看着这样的男人,男子眼中倏地闪过什么强烈的感情,转瞬即逝,然后,男子伸出一只修长的手,缓缓地触上男人苍白的脸颊。
感受到手中所触的那片皮肤的高热之后,男子的手僵了下,随即恢复了过来,继续轻柔地在男人脸上游移着,依次略过男人宽阔
的额,紧闭的双眼,苍白的面颊,最后停在了男人干裂破皮的唇上。
那曾经让他觉得性感无比的唇,现在竟呈现这样颓败的姿态映在男人苍白的脸上,看上去是说不出的惨淡。不自觉地用么指轻轻
地在男人的唇上来回摩擦,感受着手中传来的一股粗糙的麻刺感,男子的眼神越发深沉了。
许久,男子终于放开了男人的唇。修长的手指继续沿着的男人刚毅的下颔向下抚去,来到了男人的修长的颈项。男人裸露的脖颈
上,那点点透着血色的印记,交映着男人颈上那几道青紫色的指痕,看上去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看到男人脖颈上的了勒痕的一瞬间,男子淡金色的眸子里倏地闪过什么危险的光芒。
微微顿了一下,男子指尖触上那狰狞的指痕,然后顺着那一道道青紫的纹路轻轻描摹着。男子极富耐心地一遍遍地描摹,动作轻
柔无比。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有着这样温柔动作的男子,周身的气息却是越发的冷冽。那样冰冷的气息,让周围站着的一群
人都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凉意,原本就一片惊惧的脸上更是煞白无比。
突然,男子停下了抚摸的动作。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男子移开视线,转向一旁颤巍巍地佝偻站着的老太医身上。
“他怎么样了?”男子淡淡的发问。
虽然男子的声音很轻,但听在老太医耳里,那隐隐的压迫感,却让他的身子倏地一震,然后便止不住地剧烈颤抖,就连那布满了
一道道深刻纹路的额上不受控制地沁出了一粒粒豆大的汗珠。
老太医颤颤地举袖拭了拭额上的冷汗,然后抖着唇说道,
“回,回二皇子殿下,这,这个,这个……”
“到底是怎样!”男子突然低声厉喝了声,打断了老太医吞吐的话语。
老太医受惊之下,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面前突然站起来的那个白衣胜雪的男子。
只见男子颀长的身体笔直地站立在他面前,一直微微半眯的眸子,不知何时已经完全睁开,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可以清楚地看见
那双淡金色的眸子里满含的怒意还有沈淀在男子眼底的那一丝隐隐的煞气。
男子俊美的脸上一片阴沉,向来爱笑的唇也抿得死紧。这样的男子,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强烈压迫感和暴戾之气,那曾经温文尔雅
,笑容温和的男子像是一个久远的错觉,现在这个浑身散发着霸气和戾气的男子才是真正的匈奴二皇子,那个浴血而生,让人闻
风丧胆的“战鬼”——拓拔昊!
“啊!”原就十分害怕的老太医,这一眼看过去,吓得立刻软下了双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二皇子恕罪啊,恕罪,臣该死,该死,饶了臣一命吧!”老太医狼狈地趴在地上,浑身颤抖地不停地朝男子磕头求饶。
看着老太医这副凄惨的模样,站在一旁的老妇人却不敢有丝毫言语。向来高傲挺直的身姿竟也像承受不住男子散发出来的压力一
般带上了一丝佝偻,深深凹陷的眼里是掩不住的惊恐,雍容的脸上也是煞白一片。
“起来,告诉我实情我便不会难为你,不要再考验我的耐性了!”男子俯视趴在地上的老太医,淡金色的眸子里一片冰冷,没有
丝毫感情。最后一句,男子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得清晰无比。
“是,是。”在男子威胁似的话语中,老太医终于认清了现状,脑子也渐渐清明了起来,颤巍巍地爬了起来。
“皇上他,他的外伤其实并不太重,只有……”弓着身子的老太医小心地瞥了男子一眼,在接触到男子冷冽的目光后,立刻收回
了视线,低下头,咽了口口水,然后继续说道,“只有,后庭因为被撕裂的太厉害,伤势较重,不过,臣等都已为皇上上过药了
,已无大碍。只是……只是,臣等发现,不知为何,皇上的身体竟会变得如此虚弱,许多脏器都有衰弱的迹象,此次外伤在身,
又受到大雨侵袭,导致寒气入体,使得许多疾病一起爆发出来,而皇上的身体也因此变得更加衰弱,这才会出现这种高烧不退,
一直昏迷的情况。”
男子越听脸色越阴沉,待太医说完之后,男子的脸上已经是阴鸷一片,手也紧紧握成拳垂在身侧。
“可能救好他?”半晌,男子才低低地吐出了这么一句。
“这……恕老臣直言,皇上这次实在是病得太重,臣等已经是竭尽全力,却也无法保证能让皇上醒来。而且,就算这次皇上醒来
了,龙体也会大不如前。最重要的是……”犹豫了一下,老太医咬了咬牙,然后接着说道,“是皇上他自己不愿醒,臣等感觉不
到皇上的求生欲望。”
不愿醒……吗?
没有再看老太医,男子转过身子,眼神复杂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
不愿面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抑或是,不想面对……他?
“董贤在哪里?”
正低着头思索对策的老妇人,突然听到耳旁传来男子的一声清冷的询问。正要回答,却见身边那个官服的男子上前一步,沈声说
道,
“已经出宫,下落正在查探。”
已经去查探了?妇人惊疑地看着身旁那个面容如玉,沉稳如山的男子。从何时起,这个她最信任的武将做事也会略过她了?
那个男子却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什么纠缠,问过这句之后便又沉寂了下去,又像是回到了最初的状态,不言不语地静静地看着床
上的男人。一时间,偌大的内殿又恢复了一片异样的静谧。
许久,就在妇人一颗悬着的心渐渐平缓,即将落地的时候,突然,那个白衣的男子倏地转过身来,一双野兽一般没有丝毫感情的
淡金色眸子,直直地看向她。
霎时,妇人倒抽一口气,心立刻跳到了嗓子眼。
“听着,无论如何,我要这个男人活着,活着属于我!和谈的条件只有一个,我要这个男人,你们的帝王!用他来交换你们的和
平,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不要怪我们匈奴铁骑,踏平你们汉室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