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这样笑啦……」把脸埋进单靖言的颈窝,齐子梁浑身燥热,面对好久不见的笑容,一如以往地毫无抵抗办法。
拥着齐子梁,单靖言移动脚步让两人到床边,坐了下来。
「我这是鼓励你啊,不然要我哭给你看吗?」说着做了一个很丑的表情,逗笑了齐子梁。
「哈哈哈好丑喔——」往单靖言怀里赖去,齐子梁笑的全身都在颤抖。
笑了一阵,齐子梁捉住单靖言的手,仔细地抚摸着上头的纹路和茧,满足地眯起眼,溢出叹息,「能这样跟你在一起真好。」
单靖言淡淡地笑,另一只手从齐子梁的额头往上轻抚至头顶,像哄小孩那般摸着,眼睛也弯了。
宁静的幸福感尽在不言中。
将近十点,趁着综艺节目换档的时间,齐大缘削了水果端到客厅,石春穗呼喊在房间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出去吃水果,不一会齐子
逸和林沐海就出去了。
「子梁这孩子真是的,他学长难得来家里作客还不赶快来拿水果去吃。」边碎碎念,石春穗站了起来,往大儿子的房间走去。
齐子逸本来要阻止母亲的,没想到还来不及开口,石春穗就已经走到齐子梁的房门口了。
「真是!笑得这么大声,音乐也开这么大声,难怪听不到我们叫他。」先敲过门,但却没有人应门,石春穗笑着无奈地抱怨。
虽然在客厅没有听到过于大声的音乐和笑声,但是站在房门前就很清楚了,听起来门内的两人很愉快。
扭动门把,轻轻推开门,石春穗正要出声叫他们去吃水果,却在由门缝看见房内两人的互动时瞬间噤声。
床上,齐子梁和单靖言紧紧靠在一起,盘卧的腿上搁着杂志,有说有笑,然后单靖言搂住齐子梁,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换来齐子
梁的面红耳赤,然后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齐子梁也在单靖言脸上亲了亲。
明明就是几秒间的事情,但看在石春穗眼里却像慢动作播放,一格一格的很清楚。
他们接吻的动作隐于缓缓带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的门后。
门外,石春穗用手背揩去眼角的湿润,缓缓的移动脚步,虽然很努力想要隐藏震惊的情绪,但是走回客厅时她还是收不住因为紧
张而掉下的眼泪。
「妈妈你怎么了?不是去叫儿子吃水果吗?怎么突然哭了?」齐大缘摘下看书时戴的老花眼镜,拉起在自己身边坐下的妻子的手
。
稍晚,在齐子梁告诉父母单靖言要过夜时,突然发现大儿子的秘密的齐家夫妻很努力不表现出尴尬和不自在,倒是齐子逸在一旁
叹气,心中暗骂这个笨哥哥。
隔天早上,齐大缘用要买早餐的理由,让单靖言跟他一起出门。
本来要跟父亲一起去的齐子梁被母亲叫住,说有话跟他说,于是他搔了搔头然后目送一起出门的父亲和学长。
走往早餐店的路上,单靖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题,于是只好默默跟在齐大缘身后,偶尔说几句今天天气真好无关痛痒的话。
齐大缘的模样并不严肃,甚至可以说是慈祥,眼角的鱼尾纹和脸上看得出是有经历过风霜的纹路在总是透露着和善的眼神与嘴角
的衬托下,成了温和的气质,再加上眼镜,更显的斯文。
他们去了离家大约步行十多分钟的早餐店,踏出早餐店后,齐大缘终于主动说话了。
「你和我们家子梁感情很好吧?」
「啊?」没料到突然被问这个,单靖言愣了一下,随即答到:「嗯,比普通朋友要好上一点。」
五十多岁沧桑的眼神露出温柔,齐大缘又问:「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大一的时候,我那时候是弓道队的队员。」
「啊,那认识满久的了,五年了吧?那孩子愈大深交的朋友就愈少,也很少带朋友回家来玩,更不用说过夜了,你好像是第一个
……」
单靖言笑而不答,会突然进入到这个话题,听起来应该是有另一层要谈的话题。
绿灯亮后他们过了马路,齐大缘叹气。
「齐爸爸怎么了?一大早就叹气。」
别有意思看了单靖言一会,齐大缘说:「你看起来很聪明,我就不说暗话了吧。」
他们从大马路转进了巷子,距离前景社区大约还有八九分钟的步行时间。
「昨天晚上我太太叫你们吃水果。」
「咦?怎么会?我跟子梁没有听到……」
「看你们没人应声,我太太她去了房间,但是看到你们那个——」紧张地吞下口水,齐大缘迟疑几秒,才又继续说:「你们在亲
吻。」
几乎是在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他们在除了他们就无人的巷子中停下脚步,寂静在他们之间炸开。
单靖言惊讶的差点把早餐摔落在地上。
「我太太说她绝对没有眼花……可以诚实回答我吗?你们是不是在交往?」
单靖言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完全没料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被问这个问题。
难怪齐子梁担忧着被父母询问他们的关系的那一天到来,这个情况太过的令人出乎意料了,简直就是杀的人措手不及。
「我们……确实是在交往,啊、不过请不要责骂子梁,是我对他告白的。」坦承后的头一件事情就是护着心爱的学弟。
听到肯定的答案,齐大缘心中一块石头放下,不过却也开始为另一件事担心。
笑了笑,齐大缘道:「不会骂他的,这种事情我们家不是第一次遇到,好几年前我跟孩子的妈就已经被训练的懂得去接受孩子的
一切。」说的是齐子逸和林沐海的事情。
「家里四个孩子都是我们的心头肉,宝贝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在这种需要我们的情形下责备他呢?要说的话不如说是担心吧,
担心外面的人说闲话。」
看见单靖言握紧的拳头,齐大缘又叹息,续道:「我太太现在也在家里跟子梁讲这件事,所以才会把你叫出来,不好意思啊,把
你们当犯人一样两边分头询问。」
明明就是担心宝贝儿子才这么做,但却因为觉得这样的行为会让人心里感觉不舒服而感到不好意思,这让单靖言突然间觉得一直
瞒着他们是一件很伤人的事,而感到羞愧。
他心疼齐子梁,所以希望齐子梁能照着能让自己感到最愉快、最没有压力的方式走,但他却忘记了齐子梁的父母也会担心。
虽然不是有意,但却在不知不觉中让为人父母的他们担心了。
小小的反省了一下,脑袋转了一下,单靖言突然大声问:「阿姨现在也在跟子梁讲这个吗?」
「对啊,怎么了?」
「叔叔不好意思,我、我先回去,早餐就麻烦你了。」说着便把手上的塑胶袋塞进齐大缘手中,一脸烦恼的往齐家跑去。
不明所以的齐大缘拎着满满的四袋早餐,在后头小跑步着——虽然还是根本不上单靖言,慌张地喊着:「等等我啊——」
一路狂奔回前景社区,但单靖言却忘了他不是住户所以没有晶片卡刷大门的门禁,好在警卫记得他是刚刚跟二号八楼的齐先生出
门的人,于是帮他开了门。
焦虑的在等电梯时单靖言很认真地考虑走楼梯会不会比较快,幸好电梯一下就来了,随着电梯一楼一楼升高,他的心跳愈来愈快
。
说好会陪在身边一起面对的,但是却在突然的情况下食言了,虽然这不是谁的错,但对于没能遵守自己说过的话,感到自责。
怕齐子梁乱想或者慌乱地不知道如何应对,单靖言就很担心,担心到不顾礼貌就把齐大缘扔在后头,一路跑回去。
在他按了电铃后来开门的是齐子逸。
「啊、你回来了啊,我哥和我妈在客厅讲话。」盯着单靖言,齐子逸皱眉,按着太阳穴,他喃喃道:「现在才明白原来我妈当年
就是这样担心我的……」
不懂齐子逸话中的意思,单靖言喘着气,正想问话就被齐子逸拉进屋。
「哎,你快进去吧,不然等一下我怕我妈跟我哥两个人会抱在一起哭。」
把鞋子脱放在阳台,单靖言快步走入,没有看到齐子梁和母亲抱在一起哭,也没有看到齐子梁不安的表情,倒是石春穗哭的一把
鼻涕一把眼泪,而齐子梁坐在她旁边一边递卫生纸一边拍着母亲的背,一点都不熟练的试图安慰母亲。
没有责骂,没有大道理,没有说教,有的只是最纯粹的、亲人之间的关心。
虽然不能说马上就习惯大儿子和二儿子一样喜欢同性而且还有一个交往了三年的男朋友的事实,但是齐大缘和石春穗很努力地表
达他们接纳的态度。
在客厅促膝长谈之后,总算是坦承了一切。
「妈咪早该想到你们之间不是那么一般的,从来没有看过你对谁这么爱耍赖,又常常通电话,还会带回来过夜,连范思学、郭明
清他们都不曾来我们家里住呢。」石春穗眼睛红红的,说话时听得出来有鼻音。
石春穗的眼泪不是着急儿子是同性恋,而是怕儿子因为这个原因在外面让别人欺负了,担心外面的人说三道四,要是因为这样而
让小情侣两人有摩擦或是影响心理惹出什么毛病就不好了。
四个孩子从小就很乖,不太让他们做父母的担心,所以如果可以,他们尽可能地想要让孩子们过想要的生活。
好好地说清楚,他们互相尊重彼此的选择。
「做人父母的总是会担心小孩,但是不要怕自己的性向的事情让我们烦恼而不告诉我们,你什么都不说,要是哪一天受伤了,这
样我们反而会更担心。在我们心中你永远都是孩子,我们的乖孩子,为你感到忧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摸了摸儿子的脸颊,石
春穗看到儿子眼睛红红的好像快哭了而破涕为笑,「傻儿子,不要哭啦……你懂吗?我们永远关心你,爱着你。」
咬着牙关,齐子梁忍耐着快流出来的眼泪和鼻涕,单靖言抽了卫生纸给他,对他微笑,两人之间的手握得紧紧的。
「妈妈你不知道,我跟他说你在家里质询子梁,他就慌张的马上跑了回来呢!」言下之意是单靖言是真心把齐子梁放在心里最柔
软的地方。
和丈夫之间的默契让石春穗立刻明白话中的意思,她温柔地说:「爸爸妈妈只要你过的开心幸福就好。」
齐子梁大力地擤着鼻涕,用因为忍耐而产生的浓浓鼻音应了声,表示他明白了。
最后,还是因为父母很温暖的理解而忍不住哭了。
星期一早上,石春穗送准备收假的儿子到车站,一路上又跟他提了不少要注意的事情。
因为星期一要上班上课,于是前一天晚上齐子梁就先跟爸爸、弟弟妹妹,还有单靖言说过再见,今天他和母亲出门的时候其他人
已经出门多时。
「到站的时候打给我喔,小心不要睡过头了。」
「好,我会打给你,车来了我上车罗,妈你回家路上要注意安全。」
紧紧拥抱儿子后,石春穗目送儿子踏入车厢,跟着走到齐子梁所坐的那节车厢,凑到车窗边,又叮咛几句,然后鸣笛,车长请要
搭车的乘客把握最后时间上车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
「下一次回来再带你学长来吧,妈妈请他吃饭,路上注意安全喔!」
听见母亲这么说,齐子梁笑了,答应母亲的要求。
车门关上,火车启动然后慢慢加速离开了月台。
齐子梁靠着椅背闭目养神,期待着下一次回家的时刻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