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知道了。站起来吧。”
魏父这样的反应却让魏恺之有些不知所措了，就算不会蛮横地阻止，起码也不该这么容易地就答应了吧。
“我和你爹早看出来了，反倒是你自己一直是当局者迷。”魏母慈爱地看着魏恺之，“你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认定了什么别人说什么都没用，我和你爹也不想为难你了。不过，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魏恺之当然没想到在自己还在犹豫的时候，爹娘却早已洞悉了自己心思，但是却没有干预，只是让自己慢慢去发掘、慢慢做出决定。
“我想清楚了，我不想，再错过自己爱的人。”
再？魏父和魏母都怔了一下，那前一个人是谁呢？
魏恺之看出魏父魏母的疑惑，解释说：“对了，我之前爱的人，是若善。”
看着他这样的坦然，魏父魏母倒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先后爱上两兄弟，那是不是……
“不过，我没有把若水当做若善的替身。”魏恺之接着说，“前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挣扎，一直不能肯定，在我身边的人到底是谁，甚至有时候神志不清把若水当做若善。但是若水一直陪在我身边，不管是我把他当做若善还是我逃避这个问题，他都没有抱怨过，也没有放弃过。今天他当着我的面说要成亲了，我才醒悟过来原来我早已经爱上他了，我不想让他娶别人。”
魏父点点头，“我知道，不要错过这样全心全意对待你的人，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谢谢爹，谢谢娘。”魏恺之非常虔诚地说。
“不过，”魏父严肃起来，“要是你敢欺负他，我第一个不饶你。”魏父还是坚持不能委屈了若水，这点他们父子两个倒是一致。
“当然不会。”魏恺之笑得淡然，疼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去欺负他？
“那若水的爹娘那边，你打算怎么办？”魏母适时地说，看样子，这次他们怕是没那么容易就点头的。
魏恺之皱了一下眉，“可能会很困难，但是我不会放弃。”说着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浑身上下像是被光笼罩一样散发出淡淡地光芒，“顶多，就是抢亲私奔，总之我是不在乎的。”
“有你这么个儿子，真是……”魏父虽无奈，但还是感念自己的儿子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以后如果他们真的要私奔，自己在暗中帮他们一把也不是不可以的，“真真是有伤风化，抢亲抢一个男人。”
“哈哈哈，爹，你在让我按照自己的意愿做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才对。”
魏恺之虽然跟魏父和魏母说得轻松，但是真正要面对贺父贺母的时候却是不那么轻松了。
魏恺之走到贺家的门口，正要敲门，却见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若善和贺华光。
第四十章
若善和贺华光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魏恺之，尤其是若善，他不知道现在的魏恺之是个什么状况，所以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若水要成亲是件大事，前几日贺父也派人去通知了若善，让他那天无论如何都要回来一下。
若善听到消息的时候惊了一下，若水喜欢的人明明是魏恺之，怎么现在却突然要成亲了？他猜想若水他们是遇到了什么事，于是安排好了曹源县衙的事情之后，立刻和贺华光一起赶了回来。
“恺之……”若善先反应过来，叫了魏恺之一声，但是一时又找不到话来说了。
贺华光看了一眼他们两个的状况，说：“若水要成亲了是怎么回事？”
魏恺之回过神，皱着眉说：“这事说来也不是很复杂，只是伯父和伯母要让他娶亲，他也没办法，我正想去找他们说说。”
若善听他这么说，心想他多半是想通了，心中一喜，“你都想通了？正好。我也不信若水突然会想要成亲了，正好我去帮你跟爹娘求情。”
魏恺之听若善这么说，心中有些闷闷的，怎么好像大家都在知道自己喜欢若水，就是自己一直搞不清呢？若善那时候还问自己，如果可以让他不伤心，愿不愿意爱他。也不知他是不想让若水伤心还是真的是看清了自己的心。
“先进去吧，”贺华光开口说，“对了，现在爹娘到底是怎么个态度？”
贺华光心中对魏恺之虽然还不是很喜欢，但是毕竟这件事情关系到若水的幸福，他还是希望能帮到他们的。
贺父和贺母知道这几天若善和贺华光就会回来了，一直都盼着呢。对于贺华光，他们也看到了若善跟他在一起之后的变化，看到他对若善的在乎和关爱，慢慢地也可以接受他了。
现在贺父和贺母见到若善和贺华光回来了本来是很高兴的，可是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两个久未见面的孩子，就看见魏恺之和他们一起来了，所以脸色也是突然变了变。
“爹娘。”
“伯父伯母。”魏恺之还是很恭敬有礼地给他们请安，虽然他也看得出来贺父贺母并不是那么欢迎他出现在这里。“若水进来可还好？前段时间他突然不见了，我还十分担心，没想到他这就要成亲了。”
贺父贺母没有答话，只是有些尴尬地别过头。魏恺之也不示弱地看着他们。
若善看他们僵持的样子，在心里叹气，他这哪像是来求情的样子？“爹娘，若水为什么突然要成亲了？之前怎么没听他提起过？是哪家的姑娘？”
“若善啊，你问了这么多的问题，要爹娘先回答你哪个呢？”贺母笑意盈盈地说，明显地避重就轻，不想回答的样子。
“娘！”若善着急地喊了一声。
贺华光轻轻地拉了一下若善的袖子，示意他冷静下来，然后沉静地说：“爹娘，你们在意的是不是贺家的香火？”
贺父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看着贺华光，他没想到贺华光这么直接地就说出了他们心里的想法，微挑着眉看着他。
“如果你们一定要的话，不要再逼若水了，若善也可以的。”
“华光！”若善万万没想到，贺华光会这么说。什么叫自己也可以？他难道就一点也不会在意的吗？这真是让他想不生气都不行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在场的其他人的反应也跟若善差不多，你说以前的时候贺华光看到魏恺之和若善稍微亲昵一些都会吃醋、会不高兴，可是现在他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提议？就算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他真的不再那么在意了，可是这种事情总不能随便说的吧。
贺华光拍拍若善的手背，“若善，你看，若水要成亲了，他和恺之都那么伤心难过，你忍心吗？可是，如果是为了成全他们，如果是你去做的话，我可以不介意。这样不是很好吗？若水为我们做了那么多，现在只是这件事而已，我不会阻拦你的。”
魏恺之心里冷笑，好一招以退为进啊。
“你、你真的这么想？”若善都快要哭了，看着贺华光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贺华光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压抑住心中即将喷薄而出的情绪然后沉声说：“是，真这么想。乖，这次就当做帮若水一次，好不好？”
若善恨恨地看着他，咬着下唇不说话。贺华光被他看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低下头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捏着若善的手掌。
“混蛋！”若善甩开贺华光的手，然后跑了出去。贺华光站在原地看着突然空了的手掌，苦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对着贺父贺母，“爹娘，你们就别再逼若水了吧。他要是得不到幸福你们也不会开心的，反正若善还有我，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放弃他的。”然后看了开着的门一眼，“我去找他。”说着便走了出去。
贺父冷哼一声，倒是会演戏，也不说话。
“伯父。”魏恺之终于说话了，“你们也看到了，你们这样只能让他们两兄弟都不开心而已，所以，不要再逼他们了吧。”
贺父正想说话，却被魏恺之接下来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然后魏恺之笑了笑，走了出去，剩下还怔愣的贺父贺母站在原地。
三天后，若水还是要成亲。
若善还是生气贺华光的自作主张，贺华光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一直在旁边赔着小心。
若水更是难过，明明那天话都说到那份上了，可是现在自己还是要成亲，而魏恺之，他自从那天走了之后，自己也再没见过他。只是若善和贺华光来劝过他想开点，以后总会有办法的。
骑在马上，周围都是敲锣打鼓的声音，若水刚接到新娘子要回家，可是他心里却是满满的悲伤和失望。明明都那样说过了不是吗？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现在却又不见了呢？这几天自己是怀着怎样的期待着他来找自己，却一直都等不到，现在还要面对这样的结局。
若水是怎样也不能理解魏恺之，不想原谅他。要是有苦衷的话，为什么还要说那些话，为什么要告诉自己他喜欢自己？
什么时候到的家、什么时候新娘跨了火盆，若水统统不知道，他只听到“拜堂”两个字，然后有人把他往下摁，他看到父母的脸、还有若善和贺华光，最后想了想魏恺之，然后闭上眼睛跪了下去。
新娘子乖巧地低着头，双手拢在袖子里。若水想起画卷上得女子，那样的女子，该是贤良淑德的吧，也好。
新娘子被人扶到了后面的房间里，若水则被一些不明所以的人围着。只是他的脸上，却怎么也没有笑容。
晚上终于回了房间，若水有些醉了，其实喝得不是很多，只是他心里难受，所以难免会醉。想到新娘子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天，滴水未进，若水心里还是有些不忍，不由地放轻声音说：“委屈你了。”
然后拿起放在床头的喜秤，要掀开新娘子头上的红盖头，可是刚刚才挑起来，若水却又放下了手。若水站了起来，背对着新娘子站着，“你是我的妻，以后，家里的事情还要烦劳你操心，爹娘年纪大了，不要让他们太辛苦。要是以后有什么事情委屈了你，你多担待一点，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新娘子并没有说话，只是一直低着头。
若水终于还是转过身，一步步走到新娘子身边，挑起了红盖头。
“你……”若水惊得连手上的喜秤都掉在了地上，“怎么，怎么会是你？！”
“夫君。”坐在床上的新娘子柔柔地叫了一声，若水顿时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差点跌坐在地上。
“夫君小心啊。”新娘子快步走到若水身边，揽住了他的腰。
没错，和若水成亲的新娘子，正是魏恺之。
“如果你们一定要让若水娶妻，那就让他娶我好了。”
这就是魏恺之对贺父贺母说的话，而他也真的在今天扮成了新娘子，跟若水拜堂成亲。
“这下别人不能再说什么了吧，我可是跟你拜过天地的。”魏恺之微眯着眼睛，看着还是回不过神的若水。
若水的确是震惊了，自己怎么没想到呢？怎么一直没发现这个新娘子的奇怪之处，他明明比自己还要高啊，而且他的手一直都藏在袖子里，否则看到他接近透明的手指，自己是怎么也能够认出来的啊……
“魏哥哥……”
魏恺之伸出手指点住若水的嘴唇，“夫君，还不改口吗？我可是你的妻。”
若水突然回过神来使劲抱住魏恺之，“我还以为、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你当真以为我能看着你跟别人成亲？我说过的话你都忘记了？”
“没有，没有，我没忘，只是没想到。”
“哈哈，你爹娘一定要你成亲，我当然只好嫁给你了。只是夫君，我不能给你生儿育女，也不能帮你操持家务了。你可不要因为这个休了我。”
“别说了！”若水羞得不行，知道他是在笑自己刚才说的话，“还不是因为你！”
“好好好，都是因为我。”魏恺之扶着若水的肩膀，“那你现在还伤心吗？”说着抓住若水的手放在唇边，使劲亲了一下他的手背。
若水没回答，只是红着脸摇头。
魏恺之牵起他的手，把他往床边拉。“那么夫君，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圆房了呢？”
——正文完——
番外一
魏恺之和若水走后，惠通想了很多。如魏恺之所说，“你活了这么大，连个想要照顾的人都没有过”。是啊，时常在自己身边的，就只有那三个小童皓天、应天和奕天，他们……很怕自己吧？
惠通自嘲地笑笑，自己到底有什么可怕呢？
“先生，这是你要的草药。”皓天拿着惠通要的东西，恭恭敬敬地站在他的面前。
“放着吧。”惠通看着他低眉顺眼的模样，更是心里烦躁，“我出去走走。”
“先生好走。”皓天还是没敢抬头看他。
昌明山上的一切惠通都很熟悉，转来转去觉得甚是无聊，但是惠通还是不想现在就回去、不想就这么停下来，好像停下来就会感觉烦躁一样。
入夜了，山上很快变冷，惠通想起自己住所后的桃树下埋了一坛很久以前魏恺之送他的女儿红，他索性走到树下把酒挖了出来，拿到后院喝了起来。
原本惠通的酒量是很好的，可是他现在心里烦闷，喝了大半坛便有些醉了。惠通放任自己陷入混沌的状态，趴在石桌上胡思乱想。
有脚步声靠近的时候，惠通还是知道的。他透过缝隙看到走来的是三个小童里年纪最小、跟着自己时间最短的奕天，他们不知道自己回来了吧？他怎么现在出现在这里？
奕天平时并不是呆在惠通身边的，他负责的是帮惠通管理他的书籍、药材等等东西。
刚才奕天刚整理好晾干的药材，要回房休息，便看见惠通独自在后院的石桌上睡着了。这样的天气，奕天很怕惠通会着凉，可是心里又对惠通存有敬畏，他不知该不该去打扰惠通，挣扎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过来看看。
“先生？”奕天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有点胆怯的感觉。
惠通心道，这些孩子平时不是很怕我吗？怎么这个奕天居然敢来叫醒我了？他决定继续装睡，看奕天还会怎么做。
奕天注意到桌上开了封的酒，往里一看，已经不剩多少了。他今年不过十八，来这里也有八年了，却从来没见过惠通喝醉过，更不要说像现在这样失态地睡在石桌上。“呀，怎么喝了这么多酒。真是的……”他的声音还是很小，惠通却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责备和关切。他的心脏突然猛烈地跳了一下。
“先生，先生。”奕天的声音大了起来，他觉得惠通一定是心里难受才喝了这么多酒，加上睡在这里很容易着凉，所以要叫醒他，让他回房，再给他泡一杯醒酒茶，免得宿醉后头痛。
“恩？”惠通装作被奕天叫醒，迷迷糊糊的样子，眼睛半眯地看着他，“奕天？你怎么在这里？”
“先、先生。”看见惠通醒来，原本计划好要说的话奕天也都忘记了——毕竟，他对惠通还是有些害怕的。“先生，回房吧。”
惠通看见奕天眼里的敬畏，心头掠过一丝失望。“回房干嘛？”
“在这里，容易着凉的；而且先生喝了那么多酒，我给先生泡杯醒酒茶吧。”
“呵，有什么关系？”惠通站了起来，身影有些晃悠，奕天下意识地就想上前扶着他，可是最终还是没敢跨出那一步。“谁会在乎我、谁会关心我？”