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棠其实有点困，但肚子确实也饿了。刚才那一番折腾，搞得他疲惫不堪。他在走廊里初见邓家和的时候可没料到，最后竟然会发生流血事件。

想到这里他不由感叹：“这个严诺，脾气真够大的，难为了邓家和竟然会跟他在一起。”

“是啊，现在你知道，我对你有多好了吧。这年头渣人太多，找着一个像我这样的，不容易啊。”章云卿边说边伸手去摸沈微棠的脸，吃饱了豆腐之后便心满意足地把车开到了市中心。

他们随便找了家这个时间还开着的快餐店，胡乱吃了点东西。沈微棠吃着吃着又犯起了困，头不停地往下低，手里的汉堡差点儿就掉桌上了。他最近确实累坏了，拍戏可比播新闻辛苦多了，一天二十多个小时随时待命。偏偏他戏份还特别多，哪一场都离不了他。章云卿有意给他加了不少戏，就是为了让他能多点露脸的机会，能更红一些。

他其实也不并不希望沈微棠太红，可能的话，真想直接把他圈身边儿来养着。但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没踏进来之前怎么招儿都行，一旦一只脚踩进了这淌浑水里，想走就没这么容易了。与其半红不黑的熬日子，倒不如红到发紫红到极致。

即便有一天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红也一定比不红来得有优势。章云卿送沈微棠回去的路上，看着他疲倦的睡容，心里一直在想这个事情。他一手促成了这个家伙的走红，一路为他铺平了前方的道路，明里暗里的帮他，就是希望有一天，他们的关系即便真的公开了，他受到的伤害也可以减到最弱。

即便真的没了人气，至少还有金钱傍身。章云卿一想到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不由一阵唏嘘。连他这么洒脱的人都变得有些犹豫起来，总是担心这段感情会因此伤害到沈微棠。

可是，让他放手他却也做不到，那种深入骨髓的爱恋，除非他死了，才能彻底消散。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短短的几月相处，已经让这种感情升华到了如厮地步。他偶尔也会害怕，害怕有一天沈微棠不见了，自己该怎么办。

有时候他甚至想，索性把沈微棠给关起来，永远不让他离开才好。但一想到他那性子，一定会跟自己争得头破血流，章云卿的心一下子又软了下来。

现在看他这么安静地睡在自己身边，他已经很满足了。要是每天都能这么相拥而眠，这一辈子他其实也不求什么了。

沈微棠第二天早上是在章云卿的房间里醒过来了的。他当时有些茫然地眨眨眼，紧接着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唰”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看着旁边笑得一脸灿烂的章云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直接跳下床来，开始找自己的衣服。

他现在是赤裸的，也就是说，昨晚他们回来之后，应该又干了些什么。章云卿这个禽兽，明知道自己累得快要死过去了，居然还不放过他！

章云卿也是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见沈微棠忙着找衣服，便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将他扯回了床上，重新塞进被子里：“别急，再睡一会儿吧。”

“还睡，这都几点了？”沈微棠顺眼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钟，忍不住叫道，“都快八点了，你还不开工吗？”

“嗯，马上就开，不过你不用急，你今天放假。”

沈微棠正准备坐起来的身体瞬间僵硬，觉得这话美好到简直不像话。他有些不置信地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昨晚这么累，今天好好睡一天，哪儿也别去，乖乖等我回来。”

“不会影响拍摄进度吗？”

“不要紧，今天要拍女主角的几场戏，你的先往后推推。反正严诺也不回来，你的戏份索性等他回来一起拍。”

沈微棠躺在床上眨巴了几下眼睛，那模样天真又纯洁，可爱得一塌糊涂，完全不像以往那个冰山美人的模样。他沉默半晌后，长长叹了口气：“导演，我跟那女的的戏，是不是快结束了？”

章云卿跳下床来去浴室洗澡，临进门前还不忘说一句：“差不多了，大概还有一两场。接下来就全是你和严诺的戏了。亲爱的……”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回过头来，一脸纠结地望着沈微棠，“到时候你跟他对戏时，记得离他远点。”

沈微棠没理解他话里那意思，只是随便地点了点头，就裹了被子继续睡了。

章云卿洗完澡出来后，看着睡得像个天使般的沈微棠，不由心念一动。接下来那一整天的拍摄，他基本上都交给了副导演，一个人窝在角落里咬钢笔，不时地在剧本上改来改去。

他要改的是即将拍的一场吻戏。那是一场沈微棠被严诺强吻的戏，本来他写的时候是把自己给代入的，所以YY得非常high。但这会儿一想到严诺真的要吻沈微棠，他又有些舍不得了。

他可没那么伟大高尚，让自己的老婆为了艺术献身。于是他努力了一整天，终于将这段戏的拍摄手法改了一下，从写实暴力型改成了唯美意境型。到时候只要让他们两个借个位，在墙壁上投下阴影，让人一眼望过去以为他们在接吻就可以了。

这其实跟他的导演风格很不一致。熟悉他的工作人员都知道，他是个很喜欢折腾演员的恶劣导演。怎么难演怎么来，怎么高难度怎么整，经常把些演员和剧务搞得灰头土脸，他老人家在一边儿还笑得花枝乱颤。一面笑一面拍着人家的肩膀道：“看到了吧，这就叫电影的艺术。”

那些人在心里总是忍不住大叫“你妹的”！但是在表面上还得装得一脸很高兴很受虐的模样，轻易不敢得罪他。

章云卿改完剧本后，一个人窝在那里吃吃直笑，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立马决定提早收工。晚上回去宾馆的时候就忍不住兽性大发，把正准备回房的沈微棠堵在了房里，好好地折腾了一番。搞得沈微棠疲累不已，觉得自己还不如去拍戏来得清闲。

结果那天晚上大约七点多钟时，沈微棠突然接到了台里急call的催命电话。他还没接起来就明白了过来，冲章云卿苦笑道：“完了，邓家和不能上新闻，这下找到我头上来了。”

电话确实就是这么个内容，新闻部主任快要急疯了，差点跪下来求沈微棠回来救场了。他本来也不知道邓家和受伤，因为严诺那个无良的家伙让医生给他打了针药，一觉睡到下午四五点。

然后他就想起来自己晚上还要播新闻，然后他就被严诺按回了床上，没收了手机。严诺照着电话拨了一个过去，说邓家和撞伤了脑袋今晚去不了电视台了。这下子，新闻部整个人就炸锅了。

于是当天晚上，已经好久没出现在NBS晚间新闻里的沈主播，又带着他惯有的亲切而妖孽的微笑，向全国观众有条不紊地播着新闻。

章云卿一个人窝在房里，摸站旁边凉嗖嗖的被窝，气得直咬牙：“他妈的严诺，你小子闯的祸，最后受苦的居然是老子我！”

39.老朋友

章云卿收工之后，一手拎着晚饭，一手拎着沈微棠白嫩的小手，一路哼着歌儿往楼上走。后面跟着小许和阿冬，满头黑线地望着他们。

沈微棠对此感到相当别扭，好几次想要挣脱他的手。无奈章云卿手劲儿奇大，他试了几次都不成功，反倒弄得自己像个闹别扭的小媳妇儿似的，平白让两个助理看笑话。到最后他只能妥协，只求上楼的时候没人会看到。

他们整个剧组包下了这间离拍摄现场不远的小宾馆，条件一般般，也就章云卿他们住的那一层条件最好一点。两个小助理跟着大明星沾光，自觉非常荣幸。只有章云卿那个可怜的助理跟别人窝在一间里，每天哀怨地望天流泪。

严诺已经回剧组来开工了，邓家和的伤也不太严重。沈微棠替他播了几天新闻后，他老人家便带伤重返岗位了。只是这几天似乎还是余怒未消，一直不肯来严诺这里，搞得严诺整天虚火旺盛，夜夜收工后就去附近的酒吧喝酒买醉。

他的助理阿冬不想成为他的出气桶，便整天赖在沈微棠屁股后头，跟小许同出同进。

上楼搭电梯的时候，章云卿晃了晃手里的夜宵，突然夸张地“哎哟”了一声，后面的小许立马拎得清地凑了过去：“章导，有什么吩咐？”

沈微棠看着他那一脸谄媚相，默默地将头转到了一边。

章云卿很受用地拍拍小许的头：“嗯，不错不错，我就是想起来屋里没啤酒了，吃东西没酒不痛快啊。”

“我们马上去买。”旁边的阿冬适时补上了一句，然后跟小许同时离开，迅速地就像是一阵吹过的风。

看着这两人离开的背影，章云卿满意地笑了起来。当时他们正站在电梯口，他看看四周没人，一时没忍住，就冲着沈微棠那白嫩的脖颈里咬了一口。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满足地笑了起来。

沈微棠看他那无赖的样子，觉得他整个人就像是大烟鬼刚吸饱了鸦片，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他转头去看电梯，眼见着它降到了一楼，“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个男人。

这个事情完全出乎两人的意料，沈微棠吓得赶紧甩掉了章云卿的手，两只眼睛一直盯着那人看个不停。章云卿也觉得奇怪，剧组已经包下了整间宾馆，这个时间所有人都还在回来的路上，有些去吃饭，有些去喝酒。整个宾馆除了工作人员外，应该不会有其他人。

这个男人既没穿制服，看起来也不眼熟，头上戴了顶帽子，脸上还挂了副墨镜，明明不太凉的天气里脖子里竟还围着厚厚的羊毛围巾。

这样的打扮对别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沈微棠和章云卿来说，却是再熟悉不过。他们两人同时对视一眼，齐齐走上前去，趁那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人一边架住他一个胳膊。正巧这个时候，电梯门也开了，那人便像只小鸡般，被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直接拖进了电梯里。

电梯门缓缓地关上，一个走过的清洁大婶只来得及瞟到一眼。据她后来描述，那两个男人凶神恶煞，中间那个可怜的家伙泪流满面，一副清白不保的模样。

事实止，他被带上楼之后，既没人骂他也没人打他，不过就是被吓得不轻。当时章云卿把他带进了自己房间，顺手把地上一扔，然后拖了张椅子过来，一副阎王爷审小鬼的模样。

那人显然被吓得不轻，瘫倒在地上瑟瑟发抖，就差没问出“你们想干什么，人家卖身不卖艺”这样的话来了。

沈微棠看他们两人对峙的样子有点可笑，便主动做了个中间了。他走过去刚想要安慰那人几句，就见章导突然像是回到了片场，一拍大腿骂道：“你是什么人，混进宾馆来干什么！”

“我，我就是来找个人。”那人头压得低低的，不敢抬头看章云卿。

“找人，你找谁，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查查。”

“不，不用了。”

“别客气，你应该认得我，知道我是谁吧？那你应该也知道，我章云卿这个人，向来最喜欢与人为善了。我一定会帮你把人找到的，来，说吧，告诉我。”

沈微棠看是不忍目睹这样的惨状，那人如果现在抬头的话，一定会被章云卿那诡异而妖娆的笑容吓得尿失禁。看他那么一本正经地标榜自己是个善人，搞得沈微棠都忍不住想要大笑出声。

那人抖抖缩缩小心翼翼地抬头，飞快要扫了章云卿一眼，又立马把头低了下去：“不，不用了，谢谢章导。”

“果然是认识我的，我说你该不会是来找我的吧？”章云卿突然有点失去了耐心，直接走过来拍拍那人的肩膀，“兄弟，你要挖新闻这我不管，不过你要去就去片场。这里是演员和工作人员休息的地方，你这么随便蹿来蹿去的，要是丢了什么东西，回头我管你要，你给得了吗？”

那人沉默不语，像是要把自己挖个洞给埋了。章云卿也不多跟他废话，直接伸出手来，摘掉了他的帽子、墨镜和围巾，仔细地看着那人的脸。

“唔，有点面熟，整天在那里乱晃发小道消息的，就是你们周刊吧。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来，其他几个呢，没空？”

“章，章导，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我，我马上就走。”

那人说着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起身的时候正巧跟沈微棠打了个照面。他刚想冲对方打声招呼，就被章云卿失拎着后衣领子，直接给揪了回去：“那怎么行，来者是客啊，怎么能不喝杯茶就走呢。这也太不像话了。回头你回去了，想想觉得生气，就往那周刊上随便一乱写，我跟沈主播的形象立马跌到谷底。”

“不，不会的，我哪儿敢啊。”

“你都敢和私闯民宅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那狗仔心想我哪里私闯民宅了，可他也知道，这种情况下最好别跟章云卿斗嘴，捞不到半点好处。他们这一行的全知道，章云卿不是个普通的导演，这人身后水深着呢，要真得罪了他，以后可没好日子过。

章云卿把那狗仔像提小鸡似的提到了椅子里，“请”他坐下，似笑非笑道：“就算不吃饭，水总要喝一口的。我们就麻烦沈主播给你倒杯水，怎么样？”

“那，那怎么好意思呢。”那狗仔连连摆手，急得满面通红，几次站起来想走，都让章云卿给按回了椅子里。

“要的要的，怎么说你也是衣食父母，他们当明星的，全指望着你们给暴光率呢。是不是沈主播？”

章云卿嘻嘻哈哈地笑了半天，却没听到沈微棠的声音，不由有些奇怪，扭过头去只看了他一眼，便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头。

沈微棠安静地站在那里，脸色和那天见到陈默时有几分相似，不过略微好一步，没那么失魂落魄。他像是没听到章云卿的话，直直地走了过来，望着那个记者，轻声叫了声：“罗坚？”

他的声音里带了几分不确定，那狗仔听了之后却是脸色一凛，像是被吓到了一样。于是他便更肯定了几分：“你是罗坚，新民电视台的罗坚。”

“你，你怎么知道的？”那人确实是叫罗坚，也曾在新民电视台工作过，不过几年前就不干了，跑到现在的杂志周刊当狗仔去了。他跟以前的那些朋友同事全都没了联系，身边的人几乎没人知道他在新民电视台工作过。

面前这个沈微棠，他自然是认得的，最近爆红的新生代主播兼电影明星。他可从来没想过这样的大人物，会认得自己，还知道他以前的工作单位。

沈微棠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过了片刻后，他才挤出一点笑容道：“没什么，以前在电视台见过你。我入行之前去你们电视台实习过，你大约不记得我了。”

“是，是吗？”罗坚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们那一个小破电视台，实习生倒确实有，不过素质都不高。沈微棠这种明显是万里挑一的品质，如果真的去过，他不理由记不住。但这会儿他也顾不得细想，只能就杆子往上爬，满脸讪笑道：“难为沈主播还记得我这个小人物，真是太荣幸了。”

“没什么，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八卦周刊？”

“嗯嗯，混口饭吃。”

“你什么时候离开电视台的？”

“这，这……”罗坚犹豫了片刻，撒了个谎，“三，三年前走的。”

“哦。”沈微棠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又问道，“你现在手机号码变了吧，以前那个不能用了？把你的新号码给我吧。”

那罗坚简直是受宠若惊，他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待遇啊。他以前找那些大明星的联系方式，从来都是七拐八拐的，很多时候能捞到个助理的号码就很不错了。像这样大明星主动问他要手机号的，他真是头一回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