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瑞被师父没头没尾的几句话说的一愣，看师父又在写东西，便抱着青鸾走过去，歪头看着纸上的几个字，念了出来：“师父今年收了关门弟子，赐名丫头，长的比老大你霁风温柔，比老二你祈雨清纯。风华绝代简直是世间极品。聪明又伶俐，勤劳又善良，洗衣做饭任劳任怨，对了，他的饭菜色香味俱全真是深得我心。徒弟们你们就不用回来看师父我了，我在这里过的着实是太幸福了。如果你们实在受不了我幸福想回来找我，这样大可不必，因为你们的亲亲小师弟过些日子也就是在你们收到信的时候会下山修行，哈哈哈，勿念。”最后几个字比之前老二的还要张牙舞爪，显然已经得意到了极致。写完秋卿晏一脸满意的又念了一遍，看了眼身边的苏子瑞灵光一闪，拉着苏子瑞到了桌前，说，“丫头，给你师兄们写几句话。”

“啊，不要了吧。”苏子瑞看着师父满纸的胡言乱语慌忙摇了摇头。

“让你写就写，你可是师兄们期盼了好多年的师弟，写一下也算让他们有个念想。”秋卿晏说的无限诚恳。苏子瑞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

手里被塞了毛笔，苏子瑞有些黑线的看着自己犹如毛毛虫的字迹想放弃，师父又一下蹦出来，难得耐着性子安慰了好几句。苏子瑞咬咬牙，想了想写道，“两位师兄不知道你们在外面过的好不好，我虽没见过你们，但也经常听到师父提起你们，对师兄们聪明大胆很是羡慕。我现在在师父身边学习医术，也很想念你们，希望在不远的将来能见到你们，”从没用过毛笔，苏子瑞看着自己的字迹只想销毁，被师父眼疾手快给夺了过来。

秋卿晏两眼看着大胆和聪明两个字嗤之以鼻，“什么聪明大胆，明明就是肆无忌惮奸诈狡猾无恶不作人神共愤。”说的一边的苏子瑞满头黑线，不过耳边又听到师父的笑声，“不过总体不错了，那两个混蛋要是看了这个肯定要抓狂，看得到吃不到的滋味够他们受的了。”说完不顾形象的叉腰大笑起来。

虽然不知道师父嘴里念叨叨的在说些什么，不过看到师父这么开心的样子，苏子瑞心想大概是师父看到徒弟们的回信有些高兴过度了……

第九章：原来前有狼，后有虎

兴奋过后，苏子瑞看了看安分蜷缩在自己怀里的青鸾，问道，“师父，召唤完了，这青鸾该怎么办？”

“随便它，今天累死我了，得好好补一觉。”说完秋卿晏伸了个懒腰往屋里走。留下某人抱着青鸾站在院子里干瞪眼。正无措间，青鸾在怀里抖了抖身子跳到地面上，振翅飞到一边的高树上，提着长腿在枝桠上走来走去。

“你就在上面呆着吗？”苏子瑞知道自己的行为很白痴，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那青鸾竟然点了点头。

苏子瑞一下感动的想哭，身边终于多了个正常的有礼貌的活物。不过……鸟类的这种行为算正常吗？

一早起来神清气爽，出门看见树上正欢快扑腾着翅膀的某鸟，似乎宣告着师徒二人的苦修改为人兽三人行（某三汗）。

“师父，我们要不要给青鸾取个名字？”苏子瑞欣慰的看着青鸾落在自己肩膀上，一脸的宠爱不加掩饰。

“随便。”秋卿晏似乎一点也不热心，和昨晚的兴奋完全相反，冷漠的看了眼青鸾便转身走了。身后听见苏子瑞悄声对青鸾嘀咕，“小青，你要看清楚哦，那个是师父，很危险的。你记得以后要离他远些。”

有时候耳朵太好也是个负担。

山上的日子过的平淡又惊险，时不时会上演苏子瑞倒地痛不欲生或者是秋卿晏被弟子拎着菜刀在院子里狂奔的场景。

例如：

“师父，你有本事今天别回来吃饭。”苏子瑞挥舞着手里的菜刀，顿了顿，“用轻功逃跑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你也教我啊，我们公平竞争！”

但激将术对付秋卿晏来说大概是最最没有杀伤力的策略吧。果然，空气中传来秋卿晏畅快的笑声，“丫头，我的水乳交融怎么样？丫头你情动的样子让师父心里现在还痒痒的，幸亏我跑得快，不然可能真要做些有辱师门的事情呢，哈哈哈。”

苏子瑞一脸赤色，恨恨咬了牙回厨房把案板上的鸭子当成师父猛剁。

不过在忍受了几年的非人折磨后，苏子瑞的厨艺不仅有了质的飞跃，在解毒上的造诣更是得到了师父的啧啧称赞，还说出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种夸奖人的话来。不过之所以会这样主要是因为……师父大概从来都没想过要给谁解毒吧。

一日在餐桌上，秋卿晏看着一边正专心趴饭的苏子瑞，眼睛一转，问道，“丫头，你有没有想过下山？”

趴饭的手定住，咳嗽了好几声的苏子瑞赤红着眼瞪了罪魁祸首一眼，“师父，您能不能不要突然说话。”

“那什么叫不要突然说话，是说话前先摸你一下吗，可如果真的摸了你会不会又说不要突然摸你，丫头你这样说话师父我很为难的。”秋卿晏‘委屈’的回答。

苏子瑞顿时满头的黑线啊黑线，不过回到之前师父的问题。下山，苏子瑞的确想过，但最终的结果竟然是选择呆在山上。

虽说这山上也没什么。除了一个狡猾的师父，只剩下一只通人性的青鸾。

但好像已经离不开这里，跟着师父虽说吃过不少苦头却也畅怀的笑过开心过。青鸾对自己百依百顺，一人一鸟关系好的连师父都嫉妒。

绝对不是有什么受虐倾向，也许是在山上呆久了，有些受不了世间的喧闹嘈杂。

“丫头，你一动不动，那这块鸡翅膀为师就帮你解决了吧。”一双筷子飞速夹走了盘中的最后一块鸡肉。

苏子瑞转头对某人怒目以视。自己真是脑袋抽了筋会想留在山上和这么恶劣的人呆在一起。

“丫头，你要不要跟你师兄们一样下山转转？”秋卿晏吐出骨头，帅哥就是帅哥，吐骨头的姿势也这么养眼。

“什么时候？”苏子瑞回过神，随口问了句。

“你真的想走？”秋卿晏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不过惊讶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戏谑的表情，“先等等吧，你的脸太招摇，我还要交你易容术。”

苏子瑞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什么招摇的？”

“你好歹是我毒医的徒弟，为师怎么忍心你刚下山就被人抢去做了男妻。”秋卿晏顺手摸了把苏子瑞光滑的脸蛋，“再说，师父我都没吃到嘴的东西，怎么能让别人抢了先。”

这才是重点吧，苏子瑞毛骨悚然的看着师父眼里的一抹精光，脊背发凉。

“与其提防我，不如多想想对付你师兄们的法子，他们两个惦记你很久了。”秋卿晏嗤笑了一下。

不会吧，话说我跟两位师兄素昧蒙面，他们怎么会惦记上自己，这惦记二字经师父之口说出来有些变味。

把苏子瑞的小心思尽收眼底，秋卿晏正色道，“你的师兄们都很变态，所以他们的想法不能用常规的方式去揣度。”

说的那么严肃认真，师父你真的觉得只是师兄们很变态吗？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来形容师徒也不为过吧。听说两位师兄从小就在师父身边，从小耳濡目染……没准也跟自己一样青出于蓝了。

“那个，师父，我根基尚浅，还是希望能在山上多呆几年，这些年师兄们不会上山吧？”苏子瑞的目的太明显了。

秋卿晏眯着眼足足盯了苏子瑞半分钟，嘴角弯了一下，“这件事情，再议吧。”

师父这家伙，明明知道吊着人的胃口是件很残忍的事情！

不过，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这样说的吧，怎么就忘了师父最爱看别人受苦的样子。

第十章：大好青年出山了

晕乎乎过了一天，师父也不表明态度，夜色渐暗。苏子瑞惴惴不安的阖眼睡了，做了一夜的噩梦。第二天早上精神不好的洗漱完毕出房门，师父已经在门外的空地上不知做什么，在身后怏怏喊了声师父，秋卿晏回头。

苏子瑞后来想过很多形容词，但都不足以形容师父回眸那一刻脸上丰富的表情。从惊讶到狂喜到兴奋到幸灾乐祸。一系列表情一气呵成无半丝矫揉造作之态。

“师……父”苏子瑞被师父有些癫狂的表情吓到了，眼见着秋卿晏急不可耐的一个飞身过来。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叉腰仰天长笑，“哈哈哈。”

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摸还好，脸上太过火热的触感吓了苏子瑞一跳。啊的一声转身找脸盆，山上没镜子，也就是脸盆水里的倒影能大致看到自己的样子。

脸盆里面的人一脸惊恐，整张脸上面好像贴了一片青紫的胎记，从眼睛上方划到脸颊戛然而止。苏子瑞心里升起一片巨大的恐惧，不料身后的师父笑翻了天。“为师的主意不错吧，与其劳心费力教你易容，不如毁了你的脸一劳永逸。”

等等，什么意思，本以为自己被妖怪附体的苏子瑞松开紧紧扒着脸盆的爪子，飞奔到秋卿晏面前，抬头盯着对方，“师父，你的意思说我这脸是你弄的？”

“恩啊，”秋卿晏很自豪，“你要是诚心感谢我就去厨房把饭做了再打理好包袱，今天我送你下山。”

“师父，这是中毒了还是什么，为什么我脸这么烫。什么时候才能好？”苏子瑞虽然问了却不指望师父说出个所以然。再说怎么又提起下山的事情，师父莫不是真的为了自己的脸才想出这种毒？只用一天的时间？

“脸热只是暂时的，这毒……你也不用急着解，再说也是解不开的，师父毕生所学可都用在这上面了，丫头，你要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再说脸毁成这个样子，一般人应该不会对你感兴趣。”说完似乎是有些嫌弃苏子瑞的相貌，秋卿晏往后挪了一步，“徒弟，你做完饭菜就走吧，为师怕对着你这张脸吃不下饭。”

虽说脸上布满青痕，但苏子瑞那一脸的愤怒还是能看的清晰。

“谁敢惹我最可爱的小徒弟生气，丫头，等你做完饭我们一起收拾青鸾去。”秋卿晏将所有责任推卸到了除两人以外唯一的活物上，施施然去了。

师父竟然真的没等吃饭就要自己下山，真是太太可恶了。自己还没来得及跟青鸾道别呢。

“青鸾什么时候都能碰到，但如果天黑就不容易下山了。”秋卿晏如是说。

一路上，两人竟然都有些无语。

苏子瑞回想起在山上的点点滴滴，心里五味杂陈。

对这个师父，苏子瑞还是真心爱戴的。

虽说表面上喜欢看着自己受苦。但这三年来师父他是真心的教自己毒术，生病的时候也会寸步不离的照顾自己。伤心难过的时候师父也会想法子逗自己开心。心里虽然有时候会抱怨但为人师者该做的师父一项都没少做。现在突然要分离，苏子瑞眼圈早就红了，只能忍着不说话。

“丫头，拿着这个。”前面的秋卿晏突然停住，塞在苏子瑞手里一个东西。

原来是块暖玉，苏子瑞攥紧了，抬头看到师父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当年你大师兄下山是有事，二师兄是去玩，他们二人身上都有一块玉，上面分别刻了霁风、祈雨；你的我早准备好了，尧雪。以后若是看到了带玉的人，便是你师兄了……”秋卿晏想了想，好像没什么要交代的，转眼看了看苏子瑞，瞅见他脖子上的链子，“对了，你脖子上的链子给我，免得被人偷了去。”

“哦，好的。”苏子瑞点点头，“那我什么时候能回来，师父？”

“等你脸上的印痕没有了，到时候你想回来就回来吧。”秋卿晏愣了愣，皱了一下眉后随即莞尔。

“您没骗我吧，这是毒可以解的吗？”苏子瑞偏头。

“不可说。”秋卿晏点了下爱徒的鼻子，笑得开怀。

身后的山茶花开得正茂盛，那干净的笑容犹如夏风吹在苏子瑞心尖，酥酥软软的。

苏子瑞就这样傻傻愣愣的看着对方，仿佛是想将眼前的人刻进心底。

秋卿晏的笑容及其短暂，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一下就收敛的一干二净。抬手摸了摸苏子瑞的侧脸，“丫头，下山了要照顾好自己。”

声音说的极轻微，风一吹便散开了。

这样的秋卿晏一点都不像平日里那个嚣张跋扈的师父。

苏子瑞有些担心的看着眼前的人。

“不要那样看着我，丫头。”秋卿晏突然覆上了苏子瑞的眼睛，紧接着着苏子瑞便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不要让我想你，丫头，可是我真的好想你。”

苏子瑞想说自己就在这里没有走，但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同。到底哪里不同却也说不出来。

好似是通过自己在叫另外一个人。

那语气掺杂着很深很深的思念，隐忍而悲伤。

第十一章：机会来了

话说秋卿晏一路晃晃悠悠的踱回卿晏斋，刚要进屋突然站定，一拍手掌，“哎呀，忘记告诉丫头不能喝酒了。”喝酒后脸上的印记就会退掉。不过丫头应该不会喝酒吧，就算喝了一般人都能察觉到这个变化吧。这样想着秋卿晏很不负责任的将问题抛到了脑后。

驿道边，茶亭内。

小道消息滋生繁衍的最佳场所。

“听说方晓晓昨夜留客了。”

“什么？百花节上艳压群芳的名妓方晓晓？卖艺不卖身的方晓晓？”

“厄，肖兄，卖艺不卖身你也信，先弄点噱头，方便抬价嘛，你猜猜昨夜那入幕之宾是谁。”

“怕是个大人物吧，莫非是宰相大人。”

听者一脸不屑，“亏你想的出，宰相大人是有名的不近女色，他要进去除非天塌下来，是将军府的文大人。”

“哪个将军府？哪个文大人？文家公子病重已有一月，哪里还能出去风花雪月，再者说了，文家家法甚严，怎会去青楼那种地方。”

“这天下还有几个将军府，自然就是明城天子脚下的将军府了，不过你说怪不怪，昨夜的人是……”说的人小心翼翼压低声音，听得入神的苏子瑞“蹭”的支起耳朵，听到六个字：是文家老将军。

这句话之后剩下都被故意压得极低，苏子瑞听了老半天终于听出个大概，将军为人刚直，自是极为不屑烟花之地，但昨日之事似与其子文尚书得病有关，说不是病是中毒。昨晚去求药方子了。苏子瑞本想再进一步听一下，突然耳边一热“公子似乎对此事很好奇啊。”心中一惊别头一看，是刚才喝茶的路人甲一张放大的脸，眼睛再一瞟才发现自己因为偷听太投入，身子都已经倾到桌子边缘。

本来从背后看到这位公子身材极佳，想上前渡个话的。没想到正面是这样一副模样。

路人甲当即吓得摔下凳子，指着苏子瑞的脸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苏子瑞自然是知道自己现在长得丑，却没想到能丑的吓倒人，刚想上前扶起来人，不料对方躲闪的更加厉害，只好呆呆站在原地。耳边响起窃窃私语，苏子瑞低头瞟了四周，发现大家都停下动作看向自己这边指指点点，心里又羞又急。路人甲好容易恢复镇定。看着苏子瑞着急惭愧的模样有些心软。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苏子瑞身边坐下，有些讪讪的开口，“对不住小兄弟，我反应着实大了些。”

苏子瑞见对方不害怕了，心里好受些，便笑了笑，“不碍事，我长成这个样子一般人都会吓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